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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家门前的海
 
作者:张岐

   

  蓝色的雾,蓝色的风,蓝色的潮声……
  俺家门前的海,像一面锃光明亮的大玻璃镜,映着天,天变蓝了,映着云,云变蓝了,映着鸟,鸟变蓝了。
  真有趣呀,仰头看,天变成一个倒过来的大海,那云,就是翻滚奔腾的波流,那鸟,就是结群回游的鱼……
  还有声音哩!
  俺就生长在这蓝色的透明的世界。
  这世界给了俺不尽的兴趣,给了俺永远张开的遐思的羽翼;给了俺永恒不泯的童心……
  因此,人都说渔家孩子有着海一般晶莹的生命:心,装着海;眼,流动着海;
  笑,就是海的声韵……
   
多变的脸

  多么像人啊,海的脸一天多变。
  清晨,常常是安恬的。安恬得没有一丝涟漪,就像是刚睡醒还没睁开惺忪眼睛的脸,还羞怯地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
  当风提着裙子姗姗走来,安恬顿时变成多皱,密匝匝的弧纹,就像是老奶奶皱巴巴的脸。
  涨潮了。海浑身抖动,一边跳,一边吼,那扬起的雪白的浪花,多像是发脾气的老爷爷翘起的白胡须……
  我喜欢宁静安恬的脸。
  我喜欢慈祥温柔的脸。
  我也喜欢严肃冷峻的脸。
  爸爸和妈妈的脸不也是常常地变?当我潜心做功课的时候,当我学雷锋叔叔做好事的时候,当我不讲礼貌和淘气的时候……
  嬉笑和严肃常常有同样的内涵:为了深沉的爱。
  我喜欢海。喜欢有着丰富感情的海。
   
我和春风一起欢呼

  春风轻盈盈地来到海岸,踏着绿色的脚步;急匆匆,用纤细的手指叩击家家户户的门环。
  于是,积蓄一冬的劲儿冲出了门槛。
  于是,沙滩从冬眠中苏醒。
  于是,船舟从拥挤中疏开。港湾绷紧了它巨大的弓弦……
  最急的莫过于猎海人了,网,爬上了通红的眼。马达,撞入激浪起伏的心中。吆喊的号子是热的。连做的梦都是鲜的。
  渔汛,渔家最盛大的节日啊!
  俺渔家孩子也巴盼这盛大节日的来临;听海上欢乐的渔号,看港里繁星般的渔火,卸船舟载来的座座鱼山,尝最美最美的鱼鲜……
  那一天,我忽然听见大海呻吟,循着呻吟声望去,我看见大海蓝色的肚腹起伏鼓胀。
  我看见大海鼓胀的肚腹下,骚动着金的鱼群,银的鱼群。
  我还听见金的鱼群、银的鱼群喋喋欢叫的声韵。
  于是,我和春风一起欢呼:
  渔汛来了!
   
牧场

  俺家门前是一个无边大的牧场。牧场有着望不透的绿草,开不败的白花;但是,没有牧鞭声,风吹草低也不见牛羊。
  牧场上见到的是轻轻荡漾的琉璃浮漂,一串串像是巨大的晶莹的珍珠,又像是大海睞动的多情的眸子;波面下是一条条吊绳,牵引着数不尽的山珍海错:楔子形的贻贝、芭蕉扇状的扇贝、耳朵模样的盘大鲍、天鹅蛋般的蛤蝌……
  最壮观的是从墨西哥引进的“海藻之王”——巨藻,硕大的茎叶组成葱郁的海底森林,把海的颜色都染红了……
  海上牧场,驱走了海的荒芜。一道道无形篱笆,圈住了渔家人金色的梦。
  海上牧场,放牧着渔家人今日的欢欣,明日的期冀。
  海上牧场,跳跃着我的一颗童稚的心……
  我常常跟妈妈到牧场上放牧,驱着小舟,追逐应接不暇的目光和飞驰的好客心。
  我暗暗地下了决心:长大了也要做大牧场的放牧人……
   

  俺家门前挂着一幅画,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天边。画面有动有静,颜色有浓有淡。
  这画很大很大,太阳、月亮、云彩、飞鸟和春秋四季都描摹在上边。
  这画天天在变,变得新,变得奇,变得梦幻般的迷离……
  岛上人,都是画中人。
  岛上人,又都是画师。
  当我拎着篮子赶潮,当我捧着贝壳在湿漉漉的潮印上寻觅记忆,当我搂着浪花跳舞,当我乘着骏马——小船儿在波流上迅跑的时候……我也便在画中了。
  我永远永远看不腻这幅画。
  我要快快长知识、增智慧,用灵巧的手,蘸着朝霞般的色彩,为画面添上崭新崭新的几笔……
  我相信,这幅画会愈来愈美。
                (原载《儿童文学》198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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