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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车上的王晓凤扶着车厢,顿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毕竟作为战友他们共同工作、生活过,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尽管他们曾无数次畅想过,等任务完成后,倦鸟归巢般飞回各自的部队,与昔日的战友们团聚。但真到了分手的一刻,车上、车下的目光却多了些内容,那是战友分别时的惦念和不舍。她的嘴角牵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他赶紧冲她挥挥手道:晓凤,等着我。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老家的人会和我一起惦记着你。

  她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这时候,车启动了,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于是,哽着声音说:放心吧天朝!

  挥手之间,战友就在这种特殊的背景下告别了。车上的那些女人们,听说要把她们送走,个个如出笼的鸟儿,兴奋异常。沈丽娜发现了王晓凤的异常,揽住她的肩头嗔道:你们可真是小夫妻啊,分开了就这么难过?!

  王晓凤不好意思地冲沈丽娜笑笑,她知道自己离开乔天朝后,一切就都要靠自己了。她不知道,她们会被送到哪里去,但一定不是回部队。这么想过了,她的心情就越发的沉重。

  沈丽娜不停地对周围的女人们说:最好把我们送到上海滩,到时候我请你们吃上海菜。

  女人们在东北失守前,仓皇地坐着飞机飞走了。

  战局急转直下,解放大军攻进了锦州城,和那里的守军展开了巷战。锦州失败只是指日可待。

  从沈阳出发,支援锦州的援军被迫撤了回来,所有的人都明白,锦州失守后,沈阳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乔天朝在沈阳失守前,收到了最后一份组织的密令:刘、王二位,老家人时刻想念你们。你们的工作仍没有结束,照顾好自己,待命工作,会有亲戚随时和你们联络。

  乔天朝知道,他们的工作还没有完结,虽然他日思夜念着自己的部队和战友,但组织既然作了这样的安排,他也只能服从。

  东北站执行队长马天成带着执行队的士兵,失魂落魄地回来了,他带走的三十几个人,只回来了十几个,剩下的永远地留在了增援的途中。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徐寅初面前,欲哭无泪地说:站长,卑职无能,督军不力,我甘愿受罚。

  徐寅初一反常态地没有训斥马天成,他知道整个东北战局并不是他们军统局能够挽救得了的。兵败如山倒,别说让马天成带着三十几个人去督战,就是蒋介石来了,也挽回不了眼前的败局。徐寅初用手拍了拍马天成的肩膀道:我已经向局里请示,要嘉奖你。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马天成犹如打了一针兴奋剂,他双脚并拢,声音高亢地说:谢谢站长的栽培,为党国效力,我愿肝脑涂地。

  徐寅初笑了笑,又点点头道:你去歇着吧,别忘了给弟兄们放几天假。

  马天成带着愉悦的表情走了。

  徐寅初望着马天成离去的背影有些发呆,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气可鼓,不可泄。

  锦州失守后,孤城沈阳便成了众矢之的,守城的国军可以说是一触即溃。这些守军是由部队构成的,在惨败面前,他们不能不想着各自的实力,于是不等命令,便抢占那些以前运送援军的船只,从海上仓皇撤离。

  沈阳危在旦夕。军统局东北站也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就地销毁文件,留存有生力量坚持战斗,伺机收复失地。

  不仅军统局东北站收到了这样的命令,整个沈阳守军也同样收到此令。上峰对东北的局势太清楚了,兵败如山倒,这么多败军是无法从沈阳城撤出的,与其投降,还不如让部队化整为零,钻到大山里伺机而动。这实属保存实力的一种无奈之举。

  军统局东北站的执行队长马天成别无选择地留了下来,机要室主任尚品因为掌管着东北站的电台,也留了下来。徐寅初不想留下一支失控的队伍。

  当两个人领授了任务后,站在徐寅初面前时,他们的表情是悲壮的,甚至还有一丝苍凉。两个人低着头,面对命令,他们无权抗拒,只能听天由命了。

  徐寅初望着昔日的部下,语调沉重地说:你们二位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真的不忍心丢下你们,可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不得不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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