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聂尔
谜一样的林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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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后的近十年间,林彪的名字并不多见。似乎,随着战争的结束,他也离开了
中国政治军事舞台的中心。
据说,他在平型关负伤落下病根,解放战争南下时病情加重,怕光,怕水,怕风,拉
稀,患的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于是,他称病休养。
但他向来是个勤于思考的人,在养病中,他最大的乐趣似乎是读书。由叶群和秘书帮
助,他涉猎的问题更广泛了。他读书的特点是删繁就简,看《共产党宣言》,他一买几本,
看一次剪贴一次,几次后剪得只剩几句话,他说,就记住“大机器大工业”就行了。一九六
○年十月,在全军高级干部会议上,他曾谈起读书,他说:“我们要站在书上来读书,不要
爬在书下来读书。要批判的读,要吸取的读。书应该为我服务,而不是我为书服务。让书牵
着鼻子走,我不干。有些书就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什么新东西,只是旧思想、旧材料、旧词
句、重新编排了一下,换了个地方,就像搭积木一样从这块换到那块,就是那么几块板
子。”
林彪如果不是个喜欢读书又善于读书的人,是绝然讲不出这样的感受的。
林彪读书驳杂,他看《安娜·卡列尼娜》,说安娜是个真人,做真人很不容易,他看
《老子》,说里面充满了辩证法,但不能把人们团结起来,把力量集中起来,部队不宜提
倡。他读药典,自己给自己开药方。他对中国历史方面的书籍尤有兴趣,从中领悟历代开国
将帅的命运,考虑如何处理高层领导关系。他的笔记中有“西汉故人以权贵不全、南阳故人
以悠闲自保”的话,曾想过到偏僻的贵州当个省长,避开政治旋涡;他在一本名为《曹操》
的书上,关于曹操当宰相后,自觉得成“骑虎难下之势”的叙述旁批道:“不要轻易骑上
去。”他的室内条幅中有“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勉从虎穴暂栖身,说破英雄惊
煞人”等等。叶群记录的他的言论有“三不主义不负责不建言不得罪”“三要要响应要表扬
要报好消息”“面带三分笑”等等。这些都可令我们窥见孤僻、清高的林彪那复杂的内心世
界。
但林彪没有永久地沉寂下去。他终于露面了,终于“骑上去”了。一九五八年五月二十
六日《人民日报》以头版头条大幅标题报道了“中国八届五中全会昨日举行”的消息,消息
说:“这次会议增选林彪同志为中央委员会副主席、政治局常务委员;增选了柯庆施、李井
泉、谭震林同志为政治局委员;增选了李富春、李先念同志为中央书记处书记。”
林彪这次露面,比之解放战争时期,地位显然更高了。有趣的是,林彪的当选总有些特
殊,他当政治局委员,是在一九五五年四月四日召开的中国七届五中全会上补选的;他当政
治局常委并副主席,是在一九五八年五月二十五日的八届五中全会增选的;他后来成为党的
唯一的副主席并接班人,则是在一九六六年八月一日至十二日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形成的。
八届五中全会后,因为国防部长彭德怀既不是常委也不是副主席,林彪成为政治局常委
及党的副主席,在元帅中的排位事实上已越过彭德怀仅次于朱德,一年后,林彪果然接替彭
德怀主持军委工作了,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缤密的安排?
可不可以认为,即使没有庐山会议,林彪也将接替彭德怀?
据《说不尽的毛泽东》一书中记录的党史研究专家于南说:“在‘文革’前毛泽东就考
虑过接班人问题。周总理曾对王稼祥说:将来的接班人或者是林元帅或者是邓总书记。”看
来,林彪接替彭德怀又取代刘少奇,是早有安排的?历史发展的后果是有前因的?
至于林彪,他一向那么清高,又读了那么多史书,为什么不一直托病?为什么再度出
山?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推测起来,也许是毛泽东批评了他,要他打掉暮气,继续革命?
因为林彪曾在五九年的庐山会议上这样讲:“只有毛主席能当大英雄,你我离得远得很,不
要打这个主意,我有暮气,但没有这个野心:搞大局面,自己一套拿出来。这种雄心、信心
没有;缺点是有暮气,主席讲元帅中有暮气。”也许,是林彪本人在经过一番读书思考后,
认为自己还应该轰轰烈烈再干一场,不甘心在百无聊赖的养病生活中了此余生?还有一种可
能,就是林彪的养病其实是“韬光养晦”,他其实一直在等待时机以求一逞?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吧,一九五九年林彪主持军委工作后,立即采取了与彭德怀不同的办
法,他旗帜鲜明地大搞“突出政治”。
林彪说:“一定要把毛泽东思想真正学到手,一是掌握精神实质;一是掌握方法,就是
唯物辩证法。要勤学多练。多练,就是反复地学,学深学透,多实际运用,不要学一下就过
去了。”
他说:“我们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怎样学呢?我向同志们提议,主要是学习毛泽东同志
的著作。这是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捷径。马克思、列宁的著作那么多,里面有许多人名地
名你都搞不清。最好先读毛泽东同志的著作。读化学并不一定找到发明化学的人,学几何不
一定要找欧几里德,不一定要读他们的原著。
后来的著作,有一些当然不及原著,但是有一些比原著还好,发展了,新的创造很
多,……毛泽东同志全面地、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综合了前人的成果,加上了
新的内容。要好好学习毛泽东同志的著作。我们学习毛泽东同志的著作容易学,学了马上可
以用,好好学习,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他又说:“在政治工作领域中,要正确处理四个关系。”“一是武器和人的关系,打仗
时武器也要,人也要。但是武器要人去使用,人不勇敢,武器就不能充分发挥作用,所以战
争的胜利还是靠人。原子弹、炮弹打过以后,到接近敌人几十米时,还是要靠人的勇敢,靠
人的高度觉悟和牺牲精神。”“二是各种工作和政治工作的关系,军队工作有司令部工作,
后勤工作,有军事训练,文化教育,等等。政治工作做好了,人的积极性、创造性发挥起来
了,各种工作就都能做好。从这一环着手,一通百通,”“三是政治工作中的各种工作和思
想工作的关系。政治工作中有些是事务性、行政性的工作,有些是思想性的工作。各种工作
都要做,不能只做哪一个,但是重点要摆在思想工作上。”“四是书本思想和活的思想的关
系。书本要读,但是重要的是掌握活的思想。”“这就是说,人的因素第一,政治思想第
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这是我军政治思想工作的方向,也是整个军队建设的方
向。”
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林彪在养病中读书思考,此时终于亮出他丰满光滑的羽毛。
他的这些讲话确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这是林彪的特色。
是啊,谁能说这些话全是谬论呢?追溯到井冈山时代,毛泽东不正是“政治建军”的倡
导者吗?共产党的军队在战争中难道不是以弱胜强的吗?那么,光靠武器能打胜仗吗?共产
党的军队从某种意义上讲难道不是以精神、理想和道义战胜了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人吗?毛
泽东当年对林彪的这些讲话评价很高,他说:
“解放军的思想政治工作和军事工作,经林彪同志提出四个第一,三八作风之后,比较
过去有了一个很大的发展,更具体化又更理论化了。”“谁说中国人没有创造?四个第一
好,这是个创造。”
然而,谁又能说这些话就是真理,或者真理向前跨进一步还是真理呢?林彪恰恰从这里
开始,越来越把政治,把毛泽东本人及其思想强调到了极致。他后来在文革中说毛泽东思想
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是最高水平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
理,一句超过我们一万句”,“毛主席比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高得多”,“毛主
席这样的天才全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现一个,毛主席是当代最伟大的天才”等等,
恰是他过去许多讲话的延续和发展。这种延续和发展,不但将个人崇拜的狂热推到了无以复
加的程度,也把林彪自己推到了绝壁上。试问,当全党和全国人民都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林彪
那些话后,如果恰恰是林彪本人同毛泽东发生了意见分歧,他还可能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
吗?他提了,就是反毛主席,就要“全党共诛之,全国共讨之”。林彪曾在笔记中记下“绝
则错”三个字,可正是他自己把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都说绝了,他自己恰恰是“绝则错”。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吗?他为什么要把话说绝?是逻辑上哲学上认识上的错误,还是包藏着某
种祸心?
最值得深思的是,不管林彪那些话多么极端,他毕竟是在鼓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况
且,一九五九年,正是毛泽东正式退居二线之时,在此后几年中,接班人刘少奇在一线十分
活跃,毛泽东深感“大权旁落”。而林彪,恰是在这几年里,一如当年在井冈山上支持毛泽
东一样,大力提倡毛泽东思想,这种做法同当时的刘少奇恰成鲜明对照。毛泽东对此当然深
有感触,所以他要“全国学习解放军”,所以林彪后来得以取代刘少奇。那么,说林彪一九
五九年以来提倡学习毛泽东思想全是假的,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据林立果的未婚妻张宁撰
文,甚至到了“9·13”前夕,九月八日,林彪还对张宁说:“你应该认真研究文艺理
论,站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原则上,高屋建瓴地对文艺理论和方针,提出自己的见
解。”据说这天林彪已经下达反革命政变手令“盼照立果、宇驰同志所传达的命令办”了,
但他却还在对未来的儿媳谈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是假装吗?可他有什么必要这时还用马
列主义词句迷惑张宁呢?再者,九月七日,当张宁刚到北戴河见到林彪时,叶群问林彪,对
张宁和张清霖满意不满意,“林彪拍着手说:‘很满意,一个老红军的女儿,一个劳动人民
的儿子。’”这同那一代老干部对子女婚姻的见解有什么两样呢?
——不是共产党对国民党、对“美帝”、对“苏修”、对日本“军国主义”或对西方资
本主义世界,却搞到这样的你死我活,箭拔弩张,要政变,要谋杀,要叛逃——“9·1
3”事件深刻的悲剧性正在这里。
林彪在八届十二中全会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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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届十二中全会将“叛徒”、“内奸”、“工贼”的罪名强加给原党的副主席刘少奇,
并将其开除出党。
但上层的政治斗争和权力斗争井没有结束。
“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林彪也罢,江青也罢,或者其他人也罢,面前摆着一个共同
目标——刘少奇,这样,尽管彼此之间有矛盾,但这些矛盾同打倒刘少奇相比毕竟处于次要
地位。刘少奇从政治舞台上的彻底消失,使上层政治格局发生了新的变化,林彪身在中国政
坛的最高层,必然要审时度势,适应这种新变化,处理好各种关系。
林彪内向、清高、冷漠,甚至古怪。人们总是感叹对林彪知道得实在太少了。比之有些
人,他简直像谜一样不可捉摸,这给我们探讨问题带来了诸多不便。
但是,任何身居高位的人总是处于公众有意无意的“监视”之下,正如人们平常所说:
这些人最大的苦恼就是没法藏匿隐私。林彪再内向,总要公开讲话,公开露面,公开动作,
加之他还有老婆、儿女,还有同事、部下,还有秘书、警卫以及其他工作人员,这样,关于
他的点点滴滴,就总有人看见,总有人听见,他的真实心态也就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表
现出来,加之他已经被翻箱倒柜批判了这么多年,所以,我们也还是可以通过方方面面,窥
见他那十分复杂的内心世界。
归纳起来,林彪对于自身处境的考虑,似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同毛泽东的关系
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对毛泽东思想的态度,同毛泽东的关系。
如第二章所述,林彪一九五九年出任国防部长后,就以“高举、紧跟”的形象出现在公
众面前。“文化大革命”爆发,林彪凭着这一公众形象,得以站在中国政治舞台的制高点
上。说来也怪,中国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像林彪这样讲出“四个第一”、“最高最活”、
“一句顶一万句”之类的独特语言了。林彪喜欢思考,喜欢标新立异,喜欢“语不惊人死不
休”,他看来还真做到了。这次走上最高政治舞台之后,林彪似乎越来越认识到了两点:
一、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一定要举毛泽东思想这面旗。就像董仲舒提倡的“废黜百家,独
尊儒术”,在党内也应当废黜“张三一篇,李四一篇”,而独尊一个思想:毛泽东思想。
二、对于党的高级干部来说,一定要高举毛主席这面旗。凡高举的,就能站住脚,不高举
的,就身败名裂。早在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上,他就对彭德怀说:“只有毛主席能当大英
雄,你我离得很远,不要打这个主意。”接替彭德怀后,他搞突出政治,搞活学活用,以一
种完全有别于彭德怀的全新姿态出现,这一招果有奇效,令他在全党全军中威望颇高。一九
六六年,在著名的“5·18”讲话中,林彪说:“要看到历史发展的规律,不要做违反历
史前进的事。做这件事,害人害己,身败名裂。”“毛泽东思想永远是普遍真理。”“解放
军把毛主席著作作为全军干部战士的课本,不是我高明,而是必须这样做。用毛泽东思想统
一全军、全党,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超过我们一万句。”
一九六七年,在“8·9”讲话中,林彪又说:“要不垮,办法有三条,第一、紧跟毛
主席、党中央”。他曾让他的秘书张云生评论他,张云生说自己“印象比较深的有两条”,
一是“首长对毛主席跟得紧”,二是“首长讲话少而精”。林彪听了很高兴,说:“你谈的
这两条特点,第一条非常重要。要紧跟毛主席。其实我没什么本事,我的本事都是从毛主席
那里学来的。”
“高举”、“紧跟”成为林彪最突出的特点,甚至成为林彪的“专利”。在“文化大革
命”中,全国都学解放军,因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最高,毛主席著作学得最
好”。
在那个“发疯的时刻”,“高举”、“紧跟”落实到广大群众的日常生活中,就成了
“三忠于四无限”活动。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几乎人人搞过“早请示、晚汇报”,
人人跳过忠字舞,人人把语录背得滚瓜烂熟并用来打派仗。
本来很有意义的学习毛主席著作活动,完全庸俗化、宗教化了。
林彪是始作俑者。但自己却并不积极行动、身体力行。换言之,林彪就真的相信“三忠
于四无限”?不,那些活动只不过愚弄百姓而已。林彪平时连文件都由秘书讲,时间还不许
长,在文件上画圈都要秘书代劳,自己不动手,许多毛泽东亲自召集的会他都称病不参加,
让叶群代为参加,他又怎么可能自己去搞“三忠于四无限”活动呢!
但在公众场合,林彪又必须装出样子来,否则他的公众形象就要受到诋毁,乃至政治生
命都可能遭到打击。于是他自己或别人替他想出许多办法:每次上天安门,他必比毛主席早
到一两分钟,在城楼下电梯旁等候,迟到了是对毛主席不恭,太早到了身体吃不消。他手里
的《毛主席语录》,平时由身边的警卫参谋李文普保管,每次临出场前,李文普便带上《语
录》,到现场交给他拿着,口号一起,他便挥动《语录》,口号一过,《语录》又回到李文
普手里。他把“请主席阅”的“请”字改为“呈”字,说这样“就不犯嫌了”。他处理中央
文件的原则是“主席画圈我画圈”,只有毛主席表过态的文件,秘书才代他“画圈”,否则
他总是将“球”踢回去,“呈主席批示”。
此外,他的工作人员在“三忠于四无限”方面也是“逍遥法外”的。据有的书上记载,
“文革”中的毛家湾食堂不挂毛主席像,也没有标语,饭前不用掏出小红书敬祝,每天也不
用“早请示晚汇报”。那时,社会上若有人用印有毛主席、林副主席名字、语录或画像的报
纸擦大便,就可能被指控为“反革命”,但毛家湾的工作人员毫不在乎地用这些报纸上厕
所。这也叫“灯下黑”吧?是林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可惜能享受这种不被施予的
快乐的人太少了。
●同“中央文革”的关系
在“文化大革命”的政治舞台上,林彪必须不断处理好与笔杆子“中央文革”的关系。
这对林彪来说实在是一道难题。而且历史证明,林彪最终没有处理好。
说到“中央文革”,它在“文化大革命”的暴风雨中经历了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
一九六六年五月二十八日它正式成立时,中国中央的通知全文如下:
中国中央关于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名单的通知
(一九六六年五月二十八日)
中央决定设立中央文化革命小组,隶属于政治局常委领导下,现将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名
单通知你们。
组长:陈伯达
顾问:康 生
副组长:江 青、王任重、刘志坚、张春桥
组员:谢镗忠、尹 达、王 力、关 锋、戚本禹、穆 欣、姚文元
华北、东北、西北、西南四大区参加的成员(四人)确定后另行通知。(作者注:此四
人被提名为郭影秋、邓季翘、杨植霖、刘文珍,中央没有正式文件公布他们加入中央文革)
八月二日,中国中央又发通知,“决定陶铸同志兼任中央文化革命小组顾问”。
但到了一九六六年底,尹、郭、邓、杨、刘就受到冲击,不再参与中央文革工作,一九
六七年元旦刚过,一月四日,陶铸这个当时炙手可热的“党内第四号人物”即被打倒。随
之,王任重也被打倒。一月四日,刘志坚又被打倒,谢镗忠是总政的,自然也不免被打倒。
到了一九六七年八月,“小爬虫”王力、关锋又被揪出来,九月,穆欣也成了“特务”,一
九六八年一月,“小爬虫”戚本禹又被揪出。于是,“中央文革”的成员仅剩下陈伯达、康
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了。陈伯达渐渐地在向林彪靠近,康生公开露面不多,所以,一
九六七年八月以后的“中央文革”,实际上成了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的代名词。
江、张、姚的政治数量级自然无法企及林彪于万一,林彪曾鄙夷地说,张春桥、姚文元
这种名字他过去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林彪本人参加了南昌起义,几十年来战功赫赫,有自己
在党内军内的一席位置,“文革”初期江青请林彪这座“尊神”,就说明了林彪独立的力
量。但江、张、姚则不然,他们在党内军内没有功劳、没有地位,不过是几个思想极端的
人。可是,他们的极端思想恰好投合了毛泽东晚年搞“文化大革命”的思想,加之江青又具
备了“毛夫人”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张、姚则又具备了在上海柯庆施当政期间摇笔杆子这
一独特条件,他们就共同发迹于“文化大革命”的动乱之中了。
一九八○年审判江青时,江青曾在法庭上宣读她的《我的一点看法》,称:
“我就是毛主席的一条狗。”这话听来实在粗野、无赖,却不无道理。
至少到一九六二年国庆节以前,江青从未公开露过面。一九六二年九月二十九日,当江
青第一次以毛夫人身分出现在《人民日报》头版上她与毛泽东、苏加诺的合影中时,所有中
国人都惊讶不已。当然,那时的老百姓,只不过争睹毛夫人风采,谁也不会想到,用不了多
久,这个女人将走进亿万中国人的政治生活之中。
一九六三年,江青以“京剧革命”开始积累她的政治资本。但是,假如没有“文化大革
命”这一特殊环境,江青想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形成气候,恐怕还要一个相当长期的艰难跋
涉,抑或说,她充其量只能在文艺界牵牵头,要想跃居中国政坛,只能是做白日梦。
但“文化大革命”推翻了一系列常规,江青于是获得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当毛泽东第一次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时,红卫兵心目中的“江
青阿姨”在翌日的《人民日报》上已经颇为显眼地排在了包括毛、林、周在内的一百九十九
名“参加群众大会的各方面的负责人”中的第二十四位(作者注:此时叶群还未排上号)。
但这仅仅是她扶摇直上的开始。一年之后的国庆节,江青公开露面的排名升至第十六
位,到了一九六八年国庆节,她已经跃居第六位,仅在毛、林、周、陈、康之后了。紧接
着,八届十二中全会召开,一九六九年四月,九大召开,江青成为政治局委员。
据胡乔木对美国作家、《毛泽东传》的作者R·特里尔说:江青同林彪是完全不同的一
种情况。毛主席同江青之间关系很复杂,我也不想再叙述他们关系的许多变化。总之,毛主
席在很长时间里对江青很厌恶。他完全了解江青不道德的品质,她是一个歇斯底里、残酷无
情的人,是个野心家。他们的夫妻关系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只是一种表面形式。但为什么她在
“文革”中起了这样大的作用?江青并没有什么学问,思想非常极端,对各种各样的人都充
满了仇恨,但她的思想投合了毛主席当时的一些思想。因为我跟毛主席是比较熟悉的,所
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们只有很短一段时间住在一起,长时间不住在一起,有时甚
至很长时间不见面。假如要写个人的传记,这是毛主席很大的不幸。但毛主席使用林彪和江
青是有责任的。
说到张春桥,他或许有些“文才”。他早在三十年代就混迹文坛,十六岁时就写文章骂
施蛰存、老舍、臧克家这些当时在文学上比他成就大得多的人。也许他同今天我们见到的某
种人一样,就是想靠骂人来出名?要不然就是他自以为手中有真理?
一九五八年,张春桥在上海市委的理论刊物《解放》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破除资产阶
级法权思想》的论文,称“资产阶级法权思想的核心是等级制度”,称有些人“对‘供给
制’、对‘农村作风’、‘游击习气’的攻击,实际上是资产阶级为了保护不平等的资产阶
级法权”云云,这篇奇文引起了正处在大跃进高潮中的毛泽东的兴趣,毛泽东指示在《人民
日报》转载,并亲自写下编者按:
张春桥同志此文,见之于上海《解放》半月刊第六期,现在转载于此,以供同志们讨
论。这个问题需要讨论,因为它是当前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认为,张春桥基本是正确的,
但有一些片面性,就是说,对历史过程解释得不完全,但他鲜明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引人注
意。文章又通俗易懂,很好读。
毛泽东似乎也看到了张春桥的极端情绪,但他似乎更欣赏张春桥的某种“锋利”,极端
的东西读起来往往锋利。于是张春桥开始了春风得意,并终于在“文化大革命”的气候中
“大展宏图”。他的“上海公社思想”,他的九大、十大政治报告,以致于他最后在法庭上
的一言不发,都证明了他思想的一贯性。他的极端思想是他本人赖以生存的基础,也是那个
农业国时代的意识形态发展到极左的产物。当我们以厌恶的心情谈到这个人时,我们还应当
对那个时代作更多的思索。
至于姚文元,据说是在反右中因一篇短文受到了毛泽东的注意。他自然不如张春桥顽
固,他后来在法庭上的认罪态度可以证明这一点,从有些书上看,姚文元似乎对江青和张春
桥早有不满,甚至有过与他们脱离干系的念头,只是囿于环境,无法实现,但不管怎么样姚
文元是靠批判《海瑞罢官》起家的,仅这一条就足以决定他日后所做的一切。
江青、张春桥和姚文元,以“中央文革”为通天跳板,从几个普通人一跃而为九大“政
治局委员”、“党和国家领导人”,其地位仅次于毛泽东、林彪、周恩来、陈伯达、康生。
毫无疑问,他们是“文化大革命”中最大的暴发户、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没有“文化大革
命”,便没有他们的一切。毛泽东在“文革”十年中多次严厉批评江青,甚至在会上骂过
“江青混蛋”,尤其一九七四年和一九七五年,几近要把江青撵出政治局,但却始终没有实
施,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他还需要这些人。当然,对于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本人来说,这都是
最大的悲剧。
反过来,在“文化大革命”这样一个复杂环境中,步入政坛的林彪和江青,要生存,要
发展,就都要打毛泽东这张牌,即都要标榜自己是“文化大革命”最忠实的捍卫者,是毛泽
东思想最忠实的捍卫者,这就决定了他们之间又勾结又争夺的态势。勾结,是为了表明自己
的革命立场,好在毛主席那里混下去;争夺,是怕自己的革命形象被对手弄了去,是互相争
权夺利。这样,两家就演出了一场又一场政坛悲喜闹剧。
比如,关于林彪委托江青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一事,一向被称为林、江勾结的开
始,但据张云生回忆:
听林豆豆说,1966年初林彪住在苏州,江青从上海不约而至。他们在谈话时(叶群
在乡下“蹲点”,不在场),“差点打起来”。江青一见林彪,就气冲冲地问:“你为什么
不看戏?”林彪说:“我身体不好,正在养病。”江青说:“你应该多关心一些文艺工
作。”林彪说:“我不懂。”江青说:“主席最近有关于文艺工作的两个指示,你看过没
有?”林答:“看过。”江又问:“你对建国后十七年的文艺工作怎么看?”林答:“方向
问题已经解决了,主要是艺术水平问题。”江青搬出了主麻的批示,林彪不吭气。江青又
说:“在上海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不是我要搞的,主席让我请尊神。”林彪说:“我
的身体不好。”这时谈话的气氛已经很紧张。江青又看到林彪的身旁放着几张京剧唱片和电
影插曲唱片,对林彪说:“到了这时候,你还听这种东西?这都是些坏戏、坏电影!”林彪
说:“我只是用它调剂一下精神。听上一段,身体就好了些。”谈话不欢而散,江青当夜返
回上海。
不久,以中央名义向全党转发了《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
我们读张云生的这段文字时,再联系一下本书前面已经引过的林彪关于《部队文艺工作
座谈会纪要》给军委常委的信,我们大致可以认为,林彪当时对全国文艺工作形势的评价同
毛泽东不一样,毛认为是“竟然跌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林则认为是“提高艺术水平问
题”。林彪本人对江青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一无兴趣,但因为知道这确为毛泽东的意思,只
好从命。如果说这是林彪与江青的勾结,对于江青来说是她主动去勾结林彪,所谓“请尊
神”;对于林彪来说则是不得已而为之。
又比如,说林彪为了讨好江青,把她的行政级从九级提到五级,但据我所知,这不是林
彪个人所为,同林彪一起签名的还有周恩来,但林彪毕竟还是签名了。
再比如,一九六七年二月初的晚上,张云生正在给叶群讲文件,突然,林彪从走廊里传
来一阵怪叫:“叶群!——叶群!——”张云生出来一看,林彪脸色气得紫青,身上一阵阵
发抖。张云生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彪气成这样。
林彪对张云生说:“叫叶群,快把江青给我赶走!”
张云生惊得目瞪口呆,叫来叶群,后听到江青对林彪说:“林彪同志,我有缺点错误,
你可以批评,何必生气呢?……”
关于林彪和江青之间,据说还有一次,林彪扬言要找枪,“毙了她!”
林彪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对江青发这么大火,足见他非常厌恶江青,但他毕竟也没
什么办法。
林彪在卧室内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但他有时还是忍不住。渐渐地,林、江矛
盾越来越尖锐。
江青有些做法也确实令林彪这样的“武人”难以容忍。比如林彪在八届十二中全会上讲
话,大肆赞扬“文化大革命”,称人类自古以来有四次“文化大革命运动”,“第一次是希
腊罗马的古典文化,影响世界2000年,”“但同我们这次比较起来,是小巫见大巫,没
什么了不起的”,“第二次是资产阶级的意大利的文化,到了十四、五世纪,以文艺复兴进
入了繁荣时代”,“第三次是马克思主义,是人类思想大革命,”“无产阶级登上政治舞
台”,而“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革命,不仅是七亿人口的大
革命,而且是流传到几十亿人口,流传到全世界,都有影响”。
今天看来,林彪对“文化大革命”的这番吹捧已经肉麻得不可思议,但林彪把中国的
“文化大革命”同古希腊和意大利的相提并论,言外之意似有一种对世界文化的认同以及对
中国“文化大革命”方向的暗示。这是否出于林彪的本意我们不知道。但江青这个“文艺尖
兵”或曰“哨兵”——江青经常这样自称——敏感地嗅出了这种气味,她于是来个恶作剧,
在林彪的上述讲话稿上做了一些批示后送给林彪,说林彪如果同意,请把她对林彪讲话的批
语转给毛主席。这下子林彪气炸了,大骂江青算什么东西!说“我一听见这女人的声音就讨
厌!”
可是,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以林彪的清高孤傲,实在很不愿意同江青这个女人斗法
的。加之江青又是毛泽东的妻子,正如江青自己说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林彪可实在是不
好办了。于是,他让叶群出面。叶群则以女人之心处理许多问题。她自称:“反正我认准了
一条:首长要紧跟主席,我要紧跟江青!”江、叶曾合谋在上海文艺界抄家,为江青找回她
请郑君里转给唐纳而尚未转去的信;陈伯达、江青推荐叶群成为中央文革碰头会成员。江青
还要叶群迫害了解她底细的孙维世,说:“现在趁乱的时候,你给我去抓了这个仇人,你有
什么仇人,我也替你去抓!”
所以,或许说,“文革”初期叶群同江青勾结,更为确切。但叶群是林彪的老婆,又是
林办主任,这样,说林彪同江青勾结,也是顺理成章的。
叶群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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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群这个人怎么样?我曾问过一些同叶群有所接触的人。有人说叶群很坏,有人对叶群
还有好感。不久前,我见到一位名叫张舜甫的原空军干部处长,他曾是林家“选妃办”的主
要成员,“9·13”发生时他正在风景如画的江南,并正好物色到一位美丽可人的女孩,
于是从江南给叶群寄去女孩的照片,写道:此人值得一看,“9·13”发生后他当然要被
隔离审查,1971年10月22日,专案人员对他说:“你呀,人都死了,还‘值得一
看’!”
我见到张舜甫时他的身体已经极差,很瘦弱,肺气肿非常厉害,离了氧气无法生活,家
庭经济又十分拮据,但他的心境似乎很平静,从他的言谈中完全看不出他对生活的抱怨。后
来我知道他和妻子都是大学生,我很惊讶在中国有些知识分子就是叫你怎么也看不出来。或
许是环境使然?大概因为不能外出,关于外面的世界他似乎知道得不多,谈起林彪、叶群、
林立果、吴法宪或刘亚楼,他都挺放得开,就像谈家常,并说:“每个领导都很信任我
们”,说这话时他的表情甚至有几分自慰。这一点很令我感慨。
……
谈起叶群,他说:
我觉得叶群很直爽,平易近人,也有能力。搞四清时,我们队出了个典型,叫沈月英,
那时都和农民同吃同住,我就住沈月英家里,沈月英瘫痪,但毛著学得好,我们就推她当积
极分子,她写了个稿子,叶群问我,沈月英有稿子没有?
我说有,给叶群看,叶群看了把稿子送给蔡畅和邓颖超,后来《中国妇女》上发表了一
篇文章,叫《不出门的政治队长》,就是写的她。以后豆豆来采访她,搞了两个礼拜,几乎
每天都去找她谈。叶群也常去,有一次下着大雨,我说起在农民家睡不好觉,叶群说,我和
你们一样,这边是猪圈,那边是厨房,晚上睡不着。有一次开会,天很冷了,我还穿着草
鞋,叶群见了就问,你的棉鞋呢?要是没带我让他们给你送一双,又问会上的每个人都带了
棉鞋没有,衣服够不够?所以那时我们对她印象都很好。1965年春节我们四清工作队回
北京,叶群和豆豆一人弄了一个典型,豆豆弄了个沈月英,苏开中帮她一起搞的,叶群弄了
个顾阿桃,李春生帮她搞的。“文化大革命”后叶群几次问,洪径大队怎么样?有没有事?
又让我和另一个人去转了一圈,回来向她汇报。“文化大革命”中顾阿桃来过北京,由吴法
宪接待,我出面办这件事。
我和林家联系密切,还因为我调查过叶群的历史。叶群到延安前曾在南京国民党办的抗
战青年训练班学习过。1967年八九月间社会上有传单,说那是特务组织,有的传单上写
叶群也参加了。湖南省历史研究所有个研究员叫欧阳敏纳,此人当年是南京青训班的少将教
官,1967年9月底10月初,他给林彪写了封信,大意是:最近有人向我调查,反复提
到叶群。这封信军委办公厅收到了,转给林办。叶群看过后将信给林彪看,又以林彪名义给
吴法宪和杨成武写了封信,内容大意是:现在有人调查叶群的历史,叶群的历史在延安已查
清,现在再搞,可能有黑手,要整叶群的黑材料,望派人查清。
吴法宪接到此信后,赶紧派了我和何汝珍,杨成武派了宋治国,由吴法宪同我们三人谈
话,然后我们飞往长沙,调查此事。
我们到长沙时,欧阳正被群众专政,我们找到他,问什么人来调查过叶群?
欧阳说,有三批造反派来过,我们找到管他的造反派看介绍信,造反派给看了两张,其
中有一张是钢铁研究院,内蒙七机部四院和五机部五院的。
我们弄清这些情况后回来直接报告叶群,当时吴法宪没有参加。叶群听后说:我不认识
他们,他们为什么搞我?我说:他们不一定是搞你。叶群又问:他们的当权派叫什么名字?
我报了名字。叶群说:我一个也不认得。
这时吴洁宪来了,说怎么办呢?干脆,你们还去一趟,把调查的人搞清楚。
叶群说,我没有什么意见,首长交吴司令办的,他怎么指示就怎么办。
当天叶群留吴法宪、我、宋治国吃晚饭,先吃小饺子,一人两个,叶群说,这叫开胃饺
子,吃完后上菜上饭,菜有猪蹄汤、南方腊肉、油菜。吃完饭,我们几个下来,叶群对我
说:“今天你没吃饱。你是不是紧张?你可不能不吃饱饭啊!”叶群又送给我们每人一个像
章。吴法宪说:“我们吃的是感情饭。”
吃了饭,我们走了,第二天又去跑那几个地方,查了半天没结果。七机部四院有人反
映,说调查叶群的那一派头头是《光明日报》一个负责人的弟弟,叫杜××,他常给中央文
革送材料。我们把此事报告叶群,叶群大概分析是康生干的,她后来说:康生这个人,哼!
我1942年整风就挨了整,那时我已经和林彪结婚了,弄得林彪都没人照顾了。
后来叶群同我说过那段历史。她说她1938年到延安后,开始在“女大”,单身,周
六没事。林彪回国后,贺龙和林彪一道骑马去“女大”谈恋爱,叶群和薛明住一块,贺龙找
了薛明,叶群说:“原来想我个子矮,以为找不到对象,没想到让林彪找到了。”叶群又
说:“我在青训班时有个人,叫郭×,他和我谈过恋爱。全国解放后,开全国妇女大会,我
是妇女代表,他从报上发现了我,给我来过信,说,我们俩没成,我有儿子,你有女儿,结
个亲家吧。嘿,我说,老一辈都扯不清,下一辈还扯?我把这事告诉了首长,首长说:“这
人没出息,爱人不肯讲。”
叶群对“文化大革命”有看法,有时讲怪话。有一次,林立果打电话找我,说主任叫我
赶紧坐吉普来一趟。我弄了个嘎斯69去了,原来,叶群有个妹妹,两口子都在七机部工
作。这一天,两口子一起到一高专值班室给叶群打电话,说外面武斗,不敢进城了,请叶群
派人接他们一趟。叶群让我办这件事,我找到一高专的校长顾同舟,把事办了,然后我去向
叶群汇报。叶群请我们吃醪糟蛋,抱怨说,这是她的同父异母妹妹,现在到处武斗,军队不
让参加两派,自己算师级,照办,正准备把弟弟叶正的工作调开。以后,叶正果然调走了,
这个妹妹也调走了。
还有一次我们从长沙调查回来向叶群报告,叶群又抱怨说:“文化大革命到处抄家,林
彪的老家都抄了,抄出一部康熙字典,啥也没有。”再有一次我们去叶群那里讲给林立果找
对象的事,叶群说:“现在不行,人都跑了,上山下乡,到农村去了。”又对周围人说:
“他那一手太厉害。”
说到为林立果选美,张舜甫说:
给林立果选美,一开始吴法宪和王飞都不同意,说,批刘少奇时,把王光美的封、资、
修,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批得一塌糊涂,你还干这!可后来吴法宪转弯子了,说,这可是对林
副主席的态度问题哟,要全力以赴。“9·13”后专案组问我:你放着处长不当给林立
果、林豆豆跑这些?我说,叫你干你不去不行,不叫你干你想去也不行。
在我们选的那些女孩里,林立果看上了张宁。林彪说,行啦,可以啦。但叶群不干,不
同意张宁,不高兴,要我们去看张宁,否了她,希望我们吹吹凉风。
1968年11月,我从大连回来,在大连看好一个女孩。有一天,何汝珍找了我好
久,说叶主任要他去大连看看那女孩,他一看那女孩不错,就把她从大连接来了,弄到空军
招待所。半夜,林办张秘书找我,要我赶紧到人民大会堂西门,我去了,张秘书说要我把那
女孩带到大会堂来。我说:十二点了,怎么叫?
他说一定要叫。我去了,把她带来放到大会堂里,那里有好几个女孩。每个都有人陪。
据说,数我带的这个好。
这时,叶群在外面看,外面黑里面亮,她看得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她,叶群看了以后派
人找我、×××和×××,问我们,你们看哪个好?她又指着我选来的那个说,还是这个
好。那让首长看看吧。×××说:“快告诉李文普,让首长先别睡。”又问叶群:“首长要
是睡了呢?”叶说:“那就算了。”不一会那边秘书报告:“快,首长正等着呢。”后来林
彪真的见了这女孩,但女孩没认出林彪。这女孩不久被放在了济南空军,有一次看电影,林
彪出现了,她突然认出来了,叫起来:我看见过他!是他是他!当时别人以为她发神经病。
以后有人找她谈过,她就再也不说了。
张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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