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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公司好梦难圆 美国电讯业的超级霸主突然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电话公司追杀，要 与它分享在电话业的巨额财富。鹿死谁手？似乎不言而喻，然而争头结 果却令人瞠目结舌。 一 电话行业的超级霸主 19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电报已经在美国各个村镇普及了。电报如铁路一样，极大地促进了美国的经济社会变革的进程，尤其对商业活动，更是有着重大影响。 但电报并没有改变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在欧洲，电报用于通讯上，然而美国人却依然喜欢用书信方式来联系，他们认为电报的收发要经过电报局，个人的隐私就无法保守，而且也不太方便。于是某些有远见的科技研究者试图在家庭中安装电报机，同别处相联接。但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首先要学会使用电码，而且一部电报收发机要联结别处多部电报机有技术困难，这种设想很快就搁浅了。 这时，有些研究者试图开始出“声音电报”。1876年2月14日，波士顿的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为他的电话提出专利申请。在此同一天，伊莱沙·格雷向美国专利局提交了一份保护发明特许权的申请书，宣称他已完成了一种以电报方式传输口头声音的技术。设想已经非常明确，技术条件也具备，电话于是就在19世纪的最后25年内出现了。即使贝尔他们没有这样做，同样很快会有人研究出这种技术来，因为这时大众对这种技术的要求是非常迫切了。 贝尔对于做生意却是不感兴趣，一位律师加德纳·G·哈伯德对他提供了帮助，这位律师熟悉电报业，他看到贝尔的发明将会有广阔的推广前途，因为这是一种传递信息的优越方法。哈伯德曾想和西方联合电报公司进行竞争，但他考虑到和这样一位强手抗衡风险太大，转而谋求同电报业谈判，寻求财务上的解决办法。 在另一位波士顿工商界人士、皮革商人托马斯·桑德斯和贝尔的实验室合伙人托马斯·沃森的帮助下，哈伯德成立了“贝尔专利协会”，进一步从事研究和开发。他反复考虑经营方式的选择，是出售好还是出租好呢？这个问题困挠了哈伯德许久。后来他决定出租的方式——已取得专利权的电话可租借给经特许的用户，这些用户要缴纳专利使用费以及其他手续费。 关于怎样推广这项新技术，贝尔是胸有成竹的，他认为电话不能象用电报那样经营，即在各地设立电话所，让人们到这些电话所来打电话。他有个非常明确的设想：把电话做得十分简单，并且可以放在家里；电话线可以汇集到当地电话局，再通过主电缆连接到其他地方的电话局。这样，全国各地任何两个人都可以不必走出住宅或办公室而随时通话。 哈伯德在征得贝尔的同意下，对西方联合电报公司提出以10万美元卖出电话全部专利权，但西方联合电报公司对此不感兴趣，也许他们认为日尔的技术对他们的市场不会有什么大的威胁。一年之后，哈伯德成立了贝尔电话公司取代贝尔专利协会，接着又成立新英格兰电话公司。前者集中全力在纽约等地取得经营电话业的特许权，后者则力求在新英格兰取得特许权。 贝尔和哈伯德的初步成功使西方联合电报公司感到了某种潜在威胁，于是西方联合成立了美国口语电报公司，买进了格雷和另一位发明者阿莫斯·E·多比尔所获得的专利权。哈伯德马上控告西方联合侵犯专利，但这场和强大的西方联合的较量使贝尔电话公司业务受到影响，它的主顾和供货厂商都被这家财大气粗的公司吓跑了。桑德斯对哈伯德抱怨说：“我们怎样才能改变这种境况，就凭赤手空拳？现在我们的买卖已经受到损失，因为别人认为我们是一家摇摇欲坠的企业。” 哈伯德决定改变这一形象。他把贝尔和新英格兰合并为全国贝尔电话公司，为使这家公司的经营有大的起色，他多方网求既有能力对付西方联合又能充分依靠技术和其他资源的人才，他想到了西奥多·N·维尔，当时正担任美国铁路管理局总督察。1878年，哈伯德任命维尔担任贝尔电话公司总经理。第二年，哈伯德又辞去了全国贝尔电话公司总裁的职务，由波士顿最大望族之一的后裔威廉·默里·福布斯担任。 维尔走马上任，发现贝尔电话公司正处于混乱状态。他马上意识到，有两件事情最为重要：一是确立贝尔公司作为专业电话公司的地位，为此必须和几家对手达成妥协。二是要创立一种机构，以实现全国性的专利垄断。于是维尔来到门洛帕克市拜访爱迪生，他认为爱迪生是在西方联合电话争夺战的关键人物。在会晤爱迪生后，维尔非常高兴地得到爱迪生的保证——爱迪生承认贝尔是电话的发明人。于是双方谋求妥协，经过一段谈判之后，双方达成协议。西方联合将把它在26个城市里5．6万部电话卖给贝尔电话公司，并同意贝尔公司在1894年前控制各种相互竞争的电话专利权；贝尔公司则将把特许专利使用费的20％拔给西方联合，此外，西方联合将负担为保障贝尔专利权所需费用的20％，贝尔公司则保证不参与电报业。这样，贝尔公司取得了在美国工商史上有巨大影响的战略成果。西方联合有雄厚的资金实力，本来是可以轻易把贝尔公司打垮的，但这时它正在抵挡铁路巨子杰伊·古尔德的袭击，要腾出手来专注于这一斗争。因此西方联合决定从电话业领域中撤退让它让给这个小得多的贝尔公司。 维尔和威廉·福布斯总裁协商后，形成了一个健全的、可行的扩张战略。随着公司特许权的不断扩大，以及对电话的需求不断增长，维尔同意5家工厂制造电话辅助设备。1880年，全国贝尔重新注册为规模更大的美国贝尔电话公司，新公司授权各地方集团发放永久有效的执照，准许它们使用贝尔公司的专利器械和贝尔设备，条件是它们要增加投资，以扩大服务区域，把它们的35—50％的普通股让与贝尔公司，并且每部电话每年付费20美元。福布斯认为实行这一计划，公司就将逐步在全国电话业中获得永久性权益，即使在专利到期时也不用依靠专利使用费来维持生存了。和维尔一样，他预期这些经营电话的公司将来会变成美国贝尔的子公司，同时，福布斯和维尔开始考虑用长途电话线将各个城市联接起来，这大大增加了电话业在技术上的复杂程度。 为了给不断扩大的市场和日趋复杂的技术提供装备，美国贝尔需要有一个更大更尖端的制造部门。维尔和福布斯把目光瞄准了西方电器公司，这家公司是西方联合电报公司于1869年建立的，用来供应其电报机件设备，既然西方联合已不插手电话业，贝尔方面就劝它处理掉在西方电器的股份。其后，双方达成协议，美国贝尔电话公司买下了西方电器公司的大部分股权。 这样就形成了业务和生产一体化的战略。到1885年，美国贝尔所特许的电话机共有15.5万部在使用中，公司资产达到6000万美元，全年营业收入为10O0万美元。来自特许权的收入从1881年的1．正万美元上升到59．7万美元。现在的规模和技术水平已经使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难以再涉足电话业了。 但公司内部很快有不同意见的斗争。在取得这种可喜成就情况下，维尔倾向于把全部利润都用于业务经营，因为他认为原来的专利权即将期满，公司将非常需要这笔资金来壮大实力，但福布斯则急于给投资者以报偿，坚持高红利的政策。这位总裁和他的总经理的看法截然不同，福布斯把公司当作摇钱树，从各经营公司那里收取利润，而维尔则希望致力于将各个独立的电话系统连结起来，形成一个全国性的电话网，正如贝尔先前所设想的那样。 1884年，南部新英格兰电话公司建成了从波士顿到纽约的电话线路，但出乎意料的是，通话量却少得惊人，这次失败促成了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的诞生。这公司原是美国贝尔公司的子公司，于1885年成立，目的是为了开拓长途电话市场。当福布斯和维尔发生冲突之后，根据安排，维尔辞去了总经理职务，调到AT＆T任董事长，由约翰·赫德森接任美国贝尔的总经理。 维尔在纽约设立了他的公司，他向新闻界宣布了他的奋斗目标——将纽约州每个城镇或地区的各个地点相互连结起来；与美国的其他地方，与加拿大和墨西哥连结起来；使美国的所有城镇或地区与上述国家的每个城镇和地区相联络；通过电缆和其他可能的手段和世界上其他所有地区连结起来。 美国电话与电报公司在纽约和费城之间设立的第一条线路于1886年完工。如此庞大的计划需要大规模地筹措资金，但是福布斯一般不赞成维尔的大规模扩大长途电话服务的设想，因此维尔总是小心翼翼地和董事会保持和谐的关系，以取得支持，同时也希望福布斯辞职后，他能被推选出来领导美国贝尔公司。1887年，福布斯辞职了，但董事会没有选中维尔，推选了霍华德·斯托克顿继任董事长。 维尔当下心灰意冷，回到了他在佛蒙特州的农场。但同时他在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注意到，美国电话与电报公司的基本专利到1894年期满，如果那时公司在所有地区还不能拥有支配性的领导地位，那就得面临众多竞争对手的强劲挑战。 事实确实如此，1894年，在美国贝尔公司的势力范围以外只有7家地区性电话公司，但就在那年，87家独立公司建立起来。它们联合为“全国独立电话局协会”，这个协会的成立被认为是一个与AT＆T分庭抗礼的第一步，这些公司投人营业的电话已达100多万架，虽然比AT＆T的130多万架少一点，但增长势头却很猛。1894年，纽约一家公司集团宣布建立“电话、电报与海底电缆公司”，投资30O0万美元，明确宣称要参与长途电话业。其后不久，由洛克菲勒支持的另一家集团又加入，紧接着这两家集团联合成“伊利电话电报公司”，并且在中西部地区拥有10万多架电话，被外界所看好，但好景不长，没有多久，伊利公司即告破产并被AT＆T下。到19世纪末，美国通讯领域只剩下了4个主要势力：西部联合电报公司、邮政电报公司、AT＆T以及独立电话公司集团。 摩根心中有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将AT＆T和邮政电报公司合为一体以形成一个公司来压垮独立公司集团，然后再吞并西部联合电报公司。他的同盟者、波士顿银行家杰佛逊·库利奇在这时候登台上场了。他联合摩根财团的其他成员一起买下了对电话、电报和电缆公司的控制权。这些都归到AT＆T的名下以交换该公司的股票。这样，摩根财团慢慢地控制了AT＆T，并且与邮政电报公司合并的计划也逐渐顺利地推进。1907年，摩根完全接管了AT＆T，并任命维尔为董事长，但与邮政电报公司的合并却没有结果，因为该公司的董事克拉伦斯·麦凯坚决反对合并。 维尔事实上于1901年就重返AT＆T的董事会了，如果那时他愿意与波士顿集团合作并接受其条件，他很可能早就成为董事长。但是他仍旧反对公司的保守主义以及缺乏长远考虑的资金政策（这一政策迫使公司频繁地走向市场以筹措资金）。他还注意到AT＆T面临危机，因为此时独立公司正在挖空心思地以低价提供更好服务，夺走AT＆T的顾客。 维尔上任后，向摩根阐明了他的经营方针，他说：“要击败那些对手就必须使他们缺乏我们公司提供的设备，这样他们要么提供不了服务，要么就提供很差的服务，但要使形势好转并击败对手就必须在5年内弄到不少于2亿美元的资金。” 1909年，AT＆T买下了西部联合电报公司的30％的股票，接着又着手计划接管一些独立的公司。由于AT＆T能提供低价格、高质量的服务，使得这种接管计划非常顺利。当然接管的成功还有赖于摩根财团的雄厚财力支持，摩根总是劝阻其他投资银行资助AT＆T的竞争对手，而且摩根总是尽可能地买下其他公司的全部产权。到1912年，AT＆T已拥有500多万架电话，比起1907年维尔刚上任时的300多万架显然是大大发展了。 维尔的成功引起了实行反托拉斯的议论和政府可能收归国有的传说，因为在欧洲就已经实行政府所有。虽然这种议论与传说同1845年邮政总局局长凯夫·约翰逊所制定的政策背道而驰，但即将卸任的总统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却对这种议论极为重视，他在1912年宣布，司法部长乔治·威克沙姆将采取旨在使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解体的行动。同年，在俄勒冈州有客户对AT＆T提出了反垄断起诉。 维克得知这种情况后非常着急，派了他的一位副董事长金斯伯里前去会晤威克沙姆，看是否能找出某种妥协的途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地达成了一项协议——AT＆T放弃其在西方联合电报公司的股份，并且放弃吞并该公司的计划；AT＆T还必须停止接管一些中酉部地区电话公司的计划，但政府方面并未要求完全停止接管活动。 维尔对这项协议感到非常满意：因为AT＆T将继续保持统治地位，自然垄断论得到承认。公司在后来70余年里保持了它的完整性，直到1984年，在这期间，AT＆T一直保持着在该行业的霸主地位，没有人对此提出怀疑。 二 半路杀出的MCI 六十年代早期，微波技术在美国出现，并引起许多有识之士的注意。这一技术能够用相对较小的动力长距离地传送声音。图像和数据。微波和无线电波一样在空中传递，只不过频率要比后者高许多，即其波长较短。无线电电波波长大约为1／4英里，微波波长通常还不足1英尺。正因为如此，微波信号就可以携带大量信息，但是微波却不如无线电波传得那么远，也不能穿越或绕过小山，楼房以及树木之类的障碍物。这样，就有必要每隔30英里左右建造一个中继站，使得即使是地球本身的弯曲也不至于对微波信号产生干扰。 这时，一位无线电器材销售商约翰·戈肯对这项微波技术非常感兴趣。他在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城郊的小镇上经销通用电器公司生产的汽车用双声道收音机，他感到这种新技术能够使他的收音机销售生意兴旺发达。因为如果在芝加哥和圣路易斯之间的微波中继站上架设一系列微波传送器，那么位于这两座城市之间的汽车司机便可通过汽车上装着的通用电器公司所生产的双声道收音机，与相隔数百英里远的基地通话。而本来这种收音机的收听有效距离仅在数英里之内。戈肯为这一设想惊喜不已，只要能实现这一设想，那么不仅可使收音机销量大增，而且可以从使用中继系统的商业用户身上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 戈肯决心去实现这一梦想。1963年12月年方31岁的戈肯和他的三个伙伴合伙创办了MCI公司（MicrowaveCommu－nicatioms，Inc），并向联邦通讯委员会（简称FCC）申请在芝加哥和圣路易斯这两座城市之间建立一个微波中继系统。 这时MCI公司发展史的一个关键人物出场了，那就是比尔·麦高恩。麦高恩曾在美国陆军部队服役三年，后在家乡威尔克期拜尔的金氏学院渡过了四年，接着又考上了哈佛商学院，并以全班最优秀的成绩毕业。 尽管戈肯是个发明家、技术专家和销售商，但是他却对怎样管理好公司束手无策，他不懂得该把公司引向何方，也不懂申请微波中继系统必须要对华盛顿的官员们游说疏通，而这些却正是一家小公司成长所必不可少的。 1967年，申请建立微波中继系统毫无进展，可以说公司成立四年来进展甚微。这年春天，MCI的最初投资者之一去世了，死者的律师便邀请比尔·麦高恩来帮助估算这位合伙人在MCI公司的股份价值，当麦高恩第一次看到MCI的会计帐簿时，觉得这家公司前途十分渺茫。MCI公司负债3万美元，公司债权与戈肯正在竭力申请的中继系统所需巨额资金相比，少得可怜。麦高恩意识到这家公司的最大问题来自戈肯本身，他找戈肯聊天，了解戈肯当初创业的设想，慢慢地他发现MCI的发展前景很广阔，甚至超过戈肯最初的构想。这时，麦高恩心里有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麦高恩拿出5万美元交给戈肯，这笔资金几乎是MCI公司总资产的一半。当时破产的威胁正困挠着戈肯，他别无出路，只好接受麦高恩投资入股，并且让出了董事长的席位。 戈肯走马上任，他认为MCI的发展必须具有长远的目光。当初戈肯申请建立微波中继系统只是为了开发出有限的几种用途，这是远远不够的。麦高恩相信MCI可以为各家公司的总部与分部之间的通讯提供优惠服务，收费都可比AT＆T公司、GTE公司或西方联合公司低许多。MCI还可以为各家公司提供专用线路，每家公司通过各自的专用线路可以全天候地通电话和传送数据。因此，麦高恩认为MCI发展的关键在于微波网络本身，即要在全国各地建立微波中继站。 当务之急显然是要取得FCC的批准，这样的立法机构严格控制着电信行业的每一个方面。麦高恩派出得力干将去游说FCC、司法部和国会大厦。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搁浅四年之久的申请重新开始审理。1967年秋天，一位FCC的审查官员正式受理了这项申请，事情开始出现转折。 AT＆T得知这个消息后，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但这时AT＆T的董事、经理人员仍然搞不清MCI的真实意图何在。不过，既然微波技术可能对电话业务构成威胁，还是小心防范为是。这样，AT＆T为防微杜渐，也上书FCC，要求FCC的全体常委官员们对此项申请提案进行公正裁决，希望FCC能投票否决该项申请。 这项申请的裁决过程比较复杂，必须进行调查取证。AT＆T自向FCC上书之后，对此事不太在意，它相信自己作为这一领域霸主的说话的份量，并不认为FCC会作出危害AT＆T既得利益的裁决。 但接下来的一件事情让AI＆T感到势头不妙。1968年，一位名叫汤姆·卡特的人发明了一种叫“卡特风”的设备，能使汽车上的人通过双声道双音机借助电话系统与外界通话。这种发明对于那些急需与总部联系而附近又没有电话的野外工作者格外有用，但这项发明显然危害了AT＆T的利益。于是AT＆T声明，谁使用“卡特风”这种设备就切断谁的电话线路。卡特为此上诉FCC，指控AT＆T破坏反垄断法。AT＆T对此并不害怕，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AT＆T败诉了，从此AT＆T的客户在他们的电话上添上新设备就不受AT＆T的限制了。 “卡特风”事件后，AT＆T意识到FCC不再是自己的坚定同盟者，对MCI的申请也开始感到担心。为此，AT＆T派出几位人员到FCC游说，但事情结果却再次让AT＆T感到失望。1969年8月14日，FCC以表决同意MCI建立微波中继系统的申请。 麦高恩觉得与AT＆T公司争夺地盘的时机到了。为了实现建立庞大的全国性微波网络的计划，麦高恩想出了一条捷径——MCI开始设立分公司，数目共达17家之多，其中有12家是附属公司，另5家是控股公司。这些分公司各自分头向FCC提交新的申请，要求在某段路径建立微波中继系统。既然芝加哥一圣路易斯路径的申请已获批准，这些新路径的申请理所当然地也该能得到批准。 为了支付芝加哥一圣路易斯线路的费用以及最终建造一个长达11600英里的全国性微波网络费用，必须考虑资金来源问题。麦高恩东奔西跑，通宵达旦地谈判，以高利润的承诺说服投资商们为这项网络投资。这时，他早年在哈佛的本事以及在华尔街的工作经验派出了极大用场。他很快地从纽约的爱伦公司和伦敦的罗斯切尔茨公司筹集到了1亿多美元的资金。当然他绝不会满足，因为他的庞大计划对资金的需求是多多益善，这时麦高恩又想出另一妙招：通过股票上市的办法来筹集更多资金。于是1972年，MCI公司更名为MCI电信公司，以每股10美元的价格卖出330万股普通股，扣除付给担保人的佣金后，MCI净募集到3000万美金。同时一个以芝加哥第一国家银行牵头的财团表示愿意提供6400万的限额贷款作为MCI微波网络计划的资金来源。 有了资金的后盾，芝加哥一圣路易斯线路便于1971年1月开始动工了，到1972年初，这个由44个中继站组成的微波网络便竣工投入运行了。大陆罐头公司、格雷富德公司以及克莱夫特公司纷纷与MCI签订了合同，要求在芝加哥和圣路易斯之间实现微波通讯。 消息传到设在曼哈顿南部百老汇大街195号的AT＆T总部，这里的官员们坐立不安了。多少年来，AT＆T由于实力非常强大，保持了在通讯领域的实质上的垄断地位，它当然不能容忍MCI这样的公司来挖自己的墙脚。为了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大片江山，AT＆T时刻注视着MCI的动态，并研究准备予以反击。 1972年5月8日，在佛罗里达州基拉戈城，AT＆T召集各大经理召开年会。在会议上，各大经理纷纷要求采取措施来打击MCI公司。一位经理说：“毫无疑问，MCI已经成了对我们威胁的首要对手，我们必须趁其立足未稳，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确实，MCI攻势逼人。在芝加哥一圣路易斯线的一些AT＆T的老主顾们已被MCI用低于AT＆T公司30％的收费吸引过去了。更糟的是，据经济观察家分析MCI公司第一季度4O％以上的业务来自于AT＆T公司所失去的长途业务，而非来自于MCI提供的公司专线服务。而且MCI毫不掩饰他们的目标，公然宣称它将开办标准长途业务，这使AT＆T的官员们非常恼怒。 针对MCI的强劲攻势，AT＆T的董事长约翰·德布茨明确表示：“我们不欢迎竞争，假如他们不知趣，我们只好动手了。”于是各大经理们纷纷提出反击对策，以阻挡MCI的微波网络进一步扩展。有人主张拒绝将MCI客户与当地电话系统联接；还有人提议AT＆T提供同样价格的公司专线服务，以打破MCI低于自身30％的价格优势。而伊利诺斯州的贝尔分部的总经理查尔斯·布朗则倾向于按兵不动，他说：“我们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看看MCI会朝那个方向走，待时机成熟时我们就发动一场大反攻。”但是大多数经理人员都似乎沉不住气了，不赞成布朗的计划，认为这是延误战机。康涅狄克州分公司的总经理约翰·新德林坚决主张先发制人：“难道我们还可以再沉默吗？难道我们可以坐视别人的进攻吗？难道我们还要等他们翅膀硬了再发起反攻吗？这是延误时机，再说如果拖延下去，以后的法律条例就可能使我们无法予以反击了。”“要反击就得现在，并且立即动手！”这番话鼓动了与会经理人员的情绪，纷纷支持予以反击，就连布朗也修正了他刚才的意见，他说：“也许德林说得对，如果我们现在就把对手打得七零八落的话，就能保住一大笔极易失掉的收入。我们必须击中敌人的要害。” 经过长达4天的激烈辩论，AI＆T的各经理人员终于结束了基拉戈会议，并决定在9月1日前，拿出一个全面计划给MCI以沉重打击。这时AT＆T可以采取的反击手段是非常多的，各地电话公司可以拒绝将MCI的用户接到那价格便宜的微波网络，可以用废旧装置来于扰MCI接通电话，还可以迫使MCI透露出它的客户的名单，然后对各家客户开展公关，以降低收费和提供优质服务的许诺将这些客户吸引而来。 1972年9月三日，反击计划如期地制定出来了，第一步是准备拒绝将MCI用户的专线电话接到当地电话网，实施时间未定，但形势已迫使AT＆T公司尽快地将该计划付诸实施，因为MCI又有新攻势了——1972年末，鉴于FCC开始加快微波线路的审批，麦高恩准备“合龙”了，他出资买下了各地控股公司中小股东们手中的股份，作为交换，这些小股东可以购买MCI的股权，由于各家分公司都已分别提交了微波线路申请，这样MCI就顺理成章地朝着建立全国性微波网络的计划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AT＆T公司每年都有高达10亿美元的长途电话费收入，这事实上已形成它的垄断性收入。如今MCI想分而食之，AT＆T公司当然不满意了。1972年12月，AT＆T公司宣布拒绝将MCI的客户的专线电话接到当地电话网上。同时，董事长德布茨亲自出马游说FCC，要求FCC改变任何公司都可自由进出公司专线电话服务市场的立场，在FCC的听证会上，德布茨慷慨陈辞，数落MCI靠低价来挖AT＆T公司的墙脚，“我认为这并不是竞争，这是一场掠夺，他们抢走了AT＆T公司80％的直拔电话业务”。他还向FCC的官员们指出，预计在1973年一1975年间，MCI及其他专线电话服务公司将掠走AT＆T公司超过2．2亿美元的收入。 但是AT＆T的第一招却收效甚微，到1973年11月，麦高恩来到费城，要求联邦地方法院作出裁决，迫使AT＆T同意将MCI的客户的专线电话接到当地电话网上。为了对法院有足够的影响力，MCI需要支持者：MCI现有的以及潜在的长途电话客户；器材设备供应商（由于AT＆T公司自行生产器材设备，这些供应经常与电信器材市场无缘）；以及最为重要的司法部的官员。 AT＆T料想MCI不可能取得更多人的支持，并未对司法部官员进行游说，然而结果却是MCI的游说在司法部里产生了效果。由于麦高恩积极的游说以及源源不断地向司法部反垄断官员提供AT＆T在公司专线电话市场的所作所为的情报，12月上旬，纽约市的国家法官向AT＆T公司出示传票，要求审阅该公司从1967年起所有涉及专线电话的定价与契约的文件。 司法部的调查使AT＆T的官员们感到不安，因为这对费城地方法院的判决会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果然几天之后，费城地方法院判决MCI公司胜诉：AT＆T公司必须象为其子公司提供并网那样，为各地的MCI公司接通线路。 这个判决使AT＆T的官员们感到震惊。反击出师不利，怎么办呢？AT＆T决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它向联邦巡回法院提出起诉，矛头直指MCI，在起诉书中，AT＆T谴责MCI在FCC面前搬弄是非：“MCI的价目表完全是颠倒黑白，它上报的收费价目之低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因为这种收费甚至无法与成本相抵，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MCI向FCC所提供的价目表是假的，它的起诉纯粹是无理取闹。” AT＆T公司起诉后不久，联邦巡回法院就作出了裁决——推翻了AT＆T必须将MCI客户联接到电话系统上的原判。联邦巡回法院指出：“这样的裁决应当由FCC来作出，而不能由联邦地方法院越俎代庖。” 这样的裁决多少对AT＆T公司有利，尽管MCI肯定会诉诸于FCC，但FCC的裁决下来之前，AT＆T还是可以继续实施其反击计划的第一招。于是在联邦巡回法院裁决的次日，AT＆T便动手切断MCI客户的线路，拔掉插头，至少切断了九家大公司的线路，给MCI以重重的打击。 然而好景不长，麦高恩果然诉诸于FCCo4月23日，FCC作出了不利于AT＆T的明确裁决：AT＆T公司所属各公司必须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在合理的条件下为MCI公司和其他竞争者进行电话联网。同时FCC限时AT＆T公司必须在10天之内停止一切可能妨碍或无故拖延为MCI和其他各类通讯公司建立电话联网的活动。这就是说，AT＆T公司不仅必须停止切断MCI客户线路的活动，而且必须把切断了的线路重新联接上。FCC还宣布了它将对贝尔公司的联网收费作一项全面调查。今后该项收费标准将由FCC定出，而不再由各州当局制定，以免各地的贝尔分公司从中操纵。 Al＆T对FCC的这项判决大为光火，公司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最终他们决定对FCC的判决提出上诉，并派出游说使者，但不幸的是，上诉被驳回了。 很明显，各地的AT＆T公司不能再依靠拒绝或拖延线路联接的反击策略了。在6月份，AT＆T决定采用一种新的策略——与MCI展开针锋相对的价格战。即在公司专线电话上实行一种分级收费标准，以降低在许多MCI的微波路径所经线路上的收费，最终和MCI共同提供优惠服务。AT＆T公司同时还要求FCC今后在修订标准长途电话收费标准上提供更大的弹性。 这项策略实现后，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它使MCI的利润率受到了严重威胁，而且也曾成功地阻止了一些投资商对MCI投资的计划，MCI的业务一度陷入停滞的境地。AT＆T公司对这项价格战感到很满意，因为只要价格战能持续下去，MCI就失去了唯一的价格优势，而AT＆T公司却可以凭着雄厚的技术优势和资金实力挤垮MCI公司。但是到1976年1月，也就是AT＆T采用新的收费标准后18个月，FCC又站出来替MCI说话了，它宣布AT＆T的价格是不合法的，必须立即予以停止。 此时，AT＆T对MCI的微波网络计划只能望洋兴叹了，既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阻止手段，又失去了来自FCC和司法部的支持。到1976年底，MCI的微波网络计划已经大体完成，一个庞大的全国性微波网络出现了，AT＆T公司已经看出了其中的不祥之兆。 三超级杀手——微波高级网络 麦高恩思自从他加盟MCI的时候，就有着对微波网络前途的美好憧憬，当微波网络逐步在全国建立，而且AT＆T似乎束手无策，麦高恩决定加快对AT＆T的进攻。 AT＆T收费价格的变动使MCI的利润率受到沉重打击，但麦高恩决定针锋相对，杀出一条血路。1974年9月，MCI召开了第二届股东大会，在会上，麦高恩通报了当前价格战的形势，要求大家出谋划策，共渡难关。经过一天的辩论，MCI决定向FCC提交一份新的价目表，主要是针对AT＆T的价格战而作出相应的反应。同时，MCI在给FCC的申请中建议进行某种创新，开发出一种高级网络的新型服务，用户只要拨一个七位数的当地号码，就可以和MCI网络联接，然后用户再拨一个五位数的标识码。这时如果MCI的计算机将用户帐号与标识码核对，用户就可通过拨通地区代码和电话号码而通话了。 AT＆T得知这个消息，如坐针毡，它非常清楚MCI这个暴发户想要干什么——MCI正在试图为其公司专线客户提供一种更新换代式的长途电话服务，如果MCI得逞，那么MCI最终将通过它的微波网络为客户提供一种不必经过公司专线的长途电话服务。这个结局对AT＆T是非常可怕的，AT＆T决心要使MCI的这个计划流产。 AT＆T向FCC上书，指出MCI的高级网络的真实目的，要求FCC官员慎重考虑，然而遗憾的是，FCC官员却依然声称他们不明白MCI到底要干什么，官员们以为MCI是在试图为其公司专线客户提供更为方便的进入微波网络的方法，AT＆T所谓提供长途电话服务的指控证据不足。这样FCC就象当初批准微被网络计划一样也同意了MCI的高级网络计划，这项计划于1975年1月正式上马。麦高恩非常兴奋，把这项高级网络计划视作一个里程碑。他对他的下属们说：“这是我们余生事业的开始。” FCC的裁决显然极大地危害了AT＆T的利益，这对AT＆T来说，无疑是反击策略的失败。如果MCI高级网络建成，MCI的客户就能通过MCI的微波网络与MCI没有服务的任何地方通长途电话了，而不再仅仅局限于只能和本公司的外地办事处通话。 既然FCC为MCI进攻AT＆T拓宽了角逐的领域，AT＆T也就只好从FCC入手，以阻止MCI高级网络的进程。1975年4月，AT＆T派出说客到华盛顿，为FCC的官员们演示了高级网络的服务。借用一个老客户——华盛顿法律事务所的标识码，这位AT＆T说客通过高级网络与芝加哥气象中心实现了通话，演示达到了目的，FCC马上将AT＆T的控告信转交给麦高恩，要求他在FCC采取行动前作出解释。 麦高恩对FCC作出了这样的解释：所谓高级网络，无非是另外一种公司电话服务，这种服务允许本公司系统内部的通话，也允许公司与外界通话。这样的解释显然不可能让FCC的官员们满意，此时FCC的官员们也已经真正弄清了MCI的高级网络的真实意图，这对AT＆T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只要FCC能站在自己一边，反击策略就能有所转机。果然，7月2日，FCC收回了原先的判决，要求麦高恩立即停止提供高级网络的服务。 麦高恩走投无路了，便老调重弹，向美国上诉法院对这一事件提出控诉，指责FCC没有就高级网络举行广泛的意见听证会，如此草率地拒绝接受高级网络是没有根据的。要求法院责成FCC举行一个全面的意见听证会再作裁决。月末，美国上诉法院判MCI胜诉，责令FCC举行一个全面的意见听证会，同时还授权MCI继续扩大其长途电话服务范围。 AT＆T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感到吃惊，此时AT＆T认为反击已是胜券在握了。因为FCC肯定会站在自己的一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AT＆T知道MCI正面临严重的财政危机。1975年，MCI公司的支出将近2800万美元，几乎是其全部收入。其中不止1500万美元是用来偿还其巨额贷款的利息。到5月末，MCI公司全部6400万美元的信贷限额以及贷方集团额外提供的800万美元都已全部贷空。这样，MCI的高级网络就不得不自动搁浅。 1976年5月，FCC举行广泛的意见听证会，再次作出有利于AT＆T的裁决。FCC承认从未明确地对微波通讯服务范围作出限制，但同时又强调这绝不意味着MCI或任何其他公司有权提供直拨长途电话服务，这是非Al＆T莫属的特权。 这样的裁决当然令AT＆T人欢欣鼓舞。他们认为身陷财政危机的MCI会放弃高级网络计划了。然而Af＆T似乎把这场竞争想得太简单了，此时MCI决不会束手待毙，而一定会积极争取社会的财力支持，待恢复元气之后，再和AT＆T一决雌雄。AT＆T本来是该乘胜追击的，要像当年摩根财团的做法一样，阻止投资商投资于MCI公司，断其财路、但AT＆T没有这样做，这就种下了祸根，也意味着双方的争斗远没有结束。 麦高恩积极游说，以使MCI公司摆脱财政困境，他知道这时和AT＆T的竞争进入关键阶段，只有渡过目前这个难关，才可从长计议。1976年8月，MCI得到了一笔30万美元的贷款，其主要贷方要求麦高恩免去斯坦利·沙固曼的公司财政主管的职务，由曾在豪尔马克担任此职的维恩·英格利希来接替他。 英格利希开始与MCI的债权人谈判，由于前一年的亏损，MCI的债权人已经同意在8月底以前暂停支付利息，但到9月1日，MCI必须开始向全部五家银行支付全额利息，他们是：芝加哥第一银行、波士顿第一国家银行、大陆伊利诺斯银行、花旗银行、汉诺威企业信用银行。 在围绕高级网络的斗争中，MCI的收入一直不足以支付贷款的利息，FCC的裁决又使公司不可能再发行更多的股票（因为购买MCI股票的风险增大了），但AT＆T没有抓住这个有利战机对MCI发动一场致命的攻击。 麦高恩和英格利希转而向私人投资者求援，其中包括纽约北美出租公司的董事长马了·西尔福曼，他同意向MCI投资300万美元以帮助公司在截止期限前还上利息，后来，他还同意接手波士顿第一银行在MCI的贷款，并继续向MCI提供必要的贷款。 在摆脱了财政困境后，麦高恩向华盛顿的美国上诉法院对FCC的裁决提出控诉，在案件审理的同时，MCI的高级网络由于新资金的注入而继续营业。 MCI的高级网络此时已有很快的发展，由于使用这种网络能节省费用，因而用户已经越来越多从AT＆T转向MCI，在高级网络投入使用后的第二年，其收入便由第一年的280万美元直升到2800万美元，到1976年末，长途通讯服务的收入几乎占了MCI总收入的一半，在公司的总利润中所占比例甚至更大。 此时，AT＆T并没有采取别的经济手段予以反击，它依然相信FCC的裁决会得到美国上诉法院的支持。 1976年10月份，法院的一项命令让AT＆T人坚信上诉法院也是会站在自己的一边。法院的这项命令要求MCI停止向新用户提供该项高级网络服务。尽管此时MCI可以继续为现有的1万多个用户服务，但它将不得不解雇高级网络的300多名推销人员，这对MCI的信心来说当然是当头一棒。AT＆T看在眼里，喜形于色。 但法院最后的裁决却是对FCC和AT＆T的毫不留情的指责，AT＆T慌了手脚。华盛顿的第二巡回上诉法院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听取了高级网络一案的口头辩论（在这场口头辩论中AT＆T似乎还是占了上风的），然后花了三个月时间进行最后裁决。最后，法院宣布：FCC最初于1971年做出的对MCI的协定中已经允许该公司提供象高级网络这样的服务。同时还声明，FCC不能重新修改那些条款，除非它能证明高级网络不是为公众服务的，法院在裁决书中写道：“委员会应该牢记，不能为了竞争而随便引入竞争，也不能为了垄断而鼓励垄断，通讯产业中衡量产业结构的最终尺度是公众的利益，而不是那些事实上靠垄断地位而获利的那些人的私人经济利益。” FCC显然和AT＆T一样，被这次法院的裁决所激怒，它认为这是对其权威地位的蔑视和攻击。于是，FCC将此案向最高法院提出上诉。AT＆T为FCC的举动叫好，因为现在FCC已是真正地和自己结成同盟了。 然而结局却依然让AT＆T失望，六个月后，最高法院9位法官拒绝接受FCC上诉。这样MCI就可以公开地、合法地提供长途电话服务，直接与贝尔公司展开竞争。这对AT＆T来说简直是厄运。 最高法院的决定促使AT＆T在战略上作调整，经过研究，在最高法院拒绝接受FCC上诉后几天，AT＆T公司经理们宣布他们没有义务提供地区接转服务，用户们必须通过这一过程把他们自己的电话和MCI系统连接起来。尽管FCC先前曾命令AT＆T替MCI把私线电话用户接到自己的地区混联网络中，但这次FCC被最高法院的决定惹怒了，支持AT＆T公司的这种做法。AT＆T希望通过这种手段赢得反击时间，并打乱MCI的战略部署。 这时，麦高恩再一次上诉了。结果是美国上诉法院也再一次否决了FCC，同时指出AT＆T的立场是极不公正的，法院的裁决书中写道：“AT＆T经FCC的默许，拒绝向MCI提供接线服务，这不仅仅是对MCI公平与否的问题，还牵涉到允许AT＆T放弃其地位与义务是否恰当的问题，在高级网络的整个诉讼过程中，FCC和AT＆T一直以此为筹码。”这样，法院就要求AT＆T承担起提供接线服务的义务。 既然在法庭上没有达到取缔高级网络的目的，而且不得不为MCI的用户提供地区接转业务，AT＆T决定再次发动价格进攻，AT＆T要求实行新的价格，这个价格将是现在紧急情况接线价格的3倍，这种新的接线价格势必对MCI公司的营业成本有巨大影响，进而影响MCI的利润率。AT＆T公司的研究结果表明，只要FCC批准这个新的价格方案，高级网络就不再是打长途电话时的一种理智的选择了。 FCC毫无疑问是站在AT＆T一边的，因为它一直对于在法庭上输给MCI耿耿于怀。AT＆T实行新的接线价格会对MCI以沉重打击，FCC对此非常了解，但它也希望借AT＆T之手教训这个莽撞的MCI，便同意了AT＆T的新的价格方案。 麦高恩此时也知道MCI的命运是掌握在FCC这样的调停机构手中，于是派出精干力量游说FCC的官员们。但这次FCC却不为所动，坚定地站在AT＆T一边，AT＆T对此甚感欣慰。 但不巧的是，这件事引起了白宫方面的注意。1978年8月，卡特总统派出他在无线电讯政策方面的特别顾问亨利·盖勒来调停此事，AT＆T感到势头有点不妙了。 盖勒建议所有各方坐在一起举行谈判，以便制定出一个为各方所接受的大体方案，这时FCC态度有所变化，接受了谈判的建议，这是AT＆T始料不及的，因为FCC在最初曾答应了AT＆T建立攻守同盟的要求。如今FCC改口了，接受白宫的调停，这样，AT＆T也不得不走上谈判桌，尽管十分不情愿。 更糟糕的是，谈判尚未达成协议，MCI又在扩充势力了。MCI趁谈判之机继续发行新股票，1978年12月12日，MCI第三次发行大众股票，几小时内被抢购一空，公司帐户新增2800多万美元款项，自从1975年以来，MCI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纯收入。 谈判持续了三个月，最后各方达成了一个为期两年的临时协定，对接线价格问题作了折衷，既远远低于AT＆T提出的新方案，又比MCI及其他公司当时支付的要高出一些。 这样的协定当然不会让AT＆T满意，但迫于压力，他们还是同意了。AT＆T知道这样的新价格对MCI的利润率构不成大的威胁，就决定另寻良策。但不等AT＆T拿出反击措施，麦高恩又在家庭电话用户市场上点燃战火了。 到目前为止，MCI的服务对象仅仅局限于各公司、事业单位。每年MCI都要花费几千万美元在全国范围内发展其微波线路，FCC已经允许MCI把高级网络的服务推广到现有的18个城市之外。麦高恩认为，如果把服务范围扩大到30个城市，就能使每个月长途电话服务的收入从250万美元增加到750万美元。 不过，现有MCI高级网络的营业状况都不能让麦高恩满意。一过营业高峰时间，微波线路系统中的许多设备就要闲置下来。为了在非高峰时间增加用户，MCI向高级网络的用户们提供了晚间和周末通话的优惠价格，但收获甚微。这时麦高恩就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开拓家庭用户市场以增加非高峰时间的用户。 麦高恩之所以对居民用户感兴趣有两个原因。首先是为了提高已有的微波通讯网络的利用率；其次是为了在这次与AT＆T的角逐中赢得广大公众的支持，因为只要能拥有几万家庭用户并能减少他们使用长途电话的费用，那么就能获得一批新的支持者。 为了开拓居民用户市场，广告是必不可少的。麦高恩选择了他的老同学埃德·加拉格尔全权负责广告事务，并且从MCI老雇员中挑选一名得力于将格里·泰勒协助加拉格尔工作． 随后泰勒和加拉格尔就开始工作了。首先进行用户市场调查，他们分别在新泽西州和加利福尼亚州举行了座谈会，参加会议的是需要定期使用长途电话的用户。在会议上，调查人员对这些用户的通话习惯作了详细的了解。比如：多长时间要一次长途电话？最常要什么地方？价格对于通话次数以及时间长短有多大的影响？是否考虑过使用AT＆T以外其他公司的长途电话？是否听说过MCI？是否愿意每月付钱加入MCI的服务网络？在通过MCI系统打长途电话时，是否介意多拨几位号码？ 其他调查也令泰勒和加拉格尔感到满意：美国《幸福》500家大公司排名中的几百家都是MCI的顾客，而且调查还显示公众对AT＆T已经越来越不信任了。这使泰勒灵机一动：可以在电视广告中尽情攻击和取笑这个庞然大物，而不必担心会使公众转而支持AT＆T公司。 1979年末，泰勒和加拉格尔向MCI的经理人员公布了一个广告战略，根据这一计划，MCI将在丹佛、辛辛那提、堪萨斯城这三所城市进行试点，以此了解用户对MCI公司的接受程度。主要广告媒体是地方电视台，频繁地做广告，加拉格尔称此为“高度强化”战略。 MCI要争取的对象是那些交给AT＆T的长途电话费超过25美元的用户。为了得到这些用户，他们设计了两则基本广告。第一则的题目为“企业巨头”，数据显示这些各著名大公司如何从电话费上节省上百万美元。第二则是针对那些居民用户，广告一开始是一位妇女在打电话，同时屏幕上出现两台荧光显示器，一台显示为AT＆T公司，另一台则显示为MCI。在那位妇女通话的过程中，电话费开始增加，但AT＆T公司的增加速度要比MCI快，到这位妇女放下电话结帐时，在AT＆T公司的电话费一共是6．05美元，而在MCI只要3．07美元。这时出现画外音：“并不是您说得太多，只是您付出得太多”。 在广告中，加拉格尔坚持让MCI把代表其长途电话服务的“高级网络”这个名字取消，认为这名字太小家子气了。所以在这两则广告中，播音员都把MCI称作为“国家长途电话公司”。 这两则广告将花费110万美元，相当于MCI上半年全部纯利润的1/3，但麦高恩已经下定决心要和AT＆T一拼高低，很快地便同意实施广告战。 1980年2月，第一则广告开始在丹佛试播。加拉格尔和泰勒租用了一间临时办公室，亲自坐阵指挥。 广告开始了，屏幕上显示出“企业巨头”的字样，“去年，我们使这家大汽车公司从长途电话费上节省了近200万美元……我们为一家乐队节省了75000美元；为一家石油公司省下了100万美元；还为一家计算机公司节省了60万美元。共计有4万家公司通过本公司把他们的长途电话费压缩了50％”。 广告继续下去：“我们就是MCI，国家长途电话公司。从现在开始，您可以在您自家的电话上节省下长途电话费。本年度MCI将为经常给爱子打电话的南希·布赖恩节省400美元；爱子正上大学的萨德里夫妇将通过MCI而节省500美元；我们还将为佩恩夫人节省30O美元。如果您现在每月的长途电话费需要25美元，甚至更多，那么请给我们来电，我们将帮你找到节省这笔开支的方法”。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电话号码：842——5731。 广告给MCI带来意料不到的成功。在丹佛的临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每个电话打过来，工作人员就填好顾客登记表，然后再输入计算机。第一天下来，MCI竟然接纳了300—400名新用户。 AT＆T此时非常着急，一旦家庭用户市场这个缺口被打开，后果不堪设想，但AT＆T也意识到要阻止MCI进入家庭电话用户市场是不可能了，这只是时间的迟早问题。 怎么办呢？AT＆T决定采取从中作梗的手段来干扰MCI在丹佛的攻势。AT＆T指示在丹佛的分公司——山地合众国电报电话公司采取适当的干扰策略，山地公司领悟了意图随即切断了MCI一些用户的线路，并且切断了MCI在丹佛临时办公室的线路，时间长达6小时，但很明显，这种策略很快会受到MCI的怀疑。果然，MCI马上就派律师到丹佛去收集各种证据，准备将此事诉诸法庭。 AT＆T知道这种干扰策略如果诉诸到法庭，麻烦事会很多，只得放弃，并且不得不向MCI道歉。AT＆T的发言人一再表白：“这仅仅是人为的操作失误，我们的公司绝非有意破坏，MCI是我们的一家用户，我们很愿意为他们提供优质服务。” 走到这一步，AT＆T已无计可施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MCI在顺利地攻城掠地。 MCI在丹佛试点期间收到的电话数目是相当可观的，尽管当初的争取对象是居民用户，但企业界的反应也很热烈，给MCI带来了许多新的财源。许多小公司看到MCI为许多大企业节省了开支，也急于签订用户合同。几天之内，试点的成功已成定局，这不仅使AT＆T感到震惊，就连MCI内部的许多人都没想到。在此之前，MCI的经营围绕着大企业用户这个中心，如今，突然有了大批新客户，而且每个用户的费用看来也不低。 MCI决定乘胜追击，在丹佛试点结束后一星期，又在辛辛那提如法炮制，结果依然令人振奋。原先打算是进行六个月试点，然后再决定是否可能将家庭电话服务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现在试点大获成功，麦高恩决定立即向家庭用户市场拓展业务。 AT＆T此时显然对MCI的进攻缺乏对策。尽管目前MCI在长途电话服务市场占极小份额，但MCI势头很好，而且还有许多的竞争对手也正在加紧对这块市场的进攻，所以AT＆T公司在丹佛事件后仍然在考虑实行一种新的策略。 AT＆T的经理人员召开会议，研究针对MCI广告战的策略。会议上大家展开激烈辩论，此时大家都已明白竞争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AT＆T必须正视这个可怕的竞争对手了。一位经理说：“毫无疑问，竞争已经走入了我们的生活，尽管我们不情愿。我们也只好通过竞争而不是法律来面对这场竞争了。通过竞争来解决竞争是我们唯一选择。” 会议最后决定从服务质量入手来击败新进入的MCI，一位经理人员说：“现在MCI急于想抢占我们的地盘，他们的眼光主要盯着新客户，这样，用于改善现有客户服务质量的资金就势必非常缺乏。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一旦用户们试用过MCI后发现它名不符实，他们就会抛弃MCI，回到我们市场中来，而MCI再想重新赢得他们的信任是极为困难的。” 确实，正如这位经理人员所说，麦高恩倾向于用绝大部分收入来开发新的业务，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现有的用户身上。麦高恩说：“与两个新用户签订合同比挽留一个用户再寻求一位新的用户更省力。”此时麦高恩求胜心切，因为潜力巨大的长途电话服务市场每年创造价值400多亿美元，而AT＆T仍然占领该市场的90％以上。 AT＆T一方面提高自己系统的服务质量，另一方面向MCI提供质量并不好的接线设备，以此来影响MCI的接线质量。很快，AT＆T就注意到形势朝着自己有利的一面演进。 1981年，MCI跟居民用户签订的合同多达每月10万个，然而与此同时，其电话用户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每月有8％的人退出。许多已经与MCI签订了合同同意每月付5或10美元电话费的人并不在MCI打电话，到1981年中期，MCI共计有11％多一点的“用户”竟一次也没有用过该公司的电话系统，显然，他们是会很快退出的。造成这种局面不是偶然的，居民用户要借助MCI系统打长途电话时，必需拔22个号码，这使他们感到非常不方便，因为在AT＆T只需拔11个号码。还有一些用户在签完合同之后发现MCI根本还无力在他们需经常通话的城市提供服务。另外，由于MCI尚未向已实现计算机化的银行投资，无法改进结算费用的过程，所以经常出现帐面错误。 MCI的这种局面是在AT＆T意料之中，也是所期望的。但是，AT＆T尚未高兴太久，就又重新面临MCI的新一轮攻势。 1981年11月，在即将召开年度会议前夕，MCI与爱荷华州一家很小的与AT＆T公司无任何业务联系的电话公司达成了一个别出新裁的协议。由于这家公司仅有2100名用户，而且与AT＆T公司无任何联系，所以这家电话公司为用户提供自由选择的机会——他们可以在地区和电话号码前先拔一个“1”而进入AT＆T网络，也可以在同样的七个数码前拔一个“5”而进入MCI网络。 这个消息对AT＆T来说是非常糟糕的，打电话的人用AT＆T和MCI网络同样方便，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已经意味着AT＆T的优势的丧失，这对未来的竞争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麦高恩兴奋异常，他在华盛顿的一次招待会上说：“历史将证明，这次协议是我们与电话事业关系的一道分水岭，全行业的人都明白这是很可能的。”爱荷华州的试点证明地方电话公司在用户拔长途电话时，可以很容易地给他们提供自己选择的机会，这给麦高恩以极大的刺激。这种试点可以使MCI公司从70年代以来一直摆脱不了的法律和财政纠纷中摆脱出来，并为将来作更大的打算。同时这也标志着MCI已经大大增强了与AT＆T抗衡的实力，并且开始以同等地位与AT＆T公司展开竞争了。可以预计，两年之后，MCI公司的服务将遍及全美。 到现在，AT＆T的优势仅体现在对海外业务的垄断上了，AT＆T完全控制着从美国对海外的国际电话线。但由于MCI翅膀长硬，海外业务市场也开始受到MCI的进攻。 MCI由于国内业务的不断扩展，资金不再是恼人的问题了。于是MCI决定先寻求一个现有的网络系统，然后再买下来。1981年12月初，麦高恩打电话给Xerox公司的总裁卡恩斯，问他是否愿意将Xerox的西部工会国际分公司（WUI）卖掉。这家WUI公司于1963年脱离西部工会，主要通过电报直通电路和电缆提供国际通讯服务。1979年，Xerox由于想向国际市场上两家最大的公司ITT和RCA挑战，就买下了WUI公司。WUI的业务遍及世界上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尽管麦高恩知道，最初MCI只有在资料传送方面用到WUI，但他坚信WUI将奠定拓展海外业务的良好基础。 在麦高恩打电话刚过一星期，卡恩斯就回话说Xerox的确对出卖WUI有兴趣，它已经改变了要打入这个热门的通讯行业的想法，准备将它卖给出价最高的厂家。卡恩斯同时声明：其他公司也在争着要得到这个分部。 经过磋商，12月26日，MCI宣布，经过FCC允许，它要以1．85亿美元的现金买下WUI。这笔交易使MCI锦上添花。到1981年末公司的股票价格已达每股35美元，几乎是一年前的3倍。10月到12月间，MCI公布的利润为2650万美元，超过上年该季度利润的5倍。MCI已经获得了大众的信任，不再对它与AT＆T的竞争持一种怀疑态度了。 AT＆T知道这时的MCI已是今非昔比，MCI的高级网络已经发挥极大威力，从国内、国际市场上取得了与AT＆T平等竞争的实力，AT＆T的国内、海外业务正在不断地萎缩。 四 无情的判决 AT＆T不仅业务上受到MCI的进攻，而且自身在法律上的地位也开始受到威胁，MCI不仅用经济手段对AT＆T旁敲侧击，而且试着通过法律手段来瓦解这个庞大的AT＆T集团。 在AT＆T和MCI相互结怨的最初，也就是AT＆T1972年在基拉戈召开会议准备阻挡MCI微波网络进一步拓展的时候，MCI就想到了分化AT＆T公司的招术。1973年7月30日，麦高恩投诉于参议院司法小组，指控AT＆T肆意践踏反垄断法，试图置MCI于死地而后快。麦高恩甚至还向参议院提出一个在当时近乎天方夜谭式的建议：分化贝尔公司。 在AT＆T拒绝将MCI客户的专线电话接到当地电话网时，麦高恩又继续推进其反垄断起诉。麦高恩不断地向司法部的反垄断官员提供AT＆T在公司专线电话市场上所作所为的信息。1974年3月，司法部的反垄断官员对AT＆T公司进行got内调，麦高恩又不失时机地呈交上一纸诉状，控告AT＆T公司的垄断行径，他在起诉书中写道：“AT＆T违反《希尔曼反垄断准则》，独霸商业电话和数据传送市场。” 当时，AT＆T对MCI的这类反垄断起诉是不在意的，因为当时的经济现实和法律不会对AT＆T的实质上的垄断地位构成威胁。其他行业中的垄断现象比比皆是，比如通用汽车公司、IBM公司等。确实，MCI虽然在1973年就提出过对AT＆T的反垄断起诉，但华盛顿对这类起诉没放在心上，一晃六年过去了。 1979年，AT＆T开始对MCI的反垄断起诉感到担忧了，这年的1月初，司法部重新开始对AT＆T在无线通讯市场上的地位进行内部调查，调查人员请麦高恩移交必要的材料。司法部人员指出：在对AT＆T提出反垄断起诉的过程中，材料的集中将有利于缩短通常很长的准备时间。 与此同时，AT＆T也开始受到来自国会的压力。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欧内斯特·霍林斯对1934年的通讯条例提出一个修改方案，在这个新的条例中，霍林斯建议将AT＆T公司分散成各自独立的不同的公司。这表明华盛顿当局已经开始也是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要迫使AT＆T放弃一部分生意，以此作为政府反垄断措施的一部分。 怎么办呢？AT＆T还是想到游说的办法，它希望能象1912年和威克沙姆参议员达成协议那样，找到某种折衷的解决办法，但霍林斯的态度非常坚决，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霍林斯宣布将在华盛顿召开意见听证会，同时MCI对AT＆T长达六年的反垄断起诉就要开庭审理，此时国内的反垄断呼声也是日渐高涨，AT＆T感到形势十分危急。 这时MCI偏偏得势不饶人，又对庞大的AT＆T集团提出了第二次反垄断起诉。这给AT＆T以新的巨大压力。 在MCI的起诉书中，AT＆T被指控为采用非法的不道德的手段想置MCI于死地而后快，并被要要求支付至少10亿美元的非专项赔偿金。更糟的是，MCI在起诉书中正式提出：要求解散AT＆T。 麦高恩在起诉书中甚至还提供了解散AT＆T的一个极为详细的方案。他建议AT＆T公司把它的地方电话公司分散成各自独立的单位，并把所有的市际电话业务转归AT＆T的长途电话服务部。接着，再把总公司分成三个或更多的独立自主的公司。麦高恩还特别提出，从电话系统中独立出来的公司不能再把原来总公司的设备生产企业（西方电器公司）当成唯一的设备供应商。这显然是对设备供应商的一种贿赂，以取得他们在这场与AT＆T官司中对MCI的支持。 AT＆T立即对这起诉予以驳斥，他们声称MCI的上诉显然是琐碎而毫无意义的，它只会加重各方的负担。特别要指出的是，MCI这次起诉是人为的制造骇人听闻的新闻。 但这种驳诉反击显然不会有大的成效，因为麦高恩已经借助于这次起诉将AT＆T可能解散的消息合法化地公开传播，一时舆论哗然，国内的舆论气氛及导向显然对AT＆T不利。 两周后，一家芝加哥联邦地方法院宣布，MCI对Af＆T的第一次起诉将在1979年12月3日开庭审理。人们拭目以待。 AT＆T决定认认真真地为这个案子做准备，他们请芝加哥著名的西德利一奥斯汀律师事务所作辩护律师，并且拨出大笔经费作为准备基金，竭尽全力要在法庭上击倒MCI。 山外有山。MCI同样为此案子作出最大的努力，他们请来了詹纳一布洛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们，紧张的准备工作在1979年11月初就开始了。他们组成了模拟陪审团，举办模拟法庭来检验自己的辩护是否存在漏洞，每次的陪审团都由雇来的8人组成。在模拟陪审团讨论时，詹纳一布洛克的律师们就仔细倾听，选择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以便在正式开庭时能最大程度地加强说服力。 正式开庭比原定日期推迟了两个月，于1980年2月5日举行。开庭第一天，由MCI首先陈述。卡明律师在为MCI作的公开陈述中，全力指责AT＆T，“他们的目的是要使MCI破产，他们曾召开基拉戈会议研究置MCI于死地的对策”，卡明向陪审团人员陈述道：“AT＆T已经决定在部分长途电话公司实行一种低于成本的掠夺性价格，以阻止MCI进一步打入AT＆T市场。”卡明的同事，MCI的公司内部法律顾问罗伯特·汉利还向陪审团的五位男士及七位女士证明，AT＆T已经拒绝向MCI提供许多必要的接转业务并提高了收费标准。汉利声称，这是AT＆T继1974年4月的又一次“故意捣乱”行为，当时AT＆T曾把无数的接线点“狠狠地拔掉”，甚至连一声招呼也未打就切断了MCI的用户的线路。汉利继续说，“这样做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AT＆T给MCI的名声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以前MCI一直是深受用户信赖的长途电话提供者。AT＆T的这种野蛮做法还使MCI遭受严重的经济损失，MCI被迫解雇了几百人，并且在1972年到1975年中损失了9亿美元。”汉利最后提出：“根据合曼反垄断法案的基本条款，AT＆T应以三倍于这个数目损失的款项对MCI予以必要的赔偿”。 MCI的陈述显然带有杀机，AT＆T决定针锋相对。在第二天陈述中，桑德斯律师对MCI发起了凌厉的攻势。他说：“MCI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提出控诉的，其目的是为了掩盖财政上的困境。”在1小时40分钟的发言中，桑德斯慷慨陈辞，最后他指出：“MCI对AT＆T的控告是建立在伪造的事实之上……它请求进入长途电话行业是美国商业史上一次极大的骗局。” 麦高恩成了双方的证人，他拒绝接受AT＆T的指控，断言MCI的任何经济困难都是AT＆T拒绝调停和极度排外的结果。案情变得极为复杂。 2月19日，卡明不顾AT＆T律师们的强烈抗议，出示了取自AT＆T公司1972年基拉戈会议的手写材料，这些材料几乎难以辨认了。但是AT＆T公司要员们的一些主张还是能分辨出来，布良曾说：“如果我们现在就挤垮MCI，就可以持续地保住大量收入，否则将很危险……如果我们等着看他们的白眼，那将受到多大的损失啊！”AT＆T的西北贝尔分公司的经理诺恩伯格的意见也被公之于众：“要么屈服，要么打垮他们…… 他们这些杂种休想抢走我们的生意”。 由于案情复杂，约翰·格雷迪法官在准许AT＆T开始进行辩护之前给了陪审员们五个星期的时间，让他们能全面仔细地考虑MCI的起诉。这样的安排对AT＆T也有利，因为卡明出示的会议记录材料对陪审员们有极大影响，形势已经对AT＆T不利了，AT＆T希望能抓住这五个星期的时间重新研究对策。 4月8日，反垄断一案在芝加哥重新开庭，AT＆T的首席律师桑德斯在法庭上用了大部分时间来论述MCI是单方面延长FCC1971年决定的期限，这个模棱两可的决定同意MCI进入长途电话行业。桑德斯指出，AT＆T在某些情况下拒绝为MCI接转是因为这家小公司太不守规矩了，FCC的判决虽然允许他们提供大公司之间的专线电话服务，但他们已经走得太远。桑德斯继续说：“是MCI行得不正，而不是AT＆T。” 接下来的辩护让AT＆T预感不妙，格雷迪法官一再对AT＆T的辩护律师颇有微词，因为他认为这些律师出示的成堆文件加重了陪审团的负担，而其中一些显然是毫无价值的。有一次，格雷迪法官甚至拒绝辩护律师引用一些文件。 6月14日，法院正式裁决，果然传来不利消息，陪审团认为MCI指控AT＆T的15条罪状中有10条是成立的，要求AT＆T支付MCI高达18亿美元的损失赔偿金，这是美国反垄断起诉案有史以来数目最大的一笔。 AT＆T为这样的判决感到非常震惊，AT＆T的一位发言人立即声称这一判决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桑德斯则认为陪审员们不称职，“陪审员中只有三个是大学毕业生，而且只有他们还算懂一点会计学和经济学，这样的陪审团显然难担重任”。 陪审团的这一判决成了全国头号新闻，这场官司等于给MCI做了广告，一夜之间，人们都知道了MCI这家公司。AT＆T非常气愤，决定一争到底。桑德斯起草了对陪审团判决的上诉材料，但在7月末被格雷迪法官驳回。于是，桑德斯把这桩案子转交芝加哥第七巡回起诉法院，竭力寻求推翻原来判决的办法。 芝加哥第七巡回起诉法院接受这桩诉讼案之后不久，便开庭审理。最后法庭经过2/3陪审员通过而作出裁决，同意上一审给AT＆T的十条罪名中的八条。法院不久还将就赔款数目作出判决。 AT＆T听到这一消息，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因为上诉法院已经推翻了前次判决中关于AT＆T采纳掠夺性的低价格给MCI造成严重损失的罪名，而这实际上是MCI起诉的核心，所以AT＆T相信，在复审中原来的18亿美元赔偿金将会大幅度地压缩。 但此时国内反垄断的呼声已是非常高涨了，AT＆T听到这个好消息不久，马上就面临被解散的危险了。 1982年，尽管舆论反垄断的呼声极高，美国政府输掉了一场历史上最大的反垄断起诉。在对于IBM长达十年的起诉中，政府指控IBM滥用其规模和势力在本行业的小公司间横行霸道。但由于缺乏明确的证据来证明IBM违反了反垄断法，政府败诉了。 在政府对IBM败诉后，AT＆T就意识到自己身处困境，因为政府绝不会对AT＆T手下留情！ 果然，对于AT＆T，反垄断的权威答卷经过协商一致，不能再那么宽容了。 司法部接连不断地对AT＆T提出反垄断起诉。由于证据不足，AT＆T在前几次起诉中逃脱了司法部指控的所有罪名。为了争取主动，AT＆T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全部推翻司法部的反垄断起诉。但9月份，法官哈罗德·格林驳回了AT＆T的起诉，并且公开声称：“政府对AT＆T的起诉论证了AT＆T已经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在许多方面背离了反垄断法。”格林的意思非常明显。AT＆T知道，只要陪审团同意，几乎可以肯定格林将作出分散公司的裁决，这必然使AT＆T元气大伤。 这时，AT＆T已经意识到，司法部和法院的官员们已是下定决心要拆散AT＆T，这仅是时间问题了。而且国会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对通讯业也实行反托拉斯法。 与其让政府采取过激的手段来分散贝尔，不如自己妥善地作出解散的安排，在司法部支持下作出一个全盘规划。 于是，AT＆T的代表和司法部的官员举行协商，寻求能实现司法部想法的解决办法——即在不影响AT＆T营业，不影响全国电话系统本身的前提下，使其地区小公司脱离。经过不断的磋商，大体方案已经明确，那就是在1984年1月1日之前，AT＆T将最终被拆散为许多独立的小公司。 这个方案后来经过各方的润色加工，1984年1月1日，AT＆T公司被正式解散。同时政府对通讯业实行反托拉斯法。贝尔电话系统脱离AT＆T，并将分裂成七个小的贝尔公司，分布在美国七大地区，各据一方，且仅仅从事地方短途电话业务。因为这时的电讯法规定：电话公司不得兼营长、短途电话业务。 AT＆T庞大的电话系统就这样被肢解了。尽管AT＆T的一位发言人指出将来这7家小贝尔公司还有重聚的可能，但这显然是困难重重了。虽然，随着信息革命在美国的迅猛发展，以及信息高速公路不断通向这个领域，这样的旧的电讯法规有朝一日会废除，但这7家小公司走在一起，并继而再回归到AT＆T原先的大家庭，得付出多次“兼并”的代价。 五 教训 AT＆T不仅未能阻止MCI进入电话市场，而且不得不按照政府反垄断的要求而肢解了电话系统，这个过程令人疑惑的同时也令人遗憾。 论实力，AT＆T远远超乎MCI之上。以蚍蜉撼树来形容MCI对AT＆T的挑战并不为过，但AT＆T为什么不能成功地将对手阻止于市场之外？ 在今日纷繁的社会经济领域中，哪个行业只要有利可图，必有潜在的市场进入者。因此市场早入者在发展壮大自己力量的同时，要考虑如何阻止其他厂商进入这个市场。这方面的策略很多，最常见的是价格战——趁对手羽翼未丰，以低价迫使其退出市场。 AT＆T在实施价格战未果之时，没有想到另一常用的策略——兼并，兼并已成为企业竞争常用的有效手段，并在全球掀起一阵阵兼并浪潮。但AT＆T错过了战机，当MCI微波网络初见成效之时，麦高恩已经通过改组董事会，改变章程等手段构筑了一道反兼并屏障，这时，AT＆T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外，AT＆T与司法部的某些关系也处理不妥。一个企业要想在市场竞争中游刃有余，必须积极平衡好各方利益关系，这是一种广义的人和，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左右逢源。事实上，早在1912年就有了对AT＆T的反垄断起诉，当时AT＆T与司法部长威克沙姗达成了谅解，由此保证了后来70年的完整性。但当MCI提出反垄断起诉后，AT＆T没有再象以前那样，积极游说司法部雇员，以达成谅解，这样，输掉了对IBM反垄断起诉的司法部自然不会放过对AT＆T起诉的机会，以挽回政府的面子。 AT＆T的分解，对业务上是一沉重打击，更重要的是，一统天下的美梦落空了…… 1995年，AT＆T再次大分家，原因是它太大大全，一家想做尽天下生意，结果AT＆T内部利益互相冲突，不得不分家为上。 角色模拟 1假如你是AT＆T的总裁，当MCI建立微波网络时，该采取何种策略反击？ 2、当反垄断起诉的声势一浪高一浪时，AT＆T应该怎样和司法部门官员斡旋？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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