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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特出击



  扎沃德诺依不知道,为什么苏哈列夫那么急着让他到他那儿去,为什么让他坐上这个对于权威者不习惯的、准确地说有点像旅游小面包似的巨大汽车,为什么不带保镖,突然从莫斯科来了。最终,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主要的问题。为什么,为了什么目的他们来到这个肮脏的小城市。这个城市如果从地图上看,你就会迷失在卡卢加州那绿色的沼泽空间中。在俄罗斯一望无际的中间地带被正确分开的正方形中,在那个地方名胜古迹中有一个纸盒厂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在周六、周日有舞会和拳击比赛,而在平日上演暴徒生活片和黄色影片,还有一条由于不远的养猪场的粪堆而变得浑浊的小河。
  莫斯科犯罪集团的头目,也可以说是整个俄罗斯罪犯头目,在这个粪堆里,有什么还能比这更蠢的事呢,然而,不必打听,莫斯科最大的匪徒联合会的总头子现在看上去更加肆无忌惮,并且要比任何时候更加自信。他很久以前就为自己制定了继续行动的计划,并已超前了许多,因此现在当所有障碍被排除之后,他不着急,很理智地把这一计划在生活中实现。米特罗法诺夫刚张开嘴要问问题,权威者用那么明显的怀疑态度看着他,于是话又吞了回去。
  是的,苏哈列夫确实知道。他想什么,就能做什么,在他到来之前,整个这座城市就被收买了。正如通常所说的,连根拔。这个贫穷小城的行政长官、警察局的领导、纸盒厂的厂长,甚至连东正教的神甫们和民警机关和刑事部门的侦缉人员,也就是政权的所有代表,他都很客气地把他们喂饱了。但是还是能找出几个过分原则的人,他们试图向上级报告,然而他们中间的一人很快就在一场车祸中神秘地死去了,另一个成了生产中不幸的偶然事件的牺牲品,第三个由于食物中毒而死亡。总之,不同意市里新秩序的人不多,这样苏哈列夫就成了这城市的暗中占有者。
  苏霍伊坐在一家单独小二楼的台阶上,这个小楼是着急地从一家当地居民那里租来的,由于权威者已经到来,因此他按着新主人的审美观装修好了。他带着一种优势的微笑看着他的助手,此时助手正沿着新用水泥垒成围墙的院于来回溜达,强忍住生气的吃惊态度。
  “喂,我不明白,”米特罗法诺夫走到台阶前,小心地坐到边上,坐在老板的旁边,今天他终于下决心,提出一个一直折磨他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从莫斯科出来了?在那里忘了什么吗?”
  “你总是有许多不明白的问题,”苏哈列夫很宽容地对对方说,“你要是明白的话,你就坐在我的位置上了。”
  “那怎么的呢?”扎沃德诺依吹毛求疵地审视了一下那双贵重的手工制作的鞋套,拿出手帕擦了一下粘在贵重皮子上有灰的地方。
  “你怎么想呢?我是因为什么才和这个方案联系起来的呢?”
  苏哈列夫把几块口香糖塞在嘴的窄窄的缝里,懒懒地问道。
  “那还因为……”跟班咬了一下嘴唇,没说完,他仍然不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不仅如此,”不知为什么,在那个晚上,苏哈列夫心情特别的好,所以他可以和小伙伴坦率地说,“‘俄罗斯性亢进剂’,这不仅是药面。”
  “那还是什么呢?”
  “是一种检验。”
  “检验谁呢?”
  “所有的人。”对方的不理解并没使苏哈列夫生气,准确地说,倒使他觉得可笑,因此他的语调听起来是那样的傲慢,那样的宽容。“吃上这种有趣药面的人就成了抹布,成了稀泥,什么其他的事都不去想了,我已经检验了,有一个化学家对我说过些什么,‘第一信号系统,第二信号系统’,据他说,就像巴甫洛夫对狗的实验,你知道吗?曾经有这么个怪学者,他分离了我们的小朋友,然后把他们切成碎块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你想当总统?还是想当人民检察委员会的主席?”
  “不,我就想当我自己。”苏霍伊突然站起来,冲对方点点头,“走,我给你看点东西。”
  站在独门小院入口处的两个卫兵,非常尊敬地让开道。几天前刚到这个小城的人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把个人生活的乐趣用到这个寂寞的地方。
  “走,走,”苏哈列夫用手指了一下,“现在一切你就会明白了……”
  几分钟之后,他们俩人已站在了不大的小屋中间,屋里有桌子、椅子、电视。天棚下高高的窗户,从窗户里渗出惨白的光。
  姑娘披着散开的、蓬乱的暗红色的头发坐在床上,跷着二郎腿,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前面空中的一点。“这就是娜塔莎。那依琴柯。”扎沃德诺依想借此机会问一下,为什么老板把这个小姑娘带到这儿来了。但在最后一刻,他只是匆匆地看了老板一眼就改变主意了。
  “走开,走开。”苏哈列夫用农村主人叫看院狗的语调呼唤。
  娜塔莎抬起眼睛,她的目光傻子似的,有一种被折磨的牲口的样子,甚至连站在不远的米特罗法诺夫也注意到这种情况。
  “什么?”她小声地问,但不清楚。
  “听着,扎沃德诺依,你不想我在街头公园给你举办一场马戏吗?”苏哈列夫问道,他没转过身去,也没看姑娘一眼。
  “什么?”
  “马戏,我是说,马戏……”老板习惯地转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用着重的演戏的语调说,“绝对好的马戏,创记录的技巧,一个季度只有一次,而且是专门为你举办的……只是怎么办呢?这样吧,到我手下那儿去拿一个带录像带的摄像机,这种驯兽的艺术是应当流芳百世的。”
  尽管米特罗法诺夫对他所说的什么也没明白,但苏霍伊的命令很快就完成了。几分钟之后,安装在折叠三角架上的一个不大的摄像机,就从它那工作指示器里闪着像血一样的光。
  这就意味着它已经处于录像状态。
  “现在请看吧。”苏哈列夫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这个姿势使得他很像一个驯兽员。“听着,小姑娘,到这儿来……”
  盗贼的侄女很听话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苏霍伊跟前。
  “抬起左腿!”苏哈列夫下达着命令。为了怕不进镜头,他挪动了一下。
  娜塔莎完成了命令,在她机械的服从中有点怪怪的,就像编制好程序的机器人。她就那样单腿站着,不敢放下另一条腿。
  “现在举起你的右手。”权威者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命令道。
  这个命令也完成了。姑娘的眼睛傻傻的,睁得圆圆的,没有任何表情,一眨不眨地看着主人。
  “拍巴掌。”苏霍伊下达着命令,但还没等到响声就又重新下达了新的命令,“现在表演一下狗叫。”
  “汪汪……”姑娘清楚地叫着,因此听起来有点可怕。
  “瞧,怎么样?她能做一切事。”“驯兽员”笑了一下,看来他对自己很满意,因此用华丽的词藻继续说道:“而你还问,为什么,为什么?她很幸福,因此,什么别的事都不想,为了这种感觉,她将做命令她做的一切事。她已经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生活了,因为任何明白什么是真正幸福的人永远都不想做不幸福的人。甚至可以不把她锁起,把她放到牧场,和牛、鸭、鹅放在一起。但过不了三天,她就会跑过来,求你给她点‘俄罗斯性亢进剂’。”说话人做出一个不再继续说下去但却意味深长的停顿之后,他猜测道。“如果组织大规模生产,比波兰多一百倍?买下这个纸盒厂、厂房、工人……一个月生产五百至六百吨,你明白吗,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扎沃德诺依还是没理解老板的意图。
  “全部。”苏霍伊很权威地闭紧了嘴唇,“这就是一切,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呢?用不着打倒谁,给他吃点药面,就自己倒下了,等着命令。什么警察,那些东西将会围着你摇尾巴,内务部部长我也会拿来做一半的赌注,因为水可以冲到便池里。那么寂静,那么和平。总共就用五包,你让他们吃一次‘俄罗斯性亢进剂’,然后他们就会自己去吃全部,你明白吗,这就是全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正如所说的那样,任何的变幻无常都是为了你的钱。”为了把他所说的加上点花样,他突然建议,“你也可以命令点什么。她会做好一切的。”
  在米特罗法诺夫眼里闪着淫荡的邪光。
  “如果我让她脱去裤衩,她会脱吗?”
  “总之呢,她是会脱的,但你如果不害怕的话,就试试吧。”权威者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
  “我又怕谁呢?”
  苏哈列夫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然而米特罗法诺夫非常清楚,用这种野蛮的方式来侮辱科通的侄女,对于这位尚未加冕的莫斯科刑事国王来说,是不道德的,显然,在某些方面,这位权威者有点惧怕科通。
  “娜塔莎,听着,”扎沃德诺依现在有点不由自主地模仿起老板的语调,“把裤衩脱下来。”
  姑娘听话地揭开短裙,这时,苏哈列夫把摄像机稍稍推了一推,这样是为了把姑娘修长的双腿收过镜头,同时,又能录上扎沃德诺依的脸。
  “你别把衣服往我手里扔啊,”米特罗法诺夫的呼吸变得有点快慢不匀,“扔到床下,我想看脱衣舞,现在把裙子再高点拉。”
  如果苏哈列夫前胸里的移动电话要是不发出尖叫声,真不知道这一切将如何结束。
  “啊?怎么?”老板先是很快地扫了一眼姑娘,她不像样子地站在那里,裙子拉到腰上,然后看了一眼这位跟班,“他在哪儿?
  说呀?是吗?一个人?他在那儿做什么?什杜卡,你那些混蛋东西不会弄错吧?真的是他?“
  打电话人在汇报着什么,而权威者有些紧张地把电话听筒从一只手放到另一只手里,极为注意地听着。瞬间,口香糖跑到牙根底下了,苏哈列夫那黄色的颧骨有点肿起来了,好像皮下化脓了。他的脸色也像变色龙一样变了颜色,变成了黄褐色,现在某种抓不住的东西使得他的脸色有点像非洲原始部落所带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木制假面具。
  “怎么了?”扎沃德诺依根据说话人的语调明白了,可能发生了某种严重的事。
  “等一下,别影响我,”苏哈列夫冲地嘘了一声,又重新和那位不知是谁的打电话人交谈起来,“一个人?再没有任何人?怎么放他过去的呢?平常的参加者?给我一个准确的地址。”
  米特罗法诺夫很殷勤地把记事本和金笔递给主子。只听得笔在纸上沙沙的响声。
  “啊,明白了……请转告那些警察们,追我追得别太紧,都是自己人嘛!好了,一切正常,祝你走运。”
  苏哈列夫把移动电话塞在了兜里,很明显地高兴起来。
  “什杜卡打的电话。他说手下的一个人打来电话说,找到了科通。”他一边说一边关闭了摄像机。
  “怎么,他还活着?”
  “比你我活得都好……他还认为永远找不到他呢!”
  “那么,警察们找过他了?”米特罗法诺夫始终没能明白主子说话的含义。
  “我应当怎么办?我们自己不是应当借着警察局的名义到莫斯科去寻找他的踪迹吗?”显然,这个问题听得有点吹嘘,“如果说找人,谁也不会比警察们找得更准了。他们有一定的眼线,有名片,有联系网,还有委任书。只是钱挣得太少点。记住,没有不拿贿赂的警察,只是拿得多少的问题。”说话人很有道理地结束了他的话。
  “那么,他们从你那地拿过吗?”
  “我可没少给。从我这儿直接就拿到嘴里去了。总之,现在正是许多人应当共同工作的时候。”苏哈列夫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姑娘,她正像从前一样把裙子拉到腰那儿,那么站着。“把手放下,穿上衣服吧,母牛。”权威者关上了摄像机,从里面拿出录像带。
  “扎沃德诺依,去把它擦干,还有一件事……”
  显然,马上要进行的谈话是那样的严肃,以至于苏哈列夫决定不在台阶上进行,而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因为这可以相对地保证说话的内容不被别人听见。
  “简短地说,找到了科通。”权威者立刻转入了正题。“我给警察出了个难题,不过我却在物质上满足了他们,于是他们就找到了他。你还记得吗?有这样一个传闻说,科通在哪个车库被烧死了?”
  “记得。”米特罗法诺夫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会偶然地死亡吗”我当时就不信。我知道这个丑八怪特狡猾,他特意导演了这样一出戏,让那些警察和我一起上当。“苏哈列夫吸了一口烟,立刻被蓝色的烟圈所包围,他继续说下去,但稍微降低了点嗓门:”事情是这样的……要极为小心地把科通从那里带出来,然后送到我这儿。只是要活的,为了让他能说话,我的人谁也不认识他,因此我不能派莫斯科的手下去抓他,就剩下你……“
  他说完,就注意地看了一眼对方,等着对方的反映。
  “我去做。”扎沃德诺依突然舔了一下嘴唇,即使是现在,他一想到这个大盗,他就有点浑身不自在。
  “你手下有可以用的人吗?”
  “赫沃斯特和奇利克。”米特罗法诺夫有准备地回答。
  “记得吗,我对你说过他们,当他们在波兰押送货物,向我们进攻的时候……他们也能认出他的外貌。”
  ‘’不怎么样吧,恐怕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想必是夸口吧?“权威者带有明显的怀疑态度问道。
  “不是,在波兰我曾经和他们……”
  “好吧!那就和他们一起到科通那儿去。”苏霍伊把刚刚记着地址的那张纸塞到他手里。“我想你要计算好,今天我们这儿是六月十九日,那么明天一早去莫斯科,见到什杜卡,他会给你讲清楚。立即给他打电话。”权威者拨通了电话号码,就把话筒塞给米特罗法诺夫,“他会介绍给你两个警察作为掩护……因此,要快!尽快去,别让他从那里溜掉……是的,还有一件事。”他在兜里翻了一阵子,递给手下一个不大的透明的包,里面装着淡粉色的药面,“把这个交给什杜卡,我有一次答应他了,他想在那些废物身上做实验。”
  6月20日清晨,天气特别阴暗。晚上下过一场大雨,阵阵大风在莫斯科市中心的楼房之间一直吹了一夜,小水洼那平平的表面上泛起一片片的波纹。
  黑色军车镶着不透明的着色玻璃,车棚上安有细细的天线,慢慢地从停车场开出来了。突然,在开阔的大道上加起速来,在某个地方就像从潜艇上发出的鱼雷,急速地驶过长长的黄色的水洼。
  涅恰耶夫坐在方向盘后,他的目的地是到图什诺。他已经准确地知道了,在那里住着扎沃德诺依的一个人,以前的一个竞技运动健将:谢尔盖。伊夫列夫,外号叫赫沃斯特(尾巴)。
  在这之前,柳特已知道了关于赫沃斯特的全部情况,或者说几乎是全部情况:自传、习惯、弱点、家庭状况、汽车牌子和车牌号,很自然的主要还有地址和电话。
  他也知道了他的大约的日程表。在这时,也就是早上7点,赫沃斯特一定还在睡觉。
  很快,汽车在一个典型的九层楼前刹住车,停了下来。涅恰耶夫从车里走了出来,走进邻院,整体观察了一下。
  一排排灰暗的一动不动的汽车,再过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睡过头的车主们就会打开发动机,在莫斯科市内踏上他们所习惯的早上的旅途,到办事处、学院、公司和事务所。这里有一台深蓝色的“福特——蝎子”,该车还是旧车牌照:X0887M.马克西姆知道,这就是伊夫列夫的车。
  他很快把别人的汽车打开,并把它从车场泊位中开出来。这对掌握全部本领的柳特来说,不是最复杂的事。几分钟之后,他甚至都没往后看,就回到自己的军车里坐下了,把车发动起来,慢慢地开到了他刚才步行离开的那个院子里,车就停在了那台深蓝色的“福特”旁。
  现在就等车主人出现了。
  正如马克西姆。涅恰耶夫所预料的那样,没用等很长时间……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大门“啪”地响了一声,台阶上出现了高个子、宽肩短腿的竞技运动员,他长着公牛似的脖子。柳特从汽车遮阳挡板里面拿出照片,又重新看了一眼照片,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核对了一遍,毫无疑问,这就是赫沃斯特。
  “蝎子”没直接发动起来,好几次都束手无策地转动几下,起动器就灭了,于是,赫沃斯特一边骂人一边从汽车里钻出来,神经质地拍了拍车门,用心地打开车盖……
  这时,柳特从汽车里走出来,没注意竞技运动员,直接走到自动收费的公用电话那边。按了很长时间键子,然后用眼睛看了看过路人,就向打开盖的汽车走去。
  “喂,哥们儿,你有没有打电话用的硬币?”
  “没有。”赫沃斯特不友好地嘟哝着,甚至对眼前的人连看都没看一眼。
  “哥们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夜里好像有人动了车子。”
  柳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把语调降到令人相信的程度,“因此,我需要往家里打个电话,安慰一下妻子,告诉她汽车坏在环路了。”
  “我的汽车也开不动了,”赫沃斯特抬起了头,终于看了一眼跟前的这个人,“根本走不了。”
  “这不是问题……”柳特眯起眼睛,并估计了一下情况,很友好地走到他眼前。“也就是说,我和你都是不幸的朋友,你那儿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陌生人的外表使赫沃斯特不知不觉产生了信任,还是开着门停在不远处的极其名贵的汽车使他产生一种不自觉的敬意,但他还是往旁边靠了靠,让马克西姆进到了汽车的隔离仓。
  “你看,如果从技术上说剪断……”
  “接线柱氧化了,蓄能器掉下来了。”涅恰耶夫推测道,碰了一下某个线,“没关系,把我的车先发动起来。”于是他走到他的汽车这边,又补充了一句,“来,帮我一下……”
  赫沃斯特站到汽车前面,好意的军车司机猛然动了一下盖就把用破布绕上的螺丝扳手藏到了背后,然后从乘客坐的位置走出来……
  对手显然没预料到这是诡计。他把身子向前倾,努力去贴蓄能柱。不是很有力地打了他一下,但却是突然袭击,主要是打得非常准确,竞技运动员立刻就失去了知觉,慢慢地倒在了军车的车轮底下。
  几分钟之后,一切都结束了。柳特从兜望拿出一次性注射器,很专业地往已失去知觉的伊夫列夫静脉里注射了几CC空气,这个操作之后,就保证了对方致命地死去。随后,柳特从他腰上解下传呼机,把它放在口袋里。几分钟之后,已经变得软软的尸体躺在了“福特”空空的后备箱里。涅恰耶夫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坐在自己的汽车里开动了。从院子里出来时,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31号“伏尔加”小汽车,但他对此没有特别重视。
  马克西姆到达库尔斯克火车站之后,把军车开到院子里去,换了衣服,就坐到了已停在那儿的一辆很旧的在前面门上带有出租格子的“伏尔加”轿车里。
  马克西姆习惯地看了一眼手表,机械地发现,和赫沃斯特的这次较量,把为了等待而弄破了他的名贵汽车的时间加在一起,共用了二十四分钟。
  带有出租汽车格子的淡绿色的“伏尔加”车沿着塞车的大街小巷慢慢地行驶。汽车的目的地是到沙高里尼基,到那里,是因为那儿住着经常更换住处的“看家狗‘资利克。
  被打碎的淡绿色“伏尔加”车很费劲地在狭窄的曲曲弯弯的院子里行驶,况且这个院子还被一些旧汽车挡着,于是它就停在了大门口。这个地方要比赫沃斯特住的地方还差,恶臭的正在腐烂的一堆堆垃圾,肮脏的孩子,有点像囚犯的半大孩子,从早上就慢慢在凉亭喝酒的人们……
  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典型的出租汽车司机:穿着洗过的短皮上衣,动作很懒散却有着敏锐的目光……
  当然,有这种外表的人,人们不仅把他们看成出租汽车司机,他们可以是医务技术人员、安装工、电话站技术员、房屋管理所的各类工作人员,等等。总之,有这种形象的人还少吗?
  他走到肮脏的散发着尿味和擦脚垫气味的大门前。他接了一下铃,在竖井里听到电梯响声,几分钟后,坐着淡绿色‘欺尔加“车来的人已站到擦过的、人造革制作的门前,多奇怪,门上连猫眼都没有。
  他用力地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没等到反应过来,又按了一次,很专门地按着,那种按法,只有权力机构的代表才会那么长时间地、充满自信地去按。
  门后终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低沉的女人的声音,她用那明显不舒服的声音,嘶哑地问:“你要干什么?”
  “电业局的监察。”穿皮夹克的人用专门的声音说着,并从兜里掏出工作证,“检察员瓦西里耶夫。”
  “您到别处去查吧……”从人造革门后听到了不满意的嘟哝声,并且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使你明白,谈话到此结束了。
  “萨托夫斯卡妮同志,您已经八个月没付电费了,我们完全有权给您家断电。”客人的声音中响起斩钉截铁的语气,“如果您再固执的话,我就找地段督察了。”
  显然,最后的话是那样的严厉,使得女主人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让电业局监察代表进到屋里。
  这是一个典型的贫民住宅:墙上的壁纸都碎成块了,瘸腿的圆凳,厨房里洗过许多遍的抹布,生锈的脸盆。在半暗的前厅里不知为什么放着一个大的耶稣受难的石膏十字架。从那制作的天主教风格来看,很明显是从墓地偷来的,祭祀用的东西现在被用于挂衣架,在十字架上面挂着一个沾满油污的带护耳的皮棉帽。
  女主人先走进房间。马克西姆扫了她一眼:很脏的头发一缕缕地披在不鲜艳的睡衣上。大概穿这种衣服她也不好意思出去见生人,脚上的破拖鞋走在没扫过的地板上啪啪直响,女人专有的部位都被专门的纹身遮上了,这种纹身很像花园里的耙子,每出一口气都散发出恶臭的气味,使得你会想往她嘴里喷洒点空气清新剂。
  很奇怪,奇利克人也不穷,而且还有合法的妻子,怎么会是这样可怕的人:标准的、彻头彻尾的窃贼,偷邮包和营地的能手。
  如果拿女巫和这女主人相比,她们看上去都像宙斯小姐。
  突然过来的这个人被什么软东西绊了一下脚,原来是一只脏脏的、瘦瘦的脏小毛,它的样子不知什么地方有点像女主人。
  “走吧,猫咪。”女巫龇着牙说,把脏小毛抱起来,不友好地向不请自到的客人斜了一眼:“你想干什么?”
  “把公共设备册拿给我看看。”来人很正式地请求说,晃了晃电业局监察的工作证。
  “我知道了,上哪儿去找这本小册子呢?”女人神经质地把前额上的一缕头发甩到后面,突然把猫扔到十字架下面,没转身就喊道:“奇利克,奇利克,结算卡放在哪儿了?”
  门“啪”地响了一声,一个不高的、步履不稳的男人,由于可憎的烟草,牙已变成黄褐色,在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上到处是紫色的纹身。
  “这个公子哥从一早上就抱怨什么呢?”他问道,并注意地看着穿夹克的男人。从进来这人的手上拿过工作证,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拿工作证的人,把工作证转了转,在手中闻了闻,就像大老鼠在闻着动物的尸体。
  “房管所说,要给我们断电。”女主人重复了监察员的话,说得更像有那回事似的,‘“他说要拿我们开刀,给别人看。”
  “好,我就让你给他们看。”奇利克喝醉了似的大声说,不是好样地眨了眨眼睛。
  ‘“你听着,老粗,我也是个不自由的人。”客人友好地叹了口气,把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人家对我说,我就做。说了,如果不开门,就叫地段监督。你把电费卡给我看看,也可能我就决定不给你家断电了。或者是把线接到门铃的键子上,反正那里的电是免费的,你就上个灯泡就行了。”
  “奇利克,快给他找那个卡,否则他不会从我们这儿走的。”
  ‘女巫“更为缓和地叹口气。
  “给他两千吧,没电根本过不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我再也没什么事了…。。巩沃德诺依昨天晚上打来电话,今天有事要做,我和赫沃斯特在基辅接他。”纹身人不高兴地嘟哝着,但他还是到房间去找那个倒霉的卡去了。
  就剩下“女巫”一个人了,走进来的这个人向她迈出了果断的一步……
  女纹身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电业局的监督员打倒了。
  然后,他很快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带有喷雾器的小瓶,往她脸上喷了某种甜甜的、油质的东西,就立刻把手放在下面,以防止尸体倒下的声音被房间里的人听到。几秒钟之后,萨托夫斯卡娅公民就和十字架一起倒在了肮脏的地板上。
  客人的眼睛猛兽般地闪了一下,现在他一点也不像他冒充的人了。为了预防万一,他看了一眼厨房和具有全套设备的卫生间,这之后他就走进了房间。
  奇利克身子俯在五斗橱拉开的抽屉上,嘴里在嘟哝着一些骂人的话。听到脚步声,他抬起了头。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谁请你来的,还是怎么的?”
  客人有点奇怪地笑了一下,又向前走了几步,这一切使人感到异常的奇怪,使得纹身人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闪开!”
  这是他的最后几句话。奇怪的拜访者立刻从兜里掏出带喷雾器的小瓶,往奇利克的脸上喷了几下,他就急剧地抖动起来…
  客人最后的行为特别内行,特别平静,算计得非常周密。首先,他小心地把两具没有知觉的尸体拖到床上,给他们盖上被子,给他们做出一种很自然的睡觉姿势,又摸了一下脉搏;然后,把所有的小窗户都关严,扭开厨房上的闸门;这之后,把瘪进去的开始冒烟的茶壶坐到炉盘上,把煤气开到最大档,但没点燃。
  擦掉在这个古怪的住宅中客人所能触摸到的所有物品上可能留下的指纹痕迹,这就是瞬间的事。
  众所周知,一个人如果被锁在屋里,并且开着煤气,不会坚持很久,由于氧气不足,人很快就会死亡,也就是当煤气把空气排挤到屋外的时候。就这个屋子而言,因为它相对的面积较小,在那里大约再过四个小时,主人们所得到的大剂量的安眠药完全够他们安静地睡上半宿的。
  当行凶者从屋里走出来时,他差点没碰上十字架。
  “就算是坟墓上的十字架吧……正好。”他嘟哝道。
  柳特小心地关上了门,环视了一下四周,仔细听了听。在锁着的住宅里,注定要死的小猫神经质地哀嚎起来,用爪子开始抓门板,因此,马克西姆不知为什么发现自己有点可怜这只小猫……
  扎沃德诺依急躁不安,这一点一眼就能发现。雪白的西服上衣使穿着上衣的人有点像滑稽的西西里乐曲中的黑手党帮手,上衣翘起来了,带有金框的巨大的太阳镜闪着光,把愉快的太阳光点抛向四方,苍白的脸上有个硬瘤在不停地跳着。
  他在基辅火车站地铁的人口处已站了半个小时了。但无论是赫沃斯特,还是奇利克到现在也没来。人们习惯性地忙碌着,播音员像平常一样宣布着火车进站和离站的时间,警察们在起着卖白酒和香烟的妇女。这种喧哗声使得扎沃德诺依烦躁不安,并且不仅仅是喧哗声……
  米特罗法诺夫已经好几次给赫沃斯特打传呼告诉他,他和奇利克应当接他,恐吓他,威胁他,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给奇利克家里打电话,但是那里也没人接电话。
  当然,也可以给什杜卡打电话,他的电话号码米特罗法诺夫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没必要这么做:因为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对苏霍伊说,他的手下很能干。扎沃德诺依已经表现出权威者的样子、自我满足的笑容和在这种情况下喜欢说的话:“一切不在话下。”因此,他开始感到有点不舒服了。
  这时,就好像他预定的一样,他旁边停了一辆淡绿色的“伏尔加”车。司机放下玻璃友好地微笑着问道:“军官,你要到哪儿去?”
  扎沃德诺依不友好地看了一眼出租汽车司机,。心里想,那人一定是看他是外地来的有钱人,想赚他一笔钱……
  “到图什诺。”他慢慢地说,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寻找其他的出租车。
  “让我用这个‘长尾猴’拉你去吧。”出租司机很友好地建议,并补充说,他将不开计价器。“我就要交班了,我也坐这车回家,……拉你是顺路,收一半钱,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便宜的了。”贪婪不仅会毁掉公子哥,也会毁掉严厉的有权威的人。米特罗法诺夫一定认为自己就是后者。
  “那么需要多少钱?”
  出租司机说出了一个数目,而扎沃德诺依也觉得这个数目不大。
  “好吧,我们走吧!”
  米特罗法诺夫坐在了出租司机旁副驾驶的位置。“伏尔加”
  洒脱地改变了方向,向图什诺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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