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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星期二早晨,当扎克走进办公室时电话铃正响个不停。他希望是贾丝汀。整个晚上他试着往她家打电话,而且在上班之前也已经给她办公室打过电话了,他的焦虑在不断增长。他的希望又落空了,电话是斯坦·邓肯从亚洲打来的。
  “今天早晨你会接到一个叫费希尔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助理的电话,”他告诉扎克,“我们已经和他谈过了。他准备邀请你代表将军参加今天晚些时候的局级简报会。将军要你认真做笔记,并在他星期天回来前准备好一份关于会议内容的备忘录。清楚了吗?”
  “是的。”
  “还有一件事,中尉。”
  “什么?”
  “不要把备忘录的内容或你自己对会议的印象与楼里的任何其他人交流。不要留备份。”
  不到一个小时后,扎克接到了费希尔的电话。出了一件紧急的事,这位助理含糊地解释道。国安局指挥室在今晨早些时候和远在亚洲的福斯滕海军上将联系过了,福斯滕指示扎克代表他出席有关这事的简报会。
  “这情况我知道了。”扎克说。
  费希尔要扎克在下午三点到达国务院。他将接着上七楼,在那儿会有人接他并把他带到会议室,简报会就在那儿开。
  扎克挂上电话。听来像是有一场危机。但他在情报活页夹和“晨鸟”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小会议室在铺着豪华地毯的过道的尽头,走过时要经过国务卿的办公室和一排属于副国务卿和五个助理国务卿的套房。扎克从窗边的一张桌上自己拿了个面包卷和一杯咖啡,然后打量了一下屋子。六个从各个局来参加简报会的高级官员已各就各位。
  会议开始时,负责政治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发言,说下面要讲的事情要求各局间能紧密协作。然后他向大家介绍了查尔斯·布伦纳,中情局反恐怖部的负责人。扎克拿出笔准备做记录。
  布伦纳开门见山地说起来:“不久前,正如你们大多数人可能知道的,情报界收到的消息表明,希兹布拉,或叫‘圣主党’的几个领导事实上已蜕变成雇佣军的头目,把手下的特工提供给出价最高的主顾使用。很自然,当我们第一次听说这一行动后就引起了我们的关注。希兹布拉的成员一向甘愿为完成任务而杀身成仁。”
  扎克好奇心大起。
  “实际上,我们认为希兹布拉尽管有内部派系之争,并最近受到以色列的重创,它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恐怖组织之一。上个星期,我们在土耳其的一个监听站侦听到了黎巴嫩的西顿和雅典之间的一组电话。以这些电话做根据,我们有理由相信希兹布拉中的阿卜杜拉·塔布拉塔教长的集团准备在一月份的某个时候,针对驻西欧的美军一重要目标发起一次恐怖袭击。我们相信这次行动已和该地区的某国政府签定了合约,正在计划当中。遗憾的是,眼下我们没有更多的有关信息了,但我们所有可以提供消息的来源都已为此动员起来。”
  布伦纳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向后靠在椅子上。助理国务卿向他致了谢,然后对大家说起来:“总统已要求代表委员会着手制定对策,包括政治的和军事的,以防像这样的袭击真的发生。不过在此之前,谁还有问题要问查克①?”
  
  ① 查克:查尔斯的昵称。

  扎克想问一个问题,但他决定以后再说。在他面前的本子上,在做的记录边上的空白处,他涂划了两次唐纳德,陈的名字。
  助理国家安全顾问是一位头发斑白的女士,她对布伦纳说:“假设希兹布拉要在西欧实施打击,那他们的目标可能会是什么?”
  “这一点我们并不清楚,”布伦纳答道,“不过我还是讲一下。在最近几年中,恐怖分子显示出要将他们的暴力行为逐步升级的决心,试图以此恐吓日益麻木不仁的西方人。在埃菲尔铁塔事件中共有两百二十五人丧生,但如果该次袭击按计划实施了的话,死的人会更多。我们有充足的理由预料,这种升级方式是为了能对付在西欧的美国目标。我得提醒大家,十一月发生在阿曼的‘伊斯兰复仇’对安德森将军的刺杀,是恐怖分子有史以来首次把矛头对准级别如此高的美国军官。简单地说,我们无法预计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袭击发生了,我们有什么证据可以把它和伊朗,或‘的喀德同盟’的其他成员联系起来呢?”国务院助理国务卿问。
  布伦纳摇摇头。“正如我说的,我们怀疑这次行动是签了合约的,我们就是不知道签约的主顾是谁。众所周知希兹布拉接受过伊朗的援助和一些后勤保障上的支持。德黑兰很有可能是这一合约的买家。但是,我们也许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表明‘的喀德’是这次袭击的同谋。这当然要取决于袭击者事后留下的证据如何。”
  国防部副部长提了下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选择先发制人?有没有制止事发的办法?”
  “当然有可能,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将需要运气。我们要么能得到关于这次进攻的更多的情报,要么就寄希望于阻止恐怖分子或他们的武器进入欧洲——那是假设他们现在尚未到达。”
  当助理国务卿将讨论引向可能的政治和军事对策时,扎克发现自己在对福斯滕、谢尔曼和陈感到纳闷。福斯滕知不知道陈有向希兹布拉销售武器的历史?谢尔曼知不知道?他又开始疑惑,当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说他们办的案子牵涉到的“不仅仅”是军火买卖时,他们是什么意思。
  “……参联会有什么可行的计划,以报复伊朗或其他‘的喀德’成员,特津中尉?”
  扎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当前的谈话上,并做了干脆利落的回答。“我们可以在这三个国家的一长串的目标中进行选择,实施军事打击。利用在该地区的美军基地的兵力,我们在总统批准后稍做准备就可以实施打击。”他想他不能提到“反舌鸟计划”。
  散会后,扎克向布伦纳走去,并等了一会儿,找机会私下里问了他一个问题。
  “唐纳德·陈这个名字使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布伦纳面不改色。他把这个问题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反过来问扎克。
  “你怎么会提起这个名字的?”
  扎克含糊其辞地解释说他听说陈的名字和向希兹布拉的武器销售有关。“我刚才在琢磨这其中是否还有些什么事,某种更紧密的联系。”
  布伦纳看着他,仍然面无表情。“我们正在调查。”他小心翼翼地说。
  查尔斯·布伦纳乘电梯从七楼下来时暗自发笑。他一向长于瞒天过海,所以他的工作一向很出色。他有时甚至喜欢这样,特别是这次,尽管布伦纳在简报会上所做的确切讲并不是说谎,而是没放出情报来。布伦纳是根据他的上司、中情局局长威廉·伯克的命令才这么做的。伯克告诉布伦纳,关于此事的详细情况将在代表委员会会议之后直接汇报给总统。几乎没有比这个想法更令人放心的了;在过去的两年中,代表委员会在泄密和反泄密上都会走漏风声。
  布伦纳的车从兰利开来,在国务院的C大街入口处带上他,并在白宫的西翼把他放下来。经过安全检查后,他被带往地下室,他一边走一边猜测着自己的目的地会是什么样子:白宫军政情报室。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儿,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几分钟。舒适。新潮的椅子围着一张长而雅致的会议桌,上面散放着几部电话;地上铺着深色的地毯,照明灯来自天花板上的几个凹陷处。帘子遮住了墙的大部分。布伦纳知道有些帘子的后面是屏幕,在危急时刻可以显示武装力量的分布情况。他知道这间屋子经过了特别设计,能阻拦电子渗透,它是白宫里讨论秘密事务的最安全的地方。他喜欢这个地方。
  不一会儿布伦纳的身边多了伯克和联邦调查局局长霍尔斯顿。布伦纳抓紧时间向两人扼要汇报了国务院会议的情况,接着总统和国家安全顾问迈着阔步走进来。
  在大家都入座后总统开始了会议,他向中央情报局局长点了点头。“噢,比尔①,听到所有这些事后我简直着了迷。你做事可真神秘啊。”
  
  ① 比尔:威廉的别称。

  伯克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我喜欢非常理智地去思考问题,总统先生。这是一件高度机密的事情。”
  总统又点点头。“往下说。”
  “您知道,代表委员会刚刚在国务院就希兹布拉采取行动的可能性问题开了个会,”伯克说,“查克向与会者传递了最新的情报,而针对可能的进攻的对策也遵照您的指示开始制定。但是,总统先生,有关此事的最新情况已经暴露出来,我想最好还是只在首长级的会议上汇报。说到这里我最好还是请查克继续说,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参与了最高决策层。”
  布伦纳开始说时感到一阵轻微的激动。他还从未向总统汇报过。“一支由阿卜杜拉·塔布拉塔教长领导的希兹布拉雇佣军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闻了,”布伦纳开始说,“这足以证明我们电子手段的高超,使得我们能尽早地知道此事。我很高兴地说,我们总算在这一点上胜过了以色列人。但是几天前摩萨德传递给我们一些着实让人触目惊心的信息。你们都记得最近以色列人把喀里姆·希拉尼教长从他在西顿郊外的寓所里绑架走的事儿吧?”
  总统点点头,同时身子凑向前,噘起嘴,露出一副苦相。他很不乐于做本职工作中外交政策的那部分,特别是身陷在中东这个摊子的时候。他还很讨厌搞什么突袭。
  布伦纳继续道:“对希拉尼的审问再次证实了关于塔布拉塔的情报,并且增加了一些有关他的组织活动的新情况。但此外,希拉尼还宣称塔布拉塔的组织已和需要他提供服务的美国人签了约。”
  布伦纳停顿了一下,好让众人能听明白这条信息。国家安全顾问用一连串的问题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恼怒。
  “这些美国人是谁?”
  “不知道。”
  “那这次可能存在的接触发生在什么时候?”
  “还没有确定。”
  “以色列人相信他吗?”
  “他们相信。”
  “为什么?”
  “有几个原因。一是这事情太奇怪了,不大可能是杜撰的。那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处在希拉尼的位置上是能够知道这一情况的。希兹布拉也许已经分裂了,但各派系间仍藕断丝连。毕竟是小团体。总有人要张口说话,总有人爱吹牛。但最根本的是塔布拉塔的组织如果想做生意的话就确实得为自己做广告。还有什么比招揽美国人的生意更好的广告呢?”
  总统瞥了一眼手表,然后不快地看着伯克。“那所有这些有什么意义?这条消息的重大意义何在,假设它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来这儿?他还不如这样问。
  “总统先生,如果美国人和塔布拉塔的组织签了约,那可能就意味着袭击就在美国内部策划,”伯克谨慎地说,“可能会牵涉进集团犯罪和国内的恐怖分子。另外,先生,还有别的。请说完吧,查克。”
  布伦纳又说开了:“你们都已听过汇报了,就是我们如何获得关于恐怖分子可能将在一月的某个时间袭击西欧的情报的。我们主要靠的是电话侦听。”
  在座的人都点头表示肯定。
  “原先,我和我的工作人员对这条消息都信以为真。现在我相信这是个错误。”
  “你想试图说明什么呢?”国家安全顾问问道。
  “塔布拉塔的组织成员并不是笨蛋。这些人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在电话里,尤其是在国际长途里讨论行动策划是不明智的。”
  “所以他们走漏了风声。”国家安全顾问说。
  “我相信不是这样,”布伦纳反驳道,“这个组织不会干出这种事。我认为我们侦听到的可能在西欧发动的这次袭击是故意放出的错误消息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总统问。
  “这意味着,”伯克说,“可能塔布拉塔的组织正企图使我们以为袭击将发生在西欧,而事实上它却要在别处发动。”
  总统终于明白过来了。“比如说在美国。美国人签的合同。”
  “这是可能的,总统先生。”
  令人紧张不安的沉默弥漫在房间里。国家安全顾问难得地不再提出一些措辞尖锐的问题了,而是用手指在他前面的标准拍纸簿上敲着。霍尔斯顿抬头看看天花板,然后看看总统。现在明摆着此事牵扯到国内来了,他也就明白为什么会邀请自己来参加这个会了。
  “好吧,就算我相信有这回事,”总统终于开口了,“下一步我们该往哪儿走?”
  问题是朝着伯克问的,但这位中情局局长却瞧着霍尔斯顿局长。他可不想踩上他的地盘。霍尔斯顿开始列出种种选择的可能。“如果我们确信此种威胁是真实的而已迫在眉睫,我们可以将我们的反恐怖力量置于全面或部分的戒备状态。要通知海关、财政部和移民归化局。增加在机场、港口和边防口岸的特工人员;加强对我们所知道的美国国内同情希兹布拉的人的监视;警告各大城市的地方政府以便他们对将可能发生的事有所了解。接着我还要采取一些额外措施,比如……”
  “等等。我们在此先打住一会儿,”总统举起手打断了霍尔斯顿的话,他又看了看伯克,“比尔,你只让高层人物知道这消息是对的。我们需要好好考虑。要非常小心。如果这件事不是百分之百确凿的话,我就不想搞得人心惶惶。新闻界会牢牢抓住此事大放厥词。美国不能像个堡垒要塞似的,只要一有谣言漂洋过海传到这里说一伙狂徒要来害我们,我们就赶忙紧闭门户。”
  “我同意,总统先生。”国家安全顾问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会议。
  “在我没有得到更多的情报之前,我们还是要慢慢来,”总统一边坚决地说,一边先后看了看伯克和霍尔斯顿,“这似乎是可能的,但见鬼,谁又真的知道。是不是?就查克而言,这还停留在猜测的水平上,对吧?”
  “是这样,总统先生,”伯克承认,“可很多情报都是如此。”
  “这次尤其不能令人信服。”国家安全顾问嘲弄道。
  “而且在此案中还不是让人很满意。”总统补充说。他把背向后靠,抚摩了一会儿下巴,然后下了定论:“先生们,我要求将我们的讨论只限于此房问。如果真有更多的证据出现,表明恐怖分子可能将对美国国内的目标发动袭击,我保证会不遗余力地采取一切防范措施。同时,我要求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在边防关卡地带,逐步提高警惕,以防恐怖分子渗入,还要召集代表级会议,继续按要求制定对策。最后,比尔,我要求中情局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工作,看看你的人能不能搞到更具体的情报。”
  总统起身示意讨论结束。他向霍尔斯顿招招手。“跟我一起上楼去,好吗,约翰?”
  当他们进了空无一人的椭圆形办公室时,总统关上了门。
  “关于‘阿诺德行动’有什么新情况?”
  “恐怕我们的进展仍然很缓慢,”霍尔斯顿回答,“我们收集到的谢尔曼留下的、未经证实的蛛丝马迹仍在增加。虽然增加得很慢,但一直在增加。这蜗牛般的步伐是我们小心谨慎所要付出的代价。传票,总统先生,我需要传票。”
  总统不作回答,而霍尔斯顿也不加催逼。他知道他是拿不到传票的,他也知道为什么。
  “不管怎样,”局长继续道,“福斯滕仍然要强硬些。没什么变化。”
  总统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指望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他指示过霍尔斯顿要向他直接汇报这个案子里任何重大的突破。可他什么也没汇报过。
  “关于特津中尉呢?”
  霍尔斯顿挺害怕这个问题。他不想向总统撒谎,又不愿披露发生在特津住所里的倒霉事。“我们跟特津中尉接触过了,并请求他的帮助。”他很简单地说。
  “怎么样?”
  “特津说他会考虑的。”
  “他可真宽宏大量。”
  “不过不必担心,总统先生。我们计划在今天或明天再和他联系,把事情敲定。我敢肯定他会合作的。”
  “那还差不多。也许该有人提醒一下那个小伙子,到头来他还是要服从我的命令的。”总统在书桌旁边坐下。“要服从我的命令,该死的,而不是听福斯滕的。懂了吗?”
  “当然,先生。我们去找他时会跟他讲的。”
  “告诉特津这是一个直截了当的命令。知道了吗?”
  “知道了,先生。”
  总统开始翻看桌上的一堆文件。霍尔斯顿觉察到两人的会晤已经结束了,于是朝门口走去。
  “还有一件事,约翰。”总统说。
  “什么?”
  “你认为我刚才在楼下发出的命令是正确的,是吧?”这更像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想是的,总统先生。”霍尔斯顿答道,同时打开门。其实,他对整个事情有一种不祥之感。布伦纳的情报令人感到如坐针毡。从开会时起霍尔斯顿的脑子就一直在高速运转,一些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它们把在阿曼和佐治亚的两起杀人事件的怀疑联系在了一起——在两个案子中都有福斯滕的敌人丧命。但他又把这些想法压了回去。它们太不着边际,太难以置信了。如果是总统把这两起事件联系起来的,那还能加以讨论。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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