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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旁白:叶儿有着令他的年龄黯然失色的机智和敏感,他那明亮的黑色眸子似乎永远在洞察别人脸上的表情,那里面流淌着的怀疑的寒流,早已超出一个孩子任性的范畴,我想这大概来自于他一生下来就已经开始的孤独沧桑的记忆。而惟独在看到我时,他是真诚的。那饱含爱意的深沉目光令我提前感受到了作为母亲的满足和幸福。我的妊娠在继续着,遗憾的是伴随我的是来自叶儿的凝视,而不是我丈夫的……

  1.薛府太平卧室白天内景

  太平正在午睡,未施粉黛的面容因怀孕而显现着自然的粉红色光晕。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身体显示着只有妊娠才会有的情懒与福态。
  叶儿戴着一张昆仑奴的面具走进来。他轻轻地站到床边,久久地凝视着太平。太平醒来,她微笑地摘下叶儿的面具。
  叶儿:娘……
  他把脸侧俯在太平微耸的腹部,闭上眼睛,仿佛在聆听那微弱的、来自于它深处的消息……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太平轻轻地抚摸着叶儿柔软的黑发。

  2.薛府堂屋白天内景

  并排站着六七个麻农女子。她们都拿着各自的字牌,简单的行囊放在她们的脚下,太平逐个从她们面前走过,翻看着每个人的字牌。
  道娘出人意外地站在她们的行列里,她冷眼旁观太平为叶儿挑选奶娘。
  这时候,叶儿站在门口,太平看到了他。
  太平:叶儿,过来,你自己选一个可心的奶娘。
  叶地顺从地走过来,站在了一列婢女面前。
  道娘一直在注视着叶儿。
  叶儿仰头看着每一个人,默不作声。他逐一地走过陌生的婢女,最后在道娘面前停下了。
  太平:是她吗?(她抬头看道娘)你……我们在哪儿见过?
  道娘:(镇定地)是的。和公主在牡丹阁有过一面之缘。
  太平想起了那双寒冷的眼睛,心里不由一紧。
  太平:(俯身问叶儿)叶儿是看中了她吗?
  叶儿不语,只是点头。
  太平继而审视道娘。
  太平:你怎么不在牡丹阁了?
  道娘:我听信了一个薄情郎的诱惑,他赎了我的身,却又把我逐出家门……
  太平同情地看着道娘,然后拿过道该手上的字牌。
  太平:(把字牌交给玉祥)玉祥,就留下她吧。
  玉祥的脸色不易觉察地惊慌起来。
  太平:玉祥,怎么了?
  玉祥:(低下头)是不是等薛公子回来……或者让二老见过再
  太平:不用了。我自然会告诉他们。把人带下去吧。
  太平说完拉着叶儿出门,叶儿回头看道娘。

  3.薛府庭院白天外景

  细雨绵绵,在半空织成一面亮丽的网,笼罩着薛府的安宁。庭院的地面上聚集着大大小小的水洼,上面浮着精巧的纸船,道娘。
  叶儿:两人半蹲在地上,注视着纸船的走势,道娘注视着叶儿专注的侧脸。
  道娘: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笑时也有两个酒窝,甜甜的像两窝。新鲜的蜜……
  叶儿侧头望了一眼道娘,没说话,依旧埋头摆弄纸船。
  道娘:……她也爱雨,尤其这样的天气,她就会静静地站在雨里,不打伞,任雨水湿了她的脸,还有头发。她还会唱歌,声音美极了,像雨一样细腻,柔软…
  道娘说得动了情,沉浸在记忆里。
  叶儿:姨娘,你说我父亲没有死,他在哪儿?
  道娘:叶儿,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姨娘,怎么又忘了?

  6.太平卧房白天内景

  太平正在抚琴,一个怀孕的少妇在明媚的朝阳下弹着一首关于爱情的歌曲,这是人类可以构思的关于美好的极限。叶儿走进来,站在太平背后,仿佛被眼前优美的景致打动,睁着乌黑的眼睛安宁地端详着太平。

  7.叶儿和狂浪的区房白天内景

  叶儿不在,薛绍和道娘争执起来。
  薛绍:你不能在这儿,今天就离开……
  道娘缝着叶儿的衣服,淡然一笑。
  道娘:除非你让我把叶儿带走。
  薛绍:他是我的儿子,你无权把他带走!
  道娘咬断线,抬起头。
  道娘:叶儿不应该生活在谎言中。你既然不承认是他的生父,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你知道叶儿问我什么吗?他在追问,叔叔为什么要欺骗他,说他父亲已经死了!
  薛绍:(痛苦地)是你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心。你不但背着我到寺院去看他,而且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这是你到这里的目的?!你太残忍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利用一个幼小的心灵报复我,你竟然对叶儿灌输对他父亲的仇恨来偿还你的不幸!
  道娘:(强忍悲愤,但泪水已然控制不住)叶儿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世和不幸,到那时他不会原谅你!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的爱,如若你对我姐姐还有一份感情,如若你有过长相守的誓言,那么,我恳求你告诉他真相吧!这样他还可以得到一个真正父亲的温暖!不然,你将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父亲!我姐姐和我的家人所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无谓…你想过这些吗?!
  薛绍几乎要被道娘的这番话打垮了。他无比冲动地回过头去,把一个留在桌上的昆仑奴面具狠狠地翻过去。
  薛绍:(沉重地)你不要再说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放心,我会把真相告诉叶儿,我答应过慧娘,……我没有忘记我向她发过的誓言……你走!走!
  道娘欲言又止,缓缓站起来,把几件叶儿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床上。而后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向门口走去。
  太平弹奏(长相守)的琴声渐渐从远处传来,道娘最后看了一眼薛绍。

  8.太平卧室白天内景

  太平弹奏,叶儿走到她面前。太平看到叶儿,笑了。
  太平:好听吗?
  叶儿点点头。
  太平:这是你父母最爱唱的歌,他们曾经给泉水唱过,给小鱼唱
  过,唱给头顶沉睡的星星,唱给清晨笼罩山谷的雾零,还有……山顶那朵雪莲……当然还有你,在摇篮中熟睡的小叶儿……想学吗?
  叶儿欣喜地点点头。
  太平:好!……你坐这儿,把身于挺直!……太矮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垫子,别动啊!
  太平说着离开了。
  叶儿已经忍不住,自己往椅子上爬。
  叶儿站在椅子上转过身体,脚踩到了衣服的前襟,身子失去重心,连人带琴一起摔在地上。
  太平慌忙回头,抱起叶儿,然而压在叶儿身下的琴已经没了形状。太平松开叶儿,心疼地去捡残片,试图把琴拼好,语气里有了埋怨。
  太平:你看看,怎么办?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惟一遗物,花多少钱都修不好了……
  这时,薛绍闻声而来,看到地上破碎的琴,眼里顿时有了可怕的光芒。
  薛绍: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谁让你们动这把琴的?!
  望着薛绍脸上盛行的可怕怒气,叶儿吓得往太平身后躲,不敢看他。
  太平:是我。是我在弹琴……叶儿不过在看……
  薛绍:我说过多少次,你为什么还要动它?!这不是你动的东西!
  薛绍抓起地上残碎的琴片,眼圈都红了,额头上青筋暴出来。
  太平:(害怕地)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
  薛绍突然冲着太平劈头盖脸地怒斥。
  薛绍: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会弹它,就可以拥有长相守?拥有那样的感情?!你太幼稚了,你不配!永远不配拥有这份崇高的情感!你的血脉里流淌的只可能是浅薄无知的水!你可能独领至高无上的风情,却永远触及不到一颗质朴纯真的灵魂!
  太平愣住了,眼眶里立即有了泪,她绝无想到薛绍心中对她隐藏着这样强烈的怒火。她震惊了!叶儿从太平身后伸出头,他不忍薛绍如此责怪太平。
  叶儿:叔叔,是我摔坏的琴……
  叶儿一言刚出,盛怒的薛绍不由分说地窜上去,把叶儿像夹一个包裹一样拽着胳膊往外走。
  太平慌忙拦阻。
  太平:放开他,是我让他弹的……
  薛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顾向外走。太平追出去。

  9.薛府庭院白天外景

  薛绍把叶儿按在板子上用竹片抽打他。叶儿一声也不哭,眼巴巴地看着太平。每抽一下都让太平感到在抽自己。她的眼泪流下来。
  薛绍:……你知道你打碎的是什么吗?你……你为什么不争气!
  太平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薛绍。
  太平:别打了,琴固然珍贵,但你忘了,叶儿父母留下的财富中除了这把琴,还有叶儿无辜纯真的生命,这才是最大的财富,琴坏了,尽管让人心痛,却可以修复,可孩子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向…
  薛绍:修复?谁来修复?你?你以为怀念和记忆是可以被修复的?!
  太平惊讶不解地望着薛绍。
  这时,薛父薛母搀扶着走过来。
  薛父:(喘息着,盛怒地对薛绍)你给我住手!
  薛绍的手僵住了,继而又向叶儿身上落下。但是,这一次他停住了。因为太平的身体护在了叶儿身上。
  薛父:(干咬着,断续地)你,你这个孽子!你再动叶儿一个指头,我就处死你!
  太平顺势把叶儿搂进自己的怀里。
  薛绍孤立地站在原地。
  薛父:你给我跪下。跪下!薛母(痛苦地)绍儿,你想把你父亲气死吗?
  薛绍屈辱地闭上眼,狠狠地双膝跪地。
  太平心痛地看着薛绍,转而向薛父薛母求情。
  太平:(跪向二老)父亲,母亲,你们不要惩罚他,都是我的过错。
  薛绍的心都要碎了。他此刻甚至痛恨太平的善良。
  薛绍:(忍无可忍地呐喊)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恨我?!打我,骂我,杀了我?!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太平完全听不懂薛绍的话,铸懂地看着薛绍。

  10.薛绍历院夜晚外景

  这场风波最终的受害者竟然是薛绍。这是任何人始料不及的。
  薛绍在庭院中长跪不起。此时的薛绍反而十分平静。他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已不在乎了。

  11.太平卧室在晚内景

  太平临窗而立,望着月下薛绍的身影,她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12.薛绍庭院夜晚外最
  突然叶儿出现在庭院中,他走到薛绍身边,悄然地跪下。
  父子两人相对而视,薛绍的眼圈顿时红了,一把将叶儿接进怀里。13.太平卧室夜晚内景
  太平也被感动了,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旁白 当时,如果我不那么善良,如果我是一个刁蛮的女人,一个冷酷的悍妇,薛绍也不会这么折磨自己的心灵。我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我曾经动用一切花言巧语说服自己不去面对的现实,在我和薛绍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被伪装的真相,并且这个真相事关重大,它直接牵动着我这场婚姻悬置的命运!它会是什么呢?值得我丈夫动员自己全部的优秀品德去坚守?然而,就在我望着叶儿的时候,竟然发现他年轻的面容上其实清晰浮动着薛绍的影子。……我不寒而栗!

  14.慧娘墓前白天外景

  薛绍已经平静许多,他拉着叶儿跪在墓前。
  薛绍:叶儿,这就是你娘的墓!
  叶儿:长……相守,她叫长相守吗?
  薛绍:……不,这是你父母共同的名字!
  叶儿:他们都躺在里面吗?薛绍……不,只有你母亲。你说得对,你父亲没有死,他还活
  着。因为你母亲不让他死,让他为你活着,照看你,等你长大好告诉你他们的故事,告诉你曾经有过一个怎样的母亲!
  叶儿:那父亲为什么不来看我?
  薛绍:……他现在还不能……
  叶儿:那他怎么照看我?
  薛绍:他一直都在照看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你,因为他答应过你母亲!
  叶儿:是他派干娘来照顾我的吗?
  薛绍:不,不是!她照顾你是因为她爱你,她……是个好人!
  叶儿:我也爱她!我要让她当我娘!
  薛绍:(冲动地)可她不是你娘!……(缓和)你有娘,一个人只有一个娘……
  叶儿: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薛绍:你见过,你还很小很小,刚刚出生……
  叶儿:我娘是因为生我死的吗?
  薛绍:是的,所以你要永远记住她!因为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你的生命!
  叶儿:……干娘也要生小孩了,她也会死吗?我不想让干娘死!
  薛绍看着叶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转而望着墓碑。
  薛绍:慧娘,也许道娘是对的,怀念往往要付出违背道德的代价,可我不行,我不能容忍对任何无辜者的伤害,不论她是谁,……慧娘,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怀念原来会变得如此艰难……

  15.蔡府白天外景

  一队官里人神色凝重,气势浩大地穿过回廊。
  太平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变故,面容亦凝重起来。她望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太监。
  太平:怎么?说,怎么回事?
  太监:皇后手谕,请公主回宫,圣上病危!

  16.寺院大殿白天内景

  薛绍转身望着叶儿。
  薛绍:听话,叶儿!……师傅,我先走了……
  叶儿十分懂事,拉住薛绍的手。
  叶儿:叔叔,说好的,只住几天!
  薛绍硬下心肠,点了点头,不敢看叶儿的眼睛。
  叶儿:(忍住眼泪)告诉干娘,别想我,我很快就回去!
  薛绍再也忍不住泪水,疾步走出大殿。

  17.李治寝宫白天内景

  烛火幽暗,似乎像床上李治的生命一样,微弱、漂浮。
  太平走入,围在殿中的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通道。太平走到床前,与哥哥们跪在一起,此时李治正在说着胡话。武则天坐在床边,握着他消瘦、干枯的手,满面忧戚之色。
  李治:(双目时开时闭,目光时而空漾,时而清醒,似乎魂魄已经在天外游荡)弘最近怎么样了,他从小身体不好,让他一定注意休息,(从台玉览)还没有编完吧,就别再编了,编了也是枉费心机。(他的眼睛又清晰起来,看了一眼武则天)贤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我忘了,他死了,把他的墓从潞州迁回长安吧,希望他能原谅我们。(他的目光又迷乱起来)贺兰怎么还不来?还在怨我没让她参加庆功大典吗?(武则天伤心地把手抽出来,站起身。李治又清醒过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孩子)旦,你过来。(旦跪到李治床边,伸手抓住李治的手)好好养育你的鸽子,我一直都在心里羡慕你,其实几个皇子里面,你最像父亲,当初我也是躲在含元殿里,摆弄西域乐器,躲避权力纷争,获得内心宁静,没想到还是没有逃掉。如果当初……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说着说着声音就微弱下去,御医急忙上前把脉,然后转对十分担心的众人。
  御医:皇上又昏过去了。
  武则天转身出宫,低头走过地上跪着的众人来到殿外。面对幽远夜空,她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18.李治寝宫旁边的小殿白天内景

  众人陆陆续续进入,武则天背对他们。片刻,众人聚齐,她转过身来,泪水已经拭去,恢复了镇静。
  武则天:皇上看来是不行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老臣邓玄挺:(泪流满面)皇上一息尚存,我们就要尽臣子的一份努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请皇后率皇子与满朝大臣到太庙祈求上苍保佑,助皇上逃过这场病劫。
  老臣裴炎:邓大人太迂腐了,人有生死,天命难违,怎么在此关键时刻还存有侥幸心理呢?皇后,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早立太子,以免天下纷乱。
  武三思:裴大人说得对。不过,三皇子显与四星子旦都年幼学浅,仓促迎政,难以服众,恐怕只会引起天下纷乱。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早下诏书,请命天下,请皇后监国主政,待天下平静之后,再慢慢筛选,择明主而立。
  劝玄挺与裴炎都露出激怒之色,想要争执。这时御医急入。
  御医:皇上又醒过来了,这次恐怕是回光返照。
  裴炎:现在是最后时机,一定要请皇上选立新君。
  武则天微微点头,率众人疾步出殿。

  19.李治红宫白天内景

  李治目光明亮,面色潮红,招手把裴炎叫到床边。
  李治:你是我最信任的大臣,二十年前,你还是洛阳县令,不断有人参奏你刚愎自用,触犯皇亲国戚;也有人褒奖你正直清明,忠正不阿,我召见了你,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将是大唐的栋梁之臣。二十年来,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希望…(声音又开始微弱,神情又委顿下去)今后,…你也不要……让我…失望,不论怎样,你都要……牢记自己的职责和…道义……你要辅佐……
  裴炎:皇上,立谁为太子?
  李治不断张嘴,但声音微弱,裴炎把耳朵贴在李治嘴边也无法听清,神情焦急地看着武则天。武则天走到李治床前。
  武则天:皇上,您就用手指吧。
  说着把显与旦招到床前。李治目光源眈地看着两个人,手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一会儿是旦,一会儿是显,神情依然沉浸在病痛的折磨和对于未来的伤感与不安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将直接关系着这个王朝的命运。最终,手落在显的身上,他无奈地摇摇头。韦氏一直在紧张地看着李治的手指,跪下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支着,此时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子缩了回去。武则天转身面对书记员。
  武则天:记下来,立显为太子。
  李治再次睁开眼睛。
  李治:你们大家都出去吧。
  武则天站在床边,满眼关切与希望,两人对视着。
  李治:媚娘……
  武则天带着激动与伤痛的表情走上前,李治的目光中出现一丝往日的情怀,但马上又黯淡下来。
  李治:…你也出去吧。
  武则天走过地下跪着的众人,此刻再也无法顾忌什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李治:太平,你留下来。
  众人纷纷站起,退下。
  李治:他们…,都走了?
  太平:走了,父亲。
  李治:太平,过来!(李治用手抚摸太平的面颊)…好久没见你了,总想你!可现在女儿就在身边,眼睛又看不见了……只能靠手摸了……还是那个小太平,跟我一起看皮影戏的小女孩儿……
  太平:(痛哭,把头埋在李治怀里)父亲……
  李治抚摸着她的头发。
  李治:几个月了?
  太平:……七个月。
  李治:真快!连我的小女儿都有了孩子……长大一定好看,你们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两个人!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快乐?
  太平:快乐,快乐…父亲,……等我生了,带来看您!
  李治用双手将太平挂满泪痕的面庞托起,神情严肃。
  李治:太平,你听着,人这一辈子要经历好多好多的不如意,上至天子,下至平民,无一例外,其中有自己的原因,很多时候是别人铸就的,自己一无所知。比如说父亲,我从来没想当皇上,是先帝的选择,于是,就有了以后许许多多的不如意,关键在于你怎么对待它们,是原谅还是不原谅!有的人一辈子都靠原谅生活,比如我,就没什么出息,但内心快乐。有的人一辈子都靠不原谅生活,会很有出息,内心却不安宁!你面临同样的问题,选择时一定要慎重!明白啦?……
  太平含泪点头。
  李治:…刀剑。演一段皮影戏吧,《采桑女》,我最喜欢的,你演女的,我去男角儿!
  太监把早已准备好的皮影递过来。
  大帐内李治与太平演皮影。太平的声音时常被悲痛打断,李治的听上去却饶有兴味,只是声音微弱。
  李治:…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树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看对面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李治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李治最终隐入了周围的寂静。
  旁白:永淳二年,你五十六岁的祖父死于大明宫一片潮湿的天色之中,死于对大唐山河不出已愿的漠视之中,身边陪伴的只有他女儿对于(采桑女)浸满泪水的吟诵。我始终认为父亲那同疾病相伴的一生是伤感而困苦的,直到那一刻我目睹了他最后的纯真的欢乐。原谅,这是父亲对世间全部智慧的总结,他依靠这一品格赢来了一生相对平静祥和的心境,但最终也丧失了自家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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