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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男人送花给她,即使她不喜欢花。甚至不喜欢你,更甚至即时把花扔掉,她也不会忘记,你曾经给她送过花。如果你本来是她最讨厌的一个人,送了花之后,起码会情况稍为好转一点,成为她最讨厌的第二个人。
  香港的花不好看,花店卖的舶来花品种又是那么的千篇一律,像香港人只懂得法国时装设计家有蒂柯、加旦和圣罗朗,却不知道还有积谦美、尊柏杜和包明等一大堆名手。这里永远只有红玫瑰,老是没有我喜欢的黄玫瑰,没有理由。
  我并不怎么喜欢花,我爱用花点缀地方,更喜欢人家送花给我,但是谈到真心的疼爱,却是没有。花不像树,树叶枯黄,随风飘散之际,有一种惆怅的美感,一个枯黄的树林,甚至一个被火烧得棕黑的树林,都有一种苍凉深沉的诡异之美,但是花一开始凋谢,便令人想起茶渣,镶了棕黑色边的花卉,落得支离破碎的花心,像一个脏丫头。
  也许我唯一欣赏的花是昙花。昙花的茎和叶都十分粗糙难看,但是半夜开的花,却能集艳丽清雅幽香于一身,似乎只是借茎叶暂作支持,稍一现身便道别了。她似乎是告诉人们,我本身就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别管我附在什么枝茎身上,我来便来,去便去,你只需要记得我。
  也许昙花是世界上最懂得引人注目的花朵,她只在那个时候开,又只是开那么的一会儿,你把她摘下,她便合起来,由生到死,她指定你什么时候等她,什么时候看她,由始至终,她都是那么鲜艳,你只能看见她初开至盛开之美,却不能看见她枯黄憔悴,她盛开后便马上去了,跳过了衰残的阶段。
  我说,这花很聪明。如果昙花常现而不是那么的一现,谁耐烦看她?昙花茎一插便生,粗生粗长,人们习惯上会把这种植物的花视为不名贵,偏就是那昙花只开那么的一会儿,给你一阵香,给你一个记忆,你便觉得她光临不易,次次细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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