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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芝加哥审问会议上温费尔德·埃德加尔中尉的证言,到了山顶之后,雷奥上校“万分激动”。据说,他用左轮手枪朝1000码或900多码射程外的印第安人射击。
  这位少校回答说,这不是事实:“我没有用手枪射击……”
  无论他开枪与否,当时给人的印象是,他对军队、对自己都失去了控制。因此,后来,当逃生的230名士兵中,有80%的人向总统与参议院递交请求书,使人感到有些震惊。

  我们这些在1876年6月25日与26日在小比格奥河战役中幸存下来的第七骑兵军团的士兵,在该请愿书上签名,诚恳地请求……由勇敢、功名显赫、现又被我们沉痛哀悼的乔智·阿姆斯特朗·卡斯特中校残遭杀害所造成的该军团委派军官的空缺,以及由面对残忍至极的恶魔,在血染的战场上倒在卡斯特中校身旁所致的该军团的其他委任军官的空缺,仅应由我们军团的军官来补添。我们请求由M·A·雷奥少校取代被杀的卡斯特中校的职位,由F·W·本廷上尉取代我们的少校……

  由于这是一份正式请愿,所以卡斯特被称作中校,而不是将军。然而,在南北战争中,他被临时名誉晋级,荣升为少将。1866年,该部队组建之后,官方正式任命他为第七军团中校。所以,在社交场面,依旧保留了他将军的称呼,因为作为惯例,还是以曾经获得的最高官衔来称呼一位军官的官衔。
  请求依旧继续进行着,并解释说,他们这些人也懂得这样的提升,大概是对现有的军事程序的强奸,但还是恳求能给予他们一点灵活性,能认可他们的坚定信念,因为正是由于雷奥和本廷,才使他们这么多人免于死亡。
  请愿文件上隐罩着阴影。前卡斯特战场国家纪念馆负责人E·S·卢斯上校注意到各种不正当的行为,并获知:署名人是文盲;署名人是指派的;三名署名人的名字在任何军团的士兵花名册上都查不到,等等。1954年,卢斯上校向联邦调查局呈递了这封请求书和其余一些文件材料的影印件,要求对手稿进行分析。联邦调查局答复是,由于缺乏同手写体比较的材料,所以,不能做出定论。然而,“注意到下述表中的签名有更改,据此,认为这份请求书很可能是伪造的。”
  联邦调查局列出了79个有疑的签署人的名单。按卢斯上校的看法,它同本廷H连的军士长约瑟夫·麦柯里的手写体非常相似。所以,争论说,本廷策划了这一请愿书,说服胁迫许多士兵签名,并授意他忠诚的军士在文件上至少虚报了79个人。这似乎是不大可能的。确实有些不可能!但是,正如美国人时而也会听到的令人震惊恐怖的事情那样,忠诚的下属官员们,有时也确实胡乱编撰记录。
  不管这份请愿书是否作了手脚,它妄费心机,谢尔曼将军答复道:

  雷奥少校和本廷上尉的远见卓识与灵活机动的谋略是值得鉴赏的,然而,由卡斯特将军之死需要做的人员提拔,已由总统与参议员定出,所以,不能同意该请愿书。

  谢尔曼尖刻的言词,算是对缺乏真诚的雷奥做了礼貌的应答,而其他军官的言行,考虑就不那么周到了。C·A旅的伍德鲁夫准将曾是吉布部队的一名中尉,1904年,在回答历史学家赛勒斯·布拉迪的问题时,曾经这样说:“在那次战场上,我曾同该部队的大多数军官做过一两次交谈,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严厉的批评,表达了他们对雷奥的态度……”
  雷奥少校不是唯一崩溃的人。本廷说,到了悬崖顶上,他看见默莱斯·莫兰,“那位勇敢的A连的骑兵小胡子上尉,竟像个褪袍中的婴儿似的哭喊着,眼泪顺着面颊流着。”
  本廷接受了指挥权,至少做了!临时指挥。
  虽然,只要提及小比格奥战役,人们就要对雷奥的行为做一番争论,但却很少对这位圆脸盘叼烟斗的南方人做争论。当然有一些,但不太多。一位芝加哥《时代》的记者对本廷的描述是:“他有一个稚气的脑袋,一张稚气的脸,一副特别有男子阳刚气魄的身子。细细端量,却可能会把他误认作一个发育过快的少年鼓手
  他的像片没有一张看起来令人望而生畏,甚至也没有一点军人气质。乍看起来,显得温和,文静而慈祥,两片女人般的嘴唇,配之以一头少白发。只是当你对这张圆洞的脸凝视一会儿之后,你才会开始觉察出一些十分不随和的什么特征来。嵌在他那张多肉的脸上的,是一双凶手般呆板的玛瑙眼睛,你可能会把这双眼睛同约翰·韦斯利·哈丁在眼睛做比较,或者与稚童比利的眼睛相比。当然,这张缺乏表情而可恶的脸应当怪那双近视眼,是1868至1869年的俄克拉何马冬战之后,他的苦状。那时,他把眼镜借给了军团的一个外科医生。内战期间他的照片也几乎是这般模样。
  他的家境被认为是富有的。18世纪,本廷家族从荷兰移居到美国,在巴尔的摩定居,但由于十分保守,美国革命丝毫未能动摇他们对王国的忠诚。他们的家族开始成为音乐出版商,斯蒂分·福斯特曾是他们的一个客商。1830年的某个时候,弗雷德利卡的父亲迁居弗吉尼亚。据1840年的人口普查,他在那儿拥有两个奴隶,也能为弗雷德支付在一家私人专科学院上学的费用。可是,所有这些事又十分使人困惑。长子本廷是房屋油漆工兼店员,出售玻璃,金属器皿及油漆。至于拥有奴隶之事,不足为奇,那时,拥有奴隶,在弗吉尼亚是很普遍的事。1849年,他搬到圣·路易斯,那大概是被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所吸引。在圣·路易斯,年轻的弗雷德出去寻找工作,但可以料想,是油漆房屋与招牌的工作。
  南北战争爆发之后,弗雷德同情美利坚合众国。从这个家族的南方世袭遗产看,这令人诧异。合乎自然的假定是,他可能痛恨奴隶制度。然而,南方政治家为他们个人利益而操纵的这场战争,显然也使他十分困恼。1897年,他对亚特兰大《日报》的记者说,奴隶制度不是一个问题。他继续说,他根本就不知道美利坚合众国军队中有任何废奴主义者。
  来自费城的一位年轻女子凯瑟琳·诺曼——热烈的联合主义者,也必定是另一个因素。后来,她同他结了婚。
  无论出自何种理性信念,他对北部联邦在斯普林·菲尔德附近的威尔逊湾的战败事件,十分敏感。他可能参加了这场战斗,也许仅仅是观望了这场战斗。后来,他声称,他当时是个观战者。这是不可能的,这场战斗发生在离城12英里的一片树林地带,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不会提着一个野餐蓝子,走入树林去观看一场战斗。几乎可以肯定,他同北部联邦成员一起,或作为一个市民,参加了这场战斗。查尔斯·K·米尔斯对这场战斗做了彻底的调查,他认为本廷可能加入了某纵队,该纵队被击溃逃跑,他也随他们逃走。事后,为了对这件不光彩的事寻找口实,他声称他没有参与这场战斗。要是这一情节属实的话,也是本廷历史上唯一的一次临战逃跑。因为,在他的存档材料中,附装的几乎全是由于作战勇敢而受到部队嘉奖的奖状。
  他对美利坚合众国骑兵胆小地后撤一事的敏感性震动,好似超出了争论的范围。
  1861年9月1日,他在鲍恩的大队接受了上尉职务,这支部队相继发展为密苏里第十兵团。这一背叛行为,使他父亲大怒,不但取消了这位逆子的继承权,并大声祈祷诅咒:但愿南方的一位忠实信徒把他杀死。这位老本廷断言:“愿上帝的第一颗子弹先击中你!”
  这位顽固不妥协的老忠诚分子,前去密西西比河的“公平”号工作,这艘轮船为南部邦联提供物品。1862年8月18日,“公平”号被美利坚合众国的一个纵队捕获,该纵队包括鲍恩的两个密苏里连队,其中有弗雷德丽卡·本经上尉的连队。“公平”号上的平民船员都被遣送到海伦娜和阿肯色,在那里,他们被释放。但总工程师T·C本廷却除外,依旧被拘留着。
  于是,就带来了为什么这位老本廷没有被释放的问题。
  真是无独有偶,海伦那的军法官和监狱看守马歇尔两人都是小本廷的挚友。米尔斯认定,弗雷德·本廷同联邦当局私下协力共同保护他父亲在战争期间的安全。所以,长时期内,他们心领了要保护这个人的意图,极其小心谨慎的保护了这个有复杂关系的人物。在监禁中,这位老父亲应当是安全的。
  小弗雷德在北方服役,荣获了大量的勋章。小规模战斗、大规模战斗、围攻战、袭击战、争夺战,等等,要是把所有他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战斗功绩列表的话,得用几英寸的磁带贮存了。什么博利瓦啦,皮里奇啦,贝茨维拉啦,基开普·伯托姆啦,米利肯的本德啦,普利斯坦·希尔啦,等等。自然还有利特尔·奥斯艾吉,蒙特瓦罗,格里维威尔,塞尔玛,哥伦布等战役。这些都证明他服役期间的英勇无畏。他一直稳定地平步青云。1865年6月6日,他被推荐为名誉晋级准将,然而这一推荐未被接受。接着,是同印第安人的战斗:萨莱纳、沃什他、小比格奥,还有同尼兹帕利斯人的战斗。
  打从他同第七骑兵兵团发生联系的时刻起,他就不信任卡斯特,并对他产生了厌恶。他比卡斯特大五岁,谁也不愿意做比自己阅历浅的人的下级,然而还有另一些原因使本廷一直对卡斯特耿耿于怀。他极其崇拜第三骑兵兵团司令,可1864年,这位司令把他的师管区派给了卡斯特,这不足为奇,然而,这个部队统帅的历史性重大变动,对本廷来说,意义就非同小可了。从那时起,他就讨厌这位杰出的年轻将军。
  他们是1867年1月29日在赖利堡认识的,他反感于卡斯特的矫饰。说他在各个时期的战场上接触过许多将军,但却从未在这样一个自吹自擂的人手下呆过。
  第二天,卡斯特回邀他玩小赌注补克牌。五六名军官也被邀请前去参加这一友好的玩牌聚会。如同本廷后来给著名的摄影师D·F·巴里的信中所说,过了一会,“牌桌上所有的钱全到了卡斯特的手里。”伊丽莎白站在卡斯特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有时,“插到他的怀中”。显然,这里是说,她把手从他的紧身军服的扣缝里深进去。瞧着丈夫收取这些赌注的筹码,她柔声地申斥道:“你现在必须把钱退还给他们……”
  她去睡觉,两名玩赌者也离开,卡斯特提出,把赌注筹码加大到2.5元。余下的人继续玩着,直到破晓。本廷也只得告退,因为这一天该他当职。他给巴巴里写信道,有好几次,卡斯特离开牌桌,去看他的妻子。“用军费赌博,在起床号响起时,所有的钱都到了我的手里……”
  本廷不但把赌桌上所有的钱赢走,还侵吞了威尔上尉的150元借据。
  抵达赖利堡三天之后,玩牌赢赌,使本廷没有赢得一个新朋友。无人会喜欢获胜者。此外,威尔是这位将军的一位至友,即所谓的一名卡斯特帮员。
  本廷和雷奥上校也合不来,他把这归咎于发生在一个兵站商人宅区中的一次争吵。在那,为一个至今也没弄清的原因,他骂雷奥是奥婊子养的,并打了他耳光。基于这件事以及其它大量的争吵,埃德加·斯图尔特教授把本廷的卓越性格描述为“几乎妒忌仇恨每个人,每件事”。这一评论,使他成为人们不易忘却的人,当然,这也太简单化了;仅靠简单的一两笔生动的勾画,是难以勾勒出一个人的特征的。
  E·A·加兰特将军当时曾是第七骑兵团的中尉,他把本廷说成是一个狂妄自大、国空一切的人。不是条果断、沉着、有酒量的汉子,而是偶尔饮几杯,几天也平静不下来的人。在此期间,“他开始侮辱性地乱骂那些他不喜欢不赞成的人。兵团的大部分军官过多地宠着他,在这样的时期,他们小心翼翼地伺奉他”。
  他的酗酒量可能同妻子卡瑟有关。卡瑟的酒量不太大,但也不属边缘人物。他称她凯特或凯蒂,符合逻辑的爱称。他也把她亲昵地称做“小指头”,“傻瓜”,大概也只是柔情的称呼,夫妻之间私下打趣取闹。然而,他最喜欢称呼她弗兰比,弗兰比尔,弗兰比莉娜,有一次甚至称她“快活街”的弗兰比莉娜。至少,是不寻常的称呼。可能是一个戏剧性的称谓,或者是他们结婚时的虚构名。
  她失去了他们五个孩子中的四个,如同本廷所说,“骑兵小号乐符顺序”。四个孩子全死于脑炎,他自己也遭受过这种病的袭击,他是这样说的。要是他确实患过与流脑相对的结核型脑炎的话,倒是有可能把这种病传播给孩子们。如米尔斯指出的那样,果真如此的话——即本廷知道他是他的四个孩子死亡的罪魁祸首的话,应当把它归咎于他个人人格的问题。
  1887年,由于本廷的许多与军人不称职的行为,使他上了军事法庭。
  第一条指控状:值勤时酗酒,违反了战时第38条陆军法规。
  第一条指控详述:据此,发现第九骑兵团的弗雷德利卡·W本廷上尉,在犹他州的DU·契斯尼堡兵站指挥时,狂饮。此事发生在1886年9月25日约20点15分,在犹他州的DU·契斯尼堡。
  第2、第3、第4、第5、第6条指控及其详述相同,只是日期不同。发现本廷在9月27日,10月10日,11月10日、11日和12日在切斯尼堡指挥时狂饮。11月必定是一个困难月。
  第二条指控状:行为举止不符合军官身份。
  具体说明:此诉,美国第九骑兵团弗雷德利卡·W本廷上尉,在犹他DU·契斯尼堡岗哨指挥时,行为极其恶劣,并令人反感。他在兵站商贩店铺里,语言污秽,粗俗不堪入耳,脱掉衣服,同市民争吵,暴露个人稳私部位,严重地有损于军职的声誉,行为举止极不光彩。此事大约发生在1886年11月11日犹他州的DU·契斯尼。
  本廷对各条指控均不认服。
  1887年2月2日,开庭审判。
  作为正式见证人,市民S。·D科顿先生声明,在不光彩的11月11日那天,他和L·约翰逊先生走入随军小贩的商店,不期碰见了本廷上校(当时的名誉晋升头衔)。科顿先生说,当时,本廷已喝得醉醺醺的,寻衅同约翰逊先生争吵。他语言极其污秽粗俗,然而,却执意要给他们两人买酒喝。约翰逊先生试图偿还他的作东,便摔出一元钱币。本廷便喊叫道:“约翰逊先生,我敢说,你不承认你是个摩门教徒!”约翰逊纠正说,他错了。

  ①摩门教徒,1830年创立的一个美国教派,实行一夫多妻制。
  本廷厉声吼叫道:“你个该死的撒谎者,你在无耻抵赖。有人认为我来这里是和印第安人打仗,可我是为同你们摩门教徒打仗而来这儿的。”
  此外,据科顿先生证言,本廷上校还叫嚷道:“我在把你们制伏前,要让美国的星条旗在你们所有人的上空飘扬。”
  此时,两位市民从随军小贩的店里走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本廷找到他们,试图给他们道歉,然而,适得其反。他说:“我把你们两位看作是该死的摩门教徒了,这些摩门都徒是上帝惩罚的一伙臭婧子。”
  科顿先生勃然大怒,准备动手。他脱掉外衣,骂本廷是个撒谎者。本廷不示弱,也脱掉衬衫,摘下背带,卷起袖口,准备迎战。这时,一个中尉走来,竭力劝阻,才把他们劝开。
  科顿先生证言道,“他继续不停地骂我,甚至信口雌黄,狂喊我只不过是个该死的狗杂种罢了,直至我离开。我当然明白,他喝得烂醉,否则,他不会这样向我挑衅。平日,他倒还能尊重我,那时,他已喝得烂醉如泥。那天下午,我看见了他,但没有理他,他们正把他送回家去。”
  法庭问到争吵时被告人的衣着情况。
  科顿先生说:“他摔掉帽子,把大衣扯到后边,露出了衬衣的袖子,马裤滑脱到屁股处。跟普通喝醉酒的人不两样,东倒西歪,摇摇晃晃。”
  作为证言人,I·约翰逊也随着来到法庭。他说,他叫卢柯盖斯·约翰逊,是犹他州犹他县的阿什莱市民,“无固定职业”者。
  问他认识不认识被告,回答认识。
  回答11月11日,他在随军小贩的商店里见过这位被告。
  由于要陈述这一天所发生的不寻常事件,约翰逊证实了他朋友科顿先生的证言,包括所提及的“星条旗”之事。他也陈述了他在那天晚些时候,看见过本廷。“我看见他们在送他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反正是朝东南方向走去。”
  内布拉斯加的西德尼市民,木匠J·W范德胡夫为该起诉作证,说他曾看见被告东倒西歪,“嘴里嘟囔着一般有身份人难以启齿的话,除非是烈性酒的作用”。胡夫先生证言,这位被告命令两位走进随军小贩店铺的市民“扔炉渣”。他向法庭讲述,这位被告已同艾萨克·卡明斯先生发生了争吵。他命令卡明斯先生离开该商店,所以,卡明斯先生走到煤炉子后边。范德胡夫说,这位被告看见站在炉子后边的卡明斯后,“便用一只手指着他骂道:‘炉子后面站着他妈的狗娘养的。’接着,他又不指名地胡乱骂道,‘儿子们,给我一把左轮手枪,我要叫一个个摩门教徒的狗杂种滚出去。’”
  自称是“杂工”的名叫威廉·泰斯的DU·契斯尼堡市民,也对该起诉提供了证言。
  问他是否认识被告,回答认识。
  回答他曾在11月11日看见这位被告。“我看见他来到我做杂工的地方,那时,我在为兵站随军小贩做饭,我在厨房看见他,他情绪十分低落。”
  问及有关情况时,泰斯说,大约五点钟后,本廷上校到这里吃晚饭,喝醉了。
  见证人与这位被告答话了吗?
  是这样。被告询问了这位见证人的名字,在回答是“泰斯”之后,被告还在问。“我回答了他三四次,在快要吃完饭时,他突然从椅子上栽倒。是否出了什么事故?我不知道。晚饭嘛,我给他‘的是一份鸡蛋,荷包蛋,粘在胡子上的汤水,滴答着。”
  法庭询问道,被告从椅子倒下之后,接着怎样了?
  泰斯说,被告“把他的裤子解开了些,我猜想,他是醉成这个样子了,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如我刚才所说,他倒在地板上了,裤子扣门开着,或解开。他没有能站起来,躺了有两三分钟……”
  这位见证人怎么就瞅见了被告裤子扣没有扣住?
  泰斯回答说,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事。
  难道被告在任何时刻都不合体统地亮出身体的任何部分?
  “不会的,先生。我知道不会这样。”
  军事法庭速做草记,被告拒绝盘问见证人。
  法庭也聆听了名叫贝利的妇人的证言。当她和几位女子在本廷的帐篷里闲聊时,本廷醉醺醺地摇晃着走进来。他对她说道:“你丈夫一定和你有一个难以忍耐的时刻。”
  贝利妇人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评论起她的眼睛来(对他所说的话,不同的见证人,说法不一)。此后,不用说,他干了什么事。他跨出帐篷,对着离女人们坐的帐篷近处撒起尿来。
  “我们全听见了。”J·A奥姆斯特德上尉作证道。
  维奥利特·诺曼小姐被传呼来,替被告作证。问及她是否认识被告,回答认识,是她叔父。
  由于被告直接向她问及了有关他侮辱贝利妇人行为的事,诺曼小姐回答道:“你那时喝多了些,话也特别多,但就我看,你没有喝醉。”
  由于要她回忆这件事情的经过,她向法庭陈述:“本廷上校拿贝利妇人的眼睛取笑。我记得他说的话是,任何有一双像她那样眼睛的女人,都是可怕的。我认为,这仅仅是谈说一些事情,是些打趣的话。贝利妇人也并未表示反感,因为,他们一直在打浑骂趣。在此之后,他们依旧相互取笑了一阵子。”
  本廷上校陪同贝利妇人去吃晚饭,又陪她回来?
  “是这样。”
  贝利妇人同被告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们合得来,贝利妇人几乎每天与我出去散步,本廷上校也时常同我们在一起,我从未看出他们之间有任何越轨的事。”
  在所说的侮辱人的时刻,有任何冒犯那位顶难讨好的人的事吗?
  “根本没有。”
  军法官大声宣读了维奥利特·诺曼小姐的证言。诺曼小姐声称,记录无误。
  被告人最雄厚的答辨,似乎是自己的一份冗长的文字证明材料:《确凿的证据——F·W·本廷的详述》。材料大部分是些枯燥乏味的叙述,但也不时流露出对所受到的毁谤性的含沙射影的愤慨,简直是以参议院的愤慨进行回击。有关对奥姆斯德的回击是:

  先生们,为什么这位有身份的奥姆斯特德要挖空心思进行杜撰,直至认定应当是事实,然后又把它作为事实进行传播?这在第九骑兵团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对这样一个家伙的证言,法庭不可能也将不会允许提出异议。这位军官不无偏见地加害于我,可当问及是否属实时,回答是否定的,随之他启用已经准备好的、抽取1884年春季那引起陈芝麻烂谷子的小针管,注射所有的毒素。如果这些事实是由无利害关系的人讲述的话,那倒会有助于提高我的信誉——他曾经被称为“一条本廷汉子!”先生们,感谢上帝,这些人不多,否则我可真受不了这样的好意!我倒认为,对他这样的家伙不值得回击。他没有一点儿自己的见解;他们全是些应声虫。

  本廷没有和奥姆斯特德绝交。据说,在和洛伦佐·哈奇先生的谈话中,本廷扼要的说,他告知奥姆斯特德不要把他该死的鼻子伸出去,窥探他人的事。“先生们,我既不追究他的鼻子,也不追究他的该死的鼻子,但我可得告诉他一件事,如果我再听说他要闻嗅我的事的话,我替他把这个鼻子撕掉。这是一个危险的家伙,我后悔未能尽早发现他。”
  对在那个不寻常日子醉酒的指控,本廷一直记忆犹新,他是在随军小贩的帐篷里,“尽管那天下午,我喝了些酒,但主要是姜汁啤酒,我感冒了。由于我的脊椎骨有些弯曲,无法直立。回家的路上,我叫斯特尔斯中尉看看我的样子,该不会有点像乔·杰弗逊的里普·范·温凯尔吧?他把酒扛到在凯特斯开尔斯玩滚球人们的手中。”
  至于那两位有危坏性的见证人S·D·科顿和约翰逊,他们根本不值得相信。本廷知道他们的底细,遗憾的是法庭却不了解他们。“他们干的使人毛骨辣然的事我听的太多了。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当约翰逊在渡过一条猛涨的河时,他有足够的时间救出那么多匹马,却让可怜的老母亲淹死,因为,她是个累赘。”
  噢,对啦,他还没说完呢,他要忠告那些决定他命运的人们:“我十分清楚,我的诋毁者们在殷勤而孜孜不倦地把精妙的毒汁灌入到本法庭成员们的耳朵里了……”
  在这场以萨姆特堡为第一枪开始的辩论总结中,他阐述了他是怎样抵达南卡罗莱纳州萨姆特堡的。对一个他的父亲与家庭打着过激主义者烙印、“刻印在头脑中的首要字眼是‘州权’与‘废奴’的南方人来说,”要他响应美利坚合众国的召唤,上紧刺刀,朝他的父老,兄弟,朋友以及伙伴冲刺,是怎样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啊!。“先生们,我曾经就是处于这样困难的境地。那时,我居住的密苏里地区在‘重整旗鼓’,忠于国家的人民的嘹亮号角声震天动地。”
  尽管美利坚合众国取得了南北战争的胜利,可他却把这场战争成果说成是一种没有成果的懊悔”。后来,他觉察出了落在他肩上的抚养寡居妹妹家庭的重担,她有三个年幼的女儿;他也深知,他还得扶助哥哥的遗孀,她也有三个孩子。哥哥于1882年被绞死。此外,他那年迈的仇恨美国佬的父亲,也得由他来赡养。
  为此,1887年,他写信提醒法庭,这些小孩子们正和他自己的孩子一同成长着。
  ……这些幼弱稚气的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围靠在他们当兵的叔父的膝上。每天晚上,从小床边,传来了呀呀学语的稚童们的祈祷声。他们在祈求上帝的保佑,他们倾注了对年迈的当兵的叔父与舅父的关注,为他祈神赐福。他们天真地希望,在适当的时候,我们的“救世主”,我们“最伟大、崇高的耶稣”会关注他们的纯真的祈祷的。我坚信他们。我确实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比幼稚的心灵更可贵的东西了,他们把良好的祝愿,送给了他们心灵中所认可的他们亲爱的老叔父、老舅父。
  庄严崇高的答辩,完全无用。
  该法庭没有查实他行为粗鄙的罪证,也没有查实他在三个特殊日子酗酒的罪证。但他犯有大量饮酒和不符合一名军官及一个有身份的人的举止的罪行。
  该法庭不予判刑。解除美国第九骑兵团的弗雷德利卡。W·本廷在美国军队的现役职务。
  1887年3月11日,一份对这次诉讼、调查、判决详述的《普兰特司令部》文件,批复之后,随同一份建议书,转交给了总统。该建议书说,鉴于本廷上尉的履历,应当给他以宽容,而针对他的“不服起诉、失礼言行,以及不符合军人身份的行为,适当地给一些惩戒。他确实应该受到这样的惩戒”。
  建议书由乔治·库鲁克准将签名。
  库鲁克的这个宽容处理建议,得到他的上级与前西点同室同学利特尔·菲尔·谢立丹的赞同。
  克里夫兰总统采纳了他们的建议。本廷被暂令半薪停职停街一年。他在亚特兰大度过他的惩罚悔罪年。亚特兰大曾经是他在南北战争结束时的驻扎地,他也曾经决定在那里定居。
  1888年4月27日,他在内布拉斯加的尼奥布拉堡报到上任。三天之后,他以治病为由申请退役,部队批准了他的申请。因为他腰背有严重的伤患,且患有尿频症,这些伤疾都是服役期间受伤的后遗症。
  离开部队之后,他隐退亚特兰大。在那,他同妻子、儿子一同过着舒适的生活。他不定期的在一个农场和城里的小别墅居住,撰写一点回忆录,也同乔尔·冒德拉·哈里斯等重要人物分享友谊。他自己是个著名的重要人物,然而在亚特兰大的贵族阶层眼里,他只不过是比那些在南北战争后只带一只旅行袋到南方投机谋利的北方佬强一点的人。他不介意同记者交谈,但不愿谈论那场伟大的战斗。亚特兰大《日报》评论说,他最讨厌的事,莫过于对他的宣传,“如果他的勇敢的功绩未给他留下什么的话,就让它们把福荫留给他的子孙后代”。
  尽管有DU·契斯尼的丑恶行为,1890年,还是以他在两场战斗中值得赞扬的英勇的功绩,授予了名誉准将。两场战斗,一场是不十分出名的“峡谷湾”战斗,另一场则是非常著名的小比格奥战斗。八年之后的6月17日,他中风,偏瘫,五天之后,死了。抬棺材的人中,有亚特兰大市长,佐治亚州州长和副总统科卡一科拉。
  1902年,他的尸体被挖出,重葬于阿灵顿。
  一次,他给和他一起在小比格奥服役的第七骑兵团的一名列兵写信道,“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个失败者,我一生都在磨刀,打磨他人的毛刺棱角,而不是同他们一起痛饮;但我不可能改变我的执拗的脾性。”
  不用说,雷奥和第七骑兵兵团司令自己,也都会说他们自己是这样的人。他们三人全在打毛刺,不得不这样。所以,就出现了第七骑兵兵团的三位高级军官三角鼎立的局面,卡斯特持顶角,他的两位下级各持一个底角。
  雷奥少校与本廷上尉为什么不相容,是令人迷惑不解的问题。他们之间的这种非恶毒性不相容,加剧了他们同卡斯特的不和。然而,尽管他们之间相互共存,但他们却不可能,也不会步调一致。
  上尉对雷奥少校愤恨的事情,是雷奥少校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而他自己不是;然而,他却可能知道雷奥在西点学习时的可怜记录,从而从感觉上,增添了自己对他的轻蔑。按原定计划,雷奥应于1855年毕业,但由于两次极大的过错,两次被推迟,直至1857年才毕业。六年学习期间,他犯了1301次过失,创学院记录。而少数学员却以无任何过失毕业。最杰出的人应当是可以料想到的大名鼎鼎的第29届毕业生:罗伯特E·李。
  雷奥犯过失如吃家常便饭,差不多是有意的。什么紧身制服的一个扣子没扣紧啦,冲锋枪的枪膛上有划痕啦,队形操练时迟到几分钟啦,把他的姓名刻在树上啦,值勤时唱歌啦,等等。就一般而论,这些过错算不上什么滔天罪行,可雷奥是在部队,需要执行严明的纪律。从而,他被倒霉地逮捕了。一次,多亏善良的陆军大臣杰弗逊·戴维斯的拯救,才使他由降级处分而幸免被彻底除名的狼籍声誉。戴维斯自己做军校学员的四年当中,也累计犯过失137次。雷奥再一次被降级,勉强以减少指控罪补救。雷奥只是一只西点军校第38级第20窝中飞出的羽毛未丰的鸟。这不应当算作光彩的事,可在第七骑兵兵团的遭遇战中,他必定做了回顾,他原在军校的记录总归比他的指挥官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的强些。卡斯特是在他之后的第61级毕业生。
  雷奥的过失记录也超过了西点军校他的最亲密的朋友詹姆斯·麦金奈尔·惠斯特。惠斯特以沉着的英雄本色渲染自己的过失,并把硅定义为一种气体作为一次考试的判定。数年之后他自以为荣地向雷奥宣称,要是硅确实是一种气体的话,他就很可能被留在该部队,成为一名少将了。雷奥说,肯定是这样,不过世界上无人会听到妈妈的声音了。这必定是雷奥说过的最机智的风趣话。同卡斯特与本廷不一样,他们两人各有自的风度体态。而雷奥似乎缺乏幽默,那张黑脸总是死板一块,很少看出会有什么变化。
  打开头起,几乎从雷奥第一天踏进西点军校大门的那刻起,就没出现过好兆头。这种迹象从来也没有减少过。南北战争期间,在拉伯哈诺克河附近,他指挥了一场攻击菲茨休·李的战役,他的马倒了,被压在马身下。他的无畏受到嘉奖,并被推荐从上尉提拔为名誉上校。但是上帝总是同他的赐予作对:他从马身上摔下来后,患了严重的疝气。
  战后,他被派往西点任教,从各个方面权衡,应当是一则好消息,可是,在当了八年骑兵军官之后,却要他去讲授步兵战术。
  消息本来听起来就很不幸,然而,从此以后,雷奥还得为他戴在脖颈上的罐头盒项链尽职。他给主管人乔治·华盛顿·卡拉姆写信,对分派他教步兵战术提出抗议。卡拉姆认为他的举止大放肆,要求作战部解除他上尉的任教职务。这样,他被任命去了新奥尔良。他再次给人事行政参谋部主任写信,提出抗议。于是,他被看做一个不顺从的军人,荣誉进一步受到诋毁。
  1866年,他确信自己值得提升,并想通过引起要人们对他的关注来实现这一愿望,于是,访问了首都,然而一切徒劳。他祈求一名参议员帮忙。接着,给约翰逊总统写了封信。结果,召致了各部门的反感,包括陆军大臣。他被轮船运送到华盛顿准州的温哥华堡,在那个时代,这里算是把一个士兵发配到距离王权最远的地方。
  1869年夏天,他终于被提拔为正规军少校,并被分派到利文沃斯堡第七骑兵兵团。这样,他同妻子与儿子去了堪萨斯大草原。在那,上帝给他安排了卡斯特。
  五年之后,当他在蒙大拿战场时,一个传令兵交给他一份电报,告知妻子突然死亡的噩耗。雷奥把部队托附给资历较高的上尉,星夜策马赶到本顿堡。在那,他发了电报,请求准许他回去参加妻子的葬礼。
  司令部回复:“十分同情你的不幸,但本部司令只能谢绝批准你的离职请求,你必须立即返回指挥岗位。”
  他的妻子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但这个家庭看不起他,并保证他拿不到这个家族的一分钱。
  1876年,小比格奥战役失败之后,他返回林肯堡。当时,要他驻扎在离法戈城南30英里处的阿伯克伦比堡。这是一个破败的城堡。在那儿,他卷入了和一个上尉的妻子埃默林·贝尔夫人的纠葛中。贝尔来人的名声不好,也许,她遭诽谤。当时,无论雷奥自己清白与否,他把贝尔夫人比做一个臭鸡蛋。
  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亲密到何种程度,成为一场无实际意义的争论。不用怀疑的事实是,当那位上尉外出时,雷奥对她有不轨行为。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他也不会沾太大的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飞长流短。他可能已经从这种棘手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可是,又杀出来一个主教派传教士里维尔德·理查德·温赖特,此人是和贝尔夫妇交往已久的朋友。那时,他就住在这位上尉的家里,听到这些传闻之后,非常气愤,便唆使上尉控告雷奥的不道德行为。上尉控告了,这样,雷奥受命交出了阿伯克伦比堡的部队指挥权,并被送交圣·保罗他的上级所在地。在那儿,接受审判。
  按照陆军法规第61条,说是雷奥视自己的荣誉与职位不顾,确实去了贝尔上尉的住处。“在那,他全然不顾体统,凌辱该上尉的妻子。他捏住她的双手,进行了侮辱性地失礼行为,还试图把她拉到他身边。这一不光彩的事发生在1876年12月18日的阿伯克伦比堡,发生在雷奥任职期间。”
  三四天之后,很有可能被确信的事是他竟然得寸进尺,更加露骨,由于上尉不在堡内,雷奥便偷偷地用一只胳膊搂贝尔夫人的腰。
  “这是对不光彩和丑闻……”
  圣诞节,贝尔夫人没有邀请他前去参加由她举办的一个宴会。他是唯一没有得到请贴的一位军官,他就扯大嗓门对陆军小贩斯尔赫斯特吼叫道:“这意味着战争!贝尔夫人要挑战了,我要接受这个挑战。也许,这些人不知道一个指挥官的权力。”这是说,他打定主意,“对贝尔夫人没有邀请他参加这次社交聚会进行报复”。
  五天之后,为润色这惨败的一年,他禁止里维尔德·温赖特在该兵站进行传教活动。传教士要求解释原因,雷奥告诉他,一名驻军人员反对这一活动。此外,雷奥认为,温赖特与日尔夫人在乘贝尔L尉外出之便!1876年12月31日,他“蓄意竭尽全力制造麻烦,来羞辱詹姆斯M·贝尔上尉的妻子”。他不允许她弹奏风琴。显然,他安置了同这位传教士的某种休战,批准他的传教活动,贝尔夫人从而被聘用演奏风琴;但在最后时刻,他发出通令,禁止她参加演奏。里维尔德·温赖特可以布道,但要是贝尔夫人演奏风琴的话,他就勒令她停止演奏。所有这些,是军人最大的丑闻与不光彩。
  在林肯堡,也有对他的行为的指控,然而,他却没有为此而受到审判。根据附言,有迹象表明,苏人要在9月26日左右袭击该兵站,而他,马库斯·A·雷奥少校却喝得醉酿醒的,蓄意发表侮辱性言论,煽动同第20陆军兵团的陆军中尉约翰A·曼利进行拳斗。格斗者们在军官俱乐部房间的地板上扭打,“在上面所说的疾液飞溅、酒水与污物溢流的地板上滚打”。当着市民与年轻的军官的面,出尽了丑。
  他还试图煽动同陆军中尉查理A·瓦纳姆的决斗。竟然掏出手枪,对威吓要逮捕他的人吼叫道:“你他妈的算老几?”或大体这样粗野的话语。
  这些诉讼陈述,另加其它两三件事,一同被转交到第七骑兵兵团法律指挥官塞缪尔·斯图吉斯那儿。斯图吉本人并没有指挥这个兵团同印第安人作过战。他是负责征召新兵的指挥官,临时驻扎在圣·路易斯。所以,这个夏天,卡斯特中校领导这支骑丘
  斯图吉斯接上级要求,转交了这些材料,但上级也要他做结论,他拒绝这样作:“这似乎十分不合情理,也不符合严谨的手续。所说的这件事发生时,我不在林肯堡,可现在被确切地告知,事情发生在该兵团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在林肯堡露天俱乐部房间里——这种狂饮放荡行为又十分笼统……”
  尽管这样,雷奥的脖子上又套上了一个锡铁盒。
  要是他是一位走运人的话,他完全可以逃脱贝尔上尉的指控,不管是通过他伶牙俐齿的巧辩,还是靠他闪光的勋章。可是,马库斯·雷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他的勋章也仅仅是时隐时现罢了。圣保罗法庭建议他从该部队退离。考虑他20年为部队尽职的功绩,海斯总统把对他的惩罚赦免为暂时停薪留职两年。
  没过多久,他又惹麻烦。复职之后,他驻扎在黑山附近的米德堡。他自信自己征服了斯图吉斯上校20岁的女儿,博得了她的青睐。那时,雷奥已是一个挺着苹果肚的中年酒鬼,性情暴燥的陆军上校大概不会喜欢看他那双淫邪的眼光在女儿埃拉身上转来转去。再说,上校的儿子,小杰克·斯图吉斯也在小比格奥战役中被打死。许多人都认为,雷奥应当为这一残酷事件负责。斯图吉斯责怪卡斯特,然而,在他心里,难免不为儿子之死不对雷奥耿耿于怀。在这些极其糟糕的背景下,他可能根本就没把这位黑脸上校放在眼里。
  8月3日黄昏,雷奥被请到随军小贩w·S范肖家中吃晚餐,他喝醉了。据范肖夫人说,“醉的叫人憎恶”。他东倒西歪,不停地打嗝,她担心他会呕吐。
  8月8日傍晚,在军官俱乐部的弹子房中,他又醇酒,打落了酒巴招待员手中的一些钱币,用椅子把窗子砸了一个洞,在回家的路上,跌倒两三次。
  10月25日,弹子房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黄昏。他在同威廉尼科尔森中尉要赌时输了300元,之后,他们发生了一场抠斗。雷奥用弹子球棍打了尼科尔森,棍子被打断。尼科尔森抓住雷奥的前脖颈,把他仍到地板上。詹姆斯·佩第蒂中尉进行调停,并威吓要逮捕他们两人。
  斯图吉斯上校命令,在这件严重的事件未处理之前,先把雷奥禁闭在营房里,除出操训练外,不准他离开营房。
  接着,又出现了11月10日夜晚糟透了的事件。
  雷奥绕着操场进行他每晚的散步活动时,从上校屋前通过。他看见起居室亮着灯,于是,走过去,蹬上屋墙一个壁架,朝窗子里张望,瞅见了心肝埃拉。以为她一人呆在这里,他便轻轻地叩了窗玻璃。埃拉惊跳起来。此时,他才发现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斯图吉斯夫人也在起居室。埃拉惊恐地大声呼喊道:“妈妈,雷奥少校!”
  斯图吉斯夫人呼叫他的丈夫,斯图吉斯上校在楼上已经上床,或者差不多要睡觉了。片刻功夫,愤怒的斯图吉斯上校走出房间,裤带在腰间晃动着,手里抢着一根棍子。雷奥看出此刻不是他辩解的时候,便逃回军营住房。在那儿,他立刻遭到军团人事副参谋的责难,并要弄清他在上校家干了什么事。
  第二天早晨,雷奥给斯图吉斯夫人写了一张便条,向她赔礼道歉。他认为,他捅的乱子是可以通过谅解解决的,并保存了便条草稿,上面还拼错了几个字。

  不管别人怎样想,怎么说,我希望您不要误解我。我写此信的目的是认为您可以理解我当时从在您家窗子探望的动机。自从我被拘禁之后,已养成一个习惯,在令人惬意的黄昏,在军官宅前的那条小路上散散步,或做三次操练。今天黄昏,我从窗子看见您女)L身穿艳装,这是怎样一个使人惊讶的情景!这顺路拜访会有什么恶意吗?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的孤寂,理解我对往事的牵念。我认为自己实在难以抵御对诱惑物的……我真诚地恳求您能原谅所有这些,不要把它看作是愚蠢的行为。因为我确实相信您,如果您认为是罪过的话,它当然不是有意的。盼能把此信转给“埃”看看。
                         1879年11月11日

  解释与恳求不足以开脱罪证。至少,不能让恼怒的上校的愤慨平息下来。雷奥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被指控的危机中:他确实“在黄昏时分,鬼鬼崇崇地走入与私人宅区相邻的操场边沿,或是走入他的指挥官第七骑兵团的S·D·斯图吉斯上校的宅区,确实窥视了房间……”等等。
  这一事件又一次把他带入了铁窗,他的不符合一个军官与一个有身份人的有失体统行为受到指控。
  11月28日,他站在一个“综合军事法庭”前。负责审判的军官是威廉·亨利·伍德上校。他曾在西点军校惩罚过雷奥。法庭的另一个负责人是斯图吉斯的好友。还有一位是埃尔默·奥蒂斯中校。雷奥在军校当学员时,就认识了奥蒂斯,他应当是可信托的人。然而,遗憾的是他们相互并不友好。在一次盛怒之后,雷奥对奥蒂斯说,他本应当在学院下厨,当炊事兵,而不应当是培训军官的对象。
  对范肖家晚餐醉酒一事,雷奥再三声明,是五个人分享了一瓶酒。除范肖夫人外,没有人认为他的行为会使人厌恶。
  至于说在俱乐部的粗暴的夜晚,“所有见证人一致认为,这是一次玩闹性聚会;我举掷椅子时,并没有喝醉……难道这里有什么粗暴的值得逮捕的行为吗?”
  同尼科尔森中尉之间的纠葛,是由于自己不断地遭受到侮辱。“我是在被极大的挑衅激怒之后,才用一根台球棍打了他。这难道有任何犯罪行为吗?做为一名军官,一名有身份的人,就应当别样?”
  偷看斯图吉斯起居室一事,纯粹属于对他女儿的倾慕。他宁肯砍断自己的右臂,也绝对不会伤害埃拉的一根头发。
  要不是由于不可更改的不检点事件的话,他可能会逃脱这草率的惩罚的,因为还是有对他有利的证言。然而,不幸的是这张伏在窗子上的黝黑的脸,对斯图吉斯上校的女儿的惊吓,胜于言表。罪行检举人鲍德曼温·斯平莱曼证言,那天晚上,在他看见雷奥从斯图吉斯的家走开后,就去看了埃拉。由于惊吓,她“脸都变了形”。
  埃拉自己申述,出现在窗子上的那张脸,把她吓“瘫了”。她告诉法庭,她当时被惊吓得几乎呼喊不出来。雷奥少校看上去非常激动:“至少,他面色苍白,绝望至极。他们双方的眼睛对视了有六秒钟”,她首先的感触是他会朝她开枪的。
  本廷被传到法庭作证。尽管他瞧不起雷奥,但还是替雷奥证言。雷奥把给斯图吉斯夫人赔不是的便条事先给本廷看了,本廷认为,这张便条例是解释了这位奇怪的令人费解的人的行为。他认定,这位少校“完全堕入了对这位年轻女子爱恋的情网中”。
  法庭认为,对雷奥的指控属实,仅对犯罪事实的文字做了点改动,并建议他离职。七名法官中,有五名不顾及法庭的裁决,强烈要求宽大处理。特理将军认为判罚太重,也请求从宽处理。谢尔曼呼声最高,呼吁从宽处理。可是,海斯总统认为,这次不能宽恕。
  穿了23年军装之后,雷奥不光彩地退役了。
  接着,是一落千丈。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事,甚至找不到一份工作。他跟儿子借钱。后来,他搬到华盛顿,在那,遇见名叫伊莎贝拉·雷的政府机关职员,并于1884年元月和她结了婚。几个月之后,她又抛弃了他。最后,他被膳宿司雇用,当了一名审察员。
  他想,人们可能对小比格奥战斗感兴趣,所以告知纽约《周报》,说他依旧保存着自己的日记,保存着“躺在战马尸横的草原上时记述的战场实况”,想知道编辑是否对他的投稿感兴趣。在编辑表示愿意接受稿件之后,雷奥寄去一则战斗记述,但未被采纳。
  他的儿子在纳什维尔同一名威士忌酒制造商的女儿伊蒂·金尼小姐结婚。雷奥没有去参加婚礼,推辞说脱不开身,但事实是他无钱买去纳什维尔的火车票。
  这样寒酸的贫穷境况,必定是家世衰败了。根据一位传记家记载(他只提供了很少一点资料太雷奥是菲力普·弗兰西斯科·雷诺的后裔。菲力普于1777年陪同拉法费特夫人去了美国。美国为这位著名的先祖奖赏了一片森林地,据说在19世纪,这块地价为四亿美元。可是吃诉讼,妨碍了雷奥去尝这张神奇的馅饼。另一名传记记述人说,他是名叫雷诺的法国胡格诺派教徒的后裔,雷诺于18世纪早期逃到弗吉尼亚,但没有提及巨大财富的问题。不管他的祖先有无四亿美元的巨资财产,毫无疑问,他的第一个妻子非常富有,而他自己却穷得买不起一张去纳什维尔的火车票。

  ①拉法费特尔夫人(1634~1693),法国小说家。
  ②胡格诺派教徒,对16至17世纪法国加尔文派教徒的称呼。
  在生命结束之前,他的星形勋章一直在昏暗中闪光。他患了舌癌,于1889年3月29日在普罗维登斯医院手术后去世。华盛顿《晚星报》发了一个通告:

  马库斯·A·雷奥病逝于本市。他是前美军名誉晋升中校,后为上校。

  一直活到90多岁的卡斯特将军遗孀坚持认为,雷奥要为小比格奥发生的事承担责任。1926年,她被邀请前往蒙大拿参加小比格奥50周年纪念活动,届时,也要为这位倒运的上校举行纪念碑揭碑仪式。她用一封令人惊愣的信,答复了这个邀访,力劝不应当在那个神圣的战场上为“像雷奥这样伟大的怯懦人”立一块碑。她还说:“写着这些,好像觉得手中的笔几乎被我丈夫的手夺走了……我渴望为小比格奥战场上牺牲的我们的英雄们立一块纪念碑,而不是为道义而选拔这个军团中的一位胆怯者。”
  如果说卡斯特夫人是坚持不谅解雷奥的人的话,那么曾经在西点和卡斯特同宿的托马斯·罗斯尔少将也应当是首当其冲进行责怪雷奥的人。在有关小比格奥的震惊的大标题刊出两天之后,他的一封信被刊在圣保罗的《先驱》上:“我认为,要是在首次击退敌人之后,雷奥能穿过敌人的封锁,和卡斯特汇合,加上第七连的后援,卡斯特是完全可以取胜的……做为一名士兵,‘在最后的号角’声中,我会从我的守地跃出,做出决断。我宁可即刻和卡斯特将军躲在一个坟墓中,和他的勇敢同志们一同躺在那遥远的荒漠中,也不愿活在被敌人围困的那个可以获生的山头。”
  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1879年3月8日,《陆海日报》重载了《民族共和党》刊载的一封信,这是第一骑兵兵团的一个成员写的。其中写到:“我个人对雷奥与卡斯特的看法是:雷奥勇敢不莽闯,卡斯特则勇敢而鲁莽。1864年,由于卡斯特的鲁莽,使得第三骑兵师被围困在特雷里安站,在一名勇敢沉着的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解救。我是指韦斯利·梅里特,他当时指挥第一骑兵团。在该军团中,马库斯·雷奥的军团……其部分。正是由于卡斯特的草率行事,使他1876年在小比格奥陷入困境。此时,他任部队指挥,雷奥的个人力量远远难以阻止卡斯特的草率行为。”
  另一种评论认为,袭击战的失败应当归咎于雷奥的胆怯,“因为苏人向他挥舞了他们的毯子。”
  雷奥少校去世几年之后,他的一个侄孙查理·雷奥,要求重新复查官方对雷奥的那些指控。做了复查,审判律师将军办公室的结论说,雷奥被解职退伍是不公平的。也许,这一结论算是雷奥从未得到过一点公正。
  1967年9月9日,在蒙大拿的比灵斯第一基督教堂,举行了一个不寻常的重葬仪式。雷奥少校的棺材后边,紧跟着那匹传统的无骑者的战马,棺木由蒙大拿国家禁卫军卫队护送。护灵队从教堂出发,浩浩荡荡地朝城南六十英里的的战场开去。在那里,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荣典仪式,鸣放了十一响礼炮,象征他在南北战争期间,名誉晋升的准将军衔。三支来复枪齐射,子弹划过他的新墓。伊丽莎白必定厌恶至极,因为,许多士兵的尸骨依旧躺在这块荒漠的战场上,而这个唯一以如此隆重的仪式埋葬在一卡斯特公墓”的人,却是一个她怎么也难以容忍的人啊!
  此刻,这位黑脸家伙在旗杆正北几步处的台阶下安息,他的军衔等级在他死后被恢复。而有关他的临阵逃脱一事,在他死后,还在继续争吵着。
  所有学者(专业的非专业的)都认为他至少瞬间迟疑而没有做出决断。另一些人们则以极其憎恶的心情,看待这位令人讨厌的人。最公然蔑示他的人是那些职业士兵。乍听起来,这似乎有些矛盾,但确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例如,R.G·卡特上尉,他本人是一位著名的第四骑兵兵团的印第安退役老兵,他做了这样的评论:“从开初起,雷奥就露出他脆弱的本质,他的全部行为就是胆小、懦弱、恐惧。他胆小如鼠,惊慌失措……在卡斯特的最后拼搏中,他受到了公正的检验,应当受到鄙弃。如果说这支部队中有如此卑怯的懦夫的话,那就应当是如同胆小鬼一样遗臭万年的马库斯A·雷奥。”
  在芝加哥调查中,爱德华·马瑟中尉证明,他听到过许多关于这场战斗的争论,他们观点各执一词,其中一个人的表达特别使他难忘。他没有指出这位评述者的名字,但说他听那位评述者说:“如果我们不是由一位胆怯的人领导的话,我们全部会被杀掉。”
  宗教杂志《西北基督倡导者》没有完全归罪他的胆怯:“那么,对他在小比格奥的行为又将作何解释?……他是一个醉鬼。”
  这是另一种有争执的指控。威士忌确实是由黄石河商人的小船运来的,还有香按、苹果汁以及其它一些日用物品。如:黄油、鸡蛋、蔬菜、泡菜、柠檬、甘草根、大马哈鱼罐头、嚼烟、鞋带及针线等。除苹果汁外,波旁威士忌酒,也在命名玫瑰花苞时给这荒凉地区带去光荣。离乡远居在这荒凉的大草原上的们,在痛饮,直至他们能摆脱这种心境。然而,这样借酒浇愁的时刻也不会太久。设想一下他眼皮底下对面岭上群魔般狂喊乱叫的印第安斗士吧,他们是随时都可能挑起事端的人哪!
  詹姆斯·科尔曼在特理将军营地开了一个帐篷商店,罐头食品成为区分军官与士兵的一堵墙。然而酒价对士兵与军官都是一样的:威士忌一品脱一元。可是,一位士兵如果想要在他的水壶里灌满三品脱威士忌的话,须征得上尉的同意。一位名叫“红星”的阿里卡洛人说,科尔曼的帐篷被饥渴的士兵挤得黑压压的,简直“像一群麇集的苍蝇。”
  所以,雷奥少校在离开黄石河之前,可以不费劲地灌满他的水壶和其它容器。的确,当j个人在享有他最后一次人生享乐机会时,他会不惜一切纵情享受的,特别是在他知道一周之内,头皮要被揭掉的时候。
  足智多谋的士兵们,在面临这些酒的携带的问题上,是不会过分乐观的,寻找一个掩藏地方成了最难的事。军官们多少会想法逃脱一些检查,他们可能会把酒挂在马鞍下的羊皮囊里,而士兵们则被迫谨慎行事。例如,在南北战争中,他们发现,在来复枪管里也可以盛放少量酒。据说,尤利斯·格兰特将军不顾及军衔在身,用此种方式得益。
  印第安侦察员后来说,一些骡驮子两侧搭着两个小桶。被荣称为直接被卡斯特统领并在该战场逃生的“卷毛”告诉他的曾孙,在朝攻瑰花苞河湾行进时,曾派他给后边的纵队传递口信,在那儿,他看见士兵们从那些酒桶里倒酒。在越过分界线就要开始袭击之时,他也看到了载有这些相同装备的骡子。他说,卡斯特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等待骡子队抵达。接着,这些小酒桶的塞子被打开,士兵们排成队从它前边通过,每人接了一缸子。“白人追他”也讲述了同样的事情。据他的女婿“罗伯特·黄尾”说,“我们侦察员也饮了这些酒,没多久,我的手指尖与嘴唇发麻了。我们的翻译,米切·鲍耶解释说威士忌能使士兵变得勇敢。”
  E·S·戈弗雷中说,雷奥也带了一个装有半加仑酒的小桶,并拒绝同他人分用。戈弗雷的断言难以被证实,但可以十分肯定的是,有人看见雷奥拿平端着一个从商人那里得到的酒瓶,饮着。部队行进到小比格奥河中间时,停下让马饮水。德鲁迪奥中尉和翻译吉德拉聊着从雷奥身边通过。在德鲁迪奥撩拨着水从他面前走过时,雷奥正倾着酒瓶痛饮,他朝德鲁迪奥中尉发问道:“你想干什么?想在我被杀死之前,先把我淹死?”
  吉拉德说,在小股战崩溃之后,他看见雷奥打开一瓶威士忌酒,一气喝光。
  在芝加哥调查之时,雷奥承认他有一瓶酒,但他声称,在他的军队从河谷撤退,困在悬崖之前,他没有喝过一口。他进一步坚持说,直至三夭之后,在卡斯特阵亡的地方,他酒瓶里还有一品脱没有喝干的酒呢。由于埋藏死者是一件不愉快的事,他才和弗伦奇少尉分喝了。
  名叫约翰·弗雷蒂的赶骡子老乡,做了致命的陈述。弗雷蒂声称,他在山顶和雷奥发生了争执,雷奥就粗暴地辱骂,他重复了这些粗鲁的言词:“他妈的……”弗雷蒂还说,少校打了他耳掴。争吵中,少校摇摇晃晃,使得他瓶中的酒液,飞溅在弗雷蒂的身上。更有甚者,这位少校竟然把卡宾枪对准他,喊叫道:“我毙了你。”弗雷蒂的这一证言被另一个赶骡子人B·F·邱吉尔先生证实。
  本廷认为,少校并没带附重的东西,也没有看见他摇摇晃晃,口齿结巴。而且,他怀疑山顶是否有足够每个人喝的威士忌。他说,要是他知道雷奥带有威士忌的话,”自己也会跟他讨要一口的。
  列兵丹尼尔·纽纳尔说,“我一直在他身边,那怕他有最后一点酒的话,也是不会瞒过我的。”
  在致命的那一天,卡斯特的勤务兵约翰·伯克曼被派遣到骡子队,这伤透了他的心。对这位将军的极度虔诚与崇敬,使他宁愿选择和卡斯特一同战死,也不愿屈辱地活着和雷奥呆在那个山头。总之,在25号夜晚,他被指派警卫雷奥少校的帐篷。许多年之后,伯克曼说:“雷奥有一个小酒桶,醉得一塌糊涂。”
  伯克曼一直活到88岁,是一个性格乖戾、脾气暴燥、白眉毛白胡须而孩子般脾性的大老粗,“他以忌护之心,死抱着他那唯恐失去的记忆中的珍贵遗产”。
  据此理由,甭再指望从老约翰那儿得到什么,再说,他又老态龙钟,思路也变得不清,他也可能编造或歪曲真实情况。
  矛盾无法澄清,你可以断言《西北基督倡导者》夸大了事实,而雷奥上校可能不会像蒙大拿悬崖那样严酷生冷。
  一个月之后,他酗酒的证据更加充足。当小比格奥的幸存者再次落入黄石河商人的怀抱中时,他们饮了很多酒。参照“莱顿与乔丹”店的帐单,这个被劫掠的军团中,无人买的酒能与这位黑脸人买的数量相比。
  在“莱顿与乔丹”的帐单中,仅有极少数几位士兵的名字。也许由于他们付的是现款。所以一些士兵买的酒可能超过雷奥买的。然而,在幸存的14名军官中,无人能同他匹敌。在8月份的头三个星期中,他买了七加固和两坛威士忌。这是说,在一周之内就买了10夸脱。埃德温·P·埃克逊中尉居第二,仅次于雷奥,一周买了三加仑,这足以说明这位少校被震惊到何等程度,一名军官,每日吞咽这么多酒的话,他是不可能履行任务的。
  埃克逊每周喝的酒也够令人惊畏。但当人们听说他未参加战斗时,这又变成一件特别令人感兴趣的事。战斗进行时,他在林肯堡负责检查后勤服务工作,战斗结束之后,他才在黄石河和这些士兵在一起,那么,此时,对埃克逊的暴饮又该做何解释?也许同妻子吵架?然而,他是扫荡小比格奥的一个连的少尉,要是他被派到林肯堡任职的话,他也就成为一个死去的英雄了。
  人们发现,“莱顿与乔丹”店帐单上买的酒量仅次于雷奥与埃克逊的要算迈尔斯·莫兰上尉与乔治·华莱士中尉。他们每人各买了两加仑。华莱士的这两加仑是在一天内买的,还买了些钓鱼用具,显然,他可能举办了一个招待会。
  在此期间,本廷则确确实实没有买过一滴威士忌,即就是买了的话,也没有受到指控。这一事实也说明了什么事,因为他也是见酒就走不开的人。为什么没有把他牵扯到饮酒事件中,不太清楚。
  不少印第安人认为,士兵们也在醉酒。夏安部落斗士“木腿”说,他在卡斯特山上游转时,捡到两个金属瓶子,里边有一些液体。他尝了两个瓶中的液体,之后,把它们送给其它印第安人。在一位苏人指出它是威士忌之前,他们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木腿”坚持说,他在山侧找到好几个这样的瓶子。另一个夏安人“截短尾的马”也向托马斯·马套斯医生指出了他发现的一个装有半壶威士忌酒酒壶的确切场地。那时,“截短尾的马”不懂威士忌,他像喝水那样把它全喝光,他病倒了。
  “木腿”这个名字用英文来解释似乎有点可笑。但这不是说他真有一条木腿,而是他叔父的名字——Kum—mok—quiv—viok—ta,是说他走上一整天也不会感到疲倦,这样的腿自然是木头做的而不是肌肉腿了。后来成为“木腿”的这个男孩,非常崇拜他的叔父,随处跟着他,并告诉叔父,他自己也喜欢这个名字。到17岁那年,他帮助杀死一名“乌鸦”人盗马贼,父亲在承认他的这一勇敢的行为时,认定是该给他确定他喜欢的这个名字的时候了,便举行了一个宴会,男孩便正式接受了他喜欢的叔父的名字。
  “木腿”的有关威士忌酒瓶的说法,有可能是编造的。据说,他收回了所说的这件事。再说,除了散布谣言这外,没有更多的事实能把这支军团和酗酒挂在一起。“如果任何军队在进入这条河谷之前,喝几口椰子汁的话,就不能把他们说成是一支不堪使用的部队。在特定的场景,在向凶暴而又十分危险的苏人与夏安人的村庄逼近时,不管他们在何处饮酒,都必定如同吞咽苦汁。例如,雷奥,他可能在停在溪流中间饮马时,吞了几口酒,但从他对德鲁迪奥的马向他踢溅了水引起的恼怒来看,说明他完全清醒。
  究竟有多少呼叫呐喊的安克帕帕人从“坐牛”的营地急驰而来阻击雷奥的冲锋,仅可判断而已。少校自己推测,在他从河谷中撤离时,他的左侧至少有600名斗士,而从棚屋中又涌出大量的人来。一些历史学家认定,在他朝山上撤退时,至少有一千名苏人尾追着他往山上爬,另外还有几千名骑兵四处包抄、搜寻穿蓝制服的士兵。好久以后,W·A·格雷厄姆少校采访了华盛顿退休疗养所许多老兵。老骑兵,弗里蒙特·基平上士说:“这如同你用一根根子搅动一个大蚁冢,把它搅得一塌糊涂,把蚁群惹逗疯,然后再去费力地数它们。”
  从苏人的人数,占有位置以及策略和武器装备来考虑,雷奥活着突围出去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我布置好我的部队,发起冲锋,以一个整体从这群红种人中穿过”,他记述道。“我们从他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进行了徒手搏斗。那些从马鞍掉下来的,顷刻便会死亡……我们的马拚死命地狂奔,很多场合,两三人骑一匹马……”
  幸存的骑兵们,在山头的岩石缝与岩槽中形成一个散乱的抵抗阵地。他们把马鞍、毯子、面包箱子、咸肉袋子、燕麦、干草等一切能够使用的东西垒起来,抵挡飞来的乱箭与子弹。他们一边用又子、水果拆刀、汤匙、咖啡罐、餐具、棍子,在艰硬的崖岩地面上抓爬着,一边大声惊疑地相互发问,卡斯特为什么还没有赶回来?在1879年芝加哥调查的结论中,军法署署长给陆军大臣乔治·麦克雷的报告中陈述,雷奥的骑兵们为卡斯特将军把他们安置在这样的场地而发怒。
  骚动、危险交织在一起,他们被弄糊涂了。第一只面包箱子刚刚摆放在前面,本廷的一名骑兵便扑倒在它的后边,他刚刚灵巧地藏好身子,一粒子弹穿过箱子,击毙了他。大多数骑兵无奈地苦笑了。戈弗雷用床单把自己里起来,尽管知道这是无用的。他也怀疑,这些艾灌丛是否能替他抵挡住子弹。M连的一名骑兵,在一颗子弹把他的卡宾枪托击碎而差一点又把他击毙时,他怒目圆瞪,朝那些印第安人大声叫骂道:“妈的!你应当射准一点嘛!”
  许多士兵不知道怎样使用他们的武器,有些甚至从没没有使用过卡宾枪。此刻,他们陷入困境,感到孤独、惊恐、迷茫。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戈弗雷瞅着一位新兵像位老兵似的瞄准准星,按压板机。机枪枪口偏倾了,而这位新兵却退缩了,显然在等待它的震耳的射击声。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他忘记把击铁扳起来。
  那天下午稍晚些时候,他们开始听到一些不熟悉的声音,是子弹的尖啸声,而不是箭支的嗖嗖声。
  瓦纳姆在给格雷厄姆的信中写道:“当传来子弹的尖啸声时,引起了大家的警觉,”这说明卡斯特的部队被摧毁,而印第安人开始使用第七骑兵兵团的卡宾枪。数千支箭袭击了卡斯特的骑兵们,可是雷奥山上没有一个人提及箭支问题。显然,印第安人把弓箭用以对付卡斯特的人马了,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箭支:后来,他们用美国的现代化枪支装备之后,几乎就没有使用弓箭。
  戈弗雷说,头顶上掠过的砰砰的卡宾枪声,比那嗖嗖的击在地面的子弹声更令人恐怖。尽管躲闪徒劳无益,但还是设法躲闪着子弹对身子的摄取。瓦纳姆说,本廷是他有生以来唯一见到的一个没去设法躲闪子弹的人。本廷显然看起来很危险;他来回走着,检查着他的骑兵们,有意吸引火力,但只有一次,一粒子弹划伤了他的拇指。
  数年之后,本廷描述了这场围攻战:“我声明,但我要说的事实是,当时,面对这些红种人,我们确实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时刻……”
  那天是个多云天,华莱士中尉回忆道:“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缓缓地向西天边滚去……”
  晚上,黑黝黝的河谷夜空,不时被激烈的闪电划破,照亮了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营地,可是,即使没有闪电,那数千推营火,也把这巨大的村庄照得轮廓分明。雷奥的一些人们倒头睡着了,但另一些人可能还醒着,他们惊魂失魄的倾听着恶狗的嚎叫声,倾听着粗鲁的野蛮人们狂舞时的怪叫声。
  山头上的骑兵认为这些印第安人在为庆祝他们的胜利而狂呼,但大部分声音是为他们死亡的人们恸哭的哀嚎声。欢乐的呼喊声伴和着悲痛的鸣咽声。斗士们相互交谈着,比划着,即兴地手舞足蹈起来。他们为自己的功绩而兴奋、激动,继而随情感的变化而狂呼起来。这些部落的哀悼日为四天。但在未征得罹难者的亲属们的同意之前,不能终止这些非正式礼仪。做为哀痛的表示,参战的苏人把他们的头发剪短,夏安人则把他们长长的辫子解开。两个部落的女人们用除火石碎片划破她们自己的身体,她们许多人还割断了一截指头。
  卡斯特为这种残酷的自我苦行做法而震惊,特别反感他们割断手指的行为。他在《我的大平原生活咱传里,记述了他们这种惯常的不顾及外科理论的残忍行为。他们用不锋利的小刀,把自己的第一关节处的手指肌肉割掉,在肌肉愈合之后,被切去肌肉的指处露出一截一英寸长的骨头,这是他所见到的最令人厌恶的事。
  从山顶看到的一堆堆大火堆,并不是士兵们所想的庆祝胜利的篝火,而是苏人(尽管不是夏安人)在焚烧他们自己的一些死者。
  一座座火焰塔,是燃烧着的埋葬棚屋。士兵们听到的最频繁的声音是哀悼的歌声,相伴着一些即兴扫兴曲(Kill-Sonss)。此时此刻,这些印第安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击败了卡斯特。他们所知到的是他们击败了穿蓝制服的军队。后来,在弄清楚之后,他们开始唱起有关他的歌来:
  大卫·汉弗莱斯·米勒抄写了这样一支扫兴歌:

    长头发永远不能复还,
    他的女人在哭喊,在哭喊,
    朝这儿望着,她在哭喊。

    长头发啊,战马,我没有一匹,
    你带给我许多,感谢你。
    你使我发笑!

    长头发啊,枪,我没有一支,
    你带给我许多……

  尖叫声与恸哭声——无论是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还是悲哀恸哭的嚎啕声——无阻拦地越过河,灌入悬崖高处人们的耳膜中。那围着数不清的火堆跳跃的一个个鬼怪般的影子,如同恶魔,使富于想象力的士兵们几乎发疯。列兵詹姆斯·皮姆确信,他看见一些背叛的白人绕着散兵壕,喊着侮辱性的话,想把这些骑兵们从掩藏处激发出来。他认为,这些背叛者扛着小小的燕尾连队旗。当雷奥的号手吹响号令时,他们就准确地重复着。这说明在印第安人中,必定有一位白人号手。别的男子们看见走向前来的士兵纵队,并清楚地听到了军官们的口令。他们开始打枪,引导这些获救人员,一名号手吹出了“坚持”的命令。他们惊叹地喊着这些骑兵的番号。戈弗雷说,每一判定都被一阵欢呼声认可了。有人认为,他们准是库鲁克的军队,所以,一个驮子队队员跳上马背绕山飞快地奔跑着,喊叫着:“伙计们,不要泄气!库鲁克来了!”
  两名外科医生,詹姆斯·迪沃尔夫与亨利·波特随同雷奥的军队进入河谷。迪沃尔夫在攀登山崖时被打死。他的勤务兵列兵埃利赫·克利尔跟随着他。克利尔认为,他若是沿着大多数人们撤退时穿过的一条河谷北部二三百码处的一条干谷跑的话,是能够赢得足够的时间的。如今,从雷奥山顶朝下俯瞰这些被灌木丛阻隔的沟壑,很难设想当初迪活尔夫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可他却选择了那儿,并在那被捕获。藏在附近的骑兵看见一个印第安人把他的头皮揭了。
  与雷奥十分相同,迪沃尔夫似乎生来就命运多舛。南北战争时期,他志愿参加了美利坚合众国军队。17岁时遭受枪击退役,成为领抚恤金的人。1865年,他总算成了一名正式士兵,在一个医院当伙食管理员,同时进了哈佛医科学院。尽管他在哈佛获得医学博士的学位,但未能通过“军医委员会”的考试,遂于1857年退役。在达科特部,他以合同形式,成为在军队中服役的私人医生。
  离开林肯堡之后,他不停地给妻子写信。他喜欢部队行军,期待激烈的战斗生活。他带了一双胶筒长雨靴与一件防雨大衣,背囊里装了一夸脱威士忌。派了一名士兵帮他支搭帐篷,架设床铺,备马鞍具,也就是帮他料理一些日常琐事。“雷奥在支配着我的手脚,这是难以接受的。但我想我们相互了解之后会改善这种情况的”,他在信中这样写道,并补充说他不喜欢副官本尼·霍奇森。他总结道:“好了,亲爱的,这封信之后,我可能不会写太多的信了,但我要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坚持把这些事件当做备忘录,记述下来。”
  三天过去了,他要她勿为他操心,他十分安全。他怀疑他们是否会在整个夏天能见到一名印第安人。为以防万一,他也带着一支手枪和一支卡宾枪。那天,军团行军顺利,他认为自己会喜欢卡斯特将军的。卡斯特身穿鹿皮外衣,显得“极为高雅,而且十分潇洒。”
  他记述道,5月22日这天,他一直看见雷奥。雷奥常常被留下来指挥部队,因为,特理与卡斯特喜欢骑马行走在离部队一英里的前头。虽然天气潮湿、郁闷,但仅有几名骑兵病了。“今天晚上,我痛痛快快洗了个海绵擦身澡,并换洗了全身衣服,感到爽快多了,还吞了一粒气味难闻的药丸。好了,亲爱的,因为我们得在明天清早两点半或三点钟左右起床。我必须得休息了,脱掉法兰绒内衣,还真觉得有些凉呢……”
  第二天,他们行进了八里路,正餐是烤羚羊排和汤。“乐器刚刚开始演奏打点,人们便想同它合拍。天气这么晴和,行军路程又这么短,这是多么令人惬意的事啊。可是,我的鼻子耳朵差不多被烧掉了。我试着用丙三醇与明矾……还是看不到印第安人的影子,也看不出有什么迹象……”
  27号的日记记述了他们已抵达了令人厌恶的土地:“天气愈来愈热,战马开始被野仙人掌惊恐,且不愿跃过它们,它们……”
  6月1号,他早晨三点钟醒来时,地面一片银白。下了整整一天雪,他找了一个担架做床架,并在他的帐篷口生了一堆火。尽管风把烟灰吹入帐篷,他却感到暖和起来。
  6月2号,依旧宿营,狂怒的风暴夹杂着雪花,部队无法行进,“我猜测,在你收到此信时,我们将要近于准备返回了。希望如此。亲爱的,我盼望我们将能在8月15日或20日晚回到家。亲爱的,爱你的丈夫。”
  6月8号,在粉河附近扎营。他再次记述了他的鼻子与耳朵就要掉了,而且不能笑了,但依旧感觉挺好。骑兵们美滋滋地嚼着大块鹿肉,还有豆角,喊肉,黄油饼干,苹果布了与咖啡。他期待能很快回家。
  6月21日,来到玫瑰花苞湾口:“我认为,显然,我们不会在这个夏天见到一个印第安人了。兵站小贩或约翰·史密斯打开了他的威士忌……,你完全知道接着会做什么……已经认定,这些印第安人已经四散,并返回他们的居留地。昨天,我同波特医生,哈林顿中尉与霍奇森出去进行手枪射击比赛,结果是波特第一我第二,所以,你知道,有些骑兵的射击技术并不怎么好……如同沃纳罗那样,由于这个湾的河谷两岸长满了野玫瑰,便把它命名为玫瑰花苞湾。在此信中,给你寄去一朵……好了,亲爱的,我得在此停笔了,因为船还得顺流下行一段路呢。今晚必须把信发出……爱你的哈伯·JM迪沃尔夫。”
  似乎仅有他的一张像片:一个秃头青年男子,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充满了毅力,配上那一大捧下垂的胡须,使他的模样,好似刚刚接到了一则不幸的消息。
  他的尸体没有被肢解。可能由于他牺牲的地方离雷奥的防卫线较近的缘故。他的日记被波特医生拣到,有一则意义不同的记载。在未找出苏人之前的早些日子,特里将军派遣雷奥带一匹良马和一挺格林机枪做一次侦察出击。迪沃尔夫医生陪同雷奥一同前往。同往常一样,迪沃尔夫医生继续他的日记。他记述道,在某处这挺格林机枪翻了个过,使三人受伤。后来,就在第七骑兵兵团最后一次从特理的指挥地离开时,曾要给卡斯特提供几支卡宾机枪,被他拒绝。他为什么要谢绝这些笨拙而令人惊畏武器将永远是个谜。他说,这些重型装备会成为他行军的累赘,这是事实;迪沃尔夫在日记披露了它不仅笨拙,也很危险。
  另一个外科医生波特则设法攀爬出河谷。在山头,他给雷奥说的一句话是:“少校,这些男子们陷入了极度混乱,不是吗”?
  雷奥回答道:“不对,先生,是一次冲锋”。
  波特医生不仅仅从这个不寻常的冲锋中逃生,也在山顶上幸存了两天。后来,他也活了好大年岁。晚年,他过起了绅士般的生活并周游了世界。他病死在印度的亚格拉的Metropole宾馆,并去那里观看了Taj。
  他身着白色亚麻风衣,在那座可以俯瞰小比格奥峡谷的悬崖顶上英勇地彻夜工作着。手术靠摸触进行,因为蜡烛灯或那怕一根火柴的快速闪现的光,都会招引来一阵要命的雨点般的射击。不管他所做的工作何等重要,他内心也明白,无人可以承担这些工作,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工作不满起来。他认为,应当为保卫战做出更大的奉献。好几次,他抄起一挺来复枪,射出一串串火焰,只是在病人大声提出抗议时,他才被迫回到岗位。
  在此种情况下,任何人能进行工作,听起来有些荒谬。然而,前线的外科医生们,却获得了他们在医科学校中没有学过的技艺。例如,他们根据箭支结构特征与尺寸,来判断是哪个部落的箭。这一技艺足可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一名外科医生靠估量露在外面的箭柄的长短,即可知道箭头扎入肌肉的深浅;由触摸弓弦的凹口,便可以确定手术刀的角度。这样,即使摸黑,他也能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些箭伤。
  最难处理的伤口不是子弹伤,也不是燧石箭头伤,而是从这些白人身上取出铁片箭头。铁片式箭头在碰到骨头后常常打弯或“钉”在骨头上,使得取出它们时给伤员带来极度的疼痛。在那个代,外科医生采信J·H比尔发明的手术,包括插入一个带环的线,然后,仔细牵动这根线环,直至把它套在箭头上,在幸运的情况下,便可以把箭柄与箭头一同拔出来。此种方法很少能成功,除非受伤者能立即得到这种手术治疗,因为,动物腱能使箭杆上的箭头软化、松动,此外,许多印第安人都仔细地尽力减弱箭头与箭杆上的粘结力,所以,即使士兵或移居者能设法把箭柄拔出,箭头还是留在里边。
  无论有幸成功于否,在没有麻醉剂的战地医院,拔出一根箭必定是极其残忍的。
  无论箭头是否能被取出,腹部箭头常常是致命的。印第安人知道这一事实,他们往往瞄准士兵的腹部。据说,有经验的边民们有时在中腰里一块毯子,防止这些部位受箭射或者至少能减弱箭头的冲击力。比尔医生甚至建议,让士兵们配戴一个护腹甲。腹部箭伤的致命原因是迸发的腹膜炎造成的,然而,它也许是一种无痛苦的死亡方式。《士兵手册》是由美国忠诚的官员N·赫谢尔先生批审,官方于1885年印刷所出版的册子。其中有如同今日美国“雾谷”(国务院)宣传的自然祖述,竟然使腹膜炎听起来是一种比辐射病强些的无痛苦的疾病:“…病人神志清醒地活上一两天,常常不用受太大的罪。”
  6月26日,是他们在“炼狱”的第二天,天上突然浓云翻滚,并落了一阵雨。骑兵们急忙就近把水壶、水桶打开,把一些帐篷帆布撑开,把锡铁杯拿出,使用了任何能接雨水的容器。可是,顷刻,浓云就消散,太阳又似火焰,炙烤着山顶。印第安人在山下把草点着,一方面想掩蔽他们的活动,另方面也为了防上士兵们接近河边。
  雷奥的一些人准备迎战,另一些人开始退缩,而一个人则完全崩溃,像一头猪似的瘫在那里。
  一些人极度干渴,他们在水果罐头上钻孔,吸吮里边的水果汁,但这是受到限制的,因为,无人知道他们的这场围歼战要坚持多久,所有的东西都得储备。列兵彼得·汤姆说,伤员们的出价十分可怜:10元一口水,15元一壶水,20元一壶水,仿佛在进行水的拍卖。“我把水壶递到列兵麦克维手中,他那样子像是要独吞了,我把被他双手紧紧抓着的水壶夺过来,传到下一个人手中。他狂怒地大喊一声,从大衣下拔出左轮手枪对准我,说要把我崩了……”
  后来,麦克维腹部中弹。他继续乞告要水喝,并要用75元换一饮,他终于喝到了水。列兵丹尼尔·纽厄尔说水从他的腹部的弹孔里滴淌出来,“但他仰面躺着,安静地死去”。
  列兵詹姆斯·泰纳与亨利·沃奥特(Henry Voight),在那那天早晨被埋掉。泰纳是在防线外被击毙的,四个人冲出去,把他用一块毯子裹住,带回来,但他很快死了。沃奥特试图把一匹被子弹击中的马牵回来,但他的头却被子弹击碎。两名列兵一同被葬在一个用泥土覆盖的墓穴里。在一块撬开的面包箱子板上写上他们的名字。
  有人看见驮子手F·C·曼端着卡宾枪,瞄准着。他仿佛是一名优秀的神枪手,沉着地把守在阵地上,但却像是忘记去扣动板机。终于有人前去查看,发现他的太阳穴上有个洞。
  驮子队首领J·C·瓦格纳的头部也中了弹,他在地上踢蹬着,扑打着,显然完蛋了,但这是远距离射来的一颗乏弹,他出乎大家意料地突然坐了起来。
  查尔斯·怀特上士也在他的一只马鞍带里带了一玻璃瓶果子冻。他四处走着,让每个受伤者尝了一口。尽管他自己的胳膊肘被子弹击中。
  出现了美学问题,死马开始变臭。不管什么时候,要是一颗子弹击中了一头肿胀的马尸,附近的每个人身上都会飞溅上这匹马的腐烂的尸肉。闪光的食尸虫赶来品尝这庞大的盛宴,而那些小白蛆,则在这些腐烂的尸体上漫无目标的蠕动着。秃鹰懒懒地在头顶上慢吞吞地盘旋着。最糟糕的事情是人们开始脱水。侦察员乔治·赫莱汀说,人们的舌头开始肿胀,许多人几乎无法讲话。他们应付着嚼点干硬饼干,但却没有足够的唾液拌和。“几个人试着嚼草,但草放到嘴唇上,而无人能够分泌出唾液来,也无人能够清楚地说出话来。据记述,一些伤员由于缺水而死去……”
  不时有一个羽毛装饰的黑色头,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上方探出来,但却会被一阵雨点般的齐射子弹打回去。然而,它们往往是一根棍子上的缠着物,或者是缠在枪管上的野牛毛织物。雷奥的无经验的人们也在耗费着弹药,他们试图击毙被印第安人绑在一匹矮种马上的塞满草的鹿皮衣服。
  列兵科尔曼偶然也把他绝妙的日记日期搞混,但在这样一则戏剧性记述中,是可以忽略的:

  ……这些印第安人用他们远射程的温切斯特来复枪,极其凶残地朝我们开火。我们的一个人被打死,两个人受了重伤。我们现在已经有近22个小时滴水未进。我们遭受着更残酷的干渴难忍的需要水的残酷折磨,特别是那些伤病员们。一个人想要活着走到河边是根本不可能的。

  1877年,在一座荒远的山岭中发现了大量的分叉棍子,据信,这是印第安人的狙击手们支放他们枪的架子,这是他们从观看职业猎手捕猎时学到的伎俩。
  几个自负而勇敢的人在蜿蜒的防卫线几码处蠕动着。很难设想,任何人,能在这样小范围的搜索战的防卫线内爬动,而不被发现,即便是一个伪装了的印第安人。雷奥的山顶附近,几乎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盖物。也许,一个世纪前,那里曾经长着茂密高大的绿树。纵使这样,也难于不被发现。一些印第安人甚至就潜藏在可以用泥土扔掷到士兵身上的近旁。一位名叫“长袍”的塞斯·阿里斯人,想突然袭击一名他要杀死的人,这一虚张声势的行动却使他自己丧命。雷奥在一份正式汇报中陈述了这场近距离的攻击:“当时,我看见这根棍子仅有10或12英尺长。你不难理解这些人们的绝望、鲁莽的搏斗。”
  “长袍”与名叫“鹰人”的安克帕帕人,河能仅是在这两天小围歼战中被击毙的两名印第安人。然而,1923年,前列兵埃德温·皮克阿德告诉一名记者,他曾眼睁睁地看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军士与一名身材高大的苏人徒手搏斗。这位军士抓住这个印第安人头顶上的一绺头发,迫使他朝后仰,然后用牙咬住他的喉头。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位军士像一只叭儿狗那样紧咬不放,直至他竭尽全力,把这个印第安人的一根动脉血管咬断。接着,他又咬破了这个印第安人的脖颈。
  山顶上没有徒手搏斗的确证,几乎没有什么历史学家太多地关注过皮克阿德的讲述。无论它确实发生与否,不容置问,印第安人近在咫尺,这是十分令人惊恐的。本廷担心他们离得这么近,会突破防卫。于是,告诉雷奥,必须组织一个小分队,朝离最近处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发动冲击,迫使他们后撒。雷奥迟疑不决。
  雷奥的迟疑与胆怯,似乎超出了争论。戈弗雷中尉曾与威尔上尉讨论了这一严峻的局势,他在日记中记述道,“我们两人认为,我们只得靠本廷上尉的才智,来解救我们的危险……显虽,雷奥少校既无魄力又无决断,他的个人行为,使得人们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在本廷建议向外突击时,戈弗雷在场。他听见本廷厌烦的说:“你得在这儿做点什么事了,要立即行动,这样不行!你必须击退他们。”
  雷奥终于同意了。
  本廷召集了几名自愿人员,站在他们面前,慷慨激昂地讲了一些激励的话。这些在1876年的即兴语如今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可笑:“准备好,伙计们,现在是你们的时刻,叫他们招架不住,嘿!嘿!冲啊!”
  他们嘿嘿地大声呼喊着向前冲去,“每个男子汉朝前冲了,但有一个人却像个小孩子似地躺在掩体里哭喊起来”。
  嘿!嘿!好哇!每个人。男子汉。胆小鬼除外。这纯粹出自一本维多利亚冒险小说的一段插曲。
  并非仅仅这个骑兵在胆怯地哭喊,其他人的行为更糟糕。一些人获得了他们终生难以去掉的浑名:“饼干箱子·丹”整整两天一直缩藏在饼干箱子后边。“马鞍·密茨凯”可能指躲藏在一只马鞍子后面的米莱斯·英莱上尉。据约翰·伯克曼说,为了逃避战斗,年轻的比利·布莱克假装受伤,伯克曼补充说,他们都是些好士兵,但河谷中的恐惧情景,使他们丧失了理智。
  列兵波特·汤姆森看见A连的一个人脸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两名士兵拖着一块帆布,去为受伤的士兵支篷帐。他们要他起来让道,他仍然不动。一名士兵用脚踢他,他踢蹬着双脚,坚持说他病了。托马斯说:“一个瞧起来更加可悲的可怜人,很难加以评述。这个几乎被吓死的人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倒在地上,听凭毒辣辣的太阳晒着,不管周围的任何事。”
  埃德加莱中尉给妻子写信说,列兵帕特里克·戈尔登是D连的骑兵,他在第一天还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但那天晚上,在枪声停止之后,他问一名军士,印第安人是否会卷土重来。这位军士推测说,他们会在第二天早晨发动攻击,戈尔登就哭起来,说:“汤姆,要是他们再来攻击,准会杀死我的。”
  还有其它两则有关戈尔登行为的说法,但完全不同。埃德加莱的记述比较更确实些。他说,第二天早晨,当他同列兵斯坦利来到一个大散兵壕时,戈尔登一个人藏在里边。斯坦利问道:“帕迪,这是谁的躲藏处?”戈尔登说不知道。由于每个人都藏在一个坑里,埃加和斯坤利也就倒在他旁边,一边一个。片刻之后,一颗子弹穿过壕沟顶,抖落了他们一身泥土,戈尔登被击中。埃德加记述道,他呻吟了一声,“蹬了一下右脚,死了”。
  其余一些人也同戈尔登一样,起初十分勇猛地参加了战斗,但没过多久,便开始变得怯懦。其他人们,则由于他们所知道的原因,刚好由开初的怯懦而逐渐变得什么也不怕了。
  本廷猛烈地突然出击,被证明十分成功。躲在近处的印第安斗士从这些勇敢的蓝制服的人们跟前逃走,士兵们无人受伤,但就在他们返回自己的壕沟时,一粒子弹从一名哭泣的胆怯人的两只眼睛中穿过。他可能是被印第安人打死的,然而本廷小队的某些被激怒了的人,也可能会把他杀死。
  本廷则把这个荒唐的冲击称为“中国人的方式”,说它既不是理想的行为,也不是英雄行为。他是一个重实效的人,懂得呐喊的哲理效果,好似只要他命令他的志愿人员们大声呐喊助威,那些被惊愕的斗士们,便会撩起脚后跟,狼狈逃跑。
  本廷刚刚检查完阵地,一名军士刚一抬头,帽子就被一粒子弹揭掉。
  “该死的,我叫你们不要抬起头来2”本廷叫骂道。
  这位军士咕噜着反问道,“上尉,你怎么不蹲下呢?”
  本廷,这位把妻子称为“婆娘”的人回答道:“哦,没关系,在我离家之前,婆娘在我的衬衣里缝了个符咒,所以,子弹就打不中我。”
  一般来说,当一名军官把自己暴露给敌人时,士兵们会气恼的,因为他会吸引敌人的火力。但是,这些同本廷一起呆在山上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们,本廷的坚定不移的信念,消除了大家的疑虑。虽然,那天天气十分闷热,但他没有休息,而是前前后后走着,给大家提出告诫性意见,检查防御物,鼓舞士气。他的衬衫底襟从内裤里脱出,像一面旗帜挂在屁股上。他一边迈着沉重地脚步来回走着,一边说道:“伙计们,这是一个土拔鼠箱子,不是生就是死,我们必须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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