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香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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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钟老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CNN关于科索沃战局的报导,我们都不懂英语,只能 凭画面来判断。正看着,钟老轻轻笑起来。我也听见隔壁房间王海王凤他俩混合着发出 的喘息呻吟声,接下来又听见了卧榻的声音。是从叶老师和小周的房间里传过来的。钟 老叹息说,今晚男男女女都疯了。稍晚一点,小周在大堂里打来电话,说胡虎约她到海 边散步,她要我跟在后面,以防万一。 我也给孔雀打电话,约她到外面走走。 我同胡虎在电梯里碰上了。他毫不客气地警告我,别坏了道上的规矩。我问他认不 认识一个叫沙子的男人。胡虎想必听说过沙子,他冲着我愣了好久。电梯一停,进来一 个身穿迷彩服的美国大兵,在他怀里,一个妖娆的泰国女人正吃吃地笑个不停。 美国大兵和泰国女人后面是胡虎和小周,再往后是我和孔雀,我们都去了海滩。然 而,我们只走了约十分钟就逃离此地。美国大兵和那泰国女人竟然要在海滩上苟合。回 到马路边,孔雀依然不反对我们跟在胡虎和小周后面行走。 孔雀说,欠你的那次夜游湄南河这下我可抵消了。 我告诉孔雀,我已经知道她到清迈去是在走私宝石。孔雀没有否认,她说她从一见 到我就觉得我是一个可以充分信赖的人。她也明白我对她有好感,可这是不实际的,因 为我是不可能完全容忍像她这样的女人。我问她哪来的资金做这种生意。孔雀要我别问, 她不会说的。她拿我作譬喻,说我同样不会对她说出是谁出钱让我来旅游的。 孔雀说,看见小周对你那么好,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是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会做。 干我这一行的,见得太多了。在二十五岁以前,我得挣回一百万,否则,幸福就只能是 一只花瓶一样的摆设。 “一百万”让我吓了一跳。 胡虎突然转身向我走来。你为什么老跟着我们?他说。 我说,我正要问你为什么老挡我的路哩! 那边,小周小跑着进了酒店门前的那条小街。胡虎拦住我,让孔雀跟上去。胡虎毫 不含糊地向我坦言,他同小周除了没领结婚证以外,什么都干过,如果想生孩子的话, 现在儿子已经会笑了。他还说,小周的肚脐眼下面有两颗黑痣。我没有揪住胡虎的领口, 只是轻蔑地说了两个字:恶心。 就在这时,一辆敞篷吉普车从身边疾驶而过。徐科长和屁屁蔡坐在车上,转眼就消 失在夜色中。 我对胡虎说,你们这种人,只配洗帝王浴,看成人秀!我扬长而去,没走多远,就 听见有女人用不太纯正的中国话说,先生别这么寂寞清高好不好。我扭头往回看,只见 胡虎被一个女人缠住。 胡虎后来的情形如何,我并不知道。 我在房间门口碰见钟老。钟老朝我笑而不语。我进门后才发现小周坐在我的床上。 我将钟老唤进来,又到万组长他们那里借来扑克牌,三个人也玩起了“斗地主”。 隔壁仍有那种让人耳热心跳的声音传来。钟老在出错一张牌后,忍不住说,叶老师 像头母牛,可王凤病成这样,怎么吃得消。 小周问王凤的情况,钟老脱口告诉她王凤患了肾癌。 小周扔下手中的扑克牌一个人怔了一阵,又将扑克牌捡起来。 凌晨两点,楼下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叫。我们扔下扑克牌到阳台上观望,看见穿着制 服的酒店侍应生怎么也撵不开那只黑狗。黑狗退后几步,又冲上来,冲着王海王凤的窗 口吠叫。好不容易狗叫声没有了,又传来王凤梦中惊恐的尖叫。小周毫不犹豫地偎到我 的怀里。我没有抱紧她,相反,还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回到屋里,小周将扑克牌一拂,不玩了,没意思,她说。我以为她会谈起王凤,女 人一向无法不理睬红颜薄命的话题,哪怕像叶老师这样貌似巾帼英雄的人,也经受不了 命运的错位。小周却说,刚才胡虎对你说什么了? 我说,虎嘛,肯定比人凶。 你怎么不将虎当成畜牲?他不会说我好话的!小周说。他生气了,向我下最后通牒, 要我在回香港时答应他。小周补充一句后,紧紧盯住我。 这人是不是变态?我说。 别以为就你自己正经!小周朝我发泄了一句。她这样说只是对我的回应没有达到她 预想与希望的那样而生气,并不是替胡虎辩解。 钟老在一旁说,小周的手指这么好看,是该戴上订婚戒指了。再好的女人也不完美, 杨仁你要记住我的话。小周你也别怕,那个胡虎最多只是纸老虎。 小周说,不,他可以一口吃掉我们酒店。 我说,酒店是何总的,你怕什么? 小周说,何总对我有救命之恩。她脸上掠过一丝忧郁。 小周又一次睡在我们房间里。 钟老睡不着,天亮后,两边隔壁又先后传出一些动静。 钟老说,若在二十年前,这样的声音叫做淫荡。钟老终于响起了鼾声。我从地铺上 坐起来,用几个指头撑开盖在小周身上的被子。我没找准位置,刚看见小周几近透明的 内裤,还没见到肚脐下的那两颗黑痣,小周的腿轻轻动了一下,我连忙一松手,顺势躺 倒在地铺上。在我闭上眼睛回想刚刚见到的情形时,那淡红色内裤底部一块潮湿的水印 强烈地占据着我的大脑。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朝小周看去,正好碰见小周柔情的目光。我 虽然能够及时闭上眼睛,但小周给我的东西一下子闯入我的心里。这些东西的劲头,远 比胡虎那番话的力量要大。 七点半,一开始moring—Call,小周在被子里捣弄一阵,她撩开被子后,身上的衣 裙已基本上整齐了。 钟老说,你真有本事,我还以为可以饱饱眼福。 小周说,我可不是人妖。 小周心情之好让人有些吃惊。她似乎完全洞察到我心底的感觉了。 早晨的那一套都忙完后,我们开始上车。我刚坐下,小周就挨上了我。一向坐在最 前面的胡虎一个人走到最后排,他刚坐下,徐科长就叫让给他。徐科长脸上有种说不出 的舒坦。往下是那两对夫妻钻进车里。叶老师大声说,这地方真有意思。王凤只是笑, 暗地里却在捏王海的手。王海的腿有些软,林处长的脚只是稍稍绊了他一下,他便扑到 旁边的椅背上。何总最后一个上车,他嘴里含着几片西洋参,坐下时,叶老师扶了一把 他的腰。 今天要过海。孔雀说她晕船不去了,钟老因年龄大也不去。我们刚上珊瑚岛,海上 就刮起大风,计划中的海底观光也看不成了。我们在沙滩上一直呆到天快黑时,还没有 快艇敢返航。从上岛开始,那两对夫妻和徐科长就倒在沙滩上呼呼大睡。万组长他们想 打牌,又奈何不了风像扫枯叶一样,将他们的牌吹上半空。胡虎和我先后邀小周下海游 泳,小周都没应允。后来林处长想玩水了,小周才去租了两件泳衣。胡虎不怀好意地说, 小周是不会穿那种露出肚皮的泳衣。结果小周真的是穿着上下联在一起的泳衣,出现在 更衣室门口。 天黑前,终于来了一艘大船,将我们接回芭堤雅。 回到酒店后,我觉得正在呼呼大睡的钟老有点不对劲。 晚上大家都去看人妖歌舞表演,这是日程里安排好的,不另收费。这一次林处长没 有提前退场,她事后感叹说,能将这些人概括为人妖的人,一定有过大彻大悟,这些人 确实不能称为人而是妖精。连万组长他们都有些心动,反复缠着屁屁蔡问人妖结不结婚, 是上男厕所还是上女厕所等问题。 夜里睡觉不如先前。 芭堤雅的景色同我去过的几处海滨相比较,只能算是较差的。我在芭堤雅住了三个 夜晚后,弄明白一个道理,所谓旅游,实际上是猎奇加猎艳。第三天上午,我们去东芭 乐园,见到泰国人居然能将那些敦厚的大象训练得像色鬼一样,去寻男人女人的私处下 鼻子下腿。我不能不佩服泰国人在这方面的盖世功夫。还有屁屁蔡,他说如果有上一个 星期的时间,什么样的中国男人他都有办法让其在芭堤雅播下情种,可惜只有三天时间。 徐科长也跟着惋惜。据说,第三天晚上,屁屁蔡给他找了个人妖。这一点也从小周 那里得到证实。因为何总开始担心徐科长一人在芭堤雅花钱太多,恐怕到香港后会有麻 烦。我们离开芭堤雅时,徐科长嘴唇都白了,他无力地感慨说,从此天下女人在他眼里 如同草芥。他说这话时,林处长正闭目养神。徐科长还笑胡虎对女人的感觉仍处在初级 阶段。 芭堤雅的最后一个晚上,与头两个夜晚没有太多的区别。稍稍不同的是,在十一点 到零点之间,钟老给了我和小周一个小时。但我们什么也没做。有几次,我想将胡虎说 过的话问一下小周。为此我设计了一个文雅的开头,首先从人身上的痣说开,然后我会 说假若女人小腹上有两颗痣,一定会生双胞胎。不管怎样,最终我没说出这些。相反, 我却无聊地问别人知不知道她这些夜里睡在505房间。小周说过没人知道不久,胡虎就 知道了。胡虎敲门时,我们还以为是钟老。胡虎进屋时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只说是借那 瑞士军刀用一下。小周使眼色让我别给。我没有理睬她。胡虎接过瑞士军刀后,冷不防 冒出一句:听说香港没有死刑,杀人不用偿命。我马上说,想杀人又怕死算什么男人。 胡虎不同我说了,他转问小周,你这样做,可别成了家常便饭。胡虎对小周说的话,是 在暗示我。小周扮了一下酷,她说,你别这么在意,不然就进不了二十一世纪。胡虎说, 那你是不是认为我可以现在去找个人妖。小周还没回答,胡虎就转了身。他一挥手,瑞 士军刀咚地一声扎在门上。胡虎开门走后,我取下瑞士军刀,并告诉小周,胡虎是练过 飞镖之类武功的。小周不以为然地说,你的功夫是在心里。我不由自主地深情望过去。 这样,小周才告诉我,叶老师以为腾出房间后,给了她和胡虎方便。叶老师一心为 着丈夫的酒店,巴不得小周和胡虎早点做成那些事。 突然间,我的嘴巴失去了管制。你们在事实上已经成了吧?此话一出口,我自己先 吓了一跳。 小周冷笑一声,她不慌不忙地说,我要洗澡了。 我转身走到阳台上,小周随即将阳台门插上。四月的风在武汉是相当宜人的,在芭 堤雅却是蒸笼般的水汽。我想起白珊,她曾多次发誓,无论做人还是做鬼,我是她惟一 的男人。沙子一直劝我别将这话当真,现在的女孩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比一个爱寻刺 激,她们也知道女人一辈子如果只有一个男人,是无法体会性爱的奇妙。一阵热风刮过 后,我听见王凤的声音。王凤说,大夫说我肾功能不大好,要少做爱,我们老这样行吗? 王海说,大夫的话也别全当真,顺其自然嘛!让你来这儿,就是想你开开眼界。王凤说, 结婚这么久,这两天才体会到你的滋味有多舒服,我现在只想死在你怀里。王海说,好 吧,我再让你死一回。接下来王凤那些惊心动魄的呻吟极像白珊。这一过程同小周洗澡 的时间大致相当。当王海和王凤陷入一派死寂后,小周将阳台上的门打开了。 隔了这么久小周才回答说,我早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前天晚上你才偷偷 看我。 我臊住了。 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穿内裤样子的男人。小周说。 我感到一种伤害。是不是还有男人根本就不屑看你的内裤?我恶毒地说。 小周马上说,这样的男人有一个就会死一个。 有人在外面敲门。我上去拧了一下门锁,钟老笑眯眯地走进来。他望了一眼一点皱 褶也没有的床铺,莫名其妙地说,人到六十,才知道时光的可贵。说完他就去洗澡。 小周用鼻子在钟老走过的地方使劲嗅了一阵,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笑起来。笑过之后, 她主动说,钟老刚才一定是同孔雀在一起,他将孔雀身上的香水味带回来了。 房间里似乎真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知道叶老师跟着来的原因吗?小周又说,别人可能以为她来是为了防着我——本 来嘛,这类故事都让人耳朵听出茧子来了——但实际上她是冲着孔雀来的。叶老师对我 说过,有一次她碰巧接到孔雀打给何总的电话,一听那声音她心里就特别反感,所以才 请假跟了来。 刚才还挺紧张的气氛很快就化解了。 我轻松地说,说不定叶老师也是这么对孔雀说。 小周说,叶老师长得像大姐大,她不会搞阴谋诡计。 小周要上床,她让我看了自己脱下上衣的样子。小周很坦然,我心里只能产生喜欢 她的肌肤的感觉。 钟老从卫生间出来后,便轮到我。 关上卫生间的门,在一片哗哗水声中,我听到外面有动静。等我洗完澡后才发现, 小周已不在房间了。 钟老说,叶老师和何总将她叫走了。 小周走时,还带走了那把瑞士军刀。 小周怕你同胡虎决斗,钟老说。 我说,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开始就粘着我。论条件她并不比白珊和孔雀差,而我 则是个无业游民。 钟老长叹一声,我这辈子已看透了官场和商场,就剩下这情场,怎么用力也看不明 白。他说着又叹了一声。 这时,电话铃响了。 小周在她的房间里大声对我说,杨仁,你想要我吗,我愿意给你。 我说,小周你怎么啦! 我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就被谁挂断了。我刚打开阳台上的门,叶老师与何总的声 音便传过来。叶老师在说胡虎的好处,好像胡虎有个更厉害的亲戚。叶老师还说毕竟他 一家对小周有救命之恩。钟老让我别偷听。我关上阳台门,上了床,随即闻到那种年轻 女人的气息。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转载请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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