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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鸡——格子笼里歇斯底里的幽灵


  有一次,撒缪尔·巴特勒写道:“母鸡只不过是蛋生蛋的一条途径罢了。”无疑,巴特勒自以为是开玩笑的。但是,当乔治亚州的一家家禽公司(控制了225,000只蛋鸡的生命)的总经理弗莱德·哈雷这样说时,他的意涵就复杂得多了,他说:母鸡是“生蛋的机器”。为了强调他生意人的态度,他又说:“生蛋的目的是生财。如果忘了这个目的,我们便不晓得在做什么了。”
  也不仅美国人才有这样的态度。英国的一家农业杂志就这样告诉他的读者:
  毕竟,现代的蛋鸡只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转化器,把原料——也就是饲料——转化为完工的产品——鸡蛋。当然,维持费用较少。
  在商业期刊,尤其是在广告上,把蛋鸡视为将饲料转化为鸡蛋的观念是十分普遍的。可以预料,这种观念是不会让蛋鸡有好遭遇的。
  蛋鸡的遭遇有很多与肉鸡相同,但也有些地方不同。蛋鸡和肉鸡一样,是必须断喙的,以便防止过于拥挤而互啄互吃。但由于它们活的时间较久,所以往往要断两次喙。英国国立家禽研究所的所长狄克·威尔斯就建议蛋鸡在“5至10天大时”断喙,因为这样小鸡受挫比更早断喙为轻,而且会“减少早死的比率”。从成长棚移入产蛋棚时——约12周至18周大——往往又要断喙一次。
  蛋鸡从很小就开始受苦。刚孵出来的小鸡要被“分鸡手”(chick puller)分为公鸡与母鸡。由于小公鸡没有商业价值,所以要被丢弃。有的公司把小公鸡用煤气毒死,但大多是活活丢到塑胶麻袋中,让它们由逐渐累积的重压窒息而死。另有一些公司则活活把它们碾成喂母鸡的饲料。美国每年毒死、闷死或碾死的小公鸡就至少1亿6000万只。每一只小鸡各自遭受何等痛苦就无法论及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记录可寻。鸡蛋业者看待小公鸡就像我们看待垃圾一样。
  母鸡活得比较长一些,但难说这是不是福气。小蛋鸡以前是在户外饲养的,因为从业者认为这会让它们身体比较强壮,以便将来支撑笼中的生活。但现在小鸡也都孵出来以后就养在笼中了,因为成排的笼子使同样的鸡棚养更多的鸡,因而降低成本。但由于小鸡长得很快,所以要换到大一点的笼子中,而这却是一项损失,因为“死亡率可能会提高……当把蛋鸡换笼时,脚被折断或头被碰伤是难免的。”
  不管饲养过程如何,现在的鸡蛋大厂却都是把蛋鸡养在格子笼里的,早期的格子笼是一笼关一只,这是为了让蛋农知道每一只鸡的产蛋量合不合成本,如果不合,就捉出杀了。后来发现一笼关两只更能降低成本。但这还是最初的情况。现在已经没有每只鸡产多少蛋的问题了。现在还用笼子是因为在同一建筑中可以容纳更多的鸡,可以供应更多的鸡的食物与饮水和空调,也使自动化设备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而求成本降至最低,蛋鸡便和肉鸡一样不再可能以单只为计算单位。纽约州北部一家家禽场的场主艾伦·汉斯渥斯对当地一个记者说,为照顾他的36,000只蛋鸡,他每天只花4个小时就够了;他太太则照管两万只小蛋鸡:“每天只用15分钟。她只需查看自动饲料机,自动供水器和把头一晚死的捡出来。”
  这样的“照顾”当然不能保证鸡群的快乐。那位记者写道:
  走入小鸡棚,反应是立即的:完全是人间地狱。叫声又大又吵,大约两万只鸡因惊恐人的侵入而冲向鸡棚的最远一侧。
  洛杉矶西北50英里的朱利阿斯·高德曼鸡蛋城是最早的百万蛋鸡场之一。1970年,这样的养鸡法还算新颖之际,《国家地理杂志》就对此场做过热心的调查,发现该场蛋鸡两百万只,关在长条形建筑中,每栋9万只,每5只关在16英寸乘18英寸的格子笼中。蛋城的副执行长班·谢姆斯对国家地理杂志的记者如此描述他们照顾那么多只鸡的办法:
  每栋鸡舍有110条鸡笼,我们记录其中两条的食量与产蛋量。当产蛋量低于经济点时,全栋9万只鸡便统统卖掉做炸鸡或鸡汤。不用每一条鸡笼都记录,更不用记录每只鸡;当你手上的鸡是两百万只时,你只得依靠统计样本。
  大部分工厂中,笼子都是成梯状层层上叠的,食槽与水槽从供应中心自动运输到每一个笼子前面。笼子的下方是有斜度的铁丝网,通常是5∶1的斜度;这虽然使鸡难以舒服地站立,却使蛋可以滚到笼子前方,便于用手捡拾;但在更为现代化的工厂,则由输送带运到收蛋处。
  铁丝网笼底还有另一个经济上的理由。粪便可透过网孔落下去,堆积好几个月,等待一次清除。(有些从业者清除的次数比较多,有些比较少。)不幸的是鸡爪并不那么适于站在铁丝上,只要有人肯去察看,总会看到鸡脚受伤。由于没有坚实的地面承受体重,鸡爪往往会变得特别精壮,有时会跟铁丝结合在一起。一个国立家禽组织的前主任,在一份商业期刊上回忆道:
  我们发现鸡真的会长在笼子上。鸡的爪子似乎缠在铁丝上,无法松脱。幸运的是这些鸡纠缠在笼子的前方部位,使它们还可以得到食物与水的供应。
  接下来我们要看看蛋鸡在笼子里的生活空间。在英国,1954年通过的“鸟类保护法”旨在防止对鸟类的残忍行为。该法第八条第一款如下:
  任何人持有或拘禁任何鸟类于任何笼类或容器,若其长、宽、高不足以使该鸟类自由伸展其翅膀,则此人即触犯本法,应受特定惩处。
  用笼子囚禁固然令人反对,但规定笼子必须大到足以让被囚之鸟自由伸展其翅,终究是空间的最低极限,以保护基本愿望受挫的生物。所以,我们因而会以为英国的家禽笼至少会让鸡类获得这最低限的自由了?错!前述第八条第一款有一个短短的但十分重要的“但是”:
  但本款不适用于家禽……
  这一项惊人的“但是”显示了两种力量孰大孰小:一是口腹之欲的力量,一是被誉为对动物仁慈之国的英国人之慈悲心。在自然界,我们唤做“家禽”的这些鸟类伸展翅膀的渴望绝不亚于任何其他鸟类。唯一的结论是,英国国会的议员诸公只要不涉及他们的早餐,就会反对残忍。
  美国有非常近似的例子。1970年的“动物福利法”和其后几次的修订,都订立了标准,要求关动物的笼子“要提供充足的空间使每一只动物都可以适当自由运动,保有正常的姿态与行使社会行为。”这一条款适用于动物园、马戏团、宠物店和实验室,唯不适用于被养来做食物的动物。
  既然如此,蛋鸡的笼子又如何以鸟类通用的最低标准来衡量呢?为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知道大部分蛋鸡的翼展约30英寸。笼子大小各异,但照《家禽论坛》杂志说:
  鸡笼高12英寸,宽20英寸,通常放1至5只鸡。每只鸡所得空间为240至248平方英寸,依母笼鸡数而定。有趋势显示,为求每只鸡的成本降低,每一笼中将置放更多只鸡。
  这样小的笼子即使只有1只鸡都难充分伸展翅膀,更不用说5只。而上文最后一行看来,蛋业的标准不是一笼1只或2只,而是4只或5只。
  自本书第一版出版以来,在现代集约式农场中母鸡的生活空间已有数种研究,有些由科学界所做,有些则由政府的委员会做。1981年,英国下议院发布了一份动物福利方面的报告,其中说:“我们亲自看过了格子笼,包括实验用的和商业用的,我们非常非常不喜欢我们看到的情况。”委员会建议英国政府应采取主动,将格子笼在5年内逐步淘汰。更明显的是英国的休顿家禽研究所对母鸡各种活动所需的空间之研究。该研究发现,一般的母鸡休息时身体所占空间为637平方厘米,但如果能自在转身,在独处一笼时,需1681平方厘米。在5只一笼时,该研究结论道,笼的大小需让5只统统都可以在笼的前方,因此笼子至少必须106.5厘米长,41厘米深,每只鸡873平方厘米(约42乘16英寸)。《家禽论坛》所说的48平方英寸,当5只鸡同囚在标准的12乘20英寸的笼中时,每只所占的面积是375平方厘米。
  英国政府虽然未照委员会建议采取行动逐步淘汰格子笼,但改变仍旧可能。1981年,瑞士开始一项10年逐步淘汰格子笼的计划。到1987年笼中的鸡必须至少每只不少于500平方厘米,到1991年1月1日,传统的笼子即全部违法,所有的蛋鸡都将有受到保护的、铺以软垫的巢箱。在荷兰,一般的格子笼到1994年将属非法,母鸡至少各有1000平方厘米的空间,有筑巢与抓地的区域。瑞典1988年7月通过的法律更进一步,规定10年以后要消除鸡的笼子;不但如此,此法更规定牛、猪和用以产毛的动物必须养在“尽可能自然的环境中”。
  欧洲其他国家仍在为格子笼的去留做辩论。1986年,欧洲共同体各国的农业部长为蛋鸡订立了生活空间的最低限,即每只不得少于450平方厘米。现在的决议是,此规定一直要到1995年才成为法律,违者触法。英国农业部的格利索普实验农场的副场长曼荻·希尔博士估计,英国有650万只鸟类的笼舍需要改换;这项评估指出了英国目前有这么多鸟类的活动空间不及那小得荒诞的最低限。但由于英国的蛋鸡大约有5000万只,其中约90%关在笼中,因此这估评也显示了这生活空间的最低新限也只不过是把蛋鸡业者早已在用的高密度饲鸡法写入法条之内而已。需要改换笼舍的只有那把鸡关在比此更密集的空间的业者。同时,1987年,欧洲议会建议欧洲共同体应在10年之内逐渐淘汰格子笼。但欧洲议会却只有建议权,而不再想看到笼子的欧洲人,目前尚未有值得庆幸之事。
  美国却远远落在欧洲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开始着手这个问题。欧洲共同体的每只鸡最少450平方厘米的最低限,相当于70平方英寸。但农场中实际上给每只鸡的空间更小。纽约莫里斯山的汉斯渥滋农场,4只母鸡挤在12乘12英寸的笼中,每只平均36平方英寸,而记者附言:“汉斯渥滋的鸡在空间不足时,则每个笼子塞5只鸡。”事实是,不管官方或半官方的建议为何,除非有人真正去看,谁也不知道笼子里真正塞了多少只鸡。在澳大利亚,政府的“实行法”建议在18乘18英寸的笼里,容纳的鸡不得超过4只,但有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于1988年去参观了一家农场,发现了有一个这样大的笼子中装了7只(见上图),而有许多笼中装了5或6只。但维多利亚州的农业局却拒绝起诉这农场业者。每边18英寸的笼子装7只鸡,每只只有46平方英寸或289平方厘米那么大的空间。也就是一张小小的打字纸大小的面积共挤两只鸡,使鸡实际上必须一只站在另一只身上。
  在美国、英国以及几乎所有的其他发达国家中,除了近来的瑞士、荷兰与瑞典以外,家禽类的自然本能都是受挫的。它们不能走来走去,抓地,在土里打滚洗澡,筑巢或伸展翅膀。
  它们不是一群鸡中的一员,它们不能互相回避,弱者无法逃避强者的攻击,而强者则因不自然的环境业已疯狂。这因过度的拥挤而被科学家称之为“重压”的情况,和人类在处于极度拥挤、囚禁及基本活动受挫时的“紧迫”相似。我们已经提过,在这种紧迫之下,肉鸡会互啄互吃。对于关的时间更长的蛋鸡,德州的生物学家罗伊·贝迪契克观察到其他的迹象:
  我曾注意观察以这种方法饲养的鸡,在我看来是不快乐的……我观察到格子笼里的鸡大约在刚刚离开母亲,独自在草地上捉虫吃的年龄就开始疯狂。不错,实实在在说,格子笼是家禽疯人院。
  噪音是沮丧的另一指标。在田地里抓地的鸡通常是安静的,只偶而叫叫。但关在笼子里的鸡却很吵。我曾引述过参观汉斯渥滋农场鸡舍的记者的话,他说那里是“彻底的人间地狱”。
  以下是同一个记者对蛋鸡鸡舍的报道:
  蛋鸡舍的鸡是歇斯底里的。肉鸡舍的喧嚣与此还不能相比。为争食自动槽中的饲料或饮水,母鸡互相践踏,尖叫、嘶号。母鸡短暂而不停的生蛋生涯就是这样渡过的。
  不能筑巢,不能在巢中产蛋,是母鸡另一个挫折来源。康拉德·劳伦兹曾说,格子笼的产蛋过程是母鸡最惨痛的折磨:
  任何对动物有一点点了解的人,看到笼中的鸡如何一再地徒然趴到同笼的鸡腹下想要找个遮蔽,心都会为之撕痛。在笼中的环境下,母鸡一定是尽量能把蛋留在肚子里多久就留多久。它们不愿在众鸡环伺之下生蛋,一定就像文明人不愿在众人面前大便一样严重。
  劳伦兹的看法由另一项研究作了支持,那便是母鸡会克服越来越艰困的障碍以便能接近可以筑巢的盒子。它们想在巢里下蛋的动机非常强,强得像饿了20个小时后找寻食物一样要找寻巢箱。母鸡要私下产蛋的本能,原因之一可能是产道区域在生蛋时会变红变湿,而其他的鸡如果看到,可能会啄;一旦啄破流血,则湿红更将引发被啄食,以致严重受创。
  母鸡是绝不会失去巩巢本能的。我的几位朋友收养了几只商用产蛋末期因而要送屠的母鸡。
  朋友把它们放在后院,给了它们一些干草,它们立刻开始筑巢——而这是在光秃秃的铁笼中被关了一年多之后。瑞士在1991年末,依法要求蛋鸡都需有受保护的、光线暗的、箱底柔软的或铺了干草的巢箱。瑞士科学家甚至观察了母鸡喜欢什么样的干草,发现不论是笼子里长大的鸡还是在干草上养大的鸡都比较喜欢橡树皮或小麦草;只要它们发现可以选择,没有一只会肯把蛋生在铁丝网上,甚至连合成草它们也不肯下蛋。该研究一个有意义的发现是,在干草上养大的母鸡在让它们趴在巢箱上之后48分钟就会自动离开,而那些在铁笼中饲养的母鸡却对新找到的安乐窝如此着迷,以致于87%趴得时间更长。
  其他基本本能被笼子所遏止的故事也一再出现。两位科学家观察自出生就被关在笼子里半年之久的母鸡,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情况,在10分钟之内,就已经有一半在拍翅膀了,而这是在笼子内绝难办到的。土浴的情况也是如此——用泥土洗澡也是为维持羽毛品质所必需的一种本能行为。在农庄里,鸡会在细土地上找适当的地方挖一个坑,把土拨在羽毛里,再用力把尘土抖出来。这种需求是本能的,连被关在笼子里的鸡都不能免除。有一项研究发现,在铁丝网面上养的鸡“肚子上的毛脱落甚多”,并认为“重要的原因之一可能是没有适当的东西让它们做土浴——关在笼子里的鸡,大家都知道是在铁丝地面上做土浴的。”另一位研究员则真的观察到鸡在铁笼中做土浴,却没有任何尘土洒在羽毛上;而且,比在真正尘土里做土浴的鸡做得更勤,但每次的时间较短。土浴的需求是如此迫切,以致即使在铁丝网上还是要做,因而肚子上的毛都被搓掉了。这些鸡,如果从笼子里放出来,就会十分享受地做起土浴来。看着这些沮丧的、畏缩的、几乎没有了毛的鸡在相当短的时间内于适当的环境中又长出了羽毛,恢复了自然的尊严,叫人心动。
  要想领会现代蛋场中的母鸡是何等不断地严重受挫,最好的办法是用一段时间看看关满了鸡的笼子。它们似乎无法舒适地站立或休息。即使有一两只片刻看似获得了满意的姿式,但由于别的鸡在动,它们就必须动。这就像3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睡觉一样;只不过这3个人只挤一夜,鸡却要挤上一年。另一种使它们恼痛的事情是,在笼中关了几个月之后,鸡就开始失去自己的羽毛,这一方面是由于在铁条铁丝上擦蹭,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不断的互啄。结果是它们的皮直接擦蹭铁丝,常见的情况是,在笼中关了一段时期之后,羽毛甚少,皮擦得鲜红而粗糙,尤其是尾部附近。
  蛋鸡也和肉鸡一样,啄毛是压力的征象之一,就如本书已引用过的一份报告所说:是由于”缺乏从外在的环境而来的刺激。”从研究所得,我们知道,如果有栖身之处,有草可抓,有窝可筑,母鸡比在笼中互啄较少,羽毛的伤害也较少。啄毛会造成更多的其他伤害,如另一群研究者所说:
  鸡皮的抓伤和撕伤,尤其是背部……由于不再有羽毛保护,很容易发生。因此,恐惧、掉毛与痛楚都是同一个合并症的一部分。
  最后,在大部分格子笼中,总有一只——大一点的笼中甚至不止一只——会失去抵抗的意志,任凭自己被挤向一旁,被其他的鸡踩在脚下。这样的鸡,可能是啄序中地位低的鸡,但在平常的农庄中没有什么关系,而在格子笼中,这样的鸡却什么都不能做,只有被挤向一角,往往是倾斜地面的最低边缘,被同笼的鸡在争食槽中的饲料和水时践踏。
  有了这些明显的证据还要再去研究母鸡究竟是喜欢笼子还是喜欢户外的喂养场虽然似乎多余,牛津大学动物系的玛利安·道肯斯博士还是做了这方面的研究,而她的工作为已经说过的情况提供了更进一步的科学支持。在笼中和有草的饲养场中都生活过的鸡,只要有选择的可能,就会奔向有草的饲养场。事实上,绝大部分的鸡,宁可走向没有食物的草地也不愿走向有食物的笼子。
  母鸡最后的、最令人相信笼中的生活不适于她的征候,便是她的死。只有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才会有高死亡率出现,因为鸡的正常寿命比蛋鸡可活的1年半到两年的期限要长得多。鸡像集中营中的人一样,即使在最不幸的状况下仍紧紧地抓住生命。然则蛋场一年的母鸡死亡率仍有10%~15%,许多明显是死于过挤的压力以及与之相关的一些问题。下面是一个例子:
  照加州古坎蒙卡附近的一家5万只蛋鸡场的经理所说,他的鸡每天因囚禁压力而死的有5至10只。(这就是,每年总数为2千至4千只。)他说:“这些鸡不是因为任何疾病。它们纯粹是因为不能忍受拥挤的压力。”
  康乃尔大学家禽系所做的爱心研究确定了拥挤造成死亡率增加。在不到一年的时期中,12乘18英寸的笼中如果放3只鸡,死亡率是9.6%;放4只,则升至16.4%;5只,则死亡率高达23%。虽然有了这样的发现,研究人员却告诉蛋农,“在大部分情况下,莱杭蛋鸡应在12乘18英寸的格子笼中养4只,”因为这样的鸡蛋产量总数较多,为相同的资本与劳力提供较高的所得,这弥补研究人员所谓的“鸡只折旧率”而有余。该报告指出,如果蛋价够高,则“一笼五鸡获利更大。”这和肉鸡的情况相似,也再度证明,动物农场在更为拥挤的情况下可以赚更多的钱——尽管动物因之而死得更多。由于生蛋是一种生理的功能(就如妇女的排卵),母鸡即使在种种需要都受挫的情况下还是会生蛋。
  为我们生蛋的蛋鸡就是这般生与死的。也许那死得早些的还比较幸运,因为那些比较顽强的只不过再多过几个月不快乐的生活而已。它们生蛋生到生产力下降,就被送往屠宰场,杀来做盐酥鸡或鸡汤,这是在从业者看来它们剩下的唯一用途。
  只还有另一种可能,而那也并不愉快。当产蛋量开始下降,用“强迫换毛”的方式有可能使蛋鸡的产量再创高峰。母鸡本会随自然季节的变迁而将羽毛汰旧换新;强迫换毛则是用人工方式使母鸡换毛。不论是自然换毛还是人工换毛,母鸡产蛋量都会增多。为使人工饲养环境下的母鸡换毛,必须让它的身体受很大的压力,因为季节的变化在鸡棚中根本不存在。一般的方法是突然中断母鸡的食水供应,而原来在饲养场中的食水是自由取用的。最近英国农业部的一本小册子就建议蛋农在强迫换毛过程的第二天应该这样做:
  不给水,不给光,不给食物。要确定食槽完全是空的,连渣子也不留,把蛋收起来,然后关掉水,关掉灯,让鸡过24小时。
  标准步骤是两天以后给水,3天以后给食物,其后几个星期灯恢复原状,而那些活下来的——有些会因之而死——则可能产蛋量增高,值得再养半年左右。1987年以后,由于动物福利团体施压,强迫换毛在英国已属非法,母鸡必须天天有水有食物。在美国,强迫换毛却是完全合法的。不过,有许多从业者认为不值得这么麻烦,因为反正母鸡很便宜,当这一批母鸡产蛋过了高峰,他们宁可换一批新的。
  从业者从头至尾绝不让自己对那些为它们生了那么多蛋的鸡有任何同情心。杀人犯在临刑前还要吃一顿大餐,鸡在送屠前却滴食全无。《家禽论坛》的一篇文章大标题便是:“用过了的鸡别给食物”,文章说,在送屠前30小时内给鸡吃东西是浪费,因为鸡肉处理场是不把鸡肚子里的食物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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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万圣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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