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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李双林仿佛又重新活了一次,兴奋、高兴使他没有注意到牛大奎的情绪。

  牛大奎阴着脸,他一直在听李双林不停地说,他在心里说:“你狗日的是我仇人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牛大奎虽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鼓劲,可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点仇恨都没有了,他悲哀地想:牛大奎你狗日的,这是咋了!

  李双林走在前面引领着他,他走在后面距李双林也就是两三步的样子,枪提在手上,子弹已经上膛,只要他把枪口抬起来,别说是杀死一个李双林,就是杀死十个李双林他也能做

  到。

  可眼下的牛大奎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他在心里千次万次地骂着自己:你狗日的牛大奎熊包了,不是个男人了,爹呀,哥呀,我对不住你们哩——

  “以后这丛林说不准就是咱们的家哩。”李双林说。

  对,以后我一定杀了你!牛大奎在心里恨恨地说。

  山洞终于出现了,要是没有李双林引路,牛大奎觉得就是走到山洞近前也发现不了这个山洞,刚进去时,洞口很窄,可越往里走越宽,他们终于看见了山洞中燃着的火堆,还没等两人的视线适应眼前的光线的变化,猛听得有一声大叫,接着牛大奎就被扑倒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使李双林吃了一惊,待他反应过来,看见原已把牛大奎扑倒在地了,原的双手卡着牛大奎的脖子,牛大奎翻着眼睛,断续地说:“排长,救……我——”

  李双林冲过来,抱住了原,用力掰开原卡在牛大奎脖子上的手,后来原悻悻地放开了牛大奎,但仍不停地冲牛大奎嗷叫着。李双林知道原这是在发怒。

  原的伤口已被自己包扎住了。

  李双林看见原的伤口被嚼烂的草药敷了,又用两片树叶扎了。他对原的生存能力感到吃惊。

  牛大奎一时还没有从惊悸中醒过来,他靠在洞壁上,不停地说:“她的劲太大了,太大了。”

  李双林说:“是你伤害了她。”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牛大奎一遍遍地说。

  原仍仇视地望着牛大奎,她气咻咻的样子让两个男人都有了一种恐惧。

  李双林冲原说:“他是我的战友,我们是一起的,他伤了你,不是有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原似乎听明白了,她看看李双林又看看牛大奎,一个箭步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地夺过了牛大奎手中的枪,两人还没有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很快地蹲在地上冲着牛大

  奎的枪撒了一泡尿。

  李双林对原的举动并不感到陌生。他笑了。

  原站起来,一脚踢开了被尿淋过的枪。也许这是野人的最好宣泄方法。

  五

  原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山洞里她的居所又多了一个人,使她兴奋起来,在李双林的帮助下他们又在火堆上烤了一只山鸡。

  牛大奎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望着李双林的背影,他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他是我的仇人哩,我要报仇,报仇。

  他这么想着,心里却没有了复仇的勇气和决心,他蹲在那,看着眼前的情形,嗅着烤熟的山鸡散发出的香味,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暂时忘记了丛林,忘记了孤独。

  山鸡终于烤好了,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吃了起来,原又拿出了盐巴,在石碗里用水化开了,牛大奎已经许久没有吃到盐巴了,他为这丛林里能吃到盐巴而再次感到惊奇了。这一次他吃了很多,吃得也格外的香甜。

  原吃过之后,便又围着火堆跳起了舞蹈,她的怨恨和仇视早就随着那一泡尿而烟消云散了,她不记恨牛大奎,既然牛大奎是李双林的同类,那么牛大奎走进这个山洞,也就成了她的朋友了,这是他们野人的思维。受伤的右臂仍在隐隐作痛,她认为这种小伤不足挂齿,他们野人外出狩猎,经常会碰到一些凶猛残忍的动物,与野人们狭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丛林里生存,野人学会了竞争,与天斗与地斗,还要和动物斗,一代又一代他们就这样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丛林使野人活得大公无私,丛林的生活方式也使他们心胸坦荡,不防备别人,更不仇恨别人,他们活得简单而又实在,那就是生存、繁衍。这是本能,也是他们的快乐所在。

  原舞到情深处,她拉起李双林,李双林已适应了,很快随着原舞蹈起来,两个人都赤身裸体,腰间仅仅系一片树叶;当原拉起牛大奎时,他虽站了起来,但是却无法舞动,他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原和李双林的身体在火光中扭动着。

  牛大奎的情绪和思维已沉人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无疑是真实的,但却离他那么遥远,遥远得使他无法去触及,他是个局外人,在看一场新奇的演出。

  后来,李双林停了下来,原也停下来,汗水在两个人身上晶莹闪亮。

  牛大奎不由自主地望了眼自己的身体,衣服虽然穿在身上,可早就不成其为衣服了,裤口、袖口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了,身体上的衣服,也只是条条块块地坠着,自从进入丛林,这身衣服从来没有离开过身体,汗水、雨水一次次打湿了衣服,衣服在身体上已发霉变质了,此时,牛大奎觉得浑身上下是那么的难受,于是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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