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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陪审团成员进入法庭就座,其中几个看上去像是刚刚起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莫顿法官解释说,双方律师的开庭陈述不是法庭证据,其目的只是使陪审团成员了解证据的类型,熟悉审判中将要涉及哪些问题。接着,她把视线转向罗思,罗思站起来说:“如果法庭允许的话。”莫顿点了点头,他随即开始讲话。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在这件案子中将向各位证明,由于被告首都大学医院及其雇员卡伦·穆尔医生的疏忽——”他转身指着卡伦,“陆军部长贾斯廷·克兰德尔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卡伦觉得嗓子一阵巨痛,于是用力吞了一下口水。记者席上出现了一阵骚动,响起了钢笔在本子上写字的刷刷声以及手指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她心里想,幸好法庭内不允许使用照相机。
  “审判期间提供的证词,”罗思说着走到陪审团席的木栏杆前面,“将向各位显示,在去年7月的一个天气炎热的早上,贾斯廷·克兰德尔在洛克里克公园内慢跑时突然中暑昏倒。”
  卡伦望了一眼陪审团成员,罗思的话已使他们听得全神贯注。卡伦顿时意识到,他身手不凡,具有一种气派,一种出乎她预料的感染力。
  这时,罗思往后退了几步,转过头去似乎在考虑措辞,接着又转而面对陪审团成员低声说:“但是,在进一步往下陈述之前,我认为简单地介绍一下克兰德尔部长的情况可能有助于诸位了解案情。贾斯廷·克兰德尔生于……”
  他用颇具感染力的语言讲述了贾斯廷·克兰德尔这位真正美国英雄的业绩。卡伦显得坐立不安,瞟了一眼梅格,梅格耸了耸肩膀。
  罗思叙述了克兰德尔的生平以后,让话题回到了克兰德尔去世的那一天。他向陪审团一一说明了克兰德尔早上的活动,谈到了发生在公园里的意外,然后仔细描述了克兰德尔被送到医院时的情形。
  “正如我刚才谈到的,这位身材魁梧、健康状况良好的男子——”他略微停顿以后继续说道,“这位身材魁梧、健康状况良好的黑人男子,被交给了被告治疗。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我将让诸位看看患者的病历,上面记载着对这位黑人男子的初步诊断。他当时身穿慢跑服装,晕倒在一条众所周知的慢跑路线附近以后被人发现。然而,穆尔医生作出的诊断却是吸毒过量。”他再次稍作停顿,然后意味深长地望着陪审团成员。“所以,在本案审理中诸位应该思考的一个简单问题就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位黑人男子被认为是一个吸毒过量的人——”
  弗拉纳根笨拙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说道:“法官大人,我极不愿打断罗思先生的开庭陈述,可是却不得不表示抗议。罗思先生的语言属于论说性质,不应该作为开庭陈述。”
  戴着眼镜的莫顿法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嗯,同意你的意见,原告律师的话离论说性质非常接近。”她转过头对罗思说,“只能陈述你将要证明的东西。抗议有效。”
  罗思点了点头,嘴边闪过了一丝笑容。“谢谢您,法官大人。”他说道,好像她帮了他什么忙似的。
  他转身面对陪审团,继续介绍发生在急诊室里的情况。他不时走到放在陪审团席旁边的一面黑板前,用大写字母写下一两个医学术语,接着向陪审团成员仔细地讲解那个术语的意思。
  卡伦觉得,他所列的事件时间表相当精确。陪审团成员看来听得很仔细,当他讲到克兰德尔夫人前去辨认丈夫尸体的情景时,陪审团中一位女士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罗思又一次富于戏剧性地停了下来,随后降低声调说:“现在各位已经了解了克兰德尔部长的遭遇,下面我将提供充足的证据来说明被告玩忽职守的行为。”他介绍了为原告方面提供证词的专家波拉德医生的情况,谈及了证人将要提供的证词。然后,他扼要地介绍了其他证人、医院的救护车工作人员、病理学家以及克兰德尔的家人。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提供的事实将向你们说明,在克兰德尔部长被送往医院的那个7月的早上,他失去了生存的唯一希望。他可爱的家人——各位今天上午已经见到了他们——从此失去了慈祥的父亲和体贴的丈夫。而且,美国也失去了一位非常难得的公职人员。非常谢谢各位。”
  卡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罗思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弗拉纳根站了起来。他的脸颊显得异常红润,腹部从皮带上方冒了出来。当他走向陪审团席时,几位陪审团成员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
  他开始用缓慢而严肃的语气讲话,提醒陪审团他代表医院和卡伦,说到他对这一重大任务的看法。接着,他仔细地谈了卡伦的生平,甚至包括她上大学时的各科成绩。他讲话的过程中,陪审团成员一直盯着卡伦,那样的耻辱使她觉得简直难以忍受。
  接着,弗拉纳根从卡伦的角度讲述了7月15日那天的事情。他向陪审团成员介绍了为被告方面作证的专家的情况,谈到了他们的知名度,说明他们一致认为治疗失当的指控不能成立。
  他后来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最后我对各位有一个请求。按照本法庭的规定,原告方面首先提供证据。可能要经过一个星期以后,你们才能听到被告方面的第一次陈述。在此期间,我对你们有一个请求:请记住你们听到的只是单方面的意见,如此而已,我要求的只是起码的公正。请各位在作出判断之前以同样的态度考虑其他人的意见,请各位保持不偏不倚的立场,等着听到全面的证据。”
  “如果各位那样做了,我保证你们是不会失望的。而且我知道,当你们进陪审员室作出裁决时,你们将会公正地对待我的委托人。谢谢各位。”
  卡伦觉得,这是一个言辞得当而且合情合理的开庭陈述。它切中了要害,令人相信被告方面至少拥有相当有说服力的证据。然而,当她观察陪审团成员时却发现,他们看来不大会满足弗拉纳根提出的请求。
  莫顿法官斜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到4点了。“律师,我认为今天应该到此休庭。罗思先生,你明天上午可以开始。”
  “明白了,法官大人。”
  他们离开法庭的时候,一位记者挤到卡伦跟前问:“你认为第一天的审判进行得怎么样?”
  弗拉纳根一步跨到卡伦前面说道:“无可奉告。”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领着她绕过围着罗思的人群。罗思正在那里详细地回答着同样的问题。
  卡伦进电梯间时仍然听得见罗思的声音。
  卡伦、弗拉纳根和伊顿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准备第二天的庭审。弗拉纳根预计卡伦将是罗思的第一位证人。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我作证。”她说道。
  “当然,他也许不会,因为他可以朗读你在取证会上提供的证词。但是,那样做会显得乏味。听着,他得找到一些事实作为他专家证词的引子——”
  “波拉德。”她不屑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对。叫你出庭作证对他们另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可以迫使你在听到全部证词之前明确你的答复。但反过来说,如果你能造成一个好印象,陪审团成员就会从此对他抱怀疑态度。所以,那是一个判断问题——”
  “可是,难道他不必告诉你他要找谁作证吗?”
  伊顿回答说:“他应该告诉,只不过是从总体上说。他已经把你列入证人名单,所以用不着通知什么时候找你。不过,我认为他首先会叫你。”
  弗拉纳根冲着伊顿使了一个不快的眼色。卡伦常常觉得,从他对他年轻助手的态度来看,伊顿在他眼里不是一名律师,而是一个行为过分热情的笨蛋。可是,她喜欢伊顿,他看来真的关心她的事情。
  “我也有此同感,”弗拉纳根说,“因此,我希望你作好准备。我们要再看一遍你的证词。你离开这里以后,我希望你再读一读。反复阅读,行吗?”
  “我明白了,好的。”
  “那么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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