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深露重,比家庄最为华丽的凌云园外墙边,两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地移动着。
“哎哟!莲儿,别推我嘛!”梓欣一身男装,压低了声音抱怨。
莲儿一脸的兴奋,“没办法,太久没出来了,我都快忘了偷溜的美妙滋味。”
“好了啦,这又不是出来玩,我们是要来查探敌情的,你该不会忘了吧?”梓欣搜
寻了半天,终于在墙角发现了一个狗洞,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小姐,这太没面子了吧?好歹你也是个皇子妃,做这等不体面的事……”莲儿摇
了摇头,头可断、血可流,钻狗洞则万万不可。
梓欣的声音从狗洞中传来,“你来是不来?不来的话,乖乖站在这边等我,我要走
了。”
“不,等等,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她还能说什么?有这等怪异的主子,教她不
钻狗洞也难!
梓欣才由狗洞的另一头直起身子,便被眼前的一大片房舍震住了。乖乖,这比言家
到底有多少人?弄了这么一大堆房子给谁住啊?莲儿也看得心惊,身子一低又要往狗洞
钻去。
梓欣拎起她,“你干什么?才来就要走,你当下次还有这么好的机会,让我们再溜
出来吗?”
“可是,小姐,这有这么多房间,我们要从何找起?还是回去研究研究再来吧!”
莲儿身子又弯了下去。开玩笑,难道小姐看不出来这有多危险吗?别的不说,光是比桃
那根鞭子就够吓人的了。
“莲儿。”梓欣眯起双眼警告侍女,“你知道为什么我找你来而不是小玉?”
见她一脸茫然,梓欣满意地颔首,“就是因为你耐力够、脚力强,遇到紧急情况跑
得比任何人都快,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不带小玉这个智多星,而带你这个胡涂蛋?”
莲儿闻言张大了嘴,哭笑不得,“小姐,这话也未免太伤人了吧?原来我在你眼中
只有干苦力的份,我还以为你是看上我的忠心呢!”
“好啦,别埋怨了,你在我心目中的确是忠心耿耿,不过只适合当苦力,有什么办
法呢?”梓欣双手一摊,惹得莲儿拿出全身力气追打她,两人便不知死活的在凌云园内
闹了起来。
墙头上出现两道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人正揶揄着另外一人,“好胆量,天下女子中
敢在敌人的地盘上嬉笑游戏的大概就属她们两个,少主可真是好福气。”
赵钰俊美的脸庞泛起一丝苦笑,“少挖苦我,等你自己也有了心上人后,再来请教
我吧!”
“她们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若这点小把戏就能骗过我们,
那狐仙洞早被敌人铲平了。”
“不知道梓欣为何到凌云园来,又为何不让我知道?莫非她已经查到了什么?”赵
钰百思不解,梓欣的心思向来单纯,从未有什么事瞒着他,但这次潜入凌云园却未和他
商量,这就令他讶然了。
君儒轻咳了一声,“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你应该去问她。哦,她们移动了。”
赵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见到她俩站直身子,大摇大摆的走向前方。赵
钰只能苦笑,她们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若不是他早在她们身上施了眼法,这主仆
二人恐怕在一踏进凌云园就被逮了。
君儒狻有同感的拍着他的肩,“别哀叹了,快跟上去吧!还不知道少夫人会干出什
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他们闪动身形,仅隔五尺之遥地紧跟在她们背后,而她们却毫无所觉。
梓欣凭着她微薄的常识,毫不犹豫地往南方走去。在宫住了一段时间,多少知道富
贵之家特有的方位象征。南属尊贵之方,所以往南方去必能找到比言的房间;她要给他
点教训,让他以后少来找赵钰的麻烦。主意既定,梓欣的脚步更加沉稳有力。
“天哪!”莲儿眼明手快的抓住她,“小姐,你疯了啊,这是什么地方,你走得这
么大声,万一把人引出来怎么办?”
“哦,我忘了嘛。”梓欣吐了吐舌头,四下张望,忽然见到右侧房中亮了起来。
“那边有人还没睡下,我们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会碰上比言那家伙。”
她们凑上半掩的窗棂,定神一看,差点把都吓飞了。原来这是代州城的母夜叉比
桃的房!两人双腿发软地跌坐在窗外,互相交握双手为自己和对方打气。
“不怕、不怕,我们这回又没惹她,她应该不会再拿那条鬼鞭子追杀我们。”梓欣
低声安慰莲儿。
“可是,小姐,我们这次是未经主人许可,偷溜进来的,你想,她会不会把我们送
交官府?”
“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我们只是进来看看又没有偷东西,她应该不
会这么狠吧!”
“可是,小姐,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莲儿直言道出事实。
梓欣赏了她一个大白眼后,才鼓起勇气地凑上前查看,只见比桃坐在桌前,痴痴的
望着某处,房中另有一名丫鬟正在为她铺床。
“小姐,该就寝了。”
比桃应了一声,却不移动,久久之后才叹了一口长气,吓了梓欣好大一跳,原来这
凶恶之人也会叹息?“阿芳,你说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小姐是指暗杀二皇子的事?”
“嗯,爹和屠雄处心积虑地想致赵钰于死地,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知道我
非常嫉妒莫梓欣,嫉妒她能拥有那么出色的男人。”
“小姐,二皇子是一支狐狸啊,你先前不也觉得莫梓欣嫁给一支畜生是件可悲的事,
怎么现在又有这种想法?”阿芳一脸不能苟同的模样,令梓欣气得牙痒痒的,嫁给赵钰
有什么不好?他温柔善良,远胜过他们这些滥杀无辜的残绘人类。
比桃又叹了一口气,姣好的脸上满是后悔。“我以前一直以这个为借口,告诉自己
应该要恨他、讨厌他,但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深深爱上那
个俊美飘逸的狐仙了;可恨的是,他的心全在莫梓欣身上,而我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梓欣蓦地羞红了脸,听到旁人说起她和赵钰,就让她心醉神驰、全身飘飘然如站在
云端一般……不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专心。
“可是老爷真的打算取他的性命,还花了好几百两怠子请人找到了那把月红刀,打
算乘其不备偷袭他。”
“什么?!你是说那把专破奇门八卦、神通法术,由干将、莫邪夫妇打造的千年神
器月红刀?”
“是啊,那把刀连屠大师都不敢去碰,光是那迫人的光芒就足以使人望之却步。”
梓欣越听越心惊,手心全是冷汗。
比桃不语,阿芳又接着说:“破了二皇子的法力也没什么不好,如此一来,以后他
就任咱们老爷摆布了。小姐尽可放心,你得不到的,莫梓欣也不能得到。”
梓欣的脸色益显苍白,她实在无法想象失去赵钰的日子。她正想推门而入,质问比
桃这样做究竟对自己有何好处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突然由背后搂住她的腰,她惊得
就要大叫,随即两片熟悉而炽热的唇又覆上她,两人忘情的拥吻,偾张的情欲放肆的升
高……
半晌,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梓欣害羞的不敢望他,嘤咛一声,将脸埋在他的颈
边。“钰,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在你后头来的。”他抚弄着她的耳垂,有些恼怒自己的失控。他竟想在敌人的
地盘上和她缠绵,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狂野的情绪。
“原来你早已发现了?”梓欣瞪大了眼。她还以为自己这回发挥了莫家的嫡传本—
—英勇救夫的伟大行径呢!
赵钰笑不可抑的轻抚她的脸颊,“我才一个时辰没看住你,你就溜到这来了,那我
要是一整天不见你,你不把代州城给闹翻才怪。”
梓欣气得咬他的手指出气,她是在担心他吧,竟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但她随即又抱紧了丈夫,“钰,我们快回家好不好?待在这我会害怕。”
赵钰挑高了眉,不发一语地带她跃出凌云园,莲儿和君儒早已在外头等候,见到他
们出现,这才放下心来。回绛云轩的途中,赵钰那深沉的黑眸一直凝望着梓欣,因为她
从离开凌云园后便眉头深锁,那心事重重的模样令他神经紧绷。
他不敢问她在比家听到什么,怕她终会知道那秘密,而选择离开。
※ ※ ※
梓欣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终日亦步亦趋的跟在赵钰身边,小脑袋不停思索到底该
怎么办?莲儿却只是轻轻松松的丢下一句:“姑爷很厉害的,那种神话传说信不得,谁
知道那是从哪儿找来的一把破柴刀,如果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不是让他们看笑话吗?”
可是她能不急吗?万一那果真是月红刀,又该怎么办?她要如何救他呢?
赵钰放下书来。“梓欣,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呃,没有。”她心虚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抬头看丈夫。这几天他问得最多
的就是这句话,但她能说吗?若是让赵钰知道他的身世已为她所知,他不吓坏了才怪。
赵钰将娇妻搂入怀中,以深不可测的目光凝视着她,“你在凌云园究竟看到了什么?什
么事让你这么忧心忡忡,甚至连我也不能说?”
她捧起他绝美的脸庞,轻吻了一下,“还不就是说我夫婿是个狐仙罗!这事有谁会
相信?喂,你是吗?”她柔媚的笑了,他想瞒多久都行,反正大家来玩嘛!
赵钰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双臂益加收紧。“你认为呢?如果你丈夫正是别人口中
的异类,你还能接受他碰你的身子吗?”
“为什么不?我只知道我爱他的全部,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才不在乎。”她不住
地亲吻他的嘴角,小手爬上他的衣襟,拉扯他的衣带。
他连忙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气息急促地开口:“梓欣,别这样。”
“咦,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引诱你吗?诱惑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她益加大胆,
凑上红唇吻着他的头。
他呻吟一声,转身抱起她,飞快地走向床边,粗鲁地拉下纱帐,修长的身子覆上她
的,两人尽情地缠绵……
过了许久,梓欣依偎在丈夫怀中,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心跳。
“不许说,我不要听你那些后悔的话,我只知道我很喜欢这样,你不要破坏了。”
她脸上的娇霞未褪,伸出玉手止住丈夫将要脱口的话。
赵钰一个翻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心中有无限的怜惜。他取出珍藏已久的手链递
给她,“这是你小时候送给我的,今日总算物归原主。”
她好奇的趴在他胸膛上,仔细地看着他手中的链子。“我的确有这么一条手链,但
很久以前就不见了,原来是送给了你!”
“嗯,你当时还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要我好好收藏,千万不可以弄丢。”
他轻柔地来回抚弄她赤裸光滑的背脊,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很久以前,他大概是在那时候
就爱上了拥抱她的感觉。
“所以你就一直保留到现在?”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当时就爱上了
我这个小女娃,所以说你有恋童癖,可绝不冤枉。”
赵钰难得的脸红了,双手开始攻击她的娇躯,“这还不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把我
迷得团团转,我又怎会爱上你?还有,我郑重申明,我绝对没有恋童癖。”
梓欣娇媚的趴在他身上笑,她希望他能在没有内疚、没有迟疑的情形下告知她一切,
因为她希望丈夫能信任她的爱。但这要时间,急不得的,至少他已经开始谈当年的事了,
这是个好现象。
正当梓欣享受着丈夫的温柔时,他倏然眉头一皱,坐起身来。“梓欣,你待在房千
万别出来。”他飞快地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钰,怎么回事?”梓欣拥被坐起。
他没有回答,只反手关上了门。“朋友,现身吧,三更半夜闯进绛风轩,总不会是
来串门子的吧?”
梓欣一惊,拢紧身上的薄被,扑到窗口一看,只见十数名大汉围着赵钰,没说几句
就动起手来。天啊,比言的手下果然来了,不知那把月红刀是否也跟着杀手而来?该死!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诅咒着,为什么君儒他们全没听见?大家都睡死了吗?还是已中了暗
算?
她无暇顾及他人,拉开门便冲了出去,发现围在赵钰身旁的蒙面杀手已有几个倒下,
剩下一半不到的人还在缠斗着。
赵钰夺过对方的剑,轻松的闪过他们的攻击,长剑一挥,又打倒了一人。
梓欣看了直想拍手叫好,原来他的功夫那么厉害,倒教她白担心那么久。
她才稍稍放下心来,突然看见一个蒙面人扬起一把三寸长的飞刀,那刀身火红似血,
映着月色,既耀眼又诡异,她猛然一惊,莫非那就是月红刀?
那人手一抬,飞刀离手,梓欣看得分明,不暇思索地冲了上去。“钰,小心!”
她娇小的身子撞开赵钰,却迎上了刀尖,一阵尖锐的刺痛直上心头,她蹙紧双眉,
缓缓倒在赵钰的怀。
赵钰惊恐的大叫,无法置信的抱着妻子,她背上的血濡湿了他的双手,但他却不能
动也不能思想,只知道自己竟然流泪了。
梓欣虚弱的望了他一眼,费力的抬起手来触摸他俊美的面容,“还好你没事,我可
疼惨了。”
“我马上为你疗伤,你撑着点,待会儿就不疼了。”他嘶哑的说,一边告诉自己,
要镇定,梓欣还要他。
那剩下的蒙面人仍不知死活的冲上来,赵钰头也不回地单手向后一甩,射出一串怠
针,那针细如发丝又轻如柳絮,蒙面人只感觉似被蚊子咬了一下,又走近来,但就在他
们移动的刹那,却又纷纷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君儒好不容易脱离设在他院内的五行八卦阵来到绛风轩,一看到那群蒙面人的死状,
不禁皱紧了眉头。这分明是赵钰大动肝火而痛下的毒手,但他向来不轻易取人性命,如
今又是为了什么而大开杀戒,还使出狐族最凶残的利器呢?
他不及细想,施起法术把刺客的尸体移到代州城东郊五十深的地下。他摇了摇头,
走到卧房前。“少主。”
打开了门,赵钰一脸凝重和毫无血色的神情吓住了他,“少主,我被屠雄的五行八
卦阵困住,好不容易才赶来这,却见门外一堆尸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钰把他拉进房,“你来得正好,梓欣受伤了,但她背上的刀我一直没办法除下来,
再不诊治,我担心她有危险。”
君儒走至床边,只见梓欣双眸紧闭,俯躺在床上,背上一片殷红,一柄血红色的小
刀正插在她的背上。他伸出手去,还未碰到那刀,就感到一阵晕眩,忙扶住床柱,调匀
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和你还没碰到这刀就感到头昏眼花,强要碰触还会力量
全失?”赵钰已经试了好几次,却都徒劳无功,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简直在
滴血。
君儒沉吟了半晌,“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月红刀。”
“月红刀?!”赵钰愣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此乃干将、莫邪所铸,能破神
通法术的月红刀?”
“八九不离十。你不觉得那批刺客来得突然,又有五行八卦在后相助,这是个早已
预谋好的计策。”君儒念了一串咒语,但没有用,月红刀还是插在梓欣背上一动也不动。
赵钰神情一冷,推开了君儒。“待会儿刀子一拔出来,你马上帮她止血。”“少主,
使不得,我们只要碰一下它,就有可能神通尽失,甚至飞魄散的。”君儒恍然明白,
赵钰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他拚着一死也要救她!
君儒还想劝阻,赵钰已经走上前,强忍着五脏六腑翻腾欲爆的痛楚,双手握紧月红
刀,使尽全身气力往上一拔,刀子应声落地,大量的血急涌而出。君儒来不及思考,快
速封住了梓欣的穴道,施起疗伤的法术护住了她的心脉,使她不致因为伤口剧痛而昏死
过去。
赵钰面色苍白如纸,吐了几口血后,虚弱的倒在椅子上喘着气,地上那柄月红刀正
对他闪着妖艳的血色,却丝毫感受不出它有破除法术神通的魔力。他深感不解,但梓欣
的安危大于一切,他将刀子一踢,只顾奔到床边,“她怎么样了?伤口深不深?血止住
没有?”
君儒拭去梓欣背上的血,“幸好没有伤到心肺,只是那刀刺得太深,得休养好一阵
子才能复元。倒是少主有没有感觉哪不舒服?要不要回狐仙洞请长老们帮你看看?”
赵钰不耐的挥挥手,“我很好,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梓欣没事就好。”他温柔地为
她拂开脸上的发丝,心疼她背上有伤,只能如此不舒服的趴着。
君儒捡起那把刀,仔细地打量着,“奇怪,这明明是传说中的月红刀,为什么会失
去效力?我拿回去请长老看看。”他将刀握在手中,却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
赵钰自是没有异议,“快去快回,我怕比言又会使出什么奸计,这次暗算不成,难
保不会有下次,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保护梓欣。”
“不用回狐仙洞,我们就在此地任凭少主差遣。”倏地,一阵风带来了三名老者,
他们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赵钰。
“君儒,它的确是月红刀,但你怎不想想月红刀和铸刀之人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其中一位长老对君儒说。“月红刀是干将、莫邪夫妇所铸,凡是这两人的后代都可以操
纵这把刀。”
君儒这才恍然大悟,“长老,您是说少夫人正是……他们的后代?”
“没错,正因为少夫人有操纵此刀的能力,所以刀尖入体后,她的心愿便明明白白
地传到刀身,渐渐削弱它的魔力,使它成为一柄不足以破除神通的刀,对咱们狐族再也
没有威胁了。”
“原来如此。对了,不知长老们前来有何贵干?”赵钰心神略定,拉高妻子身上的
薄被后,转身招呼他们。
“属下是特地来恭贺少主和少夫人新婚大喜的。”三位长老声说。
“少主娶了这样一位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实是狐族之福,大家都对少夫人在广场上
的义行感佩不已。”
“同时,大伙也知道比言一直在与少主作对,因此决定誓死保卫少主。咱们受比家
的气也有数百年了,现在该是了结的时候。”另一名长老说道。
“尤其是他身边的爪牙屠雄,仗着自己懂几分法术,常常和我们作对,我们已经忍
无可忍了,请少主下令向他讨回公道。”第三位长老接着说明。
赵钰听了心中好生为难,他本不想把事情扩大为人与狐的战争,毕竟他是当朝的二
皇子,很多事不能光为狐族着想,况且比言正想把事闹大,好让天下人笑话,他岂能让
比言如愿?
“长老,这事得从长计议,屈屈一个屠雄,少主还不看在眼。如今少夫人又受了伤,
很多事少主不便贸然决定,还是等少夫人痊愈了,大家再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对策,您们
看如何?”君儒婉转的替赵钰解围,两眼还一直瞄向床边,送客的意味十分明显,惹得
三名长老不满的瞪着他。
“是的,三位长老,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比言的事,没有办好这事我是不会回
宫的,请大家稍安勿燥,我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赵钰也允诺道。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既然少主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打道回府;主子的命令已下,
谁敢造次?
送走三位长老后,天已大白,君儒检视那月红刀一番后也告辞离去,赵钰终于可以
冷静的思考一切。梓欣苍白的脸依旧毫无血色,那双令他心疼的眼依然紧闭,这都是因
为他,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种苦。痛定思痛后,他终于决定对她坦白,然后,他必
须送走她。不管她回宫也好,回到莫家也罢,只要她不在身边,她就不会再遇到危险。
除了这个办法,他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怎样保护她。她这么娇小,又这么柔弱,岂能
忍受再一次的伤害?更何况这情形若再发生一次,他定会疯狂的。闭上眼睛,他一再告
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痛侵入四肢百骸,连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心防也变得不堪一击……
※ ※ ※
“什么?!一个也没有回来?屠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月红刀是上古
神器,绝对万无一失的吗?”比言一拳敲在那¤值不菲的桌上,引来一阵碗碟的碰撞声。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也别忘了,月红刀有接受干、莫两人后代命令的禁忌。”屠
雄看着桌上的卦象,缓缓地说,“真想不到那莫梓欣竟然是他们的后代,还莫名其妙地
毁去了月红刀的神力,真是令人讶异。”
“哼,又是那小丫头惹的祸!屠雄,我要你把她一并除去,不留任何活口。”
“不用你说,我也早想和他们较量了。我当狐仙洞的掌门人是怎样厉害的角色,原
来是个美丽的小伙子!想和我斗?还差远了!”
“你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逮着他后,我们即刻上京向皇上讨回公道。国之将亡,
必有妖孽,他在宫养了这么一个异类,看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比言邪恶的笑着,忽然又问:“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再找几个人帮你?”
“不用了,我只要在一处静的房间扎几个稻草人就行了。当月亮消失在天№的时候,
正是狐族法力最弱的时刻,我若在那时施法,谅赵钰插翅也难逃!”屠雄贪婪的笑了开
来,“不过,老爷答应我的条件,事成后可不能反悔哦!”
“那是当然,只要你助我抓到赵钰,我就把我那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你,这
是早就说好的条件,我乐观其成。”比言干笑两声。反正事成之后,他就能“挟天子以
令诸侯”,到时这小小的茅山道士,岂能容他如此嚣张?
正好送茶进来的阿芳无巧不巧的听到这句话,她不动声色的奉上茶后,马上飞奔回
比桃房。
“小姐,你快想个办法,老爷要把你许配给屠大师呢!他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爷爷了,
你再不想办法,一辈子就都完了。”阿芳紧张的说。
比桃一听,也是手脚发软,她早知道父亲为了夺权,什么都可以不顾,但这回真是
不可原谅。“他们还说了什么?”
“嗯……好象还是对付二皇子的事吧!老爷一直视二皇子为眼中钉,不除不快,而
且还答应屠雄除去二皇子之后,就把小姐许配给他。”
“哼,我爹打的好算盘,牺牲一个女儿,换来日后的大好前程!”比桃突然歇斯底
里的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好爹爹,看我没有当后妃的希望,就把我当成赏赐的肥肉,
哈哈哈,好聪明的爹爹啊!”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阿芳在一旁急道:“小姐,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你快想
想办法啊!对了,我们可以去佛堂请夫人为你做主。”
“找我娘?!我娘早已不管我爹的事了,她几年前就说我爹杀业重,因此茹素念佛
为他赎罪;这回她是帮不了我了,我必须靠自己。”比桃拭去脸上的泪水,勇敢地面对
挑战,谁教她当初选错了路,若是不理会爹那一套杀狐的言论,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呢?
“小姐打算怎么做?”
“阻止屠雄杀赵钰,他若是不成功,想来我爹也不会硬逼我嫁他。”说是简单,可
是屠雄那些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看了就令人害怕,也不知道赵钰有没有本事对付他?
阿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府的人说,屠雄经常喝酒,而且每回都喝得酩酊
大醉,我们若想从他口中套出计策,应该不难。”
“好,就这么办,你去邀请他来这,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见阿芳仍有迟疑,
她立刻催促道:“快去啊!顺便吩咐膳房拿几瓶最好、最烈的酒来。”
阿芳命而去,过了片刻,屠雄果然兴匆匆地来到。面对如玉美人和一桌好酒、好菜,
他不饮就先醉了,几杯黄汤下肚后,舌头也大了。
“屠大师,听说你已经有了对付二皇子的计策,可不可以说来听听,让小女子也高
兴、高兴?”
“呵呵,我找来他的生辰八字,钉在小草人身上,施起法术,不出七天,他就会心
神俱失,任我们摆布了。他们狐仙洞最厉害的就属赵钰,一旦操纵他,全窝的狐狸都将
归我们管,这计策不是比月红刀更有用?”
比桃又灌了他一杯酒,“可是,你怎能确定那生辰八字一定对呢?说不定赵钰刻意
隐瞒。”
“错不了的,我找来当年替他接生的产婆,几番严刑拷打,她什么都说了,还怕有
假吗?何况他的不灵,还有他妻子的,莫梓欣的生辰八字总错不了吧?他唯一的弱点就
是那女人,看到她吃苦,比杀了他还难过,所以控制那女人也等于控制赵钰了;小美人,
你说是吗?”他轻摸她的手。
比桃心中恼怒,却也不好发作,再灌了他几杯酒。“天色已晚,屠大师也醉了,请
你回房休息吧!”
“不,我今晚要睡在这儿,小美人,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什么都说了,你忍心再
赶我走吗?”屠雄也不是傻子,他早怀疑比桃邀请他的目的。不过,她和她爹应该是站
在同一边的,今晚这机会他不能放过,生米煮成熟饭也才能确保比言不会反悔。
比桃使尽全身气力推着他沉重的身体,直到此刻才惊觉把他引进房中有多危险。
“嘶”的一声,她的外衣被扯破了,比桃开始惊慌的喊叫。
突然,屠雄身子一,趴在她身上不省人事,比桃使劲地把他推开,只见阿芳手上拿
了根粗大的木棍,颤抖的说,“小……小姐,你没事吧?我……杀死他了?”
见她实在吓得厉害,比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他只是昏过去,死不了的,找几
个人把他抬回房。”
“是。”阿芳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几名壮丁就把屠雄给抬了出去,阿芳也收拾好
房中的一切。
比桃托着腮坐在窗边,仔细地回想方才听到的一切。
扫图/辨识/排版︰若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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