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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落日与朝霞




   
19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太阳。
  圣保罗是栗晓峰的落日场,他从那里开始下落,其间,曾经有过辉煌的一闪。
  而这耀眼的一闪,时常被圣保罗云翳遮住双眼的人们所忽略。
  1994年11月17日,中国女排一行17人在主教练栗晓峰的率领下离开北京前往香港,参加18日开始在那里举行的“超霸杯”国际女排四强赛。
  参赛的古巴、俄罗斯和中国都是世锦赛的原班人马,日本是派“日立”队出战的。
  赴港前,曾有人提醒栗晓峰:李耀先兵败汉城后,到香港去打“超霸杯”,曾有人扬言要杀死他,为此,香港警方还特别给他加派了保安。这次兵败圣保罗的栗晓峰,也要格外加点小心才好。
  栗晓峰听罢一笑了之。
  他只想打好“超霸杯”,使女排尽快走出失败的阴影,重新树立起必胜的信念。他忘不了从圣保罗归来后,中国排协名誉主席宋任穷对自己的勉励。那天,宋老在秘书的搀扶下来到女排训练场地,一进门,就指着栗晓峰说:“小栗呀,我看了很多报纸,你把责任全揽过去了,这也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嘛!”栗晓峰忙把宋老搀到座位上,宋老又语重心长的说:“台上一分钟,台下三年功。你们要苦练基本功,今天我来看你们,就是要给你们鼓鼓劲!”栗晓峰听了心头一热,他紧紧握住宋老的手表示:“您放心,我们挺得住。在哪里跌倒的,我们一定在哪里再爬起来!”
  香港观众对中国女排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酒店门口都是球迷,举着本子等待女排姑娘签字。以至于汽车常常开不动,要靠警察疏通人群才可出行。
  此次赛事历时3天。
  中国队3战3捷,夺得冠军,古巴队3战2胜,屈居第二,日本队3战1胜名列第三,而另一支由多国籍球员组成的八百伴明星队则连战连败,无一胜绩。
  中国女排首战八百伴国际明星队,以3:0轻取对方,次日与日本队交锋,苦战三局才偃旗息鼓。
  冠军争夺战打得异常激烈,在广岛和圣保罗铩羽而归的中国姑娘或许是肚子里的闷气太多需要发泄,或许是肩头已无沉重的包袱可以轻装上降,总之,士气很高,颇有斗志。古巴队虽挟世界冠军队之威,但连场征战、疲劳状况未得以恢复,因此一开局便被中国队压得抬不起头来,以6:15先失一局,接着以13:15又失一局。尔后,中国队发挥欠佳,军心有些不稳,以12:15、7:15痛失两城。决胜局里,中国队在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奋起直追,双方打成12平后,比分交错上升,先后出现4次平局。17平时,古巴队一记重扣,中国队赖亚文拦网成功,获得了极为关键的一分,古巴队接着又扣球出界,中国队以19:17险胜第5局。
  屡战屡败的中国女排,在“超霸杯”上的表现却如一束强光,耀得人们睁不开眼。
  对此,栗晓峰的解释是:背上的包袱轻了,心里的压力少了,反而发挥自如了。
  世界锦标赛回来后,中国女排在栗晓峰的带领下进行了3天总结。不少运动员回忆说:世锦赛上,因为预赛打得不错,就认为自己还有,一定实力,不能保持清醒,遇到困难出现埋怨情绪,结果“兵败如山倒”,“超霸杯”上,大家想通过努力挽回影响,并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埋怨少了,互相弥补不再停留在口头,而成为实实在在的行动,所以竞技状况不错,水平发挥也正常。
  壮心未泯栗晓峰向记者表示:这再一次证明,削弱我们战斗力的重要因素是心理素质和内部团结两个方面的问题。因为从圣保罗兵败到香港夺魁,不过是短短的七天,我们的技、战术不可能会有根本的改变!
  “超霸杯”的胜利,一度驱散了笼罩在栗晓峰心头的乌云,他是多么渴望能在1995年的亚锦赛和1996年的奥运会上,有一次辉煌的展示啊!
   
20

  然而,生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去年年底,中国排球协会在位于北京郊区的老山驾校,主持召开了“国家男、女排工作汇报暨重振排球雄风研讨会”。
  会前,排球处让栗晓峰准备一个发言稿。
  栗晓峰和副教练李秋江商量:怎么讲?是顺着上面的意思讲,还是讲一些憋在心里的话?
  李秋江是一个很细腻,很正派的教练员,21个月的所见所闻,他也很有一些感触,他对许多现象不理解,他也知道在这些不正常的现象后面有原因,但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为了能使这次研讨会真正成为女排重振雄风的一个契机,他表态说:“如果是小范围内讲,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也正是栗晓峰的想法。
  栗晓峰觉得,如果对一些本来已经存在的矛盾还捂着、盖着、问题得不到真正解决,那么,女排重振雄风无异于纸上谈兵。于是,他精心准备了一个发言稿。既承担了自己作为主教练应该承担的责任,同时也揭开了一些矛盾。
  排球处处长周晓兰和训练局副局长张志涛听取了他的想法。
  周晓兰不同意这样讲,她觉得,这个会主要是总结经验,以利再战,最好不要过多地介入个人矛盾。
  她说:“盖房子,基础要打好。房子盖好了,讲窗户不透气,梁歪了,这不好,还是多讲讲基础建设方面的问题。”
  于是,栗晓峰又改了一稿:
  在训练局的办公室,几位局长都参加了,听了栗晓峰的想法,训练局局长李富荣和副局长张志涛表示:问题散了一些,重点也不够突出,主要讲清两个问题就可以了:一是失败的教训,总结那么几条;再有就是今后的设想。训练怎么抓,队伍怎么带。
  张志涛对栗晓峰的工作向来很支持。1993年亚洲女排锦标赛,张志涛出任团长,和栗晓峰配合得很默契,尔后,栗晓峰曾向领导建议由张志涛主管排球,只是未能如愿。李富荣作为体育界的有功之臣,也一直为栗晓峰所尊重,既然他们有这个意思,栗晓峰回来又把发言稿整理了一遍。
  研讨会会场是个长方形的会议室,正前方有几张桌子,是临时码成的主席台。袁伟民、张志涛、杨伯镛等排协领导在那里就座。其他人都坐在下面。
  由于这个会议拒绝体委以外的记者采访,平添了几缕神秘的气氛。
  栗晓峰第一个发言。
  他说:今年女排共参加了97场比赛,历时125天,平均每三天有一场比赛。教练不善于在比赛间隙搞好训练,战术思想摇摆性大,阵容也多次变动。教学矛盾不能及时沟通,上下缺乏配合,班子也不协调,外部大环境和内部小环境都缺乏团结的基础。在队伍的管理上,基础没有打好,只有要求,缺少关心,平时不能和队员打成一片,缺乏感情投资,有些要求也超出了队员的接受能力,造成逆反心理,领导层意见不一致又缺少必要的制约机制,赛前不得不逃避矛盾,结果形成恶性循环,并导致了亚运会和世锦赛的接连失利。
  最后栗晓峰承担了全部责任:以上问题的出现,说明了教练水平不足,尤其缺乏协调各种关系的能力。
  他清楚:有些责任无疑要由他来承担,有些责任则不在他。他可以高姿态,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但如果这样讲了,以后又没有机会申辩了,岂不冤枉?所以在发言稿上他做了一些注明,为了分清责任,明确是非。在发言时他却终于没有敢讲。他怕一旦这样讲了,得罪了方方面面的关系。中国女排尽管存在各种问题,但第8名的战绩是发挥失常所致,绝不代表女排的真实水平,他不服气。
  栗晓峰最担心的是,由于他承担了责任,而一些责任者会顺势把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推给他。并且,不给他辩白、解释的机会。
  事情果然向栗晓峰担心的方向发展。
  开始,大多数与会者本着重振女排雄风的大局,从改进国家队工作着眼,对栗晓峰提出了一些中肯的批评和建议。对此,栗晓峰心悦诚服。可是后来,个别与栗晓峰矛盾很深的人偏离会议方向,对栗晓峰进行了严厉的指责,并把许多不该由粟晓峰承担的责任也推到他身上了。
  栗晓峰感到十分委屈和气愤。
  这次会议,本来就是让男女排主教练面对面听取大家意见,但由于个别人从中作梗,中途通知两位主教练回避。据说,在他们回避时,排协个别负责人一个个地让与会者表态:“撤换栗晓峰,你同意不同意?”
  会议间隙,还有人违反会议纪律私自打电话给女排,鼓动:“你们有什么意见赶快来提吧,不提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栗晓峰陷入了“四面楚歌”……
  坐上回城的汽车,栗晓峰对男排主教练沈富林痛苦地摇摇头,说了一句:“唉,我真没法干了!”
  其实,女排不是不败之师。
  竞技场上也永远不会有“日不落帝国”。
  我们所以不能接受女排的惨败,是因为我们长期以来把它当成了一个曾寄予了我们无限希望的符号;而没有把她们看作是一群有着七情六欲,有着普通人可能具有的长处与短处的人。她们可以成功,同样也会走向失败,从高峰堕入谷底,只是迟早而已。
  惠特曼曾这样设问:“我们认为胜利是伟大的吗?诚然如此,但在我看来,当失败不可避免时,失败也是伟大的。”
  栗晓峰的“罪责”在于他没有能减缓女排的下滑速度,而他的“功绩”也正在于此:使堕入谷底的女排无处再堕,可以甩掉一切荣誉的光环,重新审视和调整自己,开始一次新的攀登。
  可惜,我们还不能从容地面对失败。
   
21

  栗晓峰在心理上被击倒了。
  失败圣保罗之后,栗晓峰虽然表示自己对女排的失败负全部责任,但却没有想到辞职,因为他觉得自己同组织上不是雇佣关系。换不换主教练,那是上级领导决定的事。
  可是30日从老山回到队里,这个想法却像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31日下午5点多,他走进了家门,妻子觉得丈夫的神色不对。
  “是不是把你换了?”妻子问,自从栗晓峰执教中国女排后,妻子对有关的赛事就极为关心。女排败走麦城,妻子已经感到了丈夫心理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以前,无论他多忙多累,回到家也总是坐在钢琴旁,辅导女儿栗娅学琴。可是,自圣保罗归来后,丈夫每次回到家,总是一个人坐在那发呆,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没有。”栗晓峰看看妻子欲说又止。
  “那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丈夫难得回家这么早,即便明天就是1995年的元旦。对于搞体育的人来说,特别是处在这样的位置,节假日的概念早就淡化了。
  “不舒服。”栗晓峰躺在床上,“可能有点感冒。”
  妻子过去摸摸丈夫的头,有点热。忙问:“明天你还去训练吗?”
  “当然。”栗晓峰闭上眼,“明天一早儿我还得走!”
  望着颇显疲惫的丈夫,妻子不说话了。她知道,丈夫不仅是身体不舒服,而且是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火。不然,军人出身、快人快语的丈夫怎么会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她帮不上丈夫,只能用自己的爱去抚慰丈夫受伤的心灵,于是,转身想进厨房去为丈夫做两个可口的菜。
  栗晓峰翻了一个身,又坐起来,点燃了一支烟。
  妻子不放心,停住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啊!”
  栗晓峰长出一口气,“唉,××也太过了,有的年轻教练都说这样的话了:我们没有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批斗会是不是也就这样?”他实在忍不住了,把研讨会上××对自己的指责讲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不反驳,不质问他们?”
  丈夫这一年多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做妻子的心里最清楚。她知道,丈夫有多少委屈憋在心里,作为医生,她明白长期的郁闷积聚在心会有什么后果。她希望丈夫能发泄出来,那样,他的心里会平衡一些。
  “没有我讲话的机会了,再说……”
  “再说什么,‘要顾全大局’,可是你‘顾全大局’,别人并不理解。这不,把什么都推到你的身上了,对你的话还要断章取义!”妻子本来想安慰丈夫几句,说出的话却很冲动,她太替丈大感到不平了。
  栗晓峰痛苦地闭上眼,泪球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得不到理解,得不到支持,独立无援,还怎么干?算了,打报告不要干了!”
  丈夫上任之初,征求她的意见时,她是不主张丈夫接手中国女排的。但丈夫一旦走马上任了,她便以柔弱的双肩承担了几乎全部的家务。
  “不行,我不能把国家队搞到第8名就完事了!”栗晓峰摇摇头,把烟蒂使劲在烟灰缸里摁灭。
  “可是,这种状况你能干得下去吗?”妻子了解丈夫,就是倒下,也要面向前方,长期的军旅生活养成了丈夫这种倔强的性格。不过,丈夫眼前的处境,怎么能够去力挽危局呢?
  栗晓峰又闭上眼,重新躺下。
  夜深了。
  北风在窗外刮着,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呼啸,星星也被冻得簌簌发抖,用发青的眼睛窥视着在床上“翻饼”的栗晓峰。
  他怎么也睡不着,浑身一阵阵发冷,头也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满了铅。当医生的妻子摸了一下他的前额,呀,好热!她急忙爬起身,拿了两片退烧药给丈夫吃下。头仍然昏昏沉沉,栗晓峰想什么也不想,但做不到,执教中国女排21个月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又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倏地,他想起了俄国女排主教练卡尔波利,那个红脸膛,大胡子的老头儿。这老头挺有意思,在比赛场上,他总是不停地喊叫,谁的球没有处理好,他就愤怒地向谁挥舞拳头,仿佛要冲上去揍人家一顿。一次在瑞士比赛,他又“旧病复发”,讲求人权的西方观众用“嘘”声向他抗议,这老头我行我素,仍然大喊大叫。不过,坐回教练席上的时候,他却很绅土地转过身,微笑着向愤愤不平的观众送上一个飞吻。
  这老头儿,外表虽然很凶,其实柔肠寸断,内心丰富得很。
  1993年底香港大奖赛的告别宴会上,老头一手托着装满食物的盘子,一手端着一杯酒,在宴会厅里走来走去找人聊天。见到栗晓峰,他停下脚步,一扬手中的酒杯,用英语问候:“祝贺你,栗教练!”
  栗晓峰也一扬酒杯,用英语回答:“谢谢,卡尔波利先生。”这次大奖赛,中国队名列第二,并以3:0战胜了俄罗斯队。但俄国姑娘们的顽强斗志仍然给栗晓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于是他由衷地表示:“你的队伍打得不错,她们年轻而有朝气。”
  大胡子摇摇头,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表情丰富地咀嚼着,待将嘴里的食物“消化”了,扬起酒杯指指自己的满头花发,又指指栗晓峰的一头黑发,表示:“我老了,再带完这批姑娘就干不了了。而你还很年轻,瞧,连一根白发也没有,可以不断地积累经验!”
  想起卡尔波利当时的神态,栗晓峰苦涩地笑了。他翻了一个身,想继续和这个可爱的老头聊聊天,可是,他已经从脑海中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雾,并渐渐漫延开来……
  迷迷糊糊中,栗晓峰做了一个梦:那是一片旷野,好宽好大哟,一眼望不到头儿。他在旷野中奔跑,因为有一座领奖台在前边。几次,他觉得已经到了台下,可是伸手一摸,空空如也。他跌倒了,又爬起来,又跌倒,终于一尺尺、一寸寸爬到了台下,但台子太高,他上不去,忽然从云层中开来一架吊车。坐在吊斗里,他被送上了领奖台,从国际排联主席的手里接过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奖杯,刚要举起来,领奖台轰然塌陷……
  栗晓峰一个“激灵”,醒了。
  他睁开眼,借着淡淡的星光,伸手从床头桌上拿起一支烟,侧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回味起刚才的梦境,禁不住一阵怅然袭过心头。
  塔木德说:一个没有翻译出来的梦就像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弗洛姆认为“翻译”两个字用得不准确。梦不需要翻译,梦语有自己的语法和形式,它不是描述事实,而是传递一种感受。
  或许,梦中的感受比清醒时更为真实。
  第二天,脸色苍白的栗晓峰爬起来,坐到桌前拿起了钢笔。妻子过去,见他在信纸上写下:辞职报告。
  “怎么,你决定了?”
  “决定了!”栗晓峰望了妻子一眼,目光中有对妻子的感激,也有对命运的无奈。
  
  栗晓峰伏案疾书——
  在去年的亚运会和世锦赛女排相继失利,没有完成任务,身为主教练应负起教练应负的责任。在过去一年多的工作中,本人是尽心尽力工作,特别是在两大赛的准备和比赛中,都没有丝毫的松懈。但由于本人不善于协调多种关系,致使工作中出现许多障碍,影响了工作正常进行。

  栗晓峰的笔停住了,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然后又缓缓吐出,沉思片刻,继续写道:“另外,在刚刚结束的研讨会上,对个别人言过其实的‘评判’,本人难以接受。为顾全大局,我仍保留意见,但考虑到女排今年所面临的任务,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各项工作纳入正常轨道,为使领导能尽快做出决断,特此提出辞呈。”
  放下笔,栗晓峰用左手托着前额默然许久。两行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滚落,一滴滴砸在桌面上。
  3日一上班,栗晓峰把辞职报告送给了训练局和球类司。
  栗晓峰走出国家体委的大楼。
  初冬的北京,旭日像一个喝醉了酒的红脸汉子,正蹒跚地爬上树梢,已有凉意的西北风在空中刮过,卷起几片败落的枝叶,发出呼呼的喘息。
  栗晓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他把头靠在椅背上,抽出一支烟,打火点燃。一年多以前,自己应召到体委排球处领命出来后,也是坐进驾驶室独自吸了一支烟。他想起了彼特拉克的一句名言:“谁要是走了整整一天,傍晚走到,就该满足了。”诗人的意思是,走向人生的目标尽管会有许多坎坷,但只要最终如愿以偿便可自慰。那么,自己呢?21个月,风风雨雨,自己走得好累,没想到又鬼使神差般地走回了原来的起点。只不过,物是人非,心境已迥然不同,他摇摇头,不知道这是命运在嘲笑自己,还是自己在捉弄命运……
  世界首富、日本西武企业集团总裁堤义明曾收编过一支战绩不佳、赤字经营的职业棒球队——王牌火狮队。他没有像人们所猜想的那样,对球队大动手术,而只是给它改了个名字:西武狮王队,并继续让原来的教练根本睦夫留任。在西武狮王队的成立大会上,这位两鬓斑白的长者走上讲台,以期待与关注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球员,最后停留在根本睦夫的脸上,只说了一句话:“早晚不拘,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取得一次胜利!”根本睦夫被震憾了!每一个球员都被震憾了!于是经过六年的卧薪尝胆,这只屡败之师竟接二连三击败对手,称雄于棒球场上,成为“日本第一”。
  根本睦夫比栗晓峰走运。
  车启动了,栗晓峰的目光顺着笔直的体育馆路望见了天坛公园的东门,透过蒙蒙的雾蔼,依稀可见祈年殿的圆顶。那巍巍的穹顶衬映在高远而辽阔的天幕上,显出了几分肃穆、几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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