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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外强中干李承晚军兵败汉城,助纣为虐联合国军登陆仁川


  南北朝鲜自6月25日拂晓开战以来,战局变化急骤。气势汹汹的李承晚军根本不是人民军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被杀得丢盔卸甲,望风而逃。人民军越战越勇,一路势如破竹,沿西海岸向南实施突击,一举解放了古都开城,突破了李承晚军临津江防线,直捣重镇议政府。6月26日上午,当议政府被人民军攻克、汉城的北大门被打开后,李承晚丧魂落魄,惊恐万状。他看到南逃的官兵纷纷涌人汉城,想到汉城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决定逃之夭夭,以免沦为人民军的阶下囚。可这个傀儡“总统”,想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他对僚属们反复表白:我决定撤退并不是关心个人安危,而是我一旦成为俘虏,那么我们毕生奋斗谋求朝鲜“统一”的理想就会化为泡影。众将官包括美国大使乔穆,都一再劝驾,恳求他留在汉城坐阵指挥抵抗,并告诫说,如果“总统”出逃的消息一旦传出,就不再有一个抵抗的士兵,这将极大地动摇民心和土气。李承晚只顾逃命,哪还想到这些。当人民军的飞机再次扫射他的官邸蓝宫周围地区时,这个惊慌失措的老头子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急令“交通部长”调来两趟专列,于6月27日凌晨带着他的几名高级顾问及他们的眷属匆忙逃亡大田。为了避开美国大使乔穆的纠缠,逃离前连个招呼也没打。
  树倒猢狲散,兵败如山倒。李承晚逃离汉城后,守城部队无心恋战,从“国防部长官”申性摸到“总参谋长”蔡炳德都动了弃城而逃的心思,美国顾问团的赖特上校见此情形,又气又急。
  对这些不争气的家伙真是“豆腐掉在煤灰里,拍不得,打不得”。
  怎么办?只能是给他们打气壮胆。他告诉蔡炳德,麦克阿瑟将在朝鲜建立前敌指挥所,美军即将投入战斗。这一针强心剂果然发生了效力,蔡炳德忙把已经南迁的“陆军本部”迁回汉城,“国防部政训局”也拉大旗作虎皮,发起宣传攻势,在准备逃跑用的汽车上拴上大喇叭,沿街叫喊“美国援军就要到了”。
  大军到是到了,令他们失望的是,盼来的不是美国兵,而是不请自到的人民军。6月28日,人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汉城。李承晚军如蝗虫般涌向汉江,人民军乘胜追击,给李承晚军以重创,使其损兵折将4。4万人,战前总兵力的一半丧失殆尽。
  李承晚军垮了,精神崩溃了。
  面对南朝鲜传来的一个比一个沮丧的消息,麦克阿瑟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决定亲自飞往那里视察战场,一来掌握第一手资料,为下一步扩大战争提供可靠的依据;二来壮壮声势,为心理状态快要崩溃的李承晚撑腰打气。
  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临危不惧,或是出自别的什么原因,临行前,麦克阿瑟危言耸听地吓唬随行的记者:“这架飞机没有武装,没有战斗机护航,也没有把握落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们没有勇气跟我去,那就悉听尊便。”实际上,远不是那回事。他的心腹副官考特尼。惠特尼将军早已安排好4架战斗机护航保驾。
  麦克阿瑟登上“巴丹号”座机时,东京羽田机场正被雨水冲刷着,空中阴云密布,天气十分恶劣。驾驶员安东尼。斯托里中校出于安全考虑,建议推迟到明天起飞,可生性倔强的麦克阿瑟坚决表示:“不,我们马上出发。”“巴丹号”如期起飞,麦克阿瑟点燃了那支用了多年的玉米芯烟斗。机仓外腾云驾雾,机仓内吞云吐雾。麦老头安然地躺在座椅上,头戴油乎乎的软檐战斗帽,穿一件褪色的咋叽衬衫,外罩皱皱巴巴的皮夹克,胸前挂一架望远镜,眼遮一副大墨镜。他的这身打扮和那只闻名遐迩的烟斗,是他在太平洋战争中叱咤风云的标志,也是他引以为豪的资本。随行记者自然没有忽略这一点,找茬与麦老头调侃:“多年不曾看见你抽这只烟斗了,将军。”麦克阿瑟悠然自得地回答:“我要是在东京抽这只寒碜的烟斗,那些贵族们不说我是泥腿子才怪呢。”
  “巴丹号”穿云破雾飞临朝鲜上空时,无线电报告,汉城以南20公里的水原机场遭到北朝鲜空军的猛烈扫射。麦克阿瑟要玩把冒险游戏给同行的人看看,毅然命令飞机下降高度准备着陆。正当座机下滑时,一架人民军的螺旋桨驱逐战斗机俯冲下来,直插“巴丹号”的4架护航战斗机,幸亏驾驶员斯托里凭借其娴熟的驾驶技术,作了一个出其不意的规避动作,才化险为夷,降落在弹坑累累的跑道上。此时,不远处被击中的两架美国C-54运输机正冒着滚滚的浓烟。
  见过李承晚,听了美军顾问团高级军官约翰。丘奇准将的汇报,麦克阿瑟便登上一辆道奇牌轿车穿行在溃逃的李承晚军的洪流中,开始了他的战场视察活动。
  面对嘈杂的人群,司机拼命地按喇叭,分乘4辆吉普车的卫士们则挥舞着拉开枪桂的枪支开道,惊慌失措的士兵才拥挤着让出一条道来。麦克阿瑟登上汉江边的山头,举目北眺,眼前是一片可怕的景象:汉城内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焦糊的气味直冲鼻孔;汉江中颠覆的船只横七竖八,落水的人们在拼命呼救,到处漂泊着人们遗弃的物品和死尸;过了江的部队在满身尘土的逃民中挤来挤去,丢盔卸甲,狼狈逃命,而人民军的迫击炮弹的沉闷爆炸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面对此情此景,麦克阿瑟确信,李承晚的防卫能力已丧失殆尽,即使再继续给李承晚以海、空军支援也无济于事了。他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一个多小时后,他放下望远镜,不露声色地指着汉江上残留的铁路桥身,对随行的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吐出三个字:“炸掉它!”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黑色的道奇牌轿车。
  东京时间6月30日,美国东部时间6月29日午夜,麦克阿瑟向五角大楼发出一份洋洋2000字的电报。他在电文中描述了南朝鲜军队的溃败,并称其为“完全丧失了反击能力”。在报告的末尾,他建议:“守住目前战线和今后能够夺回失地的唯一保证,就是向朝鲜战区派进美国地面战斗部队,增援上述关键地区,并从驻日部队中提供两个师的兵力以便及早进行反攻。“五角大楼的值班员把柯林斯将军从床上唤醒。这位参谋长匆匆忙忙赶到办公室,一口气读完了麦克阿瑟的电报。他感到电报中充满着麦克阿瑟惯用的那种“要么照我的干,要么拉倒”的口气。
  这个居功自傲的老家伙,总是蔑视比自己资历浅的将军们,包括五星上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总是桀骜不驯,对上司的命令,或说三道四,或打“擦边球”,甚至抗旨不遵。
  远的不说,就说对李承晚军提供空中支援的问题上,白宫和五角大楼的指令是,空中打击主要是为李承晚的军队提供掩护。而好战的麦老头,却在这个问题上与华盛顿玩起了“智力游戏”:尽管参谋长联席会议没有授权他轰炸三八线地区,可也并没有禁止他这么干,况且《孙子兵法》上有句名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作为战地指挥官应该拥有临机决定权,如果不轰炸北朝鲜的飞机场,就无法完成华盛顿下达的给予韩国部队“有效的军事支持”的命令。经过如此这般一番高谈阔论后,他便擅自给远东司令部口授了一纸命令:“立即摧毁北朝鲜机场,不要声张。“而此时华盛顿的军政要员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华盛顿方面对派出地面部队介入朝鲜内战在较长时间里一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不是它们动了菩萨心肠,而是存在着严重的后顾之忧。美国的战略利益主要在欧洲,美国的战略重点也不能不放在欧洲。所以,二战结束后,美国就制订了称霸世界的“在远东采取战略守势,在西欧实行战略攻势”的战略指导思想。
  眼下,面对苏联在西欧咄咄逼人的势头,如果把地面部队调往朝鲜,用五角大楼的话说,“会使已经十分紧张的兵力更加枯竭,一旦爆发战争,就难以拯救我们的欧洲盟国。”
  现在,麦老头又把这个令人十分头痛的问题提到了五角大楼面前,而且口气又是这样的强硬。究竟如何应对这一棘手问题?
  柯林斯焦急万分。最后,他决计与这个倔强的老头子兜圈子,打“迂回战”。
  电传打字会议深夜举行,双方的讨价还价开始了:柯林斯告诉麦克阿瑟,可以调动一个团级战斗部队至釜山以保卫港口,麦克阿瑟迅速复电抗议。他要求调动地面部队投入战斗,而不是在釜山缩头缩脑地搞防御。电传打字屏幕上显示出他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时间紧迫,要求刻不容缓地做出一项明确规定。”柯林斯拿这老头子没办法,只好电告陆军部长佩斯,佩斯又给白宫打电话,把杜鲁门总统从床上叫起来。睡眼惺松的杜鲁门打着哈欠听完了麦克阿瑟的来电,考虑再三,最后终于同意他的要求。好战的麦克阿瑟这才感到心满意足。
  这位老练的官僚政客,总是在午夜报警,他把五角大楼的将军们和杜鲁门总统从床上叫起来,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劈头盖脸地盘问一番,被盘问者一来无多少思想准备,二来为了早点上床休息,往往会满足闯入者的要求。这样,麦克阿瑟与华盛顿玩的又一场“智力游戏”,再次以自己取胜而告终。
  首先派去朝鲜的地面部队是由美步兵第24师的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组成的先遣支队。
  1950年6月30日,美国驻日本第24师21团1营营长查尔斯。布雷福德。史密斯中校被娇妻从睡梦中唤醒,团长理查德。斯蒂芬斯在电话中向他下达了命令:“穿上衣服,立即到指挥所,准备执行紧急作战任务。”
  34岁的史密斯是美国著名的西点军校的毕业生,毕业后两年提升连长,自日本偷袭珍珠港后,作为劳顿。柯林斯将军麾下一员参加了太平洋作战,柯林斯曾赞扬他“年轻有为,很有出息。”
  史密斯的任务就是作为这支先遣支队的指挥官,带领第一支地面部队开赴朝鲜战场。队伍出发时,大雨滂沦,540名士兵冒雨赶赴板付空军基地,分乘6架运输机直飞釜山,然后转乘火车,开赴大田,尽可能往北前进。在咣啷啷作响的火车上,史密斯给他被一路折腾的疲惫不堪的部下打气说:“我们只要一出现在北韩人面前,他们就会狼狈逃窜。”然而这位年轻气盛的中校过于忘乎所以,他哪里知道覆灭的命运就在他身边徘徊。
  人民军于6月30日发起水原战役,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从汉城以南多路同时强行渡过汉江,李承晚军仓惶南逃,水原遂被解放。7月5日,人民军南下追击李承晚军途中,于汉城以南50公里的乌山和史密斯的先遣支队遭遇。这时的史密斯,已失去其气壮如牛的风采。他仓惶逃命,遗弃了配置的全部机械化装备,重伤员被他下令用手榴弹炸死,然后用炸药炸开一条道路,方突围出来。他带出的士兵仅剩下几十人。
  随之而来的美国先遣部队,是由威廉。迪安少将率领的第24师。
  这位引岁的将军,在美国陆军将领中算是春风得意、青云直上的人物。他身高马大,体重200磅,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指挥过步兵,以纪律严整而著称。1947年至1948年,他曾受麦克阿瑟的委派主持过南朝鲜的军政府工作,后回到日本任第24师师长。这次人朝作战,被麦老头任命为美军驻朝鲜陆军指挥官,李承晚残部也交由他指挥。这个不可一世的将军,企图利用大田以北的锦江和小白山脉的有利地形,构筑坚固的防御阵地,以阻止人民军的进攻,为美后续部队的展开和整顿李承晚军争取时间。
  人民军适时发起了大田战役。金日成亲临战场,指挥作战,率军猛攻李承晚的“临时首都”,顽强地突破了迪安的一个个防御阵地。处于防御最前沿的美34团慑于人民军的强大威力,丢弃前沿阵地,望风而逃,战至7月19日下午,人民军的步坦协同进攻,完成了对大田的包围。
  此时迪安已同他的部队失去了联系,他只好组织起散兵游勇,在轻型坦克的掩护下向南溃逃,但很快便陷入人民军的包围圈中。迪安只好挥舞着手枪,爬上一辆吉普车,冒着枪林弹雨逃命。然而这位倒霉的将军,刚突出重围,又中了埋伏。他便跳下吉普车跌跌撞撞地跳人路边的河沟里躲避人民军的搜捕。躲过了人民军的枪子,却躲不过饥饿和干渴。他在翻山越岭找水源时,不幸摔人崖下,受伤昏迷。当他醒来时,已成了“光杆”司令。
  为了逃命,他把衣服撕成碎片包扎伤口,然后躲进一户南朝鲜人家里。这位可怜的倒霉蛋只会说几句简单的朝鲜话。他掏出一沓钱,要这家主人带路去大邱,可结果却引来了人民军的巡逻队。
  迪安闻声夺门而逃藏进稻田里。以后的迪安成了野人,像头迷失方向的野兽,东躲西藏,最终也未逃出人民军的掌心,他成了美军第一个被俘的将军。
  坐镇东京“一号大厦”遥控指挥的麦克阿瑟接到24师战败的报告后,大为震惊。直到这时,他才感到自己低估了年轻的人民军的作战能力,才意识到自己拍胸脯打保票说的那句“给我两个师,就能守住朝鲜“的话过头了。
  此一时,彼一时。二战期间,美军确实打过不少漂亮仗,特别是美军高级将领组织大战役的魄力,美国士兵在艰苦条件下的生存能力和作战能力,都曾让世人惊叹过。可是战后以胜利者自居的美国士兵,过上骄奢淫逸的生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像24师的士兵,一个月前还作为占领军在日本飞扬跋扈,养尊处优,他们身旁有日本姑娘陪着,喝着香核和啤酒,放浪形骸,连皮鞋都由传者给擦得锃光发亮,现在让他们上战场,吃苦头,挨枪子,不吃败仗那才是怪事呢!
  形势发展十分严峻。随着人民军的锐利攻势,李承晚军和美军的节节败退,将李承晚赶到大海里去喂鱼已不是可望不可即的事了。麦克阿瑟开始用悲观的腔调向华盛顿请求增兵。他说,北朝鲜的军队可和“上次世界大战中任何时期的优秀军队相媲美”,朝鲜的局势是严峻的,“它已经发展到大规模作战了”,要彻底打赢这场战争必须派出大量的美国军队。为此,他措词强硬地要求增派飞机、军舰和军队,再派一个拥有4个满员师的集团军及装备。一时间,求援的电报像雪片似的飞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此时的麦克阿瑟,几乎是歇斯底里了。
  白宫和五角大楼经过反复考虑,满足了麦克阿瑟的要求——同意派第8集团军主力增援朝鲜。第8集团军主力到达朝鲜后,麦克阿瑟任命该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为驻朝地面部队指挥官。
  该集团军一直是战后驻日美国陆军的主要力量。这支部队擅长水陆两栖作战,曾参加过进攻菲律宾群岛的作战并大获全胜,今日军闻风丧胆,被誉为“水陆两栖的第8集团军”,可谓大名鼎鼎。H战时期,该集团军不断扩充,最多时达11个师3个独立团25万人之众,成为在独立战场上担负作战任务的庞大野战兵团。
  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素有美国陆军最优秀将军之一的盛名,他体态壮实,大腹便便,面部线条分明,加上谈吐夹有浓重的得克萨斯州的乡音,活像个得克萨斯州的便衣侦探。二战期间,他担任坦克军官,以凶猛强悍出名,他的上司乔治。巴顿将军颇为器重他,常用粗鲁的话语称他为“我那个最棒的杂种小子”。战后的沃克开始附庸风雅,戴一副眼镜以掩饰自己的一脸凶相,但他嗜酒成癖,以至于他在陆军中的老同行,都以他最喜欢喝的苏格兰威士忌酒的名字来称呼他,把他叫做约翰尼。沃克。
  沃克抵达朝鲜后,便凭借洛东江这一天然屏障,据守釜山。
  为了阻止人民军的进攻,他命令士兵炸毁了洛东江上所有的桥梁,利用洛东江主流和北面的高山群,紧急构筑了坚固的防御阵地。他坐着吉普车在战场上亲自督战,除佩戴一支0。45厘米口径的自动枪外,还携带一支连发手枪,以随时对违抗命令的士兵“就地正法”。这位生性剽悍的将军禀承麦克阿瑟的旨意下了死守洛东江的命令。当25师的防御阵地就要被突破的紧要关头,他把师长召来训斥一顿:“如果敌人突进来,你会看到我在街巷抵抗到底,你最好也这样干!好吧,回你的师去,跟敌人干!”他见到一名称病的将军怯战,怒火中烧地吼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从战场上回来,除非是把你装进棺材里运回来。”
  然而,这一切并未能有效地阻挡住人民军的进攻,它们在主要突击方向上强渡洛东江,重创了美25师和骑兵1师,把美军和李承晚军压缩到洛东江以东1万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区,解放了南朝鲜90%以上的地区和92%以上的人口。
  最有效的防御是进攻,而进攻的主要突击方向应选择在敌之薄弱部位和对战役胜负起决定作用的关节点上。久经沙场的麦克阿瑟,深知这一用兵的奥妙。
  此时,朝鲜人民军虽然占领了南朝鲜的大部分地区,随之而来的就是战线南北拉得很长,这不仅给后勤补给带来相当大的困难,而且也加重了沿海岸线的防御任务,翼侧的薄弱点暴露得十分明显,麦克阿瑟对此十分清楚。为了从根本上扭转战局,挽救气息奄奄的李承晚政权,麦克阿瑟决心出奇制胜,开始构思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设想:在战线大后方实施一次两栖——空降协同登陆。此举将切断北朝鲜的供应线,并可把人民军围困在登陆部队和沃克进行釜山防御的第8集团军之间,造成南北夹击之势,进而把人民军消灭掉。那么在哪里登陆呢?麦克阿瑟选择了离汉城仅30公里的仁川。
  麦克阿瑟将他的这一设想告诉他的部下,多数人不赞成。大家都清楚,仁川港存在着登陆条件最忌讳的不利因素。从航行、出海口、登陆海岸等各方面条件看,仁川属于朝鲜最劣等港湾。
  它所处的西海岸平均水深39-3米,比起水深3699米的东海岸,相差近100倍。但潮水的潮差特别大,涨潮时,潮高达11。2米;落潮后海面至港口出现宽达24公里的淤泥滩,经不住人在上面行走。而潮水至少要有23米深时,各型登陆艇才能在上面行驶。
  然而涨潮和退潮之间,仅有3小时的运送兵员和军需的时间,岸上的人员被困在那里,要等12小时后再次涨潮。通过港口的水道狭窄,如果在该航道上布雷,完全不可能通过。为了登陆,要攀登12—14米高的防波堤。仁川港附近建筑物很多,且有人民军构筑了坚固工事的月尾岛瞰制着仁川港,极利防守而不利进攻。大家劝说这个生性倔强的老头子放弃这一计划,但是麦克阿瑟主意已定,决不改变。
  这一代号为“烙铁行动”的仁川登陆作战计划,在美国军界也引起很大争议。争议从7月继续到8月,许多人怀疑它的可行性。参谋长联席会议虽然从麦克阿瑟那里得到了该计划的大体轮廓,但麦老头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在不吃底。为了摸清东京在搞什么名堂,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派陆军参谋长柯林斯上将和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上将8月19日前往东京,同麦克阿瑟就“烙铁行动”计划进行磋商。
  8月23日,美国军界首脑在东京第一大厦六层会议室召开了朝鲜内战爆发以来美国最为壮观的一次高级军官会议。代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有柯林斯上将、谢尔曼海军上将、空军副参谋长伊德沃尔。爱德华兹将军;代表海军的有阿瑟。雷德福海军上将、特纳。乔伊海军上将和多伊尔海军上将。麦克阿瑟方面的人有阿尔蒙德将军、多伊尔。希基将军、克拉克。拉夫纳将军、埃德温。
  怀特将军。
  会议上,各抒己见,争论非常激烈,分歧也十分明显。海军方面用一个半小时时间列举了将遇到的困难和危险。结论是悲观的:仁川具备了两栖作战所有的禁忌,如果“烙铁行动”能成功,我们将不得不改写教科书。柯林斯和谢尔曼也不赞成,建议另选仁川以南100英里的群山作为登陆场。
  对此,麦克阿瑟早在预料之中。他漫不经心地抽着他那时刻不离的玉米芯烟斗,神态自若地听完各种反对意见,然后站在大幅军用地图前用了整整一小时的时间为他的计划进行了辩护。
  他不用讲稿,侃侃而谈,既冷静又自信。为了追求戏剧性效果,他先是用平缓的语调讲了半个小时,后来便以娴熟的演讲技巧突出强调登陆成功的有利条件。他针对两位参谋长的建议,指出占领仁川和汉城,才对取胜具有决定性意义,群山登陆危险性是小,但其价值也小。它既不能切断北朝鲜人的后勤补给线,也不能达到让沃克反攻的目的。他以不容置疑的语调说:“你们提出了有关登陆行不通的种种论据,然而恰恰是这些论据有助于我们做到攻其不备,因为敌方指挥官会认为,没有人敢贸然作这些尝试。”最后,他信誓旦旦地说:“假如我的估计不准确,我遇到的是我无法对待的防御,我将亲自赶到那里,在我们的部队遭受惨重的失败前就把他们立即撤出来。那时候唯一的损失就是我作为职业军人的声誉。但仁川之战不会失败,仁川之战必将取得胜利,它将挽救10万美军和韩国士兵的生命。“他的这一慷慨激昂的演说,说服了到场的不少将军,就连顾虑最大的谢尔曼海军上将也转变了态度。
  然而,参谋长联席会议仍然对“烙铁行动”有重大保留。出乎意料的是杜鲁门总统同意了这个作战计划,相信这个大胆的战略设想会成功。麦克阿瑟怕夜长梦多,迅速行动,于8月30日发布了仁川登陆命令,公布了作战目标,并给他手下将领下达了明确的任务。9月13日,他不无得意地对手下将领说:“如果说仁川登陆是个大赌注,我认为这是往盒子里投5个美元,然后打开将捞到5万美元,5个美元就是仁川登陆。这个巨大的赌博,就是华盛顿将美军投向亚洲大陆的决策。”
  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计划尽管搞得很诡秘,甚至瞒过了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但仍然被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所料到。1994年,俄罗斯赠送给韩国的前苏联关于朝鲜战争的部分档案,记载了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早在朝鲜战争爆发刚一个星期时对美军仁川登陆的可能性的判断。
  1950年7月2日,苏联驻华大使罗申应邀前往拜访周恩来。
  周恩来要求把毛泽东等中国领导人有关朝鲜半岛政治、军事形势的估计转告苏联政府。中国估计,美国在日本的12万驻军中,大约有6万兵力能够投入朝鲜;这些兵力可能在釜山、木浦、马山等港口登陆,然后沿铁路线向北进军。建议朝鲜人民军应迅速向南推进,以便占领这些港口。毛泽东认为,美军将有可能在仁川登陆,为了防守汉城,朝鲜人民军应该在仁川地区构筑巩固的防守阵地。在8月直至9月美军仁川登陆以前,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曾多次通过苏联政府和直接向朝鲜同志指出过美军在仁川登陆的可能性。这期间,毛泽东曾两次接见朝鲜政府的代表,同他们讨论朝鲜战争形势的发展。毛泽东分析,朝鲜战争的形势可能出现两种基本情况:第一种是朝鲜人民军全歼美军,把他们赶下海;第二种是战争的持久化。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他估计美军将会加强大邱、釜山地区的防御,把朝鲜人民军的全部兵力牵制在这个地区,同时从其它地方登陆作战。毛泽东提醒朝鲜代表,注意应付后一种可能性,确保充分的后备兵力,更要注意敌人可能前来进攻的防御据点,如仁川——汉城和镇南浦——平壤地区。然而,遗憾的是,毛泽东、周恩来的提醒和建议没有引起朝鲜同志的重视。
  仁川登陆按照麦克阿瑟的决心付诸实施。
  9月15日凌晨,美军由19艘舰只组成的舰队,以旗舰“麦金利山号”为首,下辖巡洋舰、驱逐舰和3艘火箭发射船,在夜幕掩护下,偷偷驶往飞鱼峡的航道,巡洋舰、驱逐舰和火箭发射船进人发射阵地,瞄准月尾岛及其他目标,拉开了登陆作战的序幕。
  麦克阿瑟穿过一堆头戴钢盔,身着救生衣,佩戴着令人眼花缭乱服饰的将军们,登上“麦金利山号”的舰桥观战。和往常一样,他戴着那顶汗渍斑斑的军软舌帽。海军军官出于对他高级官阶的尊重,让他坐在舰桥上海军上将的椅子上。
  凌晨5时,美舰开始火力准备,将约2800余发炮弹倾泻到月尾岛,接着又发射了1000发火箭弹,美军飞机又用机关炮。
  火箭和炸弹对该岛实施狂轰滥炸。6时整,美海军陆战队发起攻击。上午8时,陆战队向仁川港发起主攻,遭到人民军的顽强抗击,损失惨重。但因人民军兵力不足,美军登上仁川海岸。夜幕降临时,已有1。8万美军登上仁川港岸边滩头。
  旗舰“麦金利山号”在几艘护卫舰的保护下,驶进仁川港,坐在椅子上的麦克阿瑟,身着棕色飞行装,胸前缀着两排显赫的勋表,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得出奇的墨镜,手中的烟斗不时地送到嘴边用力吸着,发出丝丝的响声,缕缕青烟四散飘逸,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他赌赢了,成功了。这场赌博,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与北朝鲜人打赌,还与华盛顿的决策者们打赌,他终于用胜利重重地赏给了那些不信任他的智慧的人一记耳光。众将官走到他的跟前,弹冠相庆,对这次成功的登陆表示祝贺。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奉迎他说:“祝贺将军成功,你的勇气给我们带来了好运。”麦克阿瑟不无得意地回答:“有人说这次登陆作战是‘冒险行动’。我认为战争可以说就是赌博。三分可能,加上七分冒险,这就是我在战争中创造奇迹的公式。运用这个公式的唯一秘诀,就是冷静的头脑,加上百倍的勇气。”接着他把副官喊来口授电报,自豪地向华盛顿报告:我们损失很少,各部队协调紧密,行动出色,“烙铁行动”正按计划进行。
  胜利往往会让功成名就的人冲昏头脑,忘乎所以,麦克阿瑟就属这类人。胜利也往往会使那些头脑冷静的人居安思危,在这方面,他的副官惠特尼做到了。出于对上司的尊重,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没有直抒胸臆,而是用华盛顿的看法提醒麦克阿瑟:“登陆成功,迅速北进的态势已经形成,不过华盛顿方面疑虑重重,他们担心中共和苏俄会实施武装干涉,局势会复杂起来。”
  闻听此言,麦克阿瑟的脸立即阴沉下来,愤愤地说:“如果中国人真的进行干涉,那么我们的空军就会使鸭绿江血流成河。中共不会那么冒险,不要庸人自扰!”同时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秘书哈特中校,转身对大家继续说:“我不相信中共的国际主义。中共虚张声势的宣传,只能使华盛顿那些神经脆弱的先生们睡不着觉,对于我们军人来说,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是一切。”
  战争果真是顺着麦克阿瑟的主观意愿向前推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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