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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倒影在玻璃桌子上,支颐凝视着,夜就这样深了。
  梦想像三叠浪四叠浪五叠浪地涌上来,笑自己,活了这好些日子,还学不会认命。当然,有些白日梦已经不能再做,到底,十六岁的日子一去不复还,我总不能再幻想有位腼腆的大男孩轻轻地拉拉我的小指头,然后那份感情就那样订下来了……想到这里,又不禁再笑自己。嘿,有那样的心,也没有那样的年纪了!岁月逼着我们放弃一些我们还能感受的感受、一点我们尚未蒙尘的心,这就叫做成熟。其实,谁不是一半稚气和一半成熟的混合体?然而一年又一年加上去的岁数,逼使我们只活一半,只做成熟的人所做的事,于是,中年男人不是变了脸无表情,便是变了一脸色迷相;中年女人不是变了糊里糊涂,便是变了一脸尖刻苦涩。敢好好地去活的、敢爱敢恨敢想敢做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他们不只是潇洒,而且是老实,既无愧于自己的活法,也没有虚伪地应酬传统,所以他们能够把自己保持新鲜。
  我喜欢,“保鲜装”的人,那些人永远没有陈年发霉的味道。这不是说,穿十几岁人穿的衣服,挽个十几岁的情人便叫做“保鲜”,我是说在思想方面、行动方面,永远日新又新,永远前行又前行,管他传统说什么、习惯又是什么!其实,传统不过是比我们早出生的人的习惯,好的不妨保存,碍手碍脚的、无聊多余的,却十分需要扔掉,假若反而让它束缚着管制着,那可是奇笨无比了。不错,传统是有压力的,不过,压力不一定等于对,何况,下一代的传统操在我们手上,我们又怎能够想也不想,便不论好坏地把我们上一代的传统掷到他们手中?难道我们仍然应该教他们假谦虚、假道德、做个被传统所接受的假君子真小人?
  眼前的一篮玫瑰,也开始谢了,前天,它还是那么地娇嫩……我为花儿惋惜,却不为人而惋惜。花儿是长给他人看;而入,却是活给自己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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