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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享自由


  第二天晚上,我们到达了尼奥科洛。由于不存在建立营地的问题,所以必须在主营地附近放黑猩猩,也就是说,放到远离野生黑猩猩经常出没的地方。我在离主营地四公里的地方,在尼奥科洛河边选了一个点,使黑猩猩不致出现缺水的问题。
  某日上午,我们乘吉普车到达现场,打开了笼子。真是皆大欢喜。把它们关在笼子里,我真感到是在扮演犹大的角色!它们互相追逐,热烈拥抱。狂喜中,阿伯特和蒂娜交配了一次,然后抱住威廉的脖子,抚摸它。
  最初几天,我有点不安。我们五个之中。蒂娜最能应付局面,这方面的本领,它远远超出大伙;因此,自然是它掌管帅印。蒂娜开辟道路、品尝新的植物和水果、选筑巢地点。总的说来,这使我们开始有了点信心。诚然,我们需要的正是信心,尤其是我,可能比黑猩猩更需要。因为第一天,连蒂娜也显得有些消沉和迟钝。它们的样子很可怜,这大概是由于旅途的疲劳未消,而且又受了一连串的干扰。这里的植物五花八门,然而初看起来,仿佛没什么可吃的。这一天,它们大概没吃什么东西。
  我们下到河边。面对着哗哗流水,威廉和蒂娜神色惊慌,但阿伯特和奇塔却爬上一根垂在河面上的树枝,喝了几口水。然后,蒂娜沿河走了一阵,大伙跟在后面。我们到了几棵树头榈前,大树枝栏在路上,树干开裂,大概是当初倒的时候摔的。黑猩猩只是闻了闻就继续赶路了。它们神态忧郁初冷漠,不停地要吃要喝。有时,奇塔想筑一个简便的巢,但很快又丢弃不要了。过了一会儿,蒂娜也试筑了一个巢,还加了几根树枝,可它不在里面停留,三分钟后,躺在另一根树枝上了。我叫看守人回营地拿些芒果。我给了每只黑猩猩差不多六个芒果。威廉几乎碰都未碰。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神情象是越来越麻木。相反,其他黑猩猩吃了这顿饭后,精神好像恢复了些。休息了一会儿,蒂娜又领头出发了。可是,平时那么活跃、那么淘气,在阿布科散步时总是带头的威廉,现在却越来越落在后面。由于在高高的草丛中经常看不到它,所以我决定把它抱起来。
  看到它们开始吃东西,我稍微放心了,但我一直在想,这个计划是不是失策?要求它们一下子迈出达么一大步,是否太过分了?假如失败了,它们会怎么样呢?“动物园”三个字在我头脑中出现了,我打了个寒噤。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到了小山顶上,威廉坐在我身旁,其他黑猩猩却跑到近处去搜索什么。太阳开始西沉,威廉仍旧和我在一起。最后我把它抱在怀里,朝其他黑猩猩的方向走去。在一个水坑的附近我找到了它们,它们正在喝水。威廉不愿去那儿喝,于是我灌了一瓶递给它。威廉贪婪地喝起来,几乎喝光了。这当儿,其他黑猩猩又走了。我坐在这片空地的边上,当然威廉还是跟我在一起,我等它去追它们。阿伯特自个儿回来了,它搂住威廉的肩膀,而威廉把手搭在伙伴的背上,两个小白屁股在黑暗中远去了。我本应感到宽慰,可是不,我却哭了。等我听到它们筑巢的声音,才悄悄离开。第二天早晨,我四点半就起床了。由于夜晚下了一场暴雨,所以黎明时分。空气凉爽清新。我仔细瞧了瞧小山那边,我的黑猩猩似乎不在那儿。我感到惊慌不安,急忙跑向山顶,边跑边想,它们不会以为我把它们抛弃了,因而自行走了吧。我越往前走,越认为它们可能已钻进了陌生的茫茫的草丛中。我双手做成喇叭形,竭尽全力喊叫着。第一个出现的是奇塔,它从一块岩石后面露出头来,后面是威廉。接着,蒂娜和阿伯特也来了。威廉和奇塔看见我很高兴。我大概打扰了它们的好梦,因为它们的眼皮还沉甸甸地抬不起来。
  第二天过得稍好一点。它们大口大口地吃了我带来的芒果。当然威廉除外,它虽然吃了一两个芒果,但情绪不太高。一夜倾盆大雨,好像没有一个因此受罪。一个巢被冲垮了,很快又筑起了另一个。
  八点钟,由蒂娜带头,我们又出发了。整个白天我们上上下下勘察了高地,从而感到,这里黑猩猩可吃的东西比我起初想像的要多得多。直到晚上,威廉都是可怜巴巴的,一直在后面拖拖拉拉地跟着。我知道,这个适应期对它们来说是困难的。同时我也开始想到,威廉恐怕永远不会真正适应新的环境,因为它太小,几乎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我决定第二天让它跟约翰一道回去。
  每天都有保护区的一名护林员,通常是尼奥科洛一个名叫雷内的工人,在荆棘丛中陪着我。因为人们认为,让我独自和黑猩猩出去是危险的。现在威廉不在,一切就好些了。它们在筑漂亮的巢,精心地选择方位,好像都意识到,必须谨慎从事。所以每当筑巢时间到了,奇塔甚至经常爬到树梢上去察看。相反,白天它们倒不怎么挑三拣四。至少在白天也必须筑个巢的时候,它们不爬得太高,好少费些事。一般来说,白天最热时,它们躺在树叶茂密的树枝上,只有在变天时,或者大雨之后,需要把身上的毛晾干,它们才筑巢。
  在阿布料,我并未发现它们筑巢时大喊大叫。到这里就不一样了,到了筑巢的时候,黑猩猩使用一种近乎嘴馋时发出的啧啧声,通知同伴,但绝对不会有那种它们吃东西时发出的叽叽喳喳声和尖叫声;筑巢时用的是喉音。奇塔的声音最响。一旦蒂娜或阿伯特答了腔,它便异常兴奋地发出喘息声,其他两只黑猩猩即随声附和。过一会儿,大伙都认真地干起来了。当大家都在平台上安顿好,并把所有露在外边的小枝细心地弄进去之后,其中一只使发出另一种喘息声,向同伴“祝晚安”,而其余的就报之以同样的祝愿。我想,实际上这是检查大伙儿是否已经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个酷热的上午,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类似猫头鹰的叫声,黑猩猩们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当时,我从所在的峭壁另一侧的山脚下,窥视了一眼,发现奇塔站了起来,凝视着空地尽头的一点。它全身毛发竖起,蒂娜和阿伯特应声而来,我仍站在峭壁的后面,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知道如此吸引它们注意的是什么。有个东西动了一下,一只孤单的赤羚羊从树林中出来了,皮毛像红土一样红。它发现了黑猩猩,正在犹豫是否往前走。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睛盯着黑猩猩。蒂娜和奇塔一看到羚羊,就更警惕了,蒂娜全身的毛也坚了起来。阿伯特已经爬到树枝上,使劲摇动,同时发出猫头鹰般的叫声。羚羊还是没有动,仍然盯着它们。阿伯特最后也厌烦了,从树上下来,它的脚一着地,羚羊咩了一两声,便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最后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
  看着黑猩猩与其他动物相识,觉得场面十分动人。它们先表现出一点敌意,然后,当意识到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危险时,即放心地各走各的路了。我开始想到,这里正是黑猩猩生活的好地方。
  我们到达尼奥科洛·科巴快一个星期了。黑猩猩正在独立设法解决吃喝问题。我虽然没见到它们在一起玩耍,但似乎不像起初那样消沉,它们正在熟悉这里的丛林草木。蒂娜的警惕性极高,尽可能避开空旷的地段,从不远离树林。若是某种声音万一使它感到意外,转眼之间它便先跳到树枝上,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幸好,其他黑猩猩都观察着它的动作,重视它发出的警告。如果出于某种原因,比方说,必须穿过一片草地的话,那么,它就每隔几分钟站起来看看,或者爬到树上瞭望四周。这一切使我们有点不安,但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件好事,因为经过阿布科那些平安无事的散步,我们都有一种太高枕无忧的倾向。
  倒霉的是,一家负责组织在非洲旅行的法国人搞了个自然保护区,把八只小狮子送到了尼奥科洛,一旦准备就绪,就要把它们放归丛林。这些小动物生活在营地附近的一个巨大的围场内,它们早就想出来了。狮子的年龄在一岁到一岁半之间,尽管它们跟人混熟了,但若碰到单独一个人,它们的反应完全难以意料;如果遇到一只黑猩猩,那就更难预卜了。
  一天下午,蒂娜和阿伯特正在吃东西,三番两次地盯着山脚下看,每次都是毛发竖立。我一直在听着它们发出的警告声。以后又一切平静下来了。快四点的时候,我看见它俩蹦到一棵小树上,神色不安地从这根树枝窜到另一根树枝。最后跳到一棵粗大的无花果树上,坐下来吃东西。可是我一走近,它们就走开。照我看,无花果还没成熟。阿伯特想坐到我对面的一块岩石上去。我抬起头看了看它,它正瞅着我。我和它对看了一会儿,然后它转过去,想坐得更远些,最后坐到高地的边上了。
  当我站起来,想去看看它们在吃什么的时候,我发现了蒂娜:它站着,身上的黑毛都竖了起来,显得很魁梧。它双肩前倾,下巴内收,双臂稍稍叉开,迈着傲慢的步子向前走去,活像持剑以待的西意大利剑客。见蒂娜还是半蹲着,我便停了下来,但当我转身时,突然发现八双探索的眼睛,我一下趴在地上了,我当时真吓呆了。蒂娜正在缓步挺进,而小狮子一个接一个地转身180度,从山头的另一边小跑着逃走了。在小狮子逃跑时,蒂娜又恢复了四肢行走,连蹦带跳,朝林间空地跑去。它一到那儿,就转身面向那八条毛线绳似的小尾巴的方向坐下,并发出长时间的敌视的吼叫。站在我附近的阿伯特和奇塔,好像刚刚听到集合的信号,立即去和蒂娜会合了。我如梦初醒,勉强地爬起来。这正是附近围场里养的八只小狮子。
  重返野外生活,改变了黑猩猩之间的关系,十分有趣。一次,我看见蒂娜在花生和饼干中间翻腾,在口袋底上找到了最后一只芒果。它用一只手拿着,想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剥开芒果皮。阿伯特一直用眼睛盯着它。当看到阿伯特平静地伸手去要那个水果时,我是多么吃惊啊!它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踌躇,可见黑猩猩之间没有一点紧张气氛,谁也丝毫不想冒犯谁。可在家里时,阿伯特老是吃亏。甚至那些小的黑猩猩,特别是弗林特,也总是利用它那容易屈服的性格沾便宜。后来,它有了点自信心,但另外三只大的黑猩猩,即蒂娜、威廉和奇塔,还继续欺负他。由于在我们的保护区时阿伯特一直是独自生活的,头一年就能完全自个儿应付了。所以,到尼奥科洛·科巴后它不像奇塔那样,好像遭到了人的遗弃。在阿布科,除上午散步外,奇塔总生活在围场里,它对人较熟悉,依赖性也更大。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天地里,奇塔失去了大部分自信心,而阿伯特似乎突然开始要发挥自己的优势了。
  在与黑猩猩一起度过的一个月里,我发现奇塔在与其他黑猩猩的接触中,正在增长独立生活的能力。现在,在感情方面,它也不太依赖我了。奇塔的感情越来越多地寄托在蒂娜身上。它几乎整天和蒂娜在一起,晚上,它把巢筑得尽可能靠蒂娜近些。阿伯特仍然是在稍远的地方给自己选定一棵树。
  有一天,蒂娜乱翻我带去的一盒饼干,并大口大口地吃着。阿伯特目睹了这一场面,瞟了一眼快要空的盒子,又瞧了瞧蒂娜面前的一堆饼干,向它走去。它毫不犹豫,甚至连招呼也没打就伸手抓了一把。蒂娜狂怒地捉住它的手。阿伯特看了看我,低声地尖叫起来。我呆着没动,记不清当时我脸上的表情有无变化,因此也不晓得它从我的脸上感觉到什么。不过,它获得了足够的勇气扑向蒂娜,并立即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实际上,没多会儿,蒂娜令人吃惊地退却了。它坐在发生冲突的地方,盯着阿伯特。阿伯特还在做鬼脸,哼哼唧唧地正在翻弄蒂娜的那堆饼干。这是自从我到这儿以后,亲眼看到的第一个侵略行为:温和的阿伯特真像是在逐步地夺取首领的宝座。
  傍晚,我们安静地坐在一座小山边上,没人说话。黑猩猩到附近寻食去了。我背靠岩石,观察着它们,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快乐。小山顶高约三米,上面很陡峭,而后坡度渐缓。我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低沉的吼叫,我判断不出声音来自何方。黑猩猩平静地从树上下来,向传出声音的地方望了望。起初,我以为是疣猪在那里用嘴拱地。我向前爬去,尽可能不出声音。我刚爬到峭壁边缘,看见左边几米远处有一只大个儿的狒狒。我们双方都很吃惊。如果说,它与爬行的人迎面相遇所受到的冲击,还不足以把它吓跑的话,那么,看到蒂娜毛发竖立,不可一世地走过去时,它肯定害怕了,因为它拔腿向低处的草丛中逃跑了。蒂娜看见它逃跑,便发出咄咄道人的尖叫,一直追到小山的边上。我看到一群狒狒正在大叫大嚷地下山来,急忙跑去找蒂娜。
  更叫人担忧的情况发生了。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我蹲在路边,正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茅草,奇塔突然叫了起来,别的也随声附和,还夹杂着挑衅性的怒吼。我赶紧跑过去,首先看到奇塔一脸怪相,向我跑来。蒂娜毛发倒竖,在稍远的一个斜坡上,正摇动一棵小树;有时单脚盘树,摆来摆去。我在旁边停下,发现另一边有只小狮子,离蒂娜不到5米远。其他小狮子早已转身跑了。我一照面,蒂娜像勇士突袭一样,突然向狮子扑去。它的背险些挨了狮子狠狠一爪。小狮子显然被这个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叫了几声,立刻跑着去找自己的伙伴了。看来,有人在场也起一定作用。黑猩猩们感到取得了胜利,所以兴奋地大叫起来。
  本以为这次事件以后,它们会惶惶不安,但我错了。相反,它们似乎沉浸在一种非同寻常的欢乐之中。当一只羚羊从前面的路上穿过时,奇塔站了起来,开始猛摇小树,乱跺脚板,而在以往,它们是不会理睬它的.奇塔向我们的方向跑来,有时还跺跺脚。一到我们这儿,它和阿伯特玩起来了。到这里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一起玩耍。
  刚刚逃掉的那只狮子是法国搞旅游的那个保护区里的半驯养的狮子。过些时候,它们将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但是,我们不久发现,附近也有野生狮子。一天晚上,我看见奇塔全身黑毛倒立,犹豫不决地朝小山走去。快到树林时,忽然转过身,四脚着地,朝我跑来,惊叫着跳到我的怀里。这时,一只小羚羊窜了出来。它好像冲着我们跑来,可见到我们又转向别处了。后面不远,有一只狮子追来。小羚羊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为了在这种险恶的追逐中保持平衡,它的尾巴挺得老高,尾尖卷曲着。一会儿,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左边树叶的沙沙声在提醒我,这不是梦境。即使在今夭,只要一闭眼,就能重现那只狮子在我上面的小山上的岩石间穿跃,狮子的鬣毛随风摆动着。我想它没有看见我们,因为它在一心追赶自己的猎物。和注意沿途碍事的岩石。
  骚乱一过去,蒂娜和阿伯特使从树上下来;奇塔也和它们凑到一起。它们提心吊胆地拨出一条路,走到树林边。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黑猩猩压根儿不愿追赶猛兽。实际上,它们当时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它们站在高地的一边,用不安的目光仔细搜索着远处。
  黑猩猩又开始猎杀猴子了。当我等着奇塔喝完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吼叫,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的叫声。我立即跑了过去。阿伯特坐在地上,手里抓着一只两三个月的小猴子。真可怕:它两手抓住猴子的头和肩,用牙齿在一块一块地撕脸上的肉吃,还不时地吐出一些小骨头。不过,这不是我曾见过的那种屠杀狂式的歇斯底里发作。阿伯特吃掉了猴子的整个头部和脑浆。从它舌头发出的啧啧声来判断,它是特别喜欢吃这种东西的。最后,它扔掉了躯体。阿伯特甚至既没吃也没碰,当然,猴头被吃得一点不剩。它回到了蒂娜和奇塔等待的地方。看见阿伯特走来,无论蒂娜或奇塔,谁也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它们在同一棵无花果树上吃东西。可见,早把那只猴子的事忘掉了。
  陪伴我的雷内向我讲了在这以前的经过情况。它们跟着奇塔在水坑那儿与我分手后,黑猩猩们袭击了一群猴子。在普安高地的斜坡和大路中间的草地上有许多无花果树,这群猴子正在一棵树上吃果子。阿伯特刚才吃的那只小猴当时想穿过草地逃跑,它们大概就是在这儿逮住了它;蒂娜捉住它的头,阿伯特抓它的尾巴。猴妈妈听到娃娃的叫声,从树上下来追,可是还没追上,它就丧失了勇气,很快躲到树林里去了。蒂娜在小猴的头部和腰部一连咬了几口,把它杀死。然后把猎物让给阿伯特,自己走开了。它们并没为了应由谁来杀死猴子而打架。
  这天晚上。阿伯特非常快乐,不断邀请奇塔和它玩,但没什么效果。后来,它们都爬到一棵歪扭的无花果树上,或吃果子,或休息去了。阿伯特开始给蒂娜捋毛,看到这种情况,奇塔怀着明确的目的向我走来。蒂娜也跟着来了,几分钟之后,阿伯特也到了,三只黑猩猩围着我坐下。阿伯特悄悄地靠近蒂娜,又替它捋毛。蒂娜蹲下来,允许它交配。奇塔直了直身子,一只手举到头上,盼着蒂娜到它那儿去。见蒂娜迟迟没有反应,它便哼哼起来,好像要进一步说服蒂娜。于是蒂娜丢下阿伯特去找奇搭了。奇塔和它交配了一次,接着给它捋毛,眼睛还不停地瞟着阿伯特。
  下大雨了。黑猩猩蹲在一棵树下,可怜巴巴地等待着。大雨一停,它们又玩了起来,大概是想借此暖和暖和。它们在树上互相追逐,有时难于保持平衡,一句话,它们是在玩。阿伯特倒挂在一根树枝上,悠然自得地噗噗吹着气。奇塔来了,竭力要使阿伯特摔下来。一小时之后,它们安静了些。看样子,它们都精疲力尽了。奇塔在树的高处筑了一个小巢,可是它刚住进去,阿伯特开始捣他的巢底,扯上边的树枝。奇塔气呼呼地,然而是十分天真地看了看它,随即游戏又开始了。巢底出现了一个大洞,奇塔从洞里探出脑袋。它们玩了几分钟的倒立跳,好象觉得这非常有趣。蒂娜缩成一团,呆在无花果树上看热闹,它冻僵了。我看到蒂娜后来也参加了它们的杂技表演,可真高兴。奇塔在树上来回攀缘,追逐阿伯特。这时,雷内走过去,想就近瞧瞧它俩。奇塔看到雷内站在树下,就赶快爬到树枝上,摇晃起来,给雷内洗了一个痛快的淋浴。这个调皮鬼大概很欣赏雷内的反应,所以不停地摇动我们头上的湿树枝。一会儿,阿伯特也跟着学,一有机会就如法炮制
  两只公黑猩猩越来越想争得蒂娜的青睐。一天晚上。阿伯特从树上下来,走近蒂娜,想与它交配,奇塔冲过去制止它。立即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殴斗,当时叫声震天,尿臭冲鼻。最后。尽管奇塔个子高,块头大,但它还是败下阵来。它碎步蹦着向我跑来,皱着眉头,尖声叫着。我明白,奇塔是来寻找安慰的。它搂住我的腰,把脑袋钻进我的衬衣里。我抚慰了它一下,但适可而止,免得让他感到有我撑腰,又去跟对方打架。在阿伯特和蒂娜交配并帮它捋毛,奇塔神色忧郁地坐在我旁边。为了让奇塔平静下来,我也给它捋了捋毛。
  几分钟后,蒂娜和阿伯特肩并肩地坐在一棵小树下,一起吃东西。奇塔这时走近它们,非常谨慎地把一只手搭在蒂娜的肩上。阿伯特没吭声。蒂娜也没反应,奇塔照样呆在那儿。过了一会儿,阿伯特站起来走开了,蒂娜跟着它,而奇塔跟在蒂娜后面嗅闻,但并没试图眼它交配。后来,它们爬到同一棵无花果树上,开始平静地吃起来了。我看到阿伯特的腿上有一处严重的外伤,这大概是殴斗时奇塔咬的。
  第二天,还是老一套。阿伯特与蒂娜交配了一次。奇塔一见,马上象旋风似的冲了过去。同时向阿伯特发出了敌视的吼叫,阿伯特没有理它。奇塔在离那对犯了有伤风化罪的情人几米远的地方停住,坐了下来。阿伯特在一分钟内和蒂娜作了第二次交配,好像要向奇塔证明什么似的。当时奇塔既没有什么冒犯的行动,也没有尖叫,只是死死地盯着它。当阿伯特的事情结束后,奇塔向蒂娜伸出一只战战兢兢的手,但蒂娜躲到另一根树枝上去了。阿伯特尾随而去,并继续给蒂娜捋毛。奇塔呆在那儿扯自己的阴茎,仿佛怨它似的,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可怜相。发情期过后,三只黑猩猩又重归于好。我们刚好新发现一大片无花果树林,在第五个星期中,三个伙伴大部分时间是在那里吃果子。它们很会找水源,甚至用不着我帮忙就可以找到泉眼。在回冈比亚时,我已确信它们完全适应了尼奥科洛·科巴的生活。
  可是,即使这样,离开它们时,我心里仍然难过得要命。趁着它们在树上高高兴兴地吃果子的时候,我动身了。我当时想:万一我想再见到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回到冈比亚后不久,我收到保护区管理处的一封信,信中说,在我动身后的第十天,奇塔独自回到了营地,呆了四天。显然,它离开了蒂娜和阿伯特,或者是它们把它赶走的,于是它便孤独一身了。保护区的看守人把它带到阿斯里克山,留在那里了。尽管我在阿布科百事缠身,但还是立即回到了尼奥科洛·科巴。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寻找奇塔和另两只黑猩猩,只是徒劳一场。
  第二年,只要有机会,我就去尼奥科洛·科巴,但逗留时间都不长,无法认真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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