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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米拉会战


  坦恩博士在他所著的《亚历山大大帝》中,认为亚历山大从未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世界性的统治者,他的话也许是对的,不过事实却似乎证明他的确曾孕育一种神意的世界统治者观念,而统一的世界大帝国观念也是由此产生的。因为亚历山大认识到神与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联,而这种关联的目的就是要使人与人之间建立一种和谐关系。所以应该杜绝城市与城市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仇视和对立情绪,将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四海一家的都市。所以德罗森说:“亚历山大这个名字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纪元的开始。”韦尔克恩也说:“此后的整个世界历史,包括一切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如果不研究亚历山大的毕生事业,就可能很难加以了解。”
  亚历山大不仅是一个世界的征服者,而且他还创立了一种世界观,从此以后在每个时代中这种世界观都一再地复活,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历史上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够比拟他的这种崇高地位。在古代罗马,他受到早期诸帝的崇拜,在犹太民间故事中,他被尊称为救世主的先驱,在土耳其斯坦和巴达克汗的部落,人们还把他当作始祖看待。关于他的传奇,曾经从冰岛传到黄海,在这些传奇中他被描述为最后一个法老,内克坦尼波的儿子,阿伽门农家族的后裔,一个狂热的回教徒,一个神圣的基督教徒和一个全能的魔术师。这些神话固然荒谬怪诞,但都有其道理----因为亚历山大的确是人间英杰。
  亚历山大出生于公元前356年,可能是10月。他的父亲菲利普自命为希腊神话中赫拉克里斯的后裔,从小就给他灌输向波斯复仇的思想。不过更重要的却是他的母亲奥灵·皮亚斯,因为她把一种热情遗传给他,才使他能够实现这个世界观。她是一个特殊的女人,生性野蛮,神秘并且专制,她是埃比拉斯国王的女儿,据说她的祖先就是阿基利斯。在她的故国,她曾经朝拜过最古老的宙斯神庙(注:在英雄时代,宙斯神的影响最大,以后才被特尔斐神庙代替),并且也知道最神秘的阿蒙大神庙位于示巴绿洲。除了赫拉克里斯和阿基利斯,宙斯的儿子狄奥尼索斯----这是他和加德姆斯王的女儿丝美拉所生的----也算是亚历山大的神话式祖先,在马其顿规定有一天是祭祠他们的。狄奥尼索斯是一个“人神”,他曾经经过利地亚和埃及直到印度,传播一种崇拜葡萄的神秘宗教,并征服了他所经过的国家。
  这些神话代表了奥灵·皮亚斯那个时代人们精神生活的现实情况,对她和她的儿子具有广泛的影响。除了受父母影响之外,亚历山大也受到亚里士多德的影响。在他十三岁时,菲利普就邀请这位著名学者来做他的老师。亚历山大跟随他在一个叫作梅加的小村中住了三年,受到他的陶冶。亚历山大对希腊文化产生了热爱,尤其喜欢背诵荷马史诗。据说在他进行的每一次战役中,他都随身带着一本亚里士多德注解的荷马著作。毫无疑问,亚里士多德也把仇恨波斯人的观念灌输到他的脑海中,因为波斯人曾经杀害亚里士多德的朋友和亲戚,阿塔纽斯的暴君赫尔-米亚斯。
  有这样的父母和老师,加上他的天才和无限的精力,所以亚历山大做任何事都极为彻底,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的勇气也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但是反过来说他也非常谨慎小心。他同时具有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先知和实行者的双重人格,所以无论是在思想还是行动方面,与同时代人相比,他都有鹤立鸡群之感。他一方面非常神秘,另一方面不断实践,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他具有无限的吸引力。虽然他具有高度的幻想力,但是他的幻想力却很少超越理智的限度之外,而他对于细节的精明程度,又可以与他对概括观念的渊博相比拟。因此阿利安在他的亚历山大传中评论说:象这样一个与任何其他人都完全不相似的英雄,照他看来,似乎不能不说是出于天意,而非人力所能及。
  据说亚历山大只有中等身材,肤色白皙,普鲁塔赫说他习惯于把头偏向左肩。他奔跑速度极快,连职业体育家也不是对手。当他无需在战场上调度部队的时候,他会把时间消磨在狩猎或者是审判司法案件,料理军务和读书等方面。他非常爱好自然,为了消遣,他喜欢猎狐和射鸟,他也极爱读书。当在亚洲腹地找不到其他书可读时(除了荷马以外),他就命令哈帕路斯从后方送些书来。哈帕路斯都一一遵命照办。
  但是,在他所有的品行中,最能显示出他特立独行的还是他的道德观。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具有同情心被认为有失英雄气慨,不过他却能同情人,特别是对不幸的人更能表示怜悯。在埃菲苏,他制止了当地人民屠杀寡头政治的执政者,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制止他们,那么除了真正的罪人以外,所有与他们有私仇的人或是有财产的富人,就会都被杀死。在米内塔斯围城战中,有些被围的部队躲在一个岛上,亚历山大见他们准备死战到底,不禁表示同情,认为他们也是高贵而忠勇的军人,就与他们谈判,并允许他们参加他的部队。在伊苏斯之战以后,他也对特比斯的大使表示同情,部分理由是因为他很怜悯特比斯的遭遇,该国的灭亡使他感到很遗憾。当他从印度回来时,在通过戈德洛西亚沙漠行军时,有一些守卫仓库的部队因为饥饿把仓库中的粮食抢劫一空。亚历山大知道这些人实在是出于迫切需要才出此下策,就赦免了他们。
  几乎在所有时代中,女人问题一直被认为是军人的合法污点,可是亚历山大对这个问题的态度也足以表现出他比起同时代的其他人来,简直就象是生活在另外一种道德世界里。他不仅以皇族礼节对待被俘的大流士妻女,而且对强奸更是深恶痛绝,在他那个时代,这种行为在战争中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有一次他听说巴尔米尼奥的部队中有两个马其顿军人曾经侮辱过某些佣兵的妻子,他立即命令巴尔米尼奥将这种人渣处死。另外有一次,美地亚的总督阿特洛伊帕特斯送给他一百个骑兵打扮的少女,亚历山大马上把她们送到离军队范围很远的地方,以免她们遭受马其顿或外国部队的侮辱。在围攻佩内色普迪斯时,他下达了一个更加惊人的命令:不准触及任何妇女。尽管他如此尊重妇女,但这还不算是他的最高美德。对于亚历山大所犯的错误,阿利安也曾经感到很遗憾,不过他却说:在古代帝王中,据我所知只有亚历山大一人能够根据他天赋的高贵理性,真正勇于改过。
  关于他的军事指挥艺术,探讨的文章实在太多,但最真实的也许还是阿利安的结论。因为阿利安的主要资料来源于亚历山大的部将托勒梅。这是当他做了埃及王之后写的。内容如下:
  “他非常聪明,非常勇敢,对荣誉和危险都非常热心,对宗教则非常谨慎……他最善于选择正确的行动路线,不管情况如何模糊,他的猜想常常是正确的。他对于如何集中一支军队和如何装备它都十分内行,尤其善于提高部队的士气,使他们不断产生新的希望,同他一样充满大无畏精神,铲除了他们脑海中一切惧怕危险的想法----在他的所有特性中,这一点最为难能可贵。对于一切在不确定环境中所应做的事情,他都以最大的果敢精神去做,他最善于迅速地预测和把握敌情,不让任何人有时间考虑失败的可能。”
  亚历山大继位之后,发现他的四周都是敌人,于是立即用惊人的速度采取行动。他首先进入提沙里,在特恩比迂回了底萨莱守军的侧翼,这样他赢得了一次不流血的决定性胜利,于是立即被选举为底萨莱同盟的盟主。接着,他又好比从天而降一样前进到了底尔姆基利,特尔斐同盟马上承认他是菲利普的继承人。他的南下速度是那样迅速,本来雅典正在准备脱离马其顿的控制,现在马上向他表示降服,于是科林斯邦联大会选举他为最高统帅,继承了他父亲的地位。因此在菲利普死后不过几个星期,他就已经完全稳固了他在希腊境内的地位,于是他出发去巩固北面和西面边疆,并使界外的野蛮民族屈服于他的意志之下。经过两次惊人的战役,一次在多瑙河上,一次在依里利亚,他就建立了他的权威。在这边的任务完成后,他不得不以最快速度赶回南面,因为希腊境内又在蕴酿新的危机,这一次是波斯人鼓动起来的。
  公元前338年,卡拉克萨的胜利者阿塔克斯二世的儿子阿塔克斯三世被刺了,由他的一个远房亲属科多曼纽斯继位。科多曼纽斯改名大流士,就是大流士三世。他害怕马其顿兴起,乘亚历山大忙于北疆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送了三百个塔伦给雅典人作为贿赂。虽然雅典人拒绝了,但是狄莫西尼斯却接受了,而与此同时又有谣言传来,说亚历山大和他的全军都已葬送在依里利亚的荒野之中。于是特比斯人不等证实消息,立即包围了据守卡德米亚的马其顿部队,雅典人也派了一支兵力去协助特比斯人。突然之间,特比斯人发现亚历山大非但没死,而且已经到了孔彻撒图斯----在特比斯西北面,相距只有十五英里左右。他的行军速度简直快得可怕,所以他的到来有如雷霆一般打在特比斯人身上。第二天他就已经站在特比斯城外,一个突击就攻占了城门,屠杀了六千个特比斯人。接着他将该城夷为平地,将它的土地分给同盟中的其他各国。为这个悲剧所震惊,雅典人立刻向他屈服,亚历山大却对他们待之以礼----其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他认为雅典是希腊的文化中心,而且他也不希望强大的雅典舰队倒向波斯怀中。于是在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内,他已经在欧洲建立了一个坚强的作战基地,从那里他可以发动对波斯的攻击。
  亚历山大留下安迪帕特带着九千多步兵和一小队骑兵控制希腊,监视斯巴达,并在切西尼地斯湖集中了他的舰队,一共有160艘战船,在公元前335年年底或是次年年初,率领他的军队向西斯塔斯前进。当他的军队正在渡过阿拜达斯时,他首先驶向依比利亚去访问特洛伊旧址,以便在他神话远祖阿基利斯的坟上献上花圈以安慰其在天之灵。在阿拜达斯东面几英里远的阿利斯培,他赶上他的大军,共计步兵三万人和骑兵五千人。为了在深入波斯心脏地区前首先肃清左翼,他前进到格拉尼卡河上。敌方在那里有两万亚洲骑兵和两万希腊佣兵,由罗德岛的梅农指挥。公元前334年的5月或6月间,在这条河上他赢得了他的四个大会战中的第一个。接着他就征服了色雷斯全境,于是向南旋转,首先前进到沙尔底,该城投降了;接着又前进到埃菲苏,这个城市也投降了,再往前就是米里塔斯,它拒绝投降,经过围攻之后,于7月被占领。在那里亚历山大作了战争开始以来的第一个重大决定。他想夺取波斯人的制海权,但他却无法击毁波斯舰队,因为他缺乏工具,所以他决定占领东地中海岸上的一切港口和基地。他一共花了两年时间才完成这个艰巨的工作。
  这些基地中的第一个是哈里卡那苏斯----就是波德罗姆。当他发现要攻陷它是一个长时间的工作以后,便留下三千步兵和二百骑兵,由托勒梅去负责围攻,他自己再继续向戈德地门----即贝拉希沙尔----推进。他的兵力分为两个纵队,一个由巴尔米尼奥率领,经过莱地亚前进;另一个由他自己率领,经过莱西亚海岸前进。从戈德地门,他取道安基拉向塔苏斯前进。
  于是,在公元前三三三年十月间,他到达现在亚历山大港所在的位置。此时,大流士在苏契已经集中了一支军队,这个地点在阿曼努斯山地以东。当他知道亚历山大正沿着海岸向南前进,就放弃了平原地带,越过了阿曼努斯山脉,进到了亚历山大湾的北端,在伊苏斯切断了马其顿军的交通补给线。当亚历山大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即赶回来,就在皮纳努斯河岸上,打了他的第二个主要会战----就是伊苏斯会战。他在那里击溃了波斯军,迫使大流士逃走。
  亚历山大还是坚持着他的目标----占领波斯的海军基地----他不尾随波斯败军的后面,向内陆穷追,而仍然继续沿着叙利亚海岸前进。阿拉杜斯、巴布鲁斯和斯登都开门欢迎他。如果不是他要求对泰内的米卡斯神的祭祠权利,那么泰内人也会同样的迎降。这个要求被拒绝了,于是这个岛城开始受到围攻。这次围城战在历史上也要算是最著名的一次,它从公元前三三二年一月起,直到八月末才被攻陷。于是不仅所有的波斯海军基地,连所有一切腓尼基城市的舰队,包括塞浦路斯在内,全部都落入亚历山大掌握之中。于是这些因素使他对东地中海获得了绝对控制权,并且使马其顿成为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海权国家。
  他通过了今天称为巴勒斯坦的地区,经过了两个月的围攻,加沙城也被攻陷了,于是埃及与波斯间的关系全被切断。亚历山大派遣他的舰队到佩鲁苏门,再进军达到孟菲斯,于是进入了埃及法老的都城。根据轶闻,他被拥上了设在佩塔神庙中的御座,上尊号为埃及国王。从孟菲斯,他沿着尼罗河下溯,到达坎诺波斯。在拉科迪斯附近,他选定亚历山大城的地址,在许多用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市中,以这一个最为著名。
  公元前三三一年年初,他越过大沙漠,走了二百五十英里,去凭吊在示巴的阿蒙神庙。依照神话,这个地方曾经为他的祖先佩索斯和赫拉克里斯所征服。(注:佩索斯为赫拉克里斯母亲的祖父。)据记载:当他走向神庙的时候,有一个僧侣想用希腊语来向他致欢迎词,他本来是说:“啊,我的孩子。”可是因为他是外国人,发音不正确,使人听到好像是说:“啊,宙斯的儿子”。这个错误使亚历山大感到十分愉快,于是成就了一个神话,说神自己称他为宙斯的儿子。随后,他们一同去祭神,至于神签对于亚历山大有些什么启示,无人知晓。据说亚历山大认为这是极高度的机密,连写信给他的母亲时都未曾提及。
  不管事实如何,似乎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在僧侣称亚历山大为“宙斯的儿子”之后,他又听到哲学家沙曼的讲演。在他指出神为所有人类的帝王之后,更使亚历山大感到别有用意。从此他的思想大为改变,他认为既然太阳神阿蒙是普照全人类的,对于善恶都是一样。所以他联想到所谓HOMONIA的观念,那就是和谐团结,万众一心的意思。如果没有这个观念,那么在一个城市国家中,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他认为这个观念应该加以推广,把整个世界包括在一起,变成神的城市,所以一切的人类应一律平等,而没有种族的分别。照坦恩博士的分析,这种对于HOMONIA观念的解释,要比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伊索克拉地斯等人的思想更前进了一步。莱特教授也持同样见解。他说:“在亚里士多德那里他虽然获益颇多,但是他却比他的老师前进了很多。他放弃了希腊人与野蛮人之间的界线,他勇敢地宣布:‘四海一家’。”
  这个问题,也许可能要算是世界史中有关文明的一件最重要大事。坦恩这样的写着说:“亚里士多德告诉亚历山大说,对待希腊人应如朋友,对待野蛮人应如禽兽。但是亚历山大所知道的却更好,他宁肯把人类分为善恶两种,不考虑种族的区别,而这样去实现亚里士多德的真正意图。因为亚历山大相信他负有一个神授的使命,以来调和全体的人类。他要做全世界上的调解者,把人类的生活和风俗,都混成一体。他要把善人当作是他的亲属,把恶人当作是异族;他认为善人才是真正的希腊人,而恶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坦恩对于这个问题继续叙述如下:
  “不管所有这些思想是从那里来的,很显明的,这却是思想上的一次大革命。这个意思就是说所有的人类,本来都是天然的兄弟,但恶人却并不包括在内。从此所谓“Homonia”的观念,已经不再限于希腊人与希腊人之间的关系,而是要把希腊人与野蛮人联合成为一体。亚历山大的目的是要把和平代替战争,对于凡是他的兵力所能达到的地方,对他帝国中的臣民,都要使其万众一心,这样才可以消除人类之间的仇恨。因为人类既然是一个血统,所以他们的心灵和精神也应该是一致的。”
  色诺芬曾经用赛鲁斯为例证,把一个理想中的世界统治者的图画,说给亚历山大知道。伯拉图在他的理想国中,也曾提出了哲学国王的观念。正如贝尔指出的那样:“亚历山大这个人是惯于跳出事实的圈子,而进入沉思的领域。所以他自然产生了一种“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的观念,因为只有一个太阳照耀在大地之上,所以人类也只应有一个唯一的统治者。”所以当他在示巴神庙中,接受了神秘的感召之后,这位受过哲学家教育的国王,就摇身一变而成为神授的国王了。通过了亚历山大这个人,西方世界才从东方接受了神权帝国和君主崇拜的观念。这第一个观念在罗马帝国中,和它的承继者,基督教帝国中,就更发扬光大了起来;而第二个观念则演变成为王权神授的观念。
  这种对于HOMONIA观念的推广解释,对于世界观念实在是一个超级革命,以后就变成他所有征服行为的目的,使他从示巴一直走到当时所认为的世界尽头。在他回到孟菲斯之后,发现从希腊开来的增援部队,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亚历山大于是赶紧着手组织对埃及的控制。他指派了他的驻军指挥官,命令他们应该允许当地的省长,依照他们的旧有习惯治理他们的地方,但是由他们负责收集一定的贡额。在他占领的地域中,使用的都是这种老办法:他把地方的民政与军事控制,完全分开。前者他交给被征服人民的代表去处理,后者则交给他所选定的马其顿军人去负责。
  公元前三三一年的春天里,他架桥渡过了尼罗河,发现他的舰队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从那里他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去伯罗奔尼撒对抗斯巴达人的阴谋。接着他取道奥伦特斯河谷,向安提阿进军。向东一转,他就跃进到了幼发拉底河上。在萨普撒库的附近,他发现了尼兹菲利门城,可以当作他的交通线上一个据点和仓库使用。最初他是想在尼尼微----现在的莫苏尔的附近,渡过底格里斯河。以后当他知道大流士正在这个地区,集中了大量的兵力,于是他就决定在亚述古都的西北面渡河,沿着它的左岸向下游走,以阿拉伯纳为目标。
  在西方世界军事历史所有决定性的会战中,这一战要算是最惊天动地的。命中注定要在这场会战中获得胜利的军队,是菲利普一手所创造出来的。以一个军事组织家的立场上来说,他的最伟大之处就是他认识到在军事组织中,机动是一个最主要的战术性因素。直到他这个时代为止,会战都被人们当成一种耐力的竞赛,谁能在战场上获胜,并在那里建立一个纪念物,就成了这次会战中的胜利者。无论如何,因为它所不具有的弹性,一个方阵如果不解散其行列,就无法实施追击,而一旦解散之后,它又很容易被轻装骑马的部队所击败。菲利普却认识到在战场上的格斗只是达到目的的一个手段而已,战术性的目的应该是在追击中歼灭敌人。当他组织他的陆军时,就注意到这个目的,他把各种不同的战斗人员,联合组成一个战术工具。当他的步兵咬着敌人的时候,骑兵就迅速调动以作决定性的打击:前者为弓,而后者为箭,箭就从弓上发射出去。
  在菲利普之前,马其顿的骑兵由贵族所组成,它被称作为Hetairoi,意思是国王的伙伴。这也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名称,远在荷马史诗中,阿基利斯的二千五百名精兵,也是使用这个名称。在菲利普的时代,步兵也早已逐渐由一群乌合之众的武装农民,变成了有组织的正规常备兵,他们叫做Pezhetairoi,意思是步行的伙伴。菲利普把骑兵分成团,每团约有一千五百人到一千八百人,其中一个团为禁卫军。这种重骑兵装备长剑和盔甲,主要兵器是长枪,因为马蹬是一直到公元后六世纪才有的,所以长枪只用于刺击,而不像中世纪那样用来撞击,菲利普又用一种介于轻重步兵之间的步兵,来代替过去的重步兵。这种轻步兵的观念,是雅典将军埃菲克拉特斯在公元前三九二年首创的。这种步兵装备一枝长枪和一个小圆盾。马其顿的新型步兵使用长十四英尺的长矛,右臂携带一个轻型防盾,他们穿着胫甲和具有金属保护的战袄。菲利普把步兵的方阵,组织成步兵团,每团的正常编制为一五三六人,分为营连等单位,最小的单位为一列十六个人,但是亚历山大通常总是把它减到八个人。
  除了方阵重步兵以外,菲利普又编成了三个营的轻装步兵,每个营一千人,作为右翼方面的快速骑兵和行动较缓的方阵之间的联系。三个兵种联合在一起,好比左面是一个运动迟缓的墙,右面是一个运动迅速的门,而中间就是一个铰链。这个具有弹性的铰链在采取斜行序列前进时,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如果没有它,在骑兵与方阵之间的接触几乎必然会中断。而在所有的古代战争中,维持一个完整的正面却是一个重要的目标。轻步兵也有一个营被指定为禁卫军。以上部队纯粹由马其顿人所组成,除此之外,菲利其也组成了相当数量的联军轻骑兵,主要是底萨莱人。除了马其顿的步兵以外,亚历山大也有希腊同盟所供给的大量步兵和一些佣兵。
  直到菲利普时代为止,希腊的围城战都要靠饥饿来迫使被围者投降。为了加速这个缓慢的程序,菲利普从西西里学会了使用攻城机械,而这种工具早就被希腊和迦太基的工程人员使用着。
  对于亚历山大的炮兵和工兵,我们所知道的知识是非常有限的,而对于他的补给方法,就更是一无所知。炮兵也可分平射(加农)和曲射(榴弹)两种,所投射的东西为石弹和标枪。而工兵则供给必要的工具和材料来建筑攻城槌、围攻塔、围墙、桥梁和营塞等。所有的战斗兵种和勤务部队都由亚历山大亲自指挥,但是有一个很好的参谋组织帮助他。其中有一位秘书长、日记的记录员、国王计划的保管员、测量人员、战史家、还有许多专家和科学研究人员。就其整体而言,这种军事组织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这不仅是一支征服性的军队,而更是一支占领性的军队,不仅是一个战斗组织,而且更加是一个科学开发性的组织。
  大流士在伊苏斯失败之后,又另外召募了一支军队。因为据说他曾经让他的某些部队拥有剑和更长的矛一类的装备,这样比较易于对付马其顿人的长矛,由此可以推断他并非没有学会一点教训。他从巴比伦向北进军,渡过了底格里斯河的左岸,到达阿拉伯纳城----意即四神城----把仓库和家眷都寄托在这个城里。从那里他前进到高加米拉,在勃姆多斯河上,这条河是大扎布河的支流;它的位置在莫苏尔东北,距离约为十八英里,在阿拉伯纳的西面,距离约为三十五英里。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位置的理由,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广阔的平原----在克鲁姆莱斯附近----适宜于其大量骑兵的运用。
  亚历山大渡过了底格里斯河,于九月二十日,在该河东岸休息他的部队,这时正好发生了月蚀的现象,于是他就向月神、日神和地神牺牲致祭。(注:从亚历山大选择的神名上看来,似乎当时的人类已经能够了解月蚀的成因。)
  又过了几天,他的侦探向他报告说波斯军已经接近,他就立即准备迎战。他亲自率领一部分精锐的骑兵,用最高的速度向敌人方向前进,同时命令其余的部队以常规行军速度跟在后面。从俘虏口中他得知波斯王正在高加米拉,率领着四万骑兵,一百万步兵,和二百辆装有镰刀的战车以及少数的战象。(注:一、兵力的真正数字已经不可考。尤斯丁认为是四十万步兵和十万骑兵;库蒂斯认为是四万五千骑兵和二十万步兵,而狄奥多拉斯和普鲁塔赫则都是说总数一百万。二、当时的战车可能十分厉害,它的速度很快,镰刀可以把人马的肢体切去,其锋利程度使被切者甚至来不及感到痛苦,就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切断。三、在印度以外,战争中使用象兵,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纪录。)
  这时,大流士正在忙于铲平地面和移去障碍物,把这个高加米拉平原变成一个巨型的阅兵场,在这个广场上他把他的部队,按照下述战斗序列展开:
  左翼由巴克特里亚骑兵担负,杜罕人(赛西亚部落之一)和安其提亚人的部队也和他们混在一起,其次是波斯人的部队,骑兵与步兵混合在一起,其后是波斯苏西亚人,再其次是苏西亚卡都西亚人。以上所述为其左侧方面直达整个方阵的中央为止的全盘部署。在右翼顶点,所集中的为叙利亚低地和美索不达米亚的部队,其次则为米提人,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帕西亚人和赛西亚人的部队,再其次为塔普里亚人和希卡尼亚人,最后是阿尔巴尼亚人和沙赛西尼亚人,直到整个方阵中心为止。在中央部分,大流士所在的位置为其皇族部队,这些波斯人的长矛上都饰有金缨,其次为印度人,当时被称为“移居的”卡利亚人,和马尔地亚人的弓弩手。在他们的后面则为乌克西亚人,巴比伦人,红海各部落,和西塔西尼亚人,都组成纵深的队形。在前锋部分,左翼方面,面对着亚历山大的右翼,为赛西亚人的骑兵,几千名巴克特里亚人,和一百辆战车。在大流士的御林军骑兵的前方为十五头战象,和五十辆战车。在右翼的前面为亚美尼亚人和卡派多西亚人的骑兵,和五十辆战车。希腊的佣兵,紧靠在大流士和他的亲信波斯部队的两侧。正对着马其顿人的方阵,也只有这个部队才可能对抗得住方阵。
  依照上述的叙述,是不难明确这许多的部队,实际上是如何集结的。依照坦恩的推测,全部第一线兵力均为骑兵所组成,而跟着他们后面的第二线则为步兵。右翼由马查斯指挥,而左翼则由比沙斯指挥。
  在他把敌军的部署确实搞清楚之后,亚历山大就花了四天的时间休养军队和增强营地,装置鹿角和挖掘堑壕,渡过底格里斯河后的第四天夜里,大约二更时分,他突然命令拔营前进,以便在拂晓时与敌接触。差不多到了与波斯军相距三英里半的时候,他停止了下来,召集他的各位将领会商。他的副帅,巴尔米尼奥,建议他们应该就地扎营,再对敌方和地形进行侦察。亚历山大同意了,乘着营地尚在设防之际,他亲自率领着轻步兵和骑兵,四出巡视,勘察这个准备当作战场用的广场。视察归来后,他又再度召集将领讨论他所看见的一切,并向部下说明立即执行命令的重要性。
  九月三十日,即会战前夜,当大流士正在发出一种午夜的归营号,亚历山大的军队也休息了。巴尔米尼奥走到国王的帐内,向他建议进行一次夜间攻击,但是亚历山大拒绝考虑。他已经计划好在即将来到的会战中,如何进行决定性的打击,同时他也认识到夜间作战的困难实在太多。亚历山大把他的兵力作了下述部署:
  右翼方面由骑兵和轻步兵,和可以假定为三个团所组成的方阵。于是在正面的右端为克利图斯的皇家禁卫骑兵中队,在把他的左面是格劳西亚斯、阿里斯托、索波里斯、赫拉克里德斯、德米提流斯、梅里格尔和希吉罗布斯等人所率领的骑兵中队,全部的骑兵又由巴尔米尼奥之子,切罗塔斯任总指挥。其次为禁卫轻步兵营和尼卡罗尔率领的轻步兵。中间的重步兵方阵战斗序列如下:列努斯在右,其次即为佩尔狄卡斯、米里吉,米里吉尔、波里希普尔强、希门米亚斯和克拉提拉斯的部队。照例,这左翼方面的全部步兵又均由克拉提拉斯担任总指挥。再左面为艾利吉亚斯所率领的希腊骑兵和菲利普所率领的底萨莱骑兵。而整个的左翼又由巴尔米尼奥总揽其指挥权。在他的身边则由法尔沙利亚骑兵担任护卫。
  说到这里为止,在这个战斗序列中并无什么特殊的意味。其排列都是正常的,与在格拉尼卡斯会战和伊苏斯会战中,都极为相似。但是战术问题却不同,而在观念上却与色诺芬所叙述的,赛鲁斯在提门布拉之战中,所面临的情形极为接近。亚历山大可能曾经熟读过色诺芬的著作,他又把那次半神话性会战的战术,应用在这个会战中。他在他的第一线的后面,还安排了一个第二线。他对于这些预备线的指挥官,曾经下达下述命令:如果他们看到第一线受到波斯大军的包围,就旋转向前承受波斯人的攻击。这个后方或预备队的战线,由两个飞行纵队组成,每一翼的后面摆一个。他们的位置与正面成为一个角度,如果敌人想绕过翼侧进攻,那么他们就可以攻击敌人的侧翼。如果敌人不这样做,那么他们可以向内旋转,增强正面的兵力。
  在右翼方面,部署有如下述:一半的阿吉里亚尼亚人,由阿图鲁斯指挥;一半的马其顿弓弩手,由布里索指挥;老练的佣兵(步兵)由克林德尔指挥,在前两个单位的前面,又有阿里提斯所率领的轻骑兵和阿里奥斯托所率领的配奥尼亚骑兵,而在他们的前面,则又有米尼达斯所率领的希腊骑兵(佣兵)。其余的阿吉里亚尼亚人,弓弩手,和巴拉克鲁斯的标枪兵,又排列在马其顿骑兵的前面,以对抗波斯战车的冲突。如果敌人的骑兵绕过右翼进攻,则米尼达斯的部队,就旋转并进攻敌人的侧翼。左面的纵队位置也是成为角状的:首先为西塔克里斯所率领的戴内斯步兵,次为柯拉鲁斯所率领的希腊联军骑兵,再次为阿格左所率领的阿德里西亚骑兵。在他们的前面又有安德罗马巧斯所率领的希腊佣兵。保护行李营的为戴内斯步兵。总共亚历山大全军有七千骑兵和四万步兵。
  对于亚历山大这个巨大的战术部署,道奇上校曾经进行过如下评论:
  这样的部署常被称为一个空心的大方阵,但事实上其意义不仅如此。这种部署具有较大机动性,这是方阵所没有的。因为这两个“飞行”纵队的组织和部署,都是使他们可以面对任何方向,对从前面、侧面和后面来的攻击,都可加以迎击。事实上,以后左面的纵队曾经遭遇到一个后方来的攻击,也终于将其击败了,所以库蒂斯说:严格的说来,他对于军队部署,是使其到处都可以构成正面。可以在所有的方向与敌人接战。
  以上所述为亚历山大的战斗序列,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记住,在整个会战中,因为他能够预测敌人的意图,并准备应付的对策,所以他才能够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成功地发展出一种新战术。这次胜利的主因还是由于他具有先见之明。
  当马其顿军逐渐接近波斯军时,亚历山大并不直接向他们进攻,而是向他们的左翼方面斜着走。大流士看到这个情形,也就沿着他的行军方向,跟着他走,赛西亚骑兵则以徒步前进,引导攻击。亚历山大继续斜着走,逐渐走出波斯人已经铲平了的地区。大流士害怕到那里将会使他的战车丧失作用,于是命令他左翼方面的前排单位,赶紧绕过亚历山大的右翼,以迫使他停止下来。为了对付这次攻击,亚历山大调动米尼达斯所率领的希腊佣兵(骑兵)向前,但是他们却被敌人击败,纷纷后退。接着,阿里奥斯托的配奥尼亚骑兵和克林德尔的佣兵也奉命进攻。为了对抗起见,比沙斯也派遣巴克特里亚和赛西亚的骑兵前进。这些兵力突破了马其顿骑兵的队形,使他们受到重大的损失,因为赛西亚骑兵的人和马都有较好的装甲保护。尽管如此,马其顿军的纪律和勇气也开始表现出来,他们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连续向敌人发起冲锋,终于将比沙斯的攻击击退。当马其顿骑兵首先发生混乱时,大流士也就抓住这个机会,发动他的战车部队,希望把敌人的方阵冲散。可是当他们接近时,布阵在马其顿骑兵前面的阿吉里亚尼亚人和巴拉克鲁斯的部下,用箭和标枪的阵雨阻止了他们。这样就结束了马其顿右翼方面第一阶段的会战。
  第二阶段的开始,是阿里提斯奉命攻击那些迂回马其顿军右翼的敌军。接着,亚历山大亲自率领马其顿的骑兵,向内旋转,构成一个楔子,连同右面四个团的步兵,冲向敌军,此时敌军由于骑兵已经前进,所以正面出现一个缺口,他就率领骑兵直接向大流士冲去----这是这次会战的转折点。
  这次骑兵冲锋,在左面还有长矛如林的步兵方阵密切支持。这个声势骇人的攻势使波斯国王受到震惊,立即逃出战场之外。此时本来在亚历山大右方的波斯骑兵,发现后方已经受到阿里斯特的威胁,也开始逃走,马其顿人尾随追击,杀伤颇多。这个景象应该是足够惊心动魂,因为库蒂斯和狄奥多拉斯都说:由于大量敌军纷纷逃命,所以掀起满天尘雾,几乎使任何东西都很难分辨清楚,所以马其顿人才没能俘获大流士,只有一片喊叫声和马鞭啪啪的声音,可以作为追击者的向导。
  当右翼方面战斗正在进行之际,左翼方面也同时发生了恶战。由于亚历山大的斜进,所以左翼的位置就落在右翼的后面,而亚历山大的勇敢冲进又使左翼与右翼之间出现了一个缺口。于是印度人和波斯人的骑兵,就从这个缺口中涌入,直扑马其顿的行李营,试图救出大流士的家属。按照阿利安的记载,这里的战况变得异常危急。幸亏预备队的指挥官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上就按照事先的命令,很轻快的旋转过来,在波斯军的后方出现,把他们杀伤了不少。
  当战斗还在进行的时候,在大流士右翼顶点方面的骑兵,也绕过了马其顿军的左翼,从侧面攻击巴尔米尼奥。巴尔米尼奥就受到了敌人的包围,他立即派出一个传令兵,把他现在所处的紧急情况报告给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正在追击波军左翼方面的残部,他马上率领马其顿骑兵转过头来,向波斯军的右翼攻击。此时波斯的骑兵也恰好退回来,却发现退路已被切断,开始进行顽强的战斗。双方苦战不已,但最后还是亚历山大获得胜利。
  巴尔米尼奥之围已解,于是马其顿军再继续追击,一直到深夜为止。接着他们又用强行军向阿拉伯纳城赶去,前进了大约三十五英里,但是并未能俘获大流士,他早已溜走了。
  这场会战中的死伤数目,连猜测也都很困难。阿利安估计波斯军被杀者为三十万人,而被俘者则更多,至于亚历山大方面则认定只损失一百个人和一千匹马。库蒂斯说波斯军战死了四万人,而马其顿军则为三百人。狄奥多托斯则估计双方分别为九万人和五百人。
  现在,亚历山大对大流士暂不作进一步追击,而改向巴比伦前进。这个城是未设防的,因为它的城墙早已被拆毁。当他进城之后,立即命令重建马尔达克的神庙。接着他又进到苏沙,在那里他夺获了五万“塔伦”的金条(每塔伦值英镑三磅十七先令十个半便士。总值12,000,000镑)接着又追到巴沙尔格德,在那里没收了十二万“塔伦”的金条(总值29,000,000镑),从那里又到了皮尔西波利斯,作为一种形式上的报仇行动,他烧毁了克尔克斯的故宫。当他在皮尔西波利斯的时候,接到安提波特尔的报告,说在米格罗波利斯的前方,他进行了一次大会战,击败了斯巴达军,杀了斯巴达国王阿吉斯。从此伯罗奔尼撒同盟被其解散,连斯巴达本身也被迫加入了科林斯同盟。
  公元前三三○年的冬天里,亚历山大离开了皮尔西波利斯,向艾克巴塔拉进发,在那里他又夺获了18万塔伦(总值43,785,000英镑)。但是这次大流士又逃脱了。最后他在十一天之内,前进三九○英里,才终于赶上了大流士,可是却发现大流士已为比沙斯所杀。大流士一死,亚历山大的政治目的已经达到,靠着武力他已经变成了万王之王。因此,他又必须在东部各省建立权威,以使这个帝国屈服于自己的意志之下。并且尽可能使它们获得一个安稳的边界。
  他征服了里海地区,于是向东前进到希拉特,在那里建立了在亚洲境内的亚历山大城。其后向南前进到希尔曼德河上,这条河在戈德洛西亚北面边界上面:从那里又向东北走,在哈兹尼建立了阿拉恰西亚境内的亚历山大城。
  在喀布尔,他又建立了高加索的亚历山大城,从那里,于公元前三二九年的春初,他越过了哈华克隘路,并翻越兴都库什山脉,收伏了巴克特里亚,渡过阿克索斯河,进入了赛西亚。于是建立了一连串的要塞以保护他的北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在贾克沙尔提斯河上的亚历山大艾斯恰提。
  他与赛西亚人缔结了同盟,为了要收买巴克特里亚的人心,他又与该国元首,阿克雅提斯的女儿罗克沙拉结婚。到了公元前三二七年暮春时节,他才率领大约二万七千人到三万人的兵力,沿着传说中狄翁尼沙斯和赫拉克里斯所曾经走过的旧路,向印度前进。在喀布尔,他把兵力分为两部分,一半由希法斯辛和皮尔地卡斯率领着,从克贝尔隘路进发。他自己率领一半兵力,经过齐特拉尔征服了许多山地中的部落,于是再从斯华特下行至印度河上的阿托克,在那里又与希法斯辛会合在一其。他渡过了印度河,进到了海达配斯河上。在公元前三二六年,他在那里击败了印度国王婆拉斯,这是他的四大会战中的最后一个,如果单就战术而论,这次才算是最卓越。由于佩服他的勇敢,亚历山大让婆拉斯仍然复位为王。接着他灭了桑加拉,越过了阿西尼斯河,他的最后目标为达到恒河,直到海边为止。这很明显,是他理想中最安稳的东界。
  可是他的军队跟随他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万七千英里,并且已经到达了大流士帝国的东界,所以拒绝再往前走。他十分勉强地停止了前进,准备回国。在尚未掉头向西之前,他在海达配斯河上,建造了十二个祭坛,以谢神和纪念他自己的功业。此时在他的军营中有一个流亡的印度酋长,名字叫作桑德罗库图斯,几年之后,这个人居然效法亚历山大,建立了一个伟大的毛雅恩帝国,其首都设在恒河岸上的波利波塔。
  既然无法用海洋来巩固他的东部疆界,按照他的看法,第二条最好的防线似乎就应该是印度河了。而如果能从海上使印度河河口与幼发拉底河的河口相连系,那么价值就更大,因为所有波斯的沙漠和印度的西部山地,都被囊括在其中。
  亚历山大开始西归,在耶仑建立了一支舰队。公元前三二六年十一月间,舰队完成了,在对祖先赫拉克里斯和阿蒙等神祗奠酒上祭之后,他就开始出发。在南进途中,他与马利人打了一仗,几乎丧失生命,最后终于到达印度河的三角州上。他对该河出海口作了一番勘察之后,在巴塔拉建立了一个海军基地,命令他的海军司令,尼尔巧斯率领一支舰队,大约有船一百到一百五十艘,向西行驶去寻找波斯湾。他再把陆军分为两部分,命令卡拉提拉斯率领较多的一部分,取道波南隘路和坎大哈,回到皮尔西波利斯。而他自己则带着较小的一支兵力,约八千到一万人,沿着戈德洛西亚沙漠的沿海地区,向波斯进发,目的是为了在海岸上为尼尔巧斯的舰队设立补给基地。在这次行军中,他损失了大部分行李和许多非战斗人员,但是他的战斗兵力都没有太多的损失。最后,三支兵力都能愉快的回来,而通往印度的海上航线也被打通了。
  公元前三二四年春天,他回到苏沙,为了庆祝他的成功,举行了一个巨大的欢宴,在这个欢宴中,他和许多部将,还有一万名士兵,都跟波斯女人结了婚。这个举动象征着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界线已经不再存在。自从色诺芬的时代起,对于希腊有一个经常存在着的威胁,那就是有许多飘泊的希腊人,愿意出卖生命当佣兵。为了解除这个威胁,他下令所有的科林斯同盟国家允许这些人携眷返国。因为这个命令已经超出了最高统帅的权力之外,所以他又设法来解释这个变例。他向各国发出训令,要大家承认他是神,这样就可以不受同盟条约的限制了。各国都不敢不听从,于是流亡的人们纷纷回家。
  不久以后,他又决定把所有服役年龄已满的老兵,都送回希腊去。他在阿皮斯作了这个合乎常理的决定,但是却引起了马其顿人的强烈反对,他们猜测亚历山大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波斯人,故意排挤他们,并且将要把他的政府中心从马其顿迁往亚洲。不久这种不满情绪引起了全军叛变,只有步兵禁卫军例外。军人们要求回家,并且请亚历山大与他的父亲和阿蒙去打仗好了。亚历山大把叛变的领袖予以拘押,使叛兵不敢乱动。接着他宣布解散全军,并开始建立一支波斯军队。这个惊人的行动使叛变消弥于无形,接着他又继之以安抚的工作。他举行了一次大宴会,一共请了九千个客人,这个欢宴也象征着他所希望在其帝国中所建立的和平。马其顿人和波斯人在战争中本来是死对头,现在都和他同坐一席,其他各个种族也都有代表参加。阿利安的记载说,亚历山大和他的同伴们用同一个碗喝酒,也举行一样的奠酒仪式。亚历山大起来为和平而祈祷,他说马其顿人和波斯人都是他的帝国中的人民,所以应该像一个社会中的伙伴一样(不仅是臣民)。他认为全世界上的人民都应该和平相处,万众一心。这也就是大家始终不曾做到的四海一家的观念。他从前即曾说过所有的人类,都是一个父亲的儿子,所以他的祷文也就表示他相信他是肩负神的使命来调和这个世界。虽然当时在座诸人没有一个能够预料得到这个祈祷其实是他一生事业的顶点。
  公元前三二三年春天,他回到巴比伦,这也是他所选定的首都。在那里他接见利比亚的大使,该国的使臣把皇冕献给他,称他为亚洲之王。意大利诸国也都有使臣来向他朝贺。
  在巴比伦,他忙于计划许多探险和开发的工作。其中一个是去里海探险,想发现它到底是一个大湖,还是一个海湾。其次还有对波斯湾地区的开发。为了后者,他又在巴比伦建筑了一个巨大的海港,船只可以从那里驶出,以便在波斯湾的东岸上建立殖民地。他又想开辟从巴比伦到埃及之间的海路,并使后者经过上次尼尔巧斯所发现的航路,与印度联系起来,并且还想环绕阿拉伯航行,他想亲自领导这个远征。当舰队还正在建造的时候,他又改革方阵的编制,把波斯的轻装部队,与马其顿的重步兵配合在一起。
  这些伟大的计划没有一个能够完成。还在准备阶段中,六月二日他突然害了疟疾,病势日渐沉重,被抬入了尼布恰德里查尔宫中。六月十二日,他的老兵们排成纵列,在他面前沉默地鱼贯通过。他躺在那里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是他还是最后一次检阅了他们,抬起头来向他们行注目礼。第二天,公元前三二三年六月十三日的黄昏时候,他驾崩了,享年三十三岁,一共在位十二年八个月。他被葬在亚历山大城。
  他逝世之后,他的大帝国随即分裂,一共变成了四个大王国----埃及由托勒梅统治,亚洲由塞鲁卡斯统治,马其顿由安蒂贡尤统治,而在印度则为康德拉古其兹帝国----可是他的四海一家的观念却永远不会消灭。当他从印度回到苏沙的时候,他曾经让马其顿人和波斯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结婚,这也象征着种族的融和。此后在他所建立的大城中,也就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这样许多的种族都混合为一体,而这种混合又产生了一个共同的文化----希腊文化。
  在他逝世之后不久,这些城市中最大的一个----亚历山大城就变成了这种新文化的动力来源。它成为世界的集会所。莱拉赫说:在这个城里,无尽的好奇心驱使人们,去追求和扩展各个方面的知识。他们希望能够知道一切,能够解释一切。他们遍读古籍,到世界各地去旅行。他们把今天所谓“科学”的研究,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高度,这是与所谓哲学具有明确分别的。在那里发现了蒸汽动力,数学和力学的知识也都有发展。许多新的信仰和知识,向东西两面交流着。
  由于亚历山大所采取的财政制度,也使得这种融合的程序加速。在他尚未出发作他的巨大冒险之前,他一定早已认清了他父亲权力的来源,大部分是因为他在戴内斯保有金矿。此外,在埃及的时候,他也一定认识到黄金是被当做神物看待的,在埃及国王的坟幕中都有大量的黄金殉葬。他夺获了波斯的大量存金之后,就把它们熔化铸成金钱。他不仅发行了货币,而且也创立了一种统一的标准以统一财政制度。在他死后,托勒梅垄断了在埃及的全部银行事业,而经过他们在亚历山大城的中央银行,他们也处理与其他各国的贸易关系。韦尔克恩也曾这样的说:
  在亚历山大的战争中,东西方过去的障碍物都被取消了,而在下一代中,有数以千计的希腊商人和技工到这个新世界中去,他们在象雨后春笋一样兴起的新希腊城市中,去寻找他们的好运。这样一来,这两个原先分立为二的圈子,就逐渐的融合起来,变成一个单独的经济圈。当西部地中海也被吸入了这个在东方所发生的巨大革命性轨道之中时,最后就形成了一种世界性的商业关系。它包括着全部有人居住的世界,从西班牙到达印度,并经过中亚到达中国。这个发展仅仅在罗马帝国统治之下,最后才终告完成,但却是因为亚历山大征服了亚洲,才奠定了基础。
  在他死后所建立的大王国,也都是以神授王权为其立国的基础。正如坦恩教授所说:自从他死了之后,所有的神话传奇就都开始附会在他的名字上面。以他为中心,整个东方的梦想世界都逐渐发展成形,他把文明世界从一个轨道中,纳入到另一个轨道之中。他开创了一个新纪元,一切的情形都不再可能回到过去的状况了。
  在公元前三世纪的中叶,在第一次布匿战争结束之后,希腊文化才开始对于罗马社会发生影响。而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之后,在西庇阿家族的领导之下,这个影响更加不断扩大。韦尔克恩说:首先给亚历山大上尊号为“大帝”的,就是罗马人。研究希腊史的人可以在亚历山大和伟大的西庇阿·阿非利加之间,作一个对比,后者是汉尼拔的征服者和罗马世界帝国的创立者。罗马人称西庇阿为朱庇特神的儿子,把亚历山大的神话套在他的身上,说他是神蛇的后代。
  以后,奥古斯都也是一个亚历山大的狂热崇拜者,在他的统治下,把皇帝当作神圣世界统治者的崇拜就正式建立起来,他把他的肖像刻在国玺上面,于是亚历山大的梦想至少有一部分兑现了。因为在罗马的和平时代,西方世界第一次尝试到长期和平的幸福。从亚历山大为神圣皇帝的观念,再加上他自己所说的“神是所有人类的共同父亲,但是他却把最好的人当作是他的亲生子。”这句话,到基督教的建立,和把罗马皇帝的世俗统治转变为中世纪教皇的精神统治,其间只一步之差。更进一步说,尽管回教是基督教的最大对头,可是阿拉伯主义如果不跟在埃及、叙利亚和小亚细亚的希腊主义相接触,它也许就不能创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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