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煤 /刘庆邦 著

18.宏图初展(8)



   
    那次和唐丽华拥抱是在山坡上,现在和金凤亲吻是在屋里。山坡上没有床,屋里有床。床就在宋长玉身后,要把金凤放在床上是很方便的。那张床似乎也对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发出了邀请,仿佛在说:"你们上来吧,我不怕压,你们越压我,我越舒服。"和唐丽华分手后,宋长玉曾后悔过,后悔没在山坡上把唐丽华放倒。要是那次把唐丽华放倒,唐丽华的架子或许一点都没有了。就算唐洪涛从中干涉唐丽华跟他好,也不一定会把他们分开。这样想着,宋长玉腾出一只手往下走,伸到金凤的衣襟下面,摸到了金凤的裤腰带。腰带可是姑娘家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最后的防线被突破,事情恐怕就不好收拾了。金凤意识到宋长玉要干什么,她害怕了,身子不由地向后弓着,说:"不敢,不敢,我害怕!""好金凤儿,有我在这儿呢,别怕,别怕,啊!"金凤的哆嗦始终都没有停,只是一会儿哆嗦得重一些,一会儿哆嗦得轻一些。
   
    宋长玉的安慰不能把她的哆嗦减轻,只能使她的哆嗦加重,正是因为"有我在这儿呢",她才害怕,要不是宋长玉的手指抵达她的最后防线,她有什么可怕的呢。她浑身哆嗦得像筛糠一样,几乎陷入绝望的境地,说:"长玉哥,我知道你的心了,你别着急,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常言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真的很害怕……"宋长玉怀里像抱着一个打摆子的病人,又像是抱着一个受冻不过的人,这个人在向他示弱,别说是"热豆腐",连"凉豆腐"都说不上了。正是金凤的这种示弱,使宋长玉跃跃欲试的手退了回来,他松开金凤,叹了一口气,坐回床上。金凤也坐在床上,说:"长玉哥,咱俩说会儿话吧。"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商量出下一步的计划。红煤厂毕竟是农村,在农村是不兴自己谈对象的。入乡随俗,还得找一个介绍人从中介绍一下,走一下过场,遮遮村人的耳目。金凤把这个事情包了下来,要宋长玉不用管了。她打算先跟她妈说一下。她妈没意见,再由她妈跟爸说。她爸也点了头,回过头再让她妈托介绍人。宋长玉问金凤有多大把握。金凤说:"这要看你,你只要真心对我好,我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要是唐丽华回过意来,再来找你,你一变心,话就难说了。"宋长玉说:"开玩笑,这怎么可能!"说罢,二人相拥,又亲吻一回。这回吻得时间长些,直到门外传来烧窑师傅的脚步声,二人才慌乱分开。
   
    金凤跟宋长玉说起大蒜生意时,对爸爸和会计有些看法,她认为主意是宋长玉想起来的,到赚钱时,却把宋长玉甩开了。宋长玉说:"这无所谓,生意别管谁做,只要有人做就行。你爸挣了钱,你也可以花嘛!"金凤说:"他才舍不得给我花呢,他的小儿子老跟他要钱,他的钱都给他小儿子寄去了。"宋长玉问:"你弟弟不是在部队当兵吗嘛,他花什么钱?"金凤说:"我爸想让我弟弟在部队入党,提干。你可不知道,我弟弟说,现在入党得花钱,提干更得花钱,钱花不够,入党提干就别想。"宋长玉噢了一声,说:"这些事儿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以前我以为部队是最正规最纯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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