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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终结 70渡口 许多年前，两国引渡地点一直设在边境Ｋ渡口。 Ｋ地十分荒凉，没有人来车往的货物贸易，也没有络绎不绝的旅游观光。 江面上没有桥，也没有渡轮，边民少有往来。其实所谓渡口，也就是一两只竹 筏泊在水流舒缓的江岸，过江人远远一声吆喝，竹筏便缓缓地撑起来，这便是渡口 了。 随着北方边境临近，知青从呼呼掠过脸颊的山风里开始嗅到江水的湿腥气息， 他们的心情就变得越发绝望起来。 祖国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刘义说，自从出境他就从来没有停止思念家乡，他常常梦见回家，祖国是他的 根，他的母亲，儿子怎么能不怀念思念母亲呢？然而他是个通缉犯，罪名是“现行 反革命（未定性）”，国内还在进行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政治 运动一个接一个，他能回得去吗？ 知青犯人个个面如死灰，不用说他们回国都没有好下场。 这些从前的红卫兵小将，他们谁没有造过阶级敌人的反，经历过阶级斗争的大 风大浪呢？“破四旧”、“立四新”，万人批斗“走资派”、抄家、游街、戴高帽 子，挂一百斤重的铁板，烈日暴晒，寒冬浇冷水……革命是一切反革命的地狱，一 旦地狱之门对你敞开，你将生不如死。 但是现在他们却变成阶级敌人，变成革命的对象，也就是说，现在轮到他们下 地狱了。 一想到阶级敌人的可耻下场，他们的心就不寒而栗。 一个知青试图冒险从车上跳下去，但是他除了被押送士兵痛打一顿外，并不能 阻止车轮滚滚向前。 有人唱起歌来，唱的是中国人民家喻户晓的电影插曲“可爱的家乡”，那本是 一首传遍大江南北的优美歌曲，但是此刻听起来却像一首悲凉的哀乐。后来知青都 跟着唱起来，他们迎着风拼命地唱啊唱，像给自己招魂。直到嗓子唱哑，眼泪却滚 下来，个个哭得跟泪人一样。 太阳沉西，军车终于颠颠簸簸开到江边。士兵表情都很紧张，个个如临大敌， 知青被捆成一串，由士兵押着歪歪扭扭地往渡口走去。 沙滩松软潮湿，小路曲曲弯弯，登上江岸，眼前好像推开一扇窗户，祖国清晰 地站在知青面前。刘义说，那一瞬间，他心头沉睡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尽管他们 成了被引渡犯人，也尽管隔着一条混浊的大江，当儿子面对伟大的祖国母亲的时候， 他们还是禁不住心跳气紧血流加速。 国境以江流中心为界，知青犯人只需从此岸抵达彼岸，准确说只需渡过江心引 渡即告完成。士兵向对岸发出信号，很快中国一侧有了回应。知青犯人们看见江面 出现一只竹筏，那只竹筏的船头骄傲地扬起，像军舰那样劈波斩浪。而在筏尾，一 面代表神圣祖国的五星红旗迎着江风猎猎飘扬。 竹筏渐渐拢岸。 人们看见，竹筏上有两个人；一个傣族打扮的艄公，披一件蓑衣，头上扣一顶 硕大的尖竹笠，像个伪装的稻草人。另一个是穿中山服的干部，他腰间别了一支手 枪，面无表情，办完交接手续然后就蹲在筏子上吸烟。 士兵给引渡犯人解开绳索，把他们轰上竹筏，等到岸上空了，剩下一堆犯人扔 下的破衣烂衫，士兵就站成一排，个个脸上都有了轻松和迫不及待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