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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生命来到世上


  新的一代降生,这不仅仅对于人的家庭,而且对于多数的动物群落来说都是重大的事件。黑猩猩产仔较少。达到性成熟的母黑猩猩做母亲的机会,不多于三年半到五年一次。在我们所接触的总数为三、四十只个体的猿群中,一年也就是产仔一、二次。自然啰,这样的大事会使猿群中的每个成员都兴趣盎然。
  戈勃林诞生两天以后,就参加了猿猴大家庭的生活。猿猴们栖坐在树上翻搜皮毛。当密利莎经心地抱着幼仔,谨慎地向上攀登时,所有黑猩猩都紧张地注视着它们。好奇的菲菲甚至跑了过去。攀上树以后,密利莎首先走近马伊克,叫唤着,伸手轻轻触动他的胁部,并且保持着传统的恭顺姿势。马伊克爱护地轻轻拍打密利莎的腰,但是当他刚俯身转向戈勃林时,密利莎却已经走到一边去了。在戈利亚、大卫和鲁道尔夫等的欢迎面前也都重复了这一幕——而他们,谁都希望仔细地瞧瞧小家伙。
  大约过了五分钟,马伊克开始逞威了。他跳跃着,并震摇树枝。密利莎尖叫着,跳着离开他。但是,和脐带一起连在戈勃林身上的胎盘,在树枝间缠住了。由于突然的意外,无助的幼仔几乎着不了地。幸而,当妈妈的及时抓住了,然后扯住脐带把胎盘弄开了。这时,戈利亚跳近密利莎,很快,所有的公黑猩猩都围着她,并激怒地震摇起树枝来。年轻的母亲,和其他母黑猩猩一样,完全困惑了,高叫着急忙地退开。这一幕,看来似乎是为新生者举行的狂热的庆典,然而,实际上却无疑是由这群公黑猩猩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所激起的——密利莎没有让他们好好地仔细瞧一瞧幼仔。
  最后,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公黑猩猩继续去干自己中断了的事儿。母黑猩猩围着密利莎仔细地瞧着小家伙。当然,如果谁靠得太近了,密利莎就威吓地叫着,并且用手把新生儿遮挡住。
  当年轻的妈妈第一次将自己的幼仔带到猿群里去时,我们多次观察到与上还相类似的情景。如果由年岁较大的妈妈按步就班地展示幼仔,一切都会很顺利。她有生活经验,不会匆忙走开,而会让猿群中的全体很好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成年公黑猩猩将平心静气地与她紧挨着坐在一起,仔细地瞧一瞧幼仔。年轻的母黑猩猩神经过敏的行为,往往引起真正的悲剧。新生的幼仔在刚生下来的头几天,终究还不能独立地附着在母亲的皮毛上,稍有意外,就会跌落下来;虽然我们并没有目击这种情况。此外,根据我们的观察,母黑猩猩并不咬断脐带,由于胎盘缠绕在树枝上就会使跌落的可能性增加。我们曾经证实了幼仔出生头几天内神秘地消失的几件事故。
  弗林特和戈勃林降生后的六年里,我们的猿群中诞生了十二个健康的幼仔。虽然,其中有些在第一年中就死去了。通
  过观察幼仔和母亲的行为,我们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五个月以前,母亲十分慎重地不让幼仔与其它动物作任何接触,除非是它的亲兄弟姊妹。三个月起,幼仔已经被曳着与本群的成员坐在一起了。照例,母亲是不允许它与成年黑猩猩接触的。然而,小家伙珀姆的成长就完全两样了。她的母亲佩莘随随便便地让刚生下不久的女儿站在地上,不仅让年轻的母黑猩猩走近她,抚摸她,甚至还让她们去翻看幼仔的柔毛。
  从各方面说,佩莘都是个有些特别的母亲。我早在1961年就开始观察她了。这是一只已经完全成熟的母黑猩猩。1965年珀姆诞生之前,她已经失掉了一个幼仔,这是不奇怪的。佩莘对自己的女儿令人吃惊地冷淡。幼仔在生活的头几天,就得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了。珀姆刚满两个月时,便学会在母亲背上乘坐,这比其他幼仔整整提前了三、四个月。这是在珀姆伤了脚,因而不能牢固地附在母亲的皮毛上以后发生的。佩莘没有为珀姆着想,像其他妈妈在类似情况下那样,把女儿抱在手里;而是简单地将她放在背上。珀姆来不及适应新的情况,她不得不经历某些不愉快的时刻。例如,佩莘突然飞快地跑到成年黑猩猩群中,一跑就是三十米,看来完全忘记了那可怜的小家伙。珀姆痉挛地吊挂在母亲的皮毛上,尽最大的努力保持平衡。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够做到这一点;甚至年龄更大的幼仔,在母亲剧烈运动时也是不免要滑落下来的。
  等到珀姆的脚伤好了以后,我们想,佩莘该重新让她贴着肚子呆着了吧。可是没有。看来在背上带幼仔要轻松得多,佩莘不愿为了自己的女儿吃苦头,提早三个月就那么办了。甚至在暴雨中,做母亲的也不让珀姆躲在她的肚子底下,即使幼仔啜泣着挨近母亲,她仍然无情地让小家伙在背上露着。
  我们所观察的大多数母黑猩猩,在哺乳期内都会帮助自己的小幼仔。带着它们,帮它们找奶头;芙洛甚至在弗林特满六个月已完全能自己找奶头时,还继续这样做。密利莎也将戈勃林举高,以便让他够到乳房。但是有时密利莎搞得很笨拙,以至小家伙的舌头舔到她肩膀或头颈的毛上去了。佩莘通常是不理会女儿的叫闹的。如果珀姆自己找不到奶头,就让她饿着。也有这种情况,当珀姆正在吃奶时,佩莘突然想马上到什么地方去,做母亲的很少等到幼仔吃饱,就站起来径直去干自己的事了。珀姆绝望地倒挂在母亲的皮毛上,竭力想咬住奶头,但是母亲用无情的手把她推到背上去了。结果珀姆吃奶每次都不到两分钟。而在幼仔生活的第一年里,一般每小时应吃奶三分钟左右。珀姆可能是用更频繁地吮奶,来补偿吃奶时间不足的。
  当珀姆开始用腿站立时,过去的情况又重复了——佩莘让无助的幼仔听天由命。我们记得,当弗林特开始学步时,芙洛总是帮助他的。他跌倒时,芙洛扶他起来;走路不稳时,芙洛用一只手帮他站稳。密利莎是个不大细心的母亲,当戈勃林跌倒并哭泣时,她就简简单单地用手拉住他。佩莘对女儿的努力是毫不关心的。有一次,珀姆刚开始学会用腿站立,并
  且很吃力地走了两米。佩莘突然站起并迅速走开了。珀姆绝望他企图保持平衡,但没有成功。她重新站立起来,继续顽强地跟着母亲走。但是虽然她竭尽全力,与母亲之间的距离却愈来愈大。这时小家伙大声哭叫起来,母亲才好不情愿地返回,然后将她放在背上。这种情景一次又一次地再现。当珀姆刚一学会用腿走路,佩莘一般就不再回转去了;听到女儿哭叫,她才停下来,让女儿自己跟上来。
  珀姆刚满一岁时,母亲就毫不理会哭泣的女儿,径自泰然走开了。而珀姆则总是想拚命赶上“运送者”,在行进中攀到母亲身上。在第二年中,幼仔都变得比较独立,一般力求摆脱母亲的保护;但是珀姆任何时候也不离开母亲,甚至当与弗林特、戈勃林及其它小家伙一起玩耍时,她的一只手也总是拉着母亲——显然她是害伯母亲把她丢了。
  与人的幼儿一样,黑猩猩的幼仔在几年中完全依附于母亲;它们继续与母亲睡在一个巢中;吃奶甚至吃到四岁多,虽然那时它们愈来愈吃不饱了;当猿群中出现极小的危险或者有骚动迹象时,它们立即爬到母亲的背上。在这种具有依赖性的成长过程中,幼仔们逐渐养成了许多必需的习性:它们学会轻快地在地上行走;攀爬树木;在觅食或建巢过程中,当在树枝间穿行时练习着操纵物体。
  弗林特第一次企图建巢时还只有十个月大。他把小树枝弯曲、截断——成年黑猩猩就是这样做的——然后在膝盖上把草束弄弯。以后,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是怎样试图建巢的。弗林特滑稽地在空中晃着,把细枝条弯曲起来,努力用腿使它们保持弯曲,直到将下一根并上为止。弗林特在好几个月中继续掌握这些复杂的技术;像其它一岁的幼仔那样,在游戏中经常做巢。如果巢不倒散,他就临时住在那里。但是更经常的,往往是他绝望地围着那不成样子的巢在转,并且又开始造个新的。由于这样经常的训练,四、五岁的幼仔已完全能独立建巢。正是在这个年龄,它就与母亲分开睡了。通过游戏,幼仔们逐渐学会了使用棍棒;并在开始真正的钓白蚁之前,很早就具备这方面必要的本领了。
  在人类社会中,幼儿学会走路,上楼梯和用匙子吃东西,比学会良好的举止要早得多。一般说,较小的幼儿完全不能领会大人的心意:他会好几分钟地用盘子敲打桌子,直到母亲说他,这才明白妈妈不高兴了。再例如,幼儿往往固执地要耽迷于书本中的父亲注意到自己,虽然他的努力完全白费劲;他听到的总是怒气冲冲的回答:“别捣乱!”
  我们在黑猩猩幼仔中,也见到这种称为有意地不听从的行为。开始时它们学走路和攀树,然后再掌握成年猿猴所使用的复杂的手势语交际系统。在第一年中,它们出奇地不理解成年黑猩猩的心情。在这个时期里,母亲必须敏锐地注意自己的幼仔,以及幼仔与群体内其它成员的相互关系。
  有一次,我上山跟踪一小群黑猩猩。猿猴们很快坐下来休息,并开始相互捋毛。我在它们的附近。戈勃林虽然已经满十个月了,但他还不能稳当地用腿走路。他蹒跚着走近正在棕榈树荫下咀嚼一掬无花果的马伊克;这只公黑猩猩俯下身去,谨慎地抚摸小家伙的背毛。戈勃林继续慢慢走着,但在路上被灌木绊了一下,鼻面着地倒了。菲菲即刻跳到他身边,抓住他抱在自己怀里。戈勃林使劲从她的怀抱中挣出,重又走起来。垂下的枝条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成功地穿过了,但是差一点滑倒。坐在附近的白胡子大卫赶快伸手抓住小家伙,帮他通过树林。
  这时弗林特走来了。他比戈勃林大六个月,他们俩一起玩耍并愉快地欢跳着。弗林特露出下牙,显出黑猩猩典型的“嬉戏式的”微笑。芙洛在远处休息,捋着费冈身上的毛。密利莎坐得稍远些,也在捋毛。在山坡上的密林里,这牧歌式的一幕在平和地进行着。突然,爆发了表示有另外的黑猩猩群来到的高声嗥叫。我们的这一群黑猩猩开始骚乱起来了。弗林特丢开自己的同伴,投身到母亲那里,跳到了她的背上。芙洛为了安全离开了棕榈树。我看到马伊克浑身毛发耸立,并听到他在那么高声地嗥叫着。显然,这只被激怒的公黑猩猩正准备显示自己的力量。他的群体内的其他成员,根据等级,或者准备支援首领,或者寻路逃走。所有的成员都这样做了,只有戈勃林例外。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什么危险,径直向马伊克慢慢走去。密利莎由于恐惧而尖叫着,疾奔自己的儿子。但是晚了,马伊克已经采取威吓行动,他走近戈勃林,就像抓棍棒似地抓住了他,而任他的双腿着地拖着。
  这时,平时小心谨慎的密利莎,为自己的幼仔而恐惧得发狂了,径直奔向马伊克。这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越轨行为,密利莎可能由于自己的干预而遭到残酷的牺牲。但是,她终于救出了戈勃林——马伊克放开了小家伙;小家伙紧贴在地上躺着,号叫着。当马伊克还没有停止对密利莎的攻击时,年老的公黑猩猩哈克司利从地上将戈勃林举起,看来好像也要抓棍棒似地把他抓在手里。但是,他却显得很平静,没有放开幼仔,而是用纷乱不定的目光看着他。这时,密利莎尖叫着,带着几处流血的创伤,终于从马伊克那里逃开了。哈克司利已经把小家伙放回到地上。看到母亲后,戈勃林跳到她的手上,她俩一起急忙隐入丛林中去了。
  很难分析,马伊克这种行为的原因是什么。在正常的情况下,群体内的全体成员对待小的幼仔都是无比宽容的。也许可以这样猜想,在采取威吓行动时,某些控制成年公黑猩猩行为的抑制性机制可能失去作用了。很可能,当马伊克处于极端激怒的状态时,不论什么落到他手里,他都会抓起来的。例如有一次,我看到鲁道尔夫正在逞威,他抓起了一只老年母黑猩猩,让她的腿拖着地;但是,立刻放开了手,并开始拥抱、抚慰及亲吻她。
  马伊克的事件过去不到两个星期,戈勃林又有了一段新的险遇。他与另一只幼仔在一起玩耍,而两者的母亲并肩坐着,相互在捋毛。突然发生了恐慌——外来的公黑猩猩攻击了它们中的一个。两只母黑猩猩都迅即奔向自己的幼仔。密利莎跑在前面,由于惊慌而救回了另一个的幼仔,飞也似地跑到山坡上面去了。另一个妈妈应该去救戈勃林,但是刚刚把戈勃林拉开,就跟着密利莎跑了。戈勃林独个儿留在那儿。他怕得要命,由于极度的恐惧,鼻面都扭歪了,似乎都要裂成两半了。马伊克跑来了。但这一次他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他细心地举起受惊的戈勃林,将他抱在怀里带到一旁。小家伙绝望地反抗,企图挣脱出来。马伊克小心地将他放到地上,挨着他站着,对任何一只靠得太近的同类进行威吓。等到最后密利莎出现时,马伊克以真正首领的宽宏大量,让她走近自己的儿子。
  一般说来。像戈勃林那样的头生子,总要比他的同辈的遭遇困难些。因为,后者的妈妈已经生过几个幼仔了。芙洛时刻准备去帮助弗林特;此外,菲菲也与弗林特在一起,经常在照看这个更小的。当出现微小的危险时,她就抓住弗林特,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有些母亲太谨慎了,竭力想使自己的儿女避免任何的甚至是无害的接触。吉尔卡才两岁时,每当她的母亲与一群成年公黑猩猩在一起的罕见场合,她总是格外兴奋的。如此幼小的正在成长中的女儿,希望吸引年长者的注意。吉尔卡直立着,挥动双手,脚踩着拍子,跳出各式各样的舞步来。有时,她跑近某一只公黑猩猩,后者和善地抚摸她,或为她理毛。但是奥尔莉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总是急急地走近女儿,神经质地哼哼着,低声下气地轻轻触动一下公黑猩猩,并坚持将吉尔卡带走,尽管女儿反抗和表示不愿意。有一次,吉尔卡固执地不肯跟母亲走,而继续踩着奥妙的步法,走在四只性情平和的公黑猩猩前面。奥尔莉不止一次地走到她跟前,直到最终拽住她的一只手走开了。
  有时吉尔卡想和成年公黑猩猩玩,而大多数公黑猩猩总是十分喜爱地响应这愉快的小家队的。只要奥尔莉一看到,就立刻跑近并把吉尔卡带到一边;或者为公黑猩猩捋毛,以转移后者的注意。在所有的场合中,我们从来没有发现公黑猩猩表观出侵略性行为。
  有一次吉尔卡要去打扰鲁道尔夫;十分吃惊的奥尔莉马上跑到鲁道尔夫那里,俯着身,把手伸到他的背上,想去抚慰他。但是鲁道尔夫正处在和善的状态中,他侧躺着,由于发出几乎是无声的典型的黑猩猩式的笑,而颤动着。吉尔卡攀上他的背,嬉戏地咬他的脖子。
  奥尔莉看着鲁道尔夫和自己的女儿玩耍,约摸过了两三分钟,便开始狂热地为鲁道尔夫捋毛。当吉尔卡在玩耍中动手动脚时,奥尔莉一直在神经质地颤抖。鲁道尔夫意外地转向奥尔莉,用手向她的脖子处呵痒,同时继续用脚为吉尔卡呵痒。奥尔莉的脸上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她的嘴唇由于激动而嗒嗒作响,眼睛圆睁着,发出一系列哼哼声,很快变成了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她退到一边,鲁道尔夫跟着她,继续为她呵痒。刹那间,奥尔莉的长嘴唇屈曲起来,就像在微笑似的;我在她的歇斯底里的呻吟中察觉到了笑意。过了大约一分钟,她决计走掉了。因为,看来她再也忍受不了与公黑猩猩这种危险的接触了。
  事实上,魁伟的公黑猩猩常常在嬉戏中不加警告地攻击母黑猩猩。很难说这是什么缘故,也许公黑猩猩的行动太粗暴而伤害了母黑猩猩,如果母黑猩猩退开,公黑猩猩就因激怒而攻击她。不过奥尔莉没有什么理由要害怕,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鲁道尔夫在嬉戏中显露过侵略性。
  年轻的黑猩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游戏上。如果观察一下二至三岁的幼仔,它们除了游戏以外什么事情也不干。作为黑猩猩行为方式之一的游戏,是学术论争的专题。什么是游戏?它的定义是什么?它起些什么作用?虽然有许多争论和假说,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不论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观察者,当问题涉及到动物,即幼兽或年轻的黑猩猩时,还是很容易取得共同语言的。
  产生争论的原因可能在这里,对人来说,“游戏”这个名词代表两种完全不同的活动。当两岁的幼儿专心致志地在建造高塔时,我们说,他在玩耍自己的积木。虽然,这种方式的行为,和嬉戏是完全不同的——例如,当幼儿面带笑容,围着沙发欢跳,而父亲在他后面爬着并抓住了他的腿,这便是嬉戏。幼年黑猩猩的某些行动,例如试图弯曲枝条以建巢,或者用完全不合适的又细又短的草去钓白蚁,可以认为与幼儿的创造性活动有某些共同点。但是,按照惯例,我们所说的黑猩猩的游戏,是指那些愉快的、滑稽的嬉戏,这对于人或黑猩猩来说,都是同样典型的。
  如果近处没有同伴,幼仔就自个儿玩,它攀上树,从上面跳到下面的富有弹性的枝条上,然后返回或者跳到地上。不过,它们当然更喜欢结伴的游戏。它们围着树相互追逐,跳到树梢上,伸出一只手拉着树枝悬吊着,用另一只手友好地厮打,或者在地上愉快地游逛,咬着,吃着,或者互相呵痒。
  我不知道学者们是否同意我关于游戏作用的看法。我认为,成长中的幼仔通过它熟识了周围环境。在游戏时,训练了抓握物体的能力(为了抓住下面远处的枝条,是需要相当技巧的),观察力(要事先估计某根枝条能够承住,还是会折断)以及许多其它有用的技能。所有这些技能,对黑猩猩今后来说都是很有用的。例如,当受到等级较高的同类袭击时就有用了,这种袭击很少是在树巅上发生的。根据某些学者的意见,幼仔们也可以在日常生活——觅食或猿群的迁移中学会所有这些技能。
  此外,集体的游戏,无疑地将帮助年轻的黑猩猩更熟悉自己的同伴。它可以发现,哪一个体力上比自己强,哪一个的母亲等级地位比它自己的母亲高,从而可以在将给它自己带来不愉快的后果的争吵发生时,进行干预。它将知道,在等级地位中,谁比自己高还是低。换句话说,在游戏中,幼仔可以理解黑猩猩相互关系中的复杂结构。
  游戏虽然是年轻黑猩猩独特的学校,但同时这也给予它们极大的愉快。许多母亲都很难把自己的小家伙从游戏中拉出来。当然,佩莘例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珀姆在三岁前很害怕母亲走开把她丢了,所以她随时准备结束游戏去追随母亲;哪怕她的母亲为了换个地方休息,只移动几米也罢。
  至于芙洛,为了使弗林特离开游伴,往往自己同他玩。她抓住儿子的腿,让他骑在身上,然后在前走。弗林特把这当作一种经常的游戏,愉快地笑着,乘骑在背上通过凹凸不平的山地。简直就象温尼-普赫由克里斯多夫·罗宾带着下楼梯一模一样。但是,我们更多地注意到密利莎。有一次戈勃林和弗林特、珀姆以及其他小家伙在一起玩,密利莎突然坚决地要把他带走。密利莎把他从一群正在地上游逛的幼仔中拉出,将他紧贴在自己的腹部,迅速地进入丛林。但是,密利莎还没有走上十米,戈勃林就从她紧紧的怀抱中挣开,跳跃着回到自己的游伴中去了。密利莎小声叫着,回转来重新把他带走。这一次密利莎走了三十米,然后戈勃林又挣脱了。这样一次又一次,至少有十五次,密利莎一走去又返回,想把不听话的孩子带走。
  我们经常观察不同性别的黑猩猩幼仔。发现其间有些重大的差别。年轻的公黑猩猩比较倾向于喧闹的、粗野的游戏,而且经常表现为侵略性的行为:握住并震摇树枝。公黑猩猩开始威吓或攻击别个,要比母黑猩猩发生得早。还有一个主要区别是,年轻的公黑猩猩性成熟比较早。他们从很早起就表现出对雌性的粉红色的性皮微肿的兴趣。
  一岁以后到大约四、五岁以前将成年的公黑猩猩,当见到发情的母黑猩猩时便追逐她,爬在她身上,作出成年公黑猩猩在交配时那样的动作。弗林特在三岁时便开始表现出某些成年公黑猩猩在向母黑猩猩“求爱”时的一些行为。有一次,他与布琦玩着,他纠缠得太厉害了,以致布琦离开他上了树。弗林特席地坐着,毛发耸立,并狂乱地震摇起树枝,直到布琦叫着下来,走近自己的小小的、然而是苛求的爱慕者为止。
  公的和母的幼仔都是一样的,当它们看到成年公黑猩猩在与母黑猩猩交配时,它们就跑过去搅和。但是,任何情况下,成年黑猩猩都对幼仔显示出可惊的宽容。公黑猩猩从来也不虐待幼仔,即使它们唐突地推他、抓咬他的脸。只有在极罕见的情况下,公黑猩猩会用牙齿咬其中的一个,并且一般来说受害者总是公的幼仔。
  当幼仔满四岁时,它的生活中原有的宽容和同情的气氛就显著改变了。成年黑猩猩现在对它的细小过失也加以威吓。将成年的黑猩猩的游戏也更加粗野和放肆了。就在此时,母亲给幼仔断了奶。在明朗的幼年期以后,开始了艰难而苦恼的阶段。这一阶段往往要超过一年。对于吉尔卡来说,从幼年到青年的转变是格外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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