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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雨腥风


  “天毒尊者”亲率门下“十大堂主”“四大护法”及其他六十余高手,踏入江湖。
  仅分秒之差,他错过了活冤家死对头司徒文。
  而司徒文,却直扑九疑山“白骨坳”天毒门总坛。
  三天民司徒文已抵嘉禾,九疑山遥遥在望。
  由此入山,以他的绝世功力,只消半日,就可抵达“白骨坳”。
  他在嘉禾打尖饱餐之后,便出城奔向九疑山。
  他感到非常纳罕,竟然看不到天毒门人的踪迹。
  正行之间,前路迎面驰来一辆篷车,在这日正当中的时候,那辆篷车,竟然遮掩得密不留缝。
  而那车把式,却是一个狞猛大汉,一身劲装疾服,说什么也不像个赶车的,眨眼已临切近。
  车把式乍见迎面奔来一个俊美书生,正想出声喝让,忽然一眼瞥见那书生腰间插着一支乌光黑亮的铁笛,不由亡魂皆冒,面目失色,一带缰绳,口中“磨!磨!”连声,手中皮鞭,挥得“劈啪!”大响,正想从侧绕过。
  司徒文一见大疑,不由大喝一声:“与我停下!”
  右手一扬,一股悠悠劲气,应掌而出,宛若在路中布了一堵无形的网墙,那拉车的马儿啼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几乎把车弄翻,戛然停住!
  车把式心中大急,猛挥数鞭,那马负痛,不断蹦跳嘶鸣,但却无法前进半步,宛如苍蝇扑纸窗似的。
  这时,车中正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一个指头大的破孔中,焦急的望着司徒文,正庆幸着救星天降。
  车把式并非等闲人物,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但他心中有数,眼前这位小煞星,他可惹不起。
  现在如果一个应付不巧,就得尸横就地,心中电转之后,装着一脸怒容向怪手书生大声道:“阳关大道,公子爷这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心里在打鼓。
  司徒文一怔之后,冷冷的道:“车里是什么人,往哪里去?”
  车把式道:“这个公子可管不着!”
  “我偏要管!”
  车中人,喜不自胜,那对水汪汪的大眼,顿露喜色!
  车把式脸色一变之后,哭丧着脸道:“车里是内眷,进城看医生!”
  司徒文不由沉吟起来!
  车中人听了车把式的答话,气得发昏,她急得心火直冒,生怕司徒文听信他的鬼话,不顾而去……
  “我不相信!”
  车把式轻轻一摸辕座侧的剑柄,必要时只好出手,苦笑一声,硬着头皮,高声应道:“公子简直是无理取闹,我早说过是内眷偶得重病,进城就医,你既不信,你就自己看吧!”
  说完一脸无可奈何的愤然之色,其实惊魂早已出窍了,他右手抚着剑柄,左手扣了一把毒砂,如果对方真的要掀开车帘看的话,他就要……
  车中人穴道被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急得在心里大叫:“看呀,快看呀!掀开车门看呀!”
  但!久久,毫无动静,一丝绝望,由心底升起,完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挂下了一串泪珠。
  司徒文到底是江湖阅历不够,听车把式煞有介事的这么一说,反而踌躇了,心中电转道:“管他呢,还是办自己的正事要紧,如果车内真是人家的内眷,岂不要闹出大笑话,此事传出去,我怪手书生之名岂不……”
  想到这里,不由转变口风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车把式一听,立知对方已被自己蒙住了,急进:“我犯不着要骗你呀!”
  “我就是江湖人称的怪手书生司徒文……”
  车把式表面故作吃惊的样子,道:“啊!原来是名动武林的司徒少侠,失敬!失敬!”心里却在暗笑。
  车中人芳心欲碎,肝肠寸断,怎奈口不能言。
  司徒文续道:“以后如果被我知道你巧言哄骗……”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小的天大的胆也不敢,实在是内人偶患急症,进城就医,怎敢骗你老!”
  司徒文讪讪的一挥手,道:“去吧!”
  这一声“去吧!”击碎了车中人的心,几乎晕厥过去,有如万丈高崖失足,直往下沉!沉!沉……
  车把式如逢皇恩大赦,一声:“磨!吁!”
  鞭影挥处,风驰电掣而去。
  车中人是谁?
  正是那无极老人的孙女、司徒文的未婚妻公羊蕙兰。
  自那日旅店中,司徒文为逍遥居士引走,千手神偷也追踪而去,恰值“天毒门”中两个堂主也投宿该店,见有机可乘,遂用迷香把公羊惠兰姑娘迷倒劫上“白骨坳”。
  “天毒尊者”老谋深算,囚禁公羊蕙兰,作为必要时引诱司徒文之用,三日前,“天毒尊者”率众下山接应“幽冥夫人”,嘱人将公羊蕙兰姑娘送到“云岭分坛”,不意险些为司徒文识破。
  怪手书生出现嘉禾城,够奔九疑山,直扑白骨拗,这连串的消息,使天毒门大大的震惊。
  总坛之内,差不多所有高手,都随掌门今主离山而去,只剩下蛇魔崔震暂时总理坛务,得讯之后一方面召集总坛内所有留守的徒众堂主,共商应付之策,另一方面飞箭传警,请掌门令主驰回。
  司徒文入山之后,展开“天马行空”身法,尽朝峰顶林梢疾掠门见而行,因为他尚不知道,这“白骨坳”座落何处,由峰头岭顶驰行,视界广阔,可以便于寻觅。
  岂知,两个时辰过去,他一连奔越了数十座峰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连樵夫都不曾碰上一个。
  展现眼前的,是一片郁郁苍苍,山套山,峰连峰,不知绵亘多远,他不禁有些自悔孟浪起来。
  为什么不在事先探问清楚呢?
  他停下身形,茫然四顾,一时之间,没有了主意。
  突然——
  对面峰脚,靠谷底之处,一个小黑点朝谷内星丸跳掷般隐去,由此至谷底,少说也有数百丈远近,错非是司徒文目力通神,否则绝难发现。
  他心中一动,深山穷谷之中,出现了武林人,而且是在“天毒门”范围之内,则那人纵然不是天毒门人,也必与天毒门有关。
  当下略不迟疑,身形起处,如一缕淡烟般朝谷底飘去,眨眼工夫,已达谷底,但已失去那人影踪迹。
  他顺谷而入,百丈之后,谷道向东一折,突然现出两座插天石壁,陡削笔直,光秃秃的,草木不生,真有猿猴难攀,飞鸟不渡的气势。
  两壁之间,现出丈来宽一条夹道,暗晦阴森,阳光不照,靠右石壁之上,写了“白骨之坳,擅入者死”八个擘窠大字,一看就知是用“大力金刚指”所书。
  司徒文这一喜,岂同小可,想不到居然被自己误打误撞的寻到了“白骨坳”,想到立即就可快意恩仇,不由豪气冲霄而起,热血澎湃激荡,仇恨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身形闪闪飘向右面石壁,左手正中三指,疾朝岩壁一插,藉三指之力,身形已稳稳紧贴那垂直的石壁之上。
  右掌抹处,那“白骨之坳,擅入者死”八个大字,已随着石屑的纷飞,而隐去无踪。
  右手食指,运足“玄夭指功”,一阵疾飞乱点,那石壁之上赫然改换成“天毒邪门,武林除名”八个字。
  写毕,飘身落地,轻如无物,对那八个字满意的笑了一笑,只见一字笔走龙蛇,苍劲古雅,入石径寸,深浅如一。
  然后,昂然缓步走入那削壁夹巷。
  夹巷两壁如刀砍斧削,顶上露出一线天光,时而有一两块浮云,冉冉飘过,巷道幽深阴暗,颇多转折。
  他正自奇怪,何以人山这久,还不见天毒门人现踪。
  突然此时——
  巷顶之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刹那之间,灰包、滚木、擂石如雨点般落下,声势十分骇人。
  好个怪手书生,临危不乱,身形连闪疾晃,避开那大木巨石,两手交互挥拍,如海样深沉的劲气,把那些石块烟灰震得四散疾射,巷道宽才不过一丈,那些石块,在壁间来回撞射,呼轰之声,震耳欲聋,势如千军怒吼,万马奔腾。
  良久,才进了不足十丈,而巷道夹壁,竟有多长,其中还有什么布设,不得而知,不觉焦躁起来。
  长此下去,不被砸死,也得活活累死。
  “怪手书生,白骨坳就是你埋骨之所!”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
  ……
  一声声谩骂,嘲弄,从巷顶飘来。
  司徒文几乎气煞,真成了“小鬼跌金刚了”!
  而那木石灰包,更是如狂风疾雨般击落。
  司徒文聪明绝顶,已被他看出,那些滚木擂石灰包,都循着他的前路而发,身后三丈之外,略无声息。
  此时,巷道之内,因有石灰粉包抛落的关系,已是一片迷茫,有目难睁,司徒文全靠精湛的内功,闭住呼吸,凭着超绝的敏感,闪避那巨木大石,但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
  若再如此下去,任你功力卓绝,也得含恨呜呼。
  思念之中,身形如一只弩箭般向来路疾射。
  五支之外,果然声息均无,前面仍自呼喝不已。
  因灰烟迷漫的关系,对方犹未发觉人已脱出。
  司徒文略不迟疑,猛提一口真气,身形垂直射起,将及十五丈之高,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
  等到升势将尽,身一偏,左足斜斜向下侧一点石壁,身形又陡然升起,如此左右交互蹬点石壁,成之字形向上飞升,数百丈的绝壁,竟被他在半盏茶的时间内登上峰顶。
  一看——
  山势绵亘约里许,也就是说这绝壁夹巷,有一里多长,壁顶,无数人影晃动,兀自手忙脚乱的一个劲向巷内抛落木石灰包,口中不干不净的谩骂。
  又是一声了亮悠长的呼哨声,起至身侧不远的一块大石之后,随着哨声,火光倏现,竟已改用火攻。
  一团团烈焰,向夹卷之中投落。
  司徒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若再退脱身半刻,准得葬身火海,同时也暗恨对方手段歹毒,无所不用其极。
  想起那发呼哨声的人,显然是这一群人之首。
  身形一起,捷若鬼魅般向那发声之处飘去,有如幽灵现踪,不带半丝声息,已轻若一根羽毛般落在石侧两丈之外。
  一座巍然铁塔,矗立前面。
  心中暗叫了一声:“铁塔怪魔!”
  刹那之间,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杀机顿炽。
  五年前,“铁塔怪魔”数次截杀他的往事,历历在目。
  双掌运足十二成功劲,口中猛喝一声:“怪手书生向你索命来了!”掌随声出,劲势之强,足可推平一座小山丘,放眼武林,恐怕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这一击。
  “铁塔怪魔”一心注意着指挥手下徒众门人,向夹巷内的“怪手书生”攻击,在他的心念之中,“怪手书生”既然敢公然的大摇大摆进入这巷道,在这种骇人听闻的疯狂攻击下,一百个也得报废,正自得意不已。
  .原来“怪手书生”司徒文,直奔“九疑山”之际,“天毒门”总坛,早已得到报告,因为掌门令主,已率一众高手下山,虽已飞鸽传书,但远水不能救近火,代令主“蛇魔崔震”,曾是司徒文手下亡魂,知道现存的高手中,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又鉴于以前数次交手中,“怪手书生”竟然不畏绝毒,连“三刻绝命故”那等毒绝天下的毒,都伤不了他,那“白骨坳”中原有的布置,决阻止不了他,集众计议之下,由“铁塔怪魔”率众在绝壁夹巷之上,设下埋伏;自己则在总坛内另设奇谋。
  且说“铁塔怪魔”正在得意之际,乍闻喝声起自身后,不由亡魂皆冒,他真猜不透司徒文到底是人还是神。
  是人,哪里能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身手,正待……
  但——来不及了。
  一片几乎有如实质的罡网劲幕,已狂卷而来。
  威势之强,他连梦都没有梦到过。
  “轰!”的一声,一座铁塔已如狂风扫落叶般的,被击落数百丈深的夹巷之内,连哼都来不及呼出。
  司徒文双目赤红如火,继续向前飘去。
  那些天毒门人,一面不断的抛落火球,一面高声叫嚷谩骂,如果“怪手书生”就此殒命,这件功劳岂同小可。
  殊不知煞星已经照命。
  数声惨号传处,那当头的五人,突然翻落夹巷火海之中,近身的人,不由惊魂出窍,放眼四顾,却又不见人影。
  难道这五个人是被鬼推落不成?
  倏然——
  惨嗥之声,此起彼落,而人,也不断的从壁顶翻落。
  奇怪,难道大白天出鬼不成?
  一时之间,壁顶上近百的天毒门徒,就这样惨嗥一声翻落巷内的,已有十之七八,其余的,唬得屁滚尿流,亡命而逃。
  人走尽后,三大之外,突然出现一个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眉目之间,煞气浓重,腰横乌光闪亮的铁笛。
  他是谁——
  正是怪手书生司徒文,他掌毙“铁塔怪魔”之后,闪掠到众人身后,利用壁顶偏生的虬松,隐住身形,满地松子,俯拾即是,一出手就是五粒,粒粒皆中“命门”大穴,手法之妙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沿壁顶前行,一里之外,突现一片盆地,盆地中寸草不生,全是黄土,土地上白森森一片骸骨,无法计数。
  他一见之下,不由毛发悚然,心里直冒寒气。
  哪里来的这多白骨骷髅?
  循山壁而下,到了盆地边缘,细一辨认,不由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白骨,尽是些垒垒白石,一半埋在士中,远处一看,活像些散抛的白骨,想来“白骨坳”即由此得名。
  他落身之处,正当巷道入口,只见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七步断魂”四个斗大红字。
  司徒文微微一怔之后,不屑的冷哼一声,顺手一掌挥去,木屑纷飞中,那块使人惊悸的木牌,已被击得粉碎。
  大踏步向前走了七步,胸头忽有一种窒塞之感。
  不由大感诧异,四周并无异状,这是什么邪门?
  但,刹那之后,那窒塞之感又逐渐减除。
  “危言耸听!”他自言自语说。
  其实,这入口之地,已为“天毒门”在地上布了“七步追魂”毒粉,毒粉沾身,不出七步,就得七孔流血而死——
  只因司徒文本身因服过“九品兰实”之故,无形中具备了一种抗毒力,所以未受其害。
  放眼望去,盆地尽头,一片房舍俨然,但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心内不由暗自嘀咕,不知对方在弄什么玄虚。
  司徒文撮口一声长啸,啸声清越昂吭,震得四山回应,久久.不绝,啸毕,身形乍展,如一缕轻烟般向那一片房舍飘去,看得暗中伏匿的“天毒门”众人,心摇胆颤。
  转眼之间,已达那片房舍之前,放眼望去,不下百余间之多,他认定居中一座高大宏伟的广厦飘去。
  奇怪——
  偌大一片房舍,静悄悄的,毫无半丝声息,也看不到半个人影,配上眼前状如白骨的垒垒白石,阴林之气慑人。
  他停下身形,伫立广厦之前。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堂堂“天毒门”总坛所在地,竟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真令人莫测高深。
  踌躇半晌之后,他缓缓自腰间抽出铁笛,信手一阵疾抡,一阵蚀魂慑魄的呜呜怪啸,应手而起,尖锐凄厉似要撕裂人的心肝似的,加上四谷齐应,“白骨坳”中,顿时笼罩一片惨雾愁云,有如末日来临。
  可是——
  四周仍然寂静如死。
  这时,夕阳衡山,薄暮晚景,更显得分外的凄凉恐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难道就这样罢手不成!”
  他暗中作了决定之后,收回铁笛,蓄足功劲,以防不意的袭击,一步一步,向居中那座广厦行去。
  暗中,有人在额手称庆,沾沾自喜。
  因为他们眼看着那小煞星,已慢慢走向死域。
  司徒文茫然不觉,仍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去。
  司徒文也觉出空气有些不对,但他志切如海深仇,一意一心的要找“天毒尊者”索还血债,心中已被仇恨之火充满,根本不再顾及其他,如果他能冷静的一想,也许他能想得出一些端倪,而不会冒失的胡闯。
  近了!
  广厦之前,影壁上,绘着一条丈余长的大蜈蚣,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似要飞出来噬人。
  转过影壁,一间布置辉煌的大厅,呈现眼前。
  画栋雕梁,檐牙高耸,龙飞凤舞,气派十足。
  暗中的人,心跳加速,他们计算,只要怪手书生再前行三步,跨入厅中,则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这一代奇才,将会粉骨碎身……
  危机千钧一发……
  如果司徒文再走三步,跨入厅中,后果不堪设想。
  但——
  他借然不知,生命已危在旦夕,他是在向死神靠近。
  他仍然缓缓前行……
  一步——
  两步——
  再要一步,就可跨入厅中。
  ……
  当他右脚一提,正准备跨入的一刹那……
  蓦然——
  “少侠止步!”
  急喝声中,一条人影,疾逾电闪,向他射来。
  司徒文不由一怔,缩回右脚,疾向后飘退五尺。
  一个身着天毒门服色的少年,已立在他的身前,一脸惶急之色,目光炯炯的看着司徒文。
  暗中人正庆诡计得售,却不料变生肘腋,竟然有人窝里反,把小煞星硬从死神手里拉回,功败垂成,恨得目中喷火。
  司徒文愕然看着面前的天毒门徒,眼露惊疑之色。
  那人却已开口沉重的道:“少侠可否认识无影客?”
  “无影客”三字,如三柄重锤,重重击在司徒文的心上,往事电闪心头,无影客(即第一集书中的蒙面客)曾经数次救他脱离魔爪,对他有救命大恩,最后为了向他道出杀父毁家的仇人姓名,而死于“天毒门”的“无毒法牌”之下,他对此事,永铭肺腑,焉能不识,但他一时之间,猜不透对方用意,冷冷答道:“无影客前辈,对在下有救命大恩,当然认识!”
  “他正是家师!”
  “什么?”
  “家师!”
  “他已死于‘天毒法牌’之下!”
  “这个我知道!”
  “你阻我是什么原因?”
  “厅中埋有烈性炸药,天毒门牺牲一座厅堂,换取你的一条性命!”
  司徒文一听,目眦欲裂,杀机陡起,但仍怀疑的问道:“你告诉我是何用意?”
  那少年凄然一笑道:“愿少侠诛除元凶为家师复仇,我……我自愧无能!”
  说完,向司徒文又疾推一掌,上个倒纵,窜入厅中。
  司徒文不虞有此,急切中又退了数步,待到明自是一回什么事时,已来不及了……
  一声轰天巨响,声震霄汉,木石飞扬,烟硝迷漫,司徒文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闪射过影壁之外。
  一看,一座华厅,已齐根倒坍,面目全非,数条人影,修。自一侧飞起。
  司徒文杀气蒸腾,暴喝一声,疾扑过去。
  就在他身形突起的刹那,前后左右,天毒门人纷纷现身,嗖!嗖!嗖!从四周围上,眼看一场血腥屠杀,又将开始。
  司徒文曾受过“无影客”数次救命之恩,而“无影客”死在“天毒法牌”之下,他的徒弟,现在又为了他而被炸得尸骨无存,他对“天毒门”中人,已是恨入骨髓。
  当人影现身的刹那,他飞身疾扑,快逾电掣雷奔,扬手劈出一掌,这一掌,以八成功劲拍出,快疾如电。
  突然——
  斜里袭来一股劲风,疾劲狠辣,正好撞上他拍出去的掌风,“噗!”的一声把他的掌劲消卸了一半。
  但余劲仍然锐不可当,砰!嘭!两声,已有两人被击到地,吐了一地的鲜血,他自己也就势停身。
  一看斜里袭击的人,竟然是一个独臂老人,仔细一辨认,不由哈哈一笑道:“蛇魔崔震,今天你逃不了公道。”
  原来这独臂人,正是代令主“蛇魔崔震”。
  这时,前后左右,尽是天毒门人,不下百余之多。
  蛇魔崔震以代令主的身份,岂能露怯,阴阴一笑道:“小子,昔日白云庄中,断臂之恨,老夫无时或忘,加上本门百余条人命,这一笔血帐,如何算法?”
  司徒文面如寒霜,眉目带煞,大声道:“你不配和我说话,叫你们掌门令主与我滚出来!”
  天毒门众人,脸色不由一变。
  蛇魔崔震气得老脸煞白,恨声道:“小狗少狂,掌门令主现身之时,就是你授首之期!”
  司徒文狂笑一声道:“天毒尊者如再龟缩不出,就先把你们这批小丑斩尽,看他出来还是不出来!”说完脸上杀机倏浓。
  。“蛇魔崔震”心头巨震,知道这小煞星说得出就做得到。
  天毒门众人,被他这句话,激得眼中冒火,一个个横眉竖目,狠狠的紧盯着怪手书生。
  其中有两个副堂主,早已忍耐不住,暴喝一声:“小鬼少狂!”双双纵出,举掌便劈。
  司徒文怒叱一声:“找死!”
  两声凄厉的惨号起处,两个副堂主脑浆进裂,死于就地,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百多双眼睛,竟然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看得众人亡魂皆冒。
  “蛇魔崔震”,自知今天是不了之局,虽然已经飞鸽传讯,请掌门今主克日驰回,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目前,以他的地位身份,他必须出面抵挡。
  昔年,他双臂俱全,尚且不是司徒文的敌手,现在他只剩下一条右臂,而且传言中,怪手书生功力更为精进,连“大漠驼史”那等人物,尚且死在他的掌下,何况区区自己,岂不是螳臂当车。
  天毒门总坛,顿时罩上浓重的死亡气息。
  “蛇魔崔震”,把心一横,暴吼一声:“小狗,我与你拚了。”
  单臂一抢,狠快无伦的攻出三掌,踢出两腿。
  司徒文冷笑一声,身形如一缕淡烟,捉摸不定,轻轻避过这一轮快攻,手出如电,一下便扣住了对方脉门。
  “蛇魔崔震”只觉手腕一麻,劲道全失,一只右腕,宛若被一只铁箍箍住,痛入心脾,几乎痛哼出声。
  一众门徒,在“蛇魔崔震”出手之时,正拟一拥而上,岂知念头还来不及转,代令主已被制住,不由惊愣住了。
  司徒文杀机满面,向“蛇魔崔震”喝道:“老狗,掌门令主何在?”
  “不知道!”
  司徒文微一用劲,他不由惨哼出声,额上黄豆大的汗粒,滚滚而下,目中射出怨毒无限的凶焰。
  “你到底说不说?”
  “老夫死后,变为厉鬼,也不饶你!”
  “哈哈,有种,那你就去变厉鬼吧!”
  右手两指蓦出,正想朝他胸前死穴点去……
  倏地想起、外祖父“魔笛摧心”尚有一面副牌,落在他手中,“天毒门”曾利用那块“魔笛摧心令”副牌,残害五大门派弟子,企图嫁祸自己,因这件公案,自己险些丧命在“少林寺”高僧“慧光老和尚”的掌下,同时外祖父离去时严嘱自己,三牌收齐毁去,现在就只差这块副牌。
  于是——
  举起的右手,又缓缓放下。
  沉声喝道:“老鬼,我来问你,昔年你所获的那一块‘魔笛推心令’副牌,现在何处,快与我交出来!”
  “蛇魔崔震”本已闭目待死,今见对方问起“魔笛摧心令”副牌的下落,狞笑一声道:“小狗,你问那副牌的下落吗?嘿嘿……”
  冷笑声未落,倏然一低头,张口就向司徒文扣住他的那只左腕啮去,这一着大出司徒文意料之外。
  他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右掌疾挥快逾电闪。
  “啪!”的一声,红光迸现,“蛇魔崔震”一颗头颅已被击碎,连哼都没有哼出,便告气绝。
  天毒门人一个个悲愤填膺,不计利害,亮出兵刃,纷纷攻上,刹那之间,地惨天愁,鬼哭神号。
  司徒文想不到,“无毒尊者”终未现身,难道就此空劳跋涉不成,一股怒气冲天而起。
  心想:“我杀尽你这些小的,怕你老的不出来!”
  当下也不顾及多造杀孽,左掌右指,如汤泼雪散,欺身人丛之中,惨呼狂叫之声,应手而起,令人不忍卒听。
  惨!
  惨!
  惨!
  天毒门总坛,血流成渠,尸积如丘,腥气冲天。
  眼看不出半刻,这些天毒门人,就要悉数惨死。
  蓦在此刻——
  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传入现场:
  “住手!”
  司徒文一怔停手,知道来了高手。
  剩下不足三十的天毒门徒,齐齐后退,低头俯身。
  “参见祖师爷!”
  司徒文循声望去,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由惊诧万分。
  “鬼娃儿吃了熊心豹胆,敢到我‘白骨坳’中撒野!”
  声如巨雷,近在咫尺。
  司徒文左顾右盼,仍然不见人影,但又明明听见天毒门徒众在喊:“参见祖师!”奇怪,难道是鬼魅现身。
  正自悬疑不决,蓦觉一股强劲绝伦的力道,迎面扑来,忙不迭的一飘身,向右横移五尺。
  “哼!有两下!”
  他这才看清,面前一丈开外,立着一个须眉惧白的矮小诛儒,高不及三尺,但两目神光湛湛,显见功力深厚。
  奇怪!
  难道这侏德形的怪老人就是天毒门的祖师?
  刚才那强猛无匹的一掌,竟是这株儒怪人所发?
  他惊诧无已的看着这诛儒怪人。
  夜幕低垂,月华未升,四周一片漆黑。
  但在一般武林健者眼中,仍无殊白昼。
  原来这侏儒老人,年纪已在百龄开外,隐居在“白骨坳”后山的一个洞穴中,已数十年不履人世,武功超绝,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当年江湖中提起“天婴杜仲”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毒尊者”是他的唯一传人,四十年前,天毒尊者巧获“天毒真铨”,而创立天毒门,一时名震江湖。
  作儒怪人“天婴杜仲”对“天毒门”所行所为,不闻不间,数十年来,只有两次出现总坛。
  今天“蛇魔崔震”不惜炸毁总坛大厅而换取怪手书生一命,不意变生肘腋,竟然有人窝里反而使功亏一篑。
  那爆炸声惊动了“天婴杜仲”,所以才突然现身。
  “天县杜仲”看着满地积尸,不由须发根根直立,虽然身高不及三尺,但也威校毕露,声如暴雷的向众人道:“掌门人呢?”
  “启禀祖师爷,掌门令主三日之前率领门中高手下山去了!”
  复又转头怒视司徒文道:“娃儿小小年纪,竟这等心黑手辣,屠戮我门人徒众,老夫数十年不开杀戒,今天要为你破戒了!”
  司徒文无限悲愤的道:“血债血还,谈不上心黑手辣!”
  “什么血债?”
  “令徒‘天毒尊者’,十多年前,因了一柄‘金吾剑’毒杀黑白道高手数十人,这是否算得上枭狡之行?”
  “娃儿今天是为武林正义而来?”
  “也可以这么说,为了杀人灭口,勾结江湖淫毒妇人‘幽冥夫人’,残害白道侠义‘中原双奇’两家数十口人命,赶尽杀绝,天人共愤!”
  “娃儿出身何门何派?”
  “中原双奇之后,前来索讨血债!”
  侏儒怪人“天婴杜仲”略事沉吟之后,仍然怒气勃勃的道:“不论事情真伪,你岂可滥杀无辜!”
  司徒文哈哈一笑道:“无辜,难道被天毒门杀害的,又是罪有应得?”
  “娃儿意欲何为?”
  司徒文双目倏露煞光,咬牙道:“杀尽这些为害武林的魑魅魍魉!”
  侏儒老怪人身形虽小如幼儿,但声音却大得怕人,闻言下,一阵杰杰怪笑道:“娃儿大言不惭,可是在我老人面前,你还没有逞能的余地!”说完双目精芒暴涨,滑稽之中带着威棱。
  他这句话并不为过分,在一般武林人来说,数十年前,真没有人敢对这小怪人直眉瞪眼的说话,但,今日,碰上这位震撼武林的小煞星,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又当别论。
  在司徒文眼中,凡属“天毒门”中人,都是他的仇人,而“天毒尊者”又已下山而去,自己扑了一个空,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当下气冲冲的道:“不见得!”
  “好娃儿,不见得你就试试看!”
  声落,一双小手扬处,“呼”的劈出一掌。
  “噗!”的一声巨响,真气相撞,激气成涡,侏儒怪人身体摇了一摇,而司徒文却退了一步,不由大大凛骇。
  侏儒怪人小眼一翻,哇哇怪叫道:“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掌随声出,势如排山倒海,隐有风雷之声。
  司徒文这下可不敢托大以单掌相迎,双掌以八成劲力,平推出,势如奔雷,罡风激荡,触体如割。
  轰然一声震天巨响,四山齐应,地下碎砖破瓦暴射狂飞,三丈外的天毒徒众,失色疾退。
  这一掌,双方各退下,秋色平分。
  诛儒怪人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后生小子,竟然有这般深厚的功力,能与他百年修为,分庭抗礼。
  司徒文也暗惊这小老人,三尺不到,功力却高得骇人。
  双方一合即分,一高一矮,互相虎视。
  忽见诛儒怪人一个小身躯突然鼓涨如球,比原来粗了一倍,一双小手莹白如玉,冒出丝丝白气,如银须发根根倒立、目射奇光,貌相狰狞可怖。
  司徒文见状,不由一震,这不是武林失传的“修罗掌”吗?想不到眼前这侏儒小老人。竟练有这种掌功。当下可不敢丝毫大意,劲贯周身,气充百骸,把“玄天神功”运到极限,双掌之间,也同样冒出蒙蒙白气。
  但表面上,仍是那样沉稳自如,没有丝毫怪象。
  他要以“玄天神功”,来对付武林失传的“修罗掌”。
  双方都存着一击奏功的心思,蓄足全部修为内力。
  天毒门徒众一个个屏息静气,准备大开眼界,他们几乎忘了双方是生死之敌,而是在欣赏一种罕世奇功。
  静——
  静得可听见双方的呼吸声。
  一轮明月,从山巅升起,清辉朗照,坳内一片银白。
  月光照亮了每一个场中人的脸,同时也洒落在厅前影壁之外的那些积如山丘的尸身上。
  血——
  凝结了,在月光之下,像一洼洼的黑水。
  场面凄清恐怖……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仍然沉凝万分的对峙,彼此知道遭逢了生平劲敌,谁也不敢大意疏神,这一台关系着生和死。
  一声凄厉刺耳的枭呜划空传来,扣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不知是预示凶兆,还是吊唁死者。
  这一刻的空气,似乎是冻结住了。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当口,五条人影已悄没声的纵落当场,停身三丈之外,面带阴森冷笑,注视着场内的一对。
  是五个女子!从她们的身形上可以分辨得出。
  她们是谁?
  虽说是声息全无,但仍然瞒不了耳聪目明异乎常人的怪弓书生,但他不敢分心旁骛,他要面对决定生死的一搏。
  蓦然——
  场中一大一小极不相衬的一对,同时发难。
  各以毕生修为内力,全力推出一掌。
  一方盖古逾今的“玄天神功”,惊神泣鬼。
  一方是武林失传的绝学“修罗掌”,石破天惊。
  一个具有百年修为,武林罕见。
  另一个奇缘迭遇,功深似浩瀚大海。
  一声地坍山崩的巨响,撕裂了静寂的夜空。
  震得场周众人,耳膜欲裂,气翻血涌,不迭倒退。
  “哗啦啦!”一片声响,那道影壁竟然被震倒坍。
  司徒文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只觉眼花耳鸣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但他又摇晃着站起身形。
  三丈之外地上,躺着一个状如幼儿的小老怪物,如银的3发,已被鲜血染成酱紫之色,他死了。
  死在倾古凌今的“玄天神功”之下。
  司徒文笑了,是凄然的笑,看着那侏儒怪人“天婴杜仲”小小的尸体,心中微觉不忍。
  他极快的掏出三粒“龙虎续命丹”纳入口中。
  场外众人一个个呆若木鸡,望着那恍若天神下世的怪手书生呆呆出神,他们见识了百年难逢的功力。
  这时,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向司徒文身后飘来,另外四条人影,缓缓跟进。
  在明媚的月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出那娇小纤细的人影,竟是一个风华绝代,柔媚入骨的三十许丽人。
  身后,是四个丑恶的老妇,有一个手中,还抱着一个白衣少女,娇躯虚软的下垂,她敢是受了伤,或是……
  司徒文兀自未觉,死神已向他招手。
  近了!
  娇小人影,已迫近到他身后不及一丈之地。
  一双玉掌,倏告扬起……
  如果让她得手,司徒文以受伤之身,立即就得殒命当场。
  不料,就当她的玉手甫告上扬的一瞬,忽然失去了司徒文的身形,她电疾前纵,转身,果然方已闪到身后。
  这种神鬼不测的身法,使她感到一丝寒气冒上心头。
  司徒文在对方从身后欺来的时候,因尚沉湎于对方才石破天惊的一招,确实不曾注意,及至对方玉掌上扬的刹那,一眼瞥见被月光投射在地面上的暗影,瞿然而觉,遽施“烟云飘渺步”,一晃,反而欺到对方身后,正待……
  岂知对方确实够厉害,应变之速,令人咋舌,就在司徒文一闪而没的刹那,身形电闪前纵,再行回身,险险避过身后的碎袭。
  因她眼前人影既杳,那身后是无疑的被人欺近。
  如此一来,双方成了面对面之局。
  司徒文看清眼前来的,竟是那脱出“阴龙磷海”的“幽冥夫人”时,不由杀机立炽,自己正愁没处找她,想不到她却在这时赶了来,岂非是天从人愿。
  这时,那些残余的“无毒门”徒众,已满怀悲愤的抬起他们的祖师“天婴杜仲”的小身躯,向后退去。
  原来“幽冥夫人”对于“幽冥教”中一切厉害杀着,了如指掌岂会被困,只因爱女“幽冥公主”任慧珠已伤在司徒文手下,被安置在轿中,是以她不敢离开轿子半步,否则。“幽冥教”中人即使再多些也无法得手。
  待到“阴龙磷海”施出,她疾抱起轿中昏迷不省的爱女,连同“轿前四丑”,仗绝妙轻功,险险脱出。
  她本想立即前往天南玄阴谷“幽冥教”总坛,但因爱女内便颇重,急须觅地疗伤,这才疾奔白骨坳,不想碰上怪手书生寻。“白骨坳”中,已是血腥遍地了。
  司徒文国眦欲裂的瞪视着血海仇人“幽冥夫人”,暗中强烈伤痛,蓄势运劲,恨不能一掌就把她劈死。
  “幽冥夫人”脸含阴森冷酷的笑意,眼中射出两缕碧绿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司徒文看。
  渐渐,那碧绿眼神,愈来愈盛。
  他似已觉出对方眼神有异,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使他不得不看,非看不可,渐渐,眼前的“幽冥夫人”已不复存在,站在面前的,却是那与他曾结合体之缘的“雪山魔女”睁着一双消魂蚀骨的媚眼,在对他痴笑。
  肌理细腻,赛雪欺霜,曲缕玲珑,胸前双峰隐现。
  他不禁绮念横生,欲火顿炽,脸如朝霞,一步一步向“雪山女”欺去,口中发出梦吃般的声音。
  “兰姐,你能原谅我吗?自从遇到‘五岳散人’之后,我才发觉我错怪了你,我多么的不该,我爱你呀!兰姐!”
  忽然,眼前的“雪山魔女”风情无限的嫣然一笑,白色宫装不解自脱,露出一身粉红的内衣,柳腰款摆,双峰乱颤,肥臀轻摇如浪,更觉风情万种,妙相毕呈。
  司徒文欲火如焚,丑态毕露,两手环张,作搂抱之状,口中不停的唤着“兰姐!”就要扑上身去。
  蓦在此刻——
  一声如乳莺般的娇啼:“妈!”
  司徒文被这一声娇唤,唤回了灵智,俊国扫处,眼前哪是什么兰姐,只见“幽冥夫人”,满脸杀气,狰狞可怖,一只玉掌,距离自己的“天灵大穴”不及五寸。
  危机千钧一发。
  司徒文无暇深思,全身向后疾仰,右手二指,快途电闪的点向“幽冥夫人”拍向“天灵大穴”的腕脉。
  应变之速,骇人听闻。
  “幽冥夫人”眼看对方已被自己的“天魔法眼”所迷,有死无生,不料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间,出手反攻。
  如不撤手,一条手臂准得报废,她生平最是珍惜羽毛,以武林第一美人自期,当下恨哼一声,后飘五尺。
  原来那一声“妈”,是发自“幽冥公主”任慧珠之口,她本受伤极重,被轿前四五之一的“黑罗刹”抱在手中,但对场中的—切,却看得很清楚,眼见司徒文即将伤在她母亲的手下,不由脱口叫了一声“妈”,这一声“妈”不啻把司徒文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司徒丈两指点空,也同时飘身后退五尺。
  他猛然记起在黄叶山庄石窟之中,他险些着了“天毒尊者”的道儿,幸得“雪山魔女”李玉兰及时赶到,方解了一难,他清楚的记得“雪山魔女”的那句话:“……这是‘天魔眼功’,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入魔,但定力深的……”
  他不禁惭愧汗下,自己的定力竟然如此不济。
  “幽冥夫人”一退之后,面上阴冷之气更浓,眼中碧光又炽,较前更盛,她明明听见爱女的呼唤,但眼前的事,关系着她的生死和“天毒”“幽冥”两派未来的命运,她必须要除去这条祸根,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
  司徒文抱元守一,镇定心神,对那碧绿奇光,视若无睹,俊目中神光湛然,如赛芒利剪般,直射“幽冥夫人”。
  “女魔,今天是你授首之期,如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话落,墓地欺身上步。
  “幽冥夫人”阴森森的一笑,道:“小鬼,少发狂言,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辰!”
  司徒文冷哼一声,闪电般攻出一掌。
  这一掌因用力过猛,不觉引动了伤势,只觉内腑如针扎般刺痛,面上不由一变,几乎哼出声来。
  方才司徒文与“天婴杜仲”全力对掌之时,虽然击毙了对方,但自己也受伤不轻,“幽冥夫人”早知司徒文已经受伤,却不深浅如何,此刻见状,哪得不色然而喜。
  面上笑容未改。双掌亦自迅快无俦的推出。
  “噗!”真气相接,发出一声巨响,“幽冥夫人”退了一步,而徒文却踉跄退了五步之多,方才立稳身形。
  “幽冥夫人”眉目带煞,不屑的冷嗤一声,不让对方有缓手机,紧跟着飘身上步,又是一掌椎出。
  一道阴寒冷飚,挟如山潜劲,匝地卷出。
  司徒文双目尽赤,强按捺住痛楚,咬牙以十成功劲推出一掌,他虽在受伤之后,但这一掌的劲道仍然十分骇人。
  沙石激射之中,又是一声巨响,双方各退三步,但司徒文闷哼出声,一口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他微一怔神之后,狂吼一声:“女魔纳命来!”
  出手连攻五掌,这五掌尽是“玄天掌法”中的精奥招式,迫得“幽冥夫人”连退了五个大步,方始险险避过。
  “小鬼,你想拚命了是不是?”
  “女魔,我要剥你的皮,剜你的心!”
  司徒文若不是因为和侏儒怪人“天婴杜仲”以毕生的功力对了那一掌,内腑巨震受伤的话,“幽冥夫人”绝对不是她的敌手,这一点“幽冥夫人”也知道得很清楚。
  她看准了他因受伤致使功力打了折扣这一弱点,立定主意,今晚非得把他毁掉不可,否则的话,等他功力恢复之后,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她故意做他消耗真力,等到差不多时,再遽下杀手,存心之毒辣,可见一斑。
  “小鬼,咱们之间的这笔血债,看起来要变成来生债了,今生今世,你是讨不回去的了!”
  司徒文恨声道:“女魔,你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声音未落,人已如鬼魅飘身般欺近五尺,两股白蒙蒙指风,闪电般向“幽冥夫人”上盘死穴射去。
  身法出手之快捷凌厉,惊世骇俗。
  任你“幽冥夫人”武功高绝,也有措手不及之感,不由惊呼出声,电疾飘身,虽已避过要害大穴,但衣袖却已被洞穿了两孔,唬得冷汗直冒,花容失色。
  就在“幽冥夫人”惊呼出口之际,三条人影,闪电般向司徒文身后射来,同时各劈出一掌。
  挟劲风,迅猛无俦。
  司徒文虽说是受伤之后,但他的功力,岂可小觑,觉出身后风声有异,身形一闪,横移三尺,就移身之势,已转过面来,一看,是“轿前四丑”中的三丑。
  心一横,双掌挟毕生劲力,猛然推向三丑。
  这挟毕生功劲的一掌,势可撼山拔岳。
  他的心意是杀一个,少一分阻力,以便全力对付女魔。
  “轰”的一声巨震,惨号倏传,三个丑怪妇人,各各喷出一股血箭,被震飞三丈开外。
  而他自己也因这一掌用劲过猛,伤势陡然恶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也踉跄退了一步。
  “小鬼休得伤人!”
  他身形未稳,“幽冥夫人”的两股刺骨寒飓,已告临体,急切中,身形连晃,但仍被扣中了一丝,又是一个踉跄。
  “幽冥夫人”这一掌,可以说快比闪电,但仍被他闪过,不禁凶焰陡炽,杀机顿现,娇喝一声:“这一掌要你早赴黄泉!”
  玉掌扬处,掌心之中,竟然冒出磷磷鬼火,双掌诡谲绝伦的连连闪晃,刺骨寒飚,顿时弥漫了两丈方圆之地,并杂有腐尸恶臭之味。
  司徒文暗叫一声:“九幽夺命掌!”
  蓦然展开“烟云飘渺步法”,身形如一缕淡烟般,电闪飘开,诡异绝伦,使人无从捉摸。
  “幽冥夫人”满以为这一掌劈出,对方不死也得重伤,她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人能安然避过“九幽夺命掌”的一击,原因是名为一掌,其实是九掌一气攻出,而每一掌俱从不同的角度发出,所以近身两支以内,全是掌风范围,而这掌风之中含有腐尸绝毒,只要被沾上一丝丝。就无可幸免。
  岂知掌势才出,对方身形顿沓,芳心不由巨震,看来这小鬼的功力,放眼江湖,可能已寻不出敌手了。
  若不乘他受伤之际除去,将来“天毒”“幽冥”两派可能要冰消瓦解在他的手下,心念之中,又狂攻而上。
  司徒文忍住摧心裂肝的内腑伤痛,展开“烟云飘渺步法”,在漫天掌影寒飚之中,飘忽闪晃。
  但令他受不了的乃是那刺鼻的腐尸恶臭,薰得他头晕目眩,脏腑翻腾,俊面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他心头电转道:“自己此刻受伤极重,同时对方难保没有其他厉害杀着,不要仇未报成,落得九泉含恨,我何不忍一时之气,让这女魔再多活几日,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想到这里,立萌退志,身形连连闪晃,如电闪般飘荡回旋,如幽灵般时隐时现,“幽冥夫人”被搅得眼花迷乱,一怔之后,蓦觉眼前人影早沓,急收势停身。
  定睛望处,如银的月光之下,一缕淡影,向后山电射而去,只这眨眼的工夫,已去了百丈开外。
  眼看追不及,气得娇躯乱颤,花容煞白。
  天毒门徒众,一部分招呼“幽冥夫人”母女等到后厅安顿,另一部分,苦着脸去收拾掩埋满地积尸。
  这一战,天毒门留守的两百多人,差不多死亡殆尽,还陪着毁了总坛大厅,白骨坳中,顿呈一片凄冷阴森。
  三天后——
  “天毒尊者”得讯率众驰回“白骨坳”,得悉总坛被怪手书生一个弄得面目全非,留驻总坛的弟子差不多全部死难,连师父侏儒怪人“天婴杜仲”竟也死在对方掌下,气得三尸暴跳,七窍冒烟,目眦欲裂。
  于是——
  下令搜山,“白骨渤”周近五十里,全被搜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自己一面弄得人仰马翻。
  第二天,留置一部分弟子,处理善后外,会同“幽冥夫人”及“轿前四丑”,和门中数十高手,浩浩荡荡重行下山,一方面是探查怪手书生下落,另一方面是协助“幽冥夫人”赴天南玄阴谷接掌“幽冥教”。
  “幽冥公主”任慧珠因伤创初愈,被留置总坛。
  且说怪手书生司徒文,那日施展“天马行空”轻功绝技,以电闪雷奔的快捷速度,驰向后山密林之中。
  因伤上加伤,又妄用过度的真力,越过两座峰头之后,已然不支晕死倒地,一日一夜才又悠悠醒转。
  他采了些野果充饥之后,急于觅地疗伤。
  居然被他找到一株中空的巨树,树身离地两丈之处,有一个仅容一人钻入的小洞,洞内宽约七尺方圆。
  他小心地用枝叶遮住洞口,然后藏身洞内,运动疗伤。
  “天毒尊者”率众搜山之际,竟然没有被发现。
  四天——
  在运动入定的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瞬。
  司徒文运动完毕,但觉全身真力充沛,较前更盛,一个躯体似欲飘然而起,他知道,他所服的“九尾狐内丹”经这一次剧烈搏斗后,已完全被自己吸收无余,功力又进了一层。
  他缓缓睁开眼来,但觉阳光耀眼,心中不由一震,自己分明记得入洞之后,已把洞口封掩,何以现在豁然洞开,竟然有阳光射入,莫非……
  心念之中,疾射而出,刚刚站稳身形,鼻孔里忽然嗅到一缕幽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沁人心脾。
  他不由大奇,这香味何来?俊国扫处,身后两丈之外,一个绝色美女亭亭而立,满脸俱是凄怨之色。
  那女子赫然正是“幽冥公主”任慧珠。
  司徒文乍见眼前的绝色美女就是血海仇人“幽冥夫人”的女儿时,一股杀机,又陡然升起。
  冷笑一声,蓦地欺身过去。
  “你要做什么?”
  燕语莺声,委婉动人,他不由心里一荡,身形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但一转念之后,又复冷冷的道:“我要杀你!”
  幽冥公主粉脸遽变,颤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的命!”
  这句话直如一柄利刃,直插入她的心房。
  “为什么?”
  “到黄泉路上,将来你那毒如蛇蝎的母亲会告诉你!”
  “幽冥公主”凄然一笑之后,缓缓说道:“我曾被你掌击而成重伤,几乎送命,但我不恨你!”
  “那是你自己的事!”
  “如果方才当你在树洞中运动未醒之际,我只要一个指头,你现在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对我说这样的话!”
  这是实情,一个时辰之前,她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下手杀了我?”
  “我没有理由要杀你!”
  司徒文不由怔住了,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但为什么要有那样一个淫毒的妈妈呢?
  是的,他也同样没有理由一定要杀她。
  罪——
  只在“幽冥夫人”一人身上。
  这善良的姑娘是无辜的。
  但想起惨死的一家人,和慕容伯父全家,无极老人等,他们也是无辜的,而竟被剑剑诛绝,一丝善念又被淹没。
  “你不杀我,那是你的事,但我要杀你!”
  “幽冥公主”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表情,一双秀目不停的流转,似在思索一件重要的事,半晌之后;幽幽的道:“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中,但我有一个请求!”
  司徒文诧异万分的道:“什么要求?”
  “你能答应我吗?”一脸楚楚动人之色,我见犹怜。
  司徒文犹豫片刻之后道:“那可不一定,你说说看?”
  “请求你放过我的母亲!”
  司徒文剑眉一扬,脸罩寒霜,厉声道:“办不到!”
  她不由娇躯一颤,惶然道:“你一定不放过我的母亲?”
  “不错!为了血仇,也为了天下苍生!”
  两滴泪珠从她的腮边滚落,宛若带雨梨花。
  司徒文踌躇了半刻之后,终于道:“姑娘,你是善良的,我答应不杀你,你去吧!”
  她这时芳心尽碎,她竟然一见钟情,爱上了他,而他却又是
  自己母亲的对头冤家,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
  她怨恨苍天,何以要安排给她这样惨酷的命运。
  她也曾暗恨过母亲的阴残作风,但母亲毕竟是母亲,她曾享受到任何一个母亲对她们的子女所付出的完整的爱。
  虽然她的美可以令任何一个人为之倾倒,但,他毫不动心,他心中充满了仇恨,杀机。
  看到她,使他想起了被自己误会的“雪山魔女”,江湖传言,她已落入五大门派之手,被擒回峨眉,生死不明。
  他在心里发誓,要救出她。
  他也联想到,那下落不明的未婚妻——公羊蕙兰姑娘。
  “幽冥公主”幽幽的长叹一声之后毅然道:“你如果伤了我的母亲,我不饶你!”
  司徒文面凝寒霜的回道:“在下只知血债血还,一切在所不计!”
  “你不想到冤冤相报的可怕?”
  “任姑娘,在下说过一切不计,再见!”
  他心切亲仇,不愿多所耽延,见字方落,人已在十丈之外,如一缕轻烟般,再闪而没。
  身后——传来一阵凄怨欲绝的悲泣。
  司徒文身形似电,疾朝“白骨坳”“天毒门”总坛疾射而去,一个时辰之后,他又到了白骨坳中。
  但他又扑了一个空,他所寻找的对象,已然在一天前下山去了。
  盛怒之下,他又展开了疯狂的屠杀,“白骨拗”中,鬼哭神号,一片血雨腥风,逃生的不足十人。
  熊熊的火焰,吞食了“天毒门”所有的建筑。
  他一不做二不休,在入口的绝壁夹巷顶上,他推下了无数巨石,填塞那入口夹巷。
  他做完这些事之后,撮口发出一声如龙吟般的长啸。
  啸声中,一条青色人影,以惊世骇俗的速度,疾驰下山。
  司徒文默计,“幽冥夫人”前往天南“玄阴谷”接掌“幽冥教”的时间,她声言是一个月,现在距一月之期尚远,大可不必紧赶疾驰,他断定届时“天毒尊者”也必到场,正好一网打尽,快意亲仇。
  “怪手书生”四个字,在江湖中已是红了半边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言中,怪手书生的武功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放眼武林,已找不到对手。
  他为了不愿惊世骇俗,特地选购了一匹骏马,把那惹眼的铁笛贴身收藏,取道南下。
  于是——
  南行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丰神绝世,如玉树临风般的俊美书生,配上白马银鞍暖带轻裘,俨若天横贵胄,游学士子。
  他这时的功力,已到了神仪内蕴,由实返虚的内家至高境界,看上去平平无奇,俊秀文弱。
  谁会知道,这贵介公子般的俊品书生,就是名震武林,黑白两道闻名颤栗的“怪手书生”司徒文呢!
  但,有一个奇怪的特征,就是他的右手,一直隐于袖中。
  “磨磨!”蹄声中,他顺官道缓缓驰行。
  真是人如玉,马如龙,羡煞多少路人。
  蓦然——
  两条人影,从前道之上,行云流水般飘来,看似缓慢,其实快极,眨眼之间,已临切近。
  司徒文一看,就知是绝世高手。
  但,可煞作怪,那两条人影,竟然不闪不避的直迎着马首飘来,其疾如电,眼看着人马就要撞在一起。
  司徒文心中一动,莫非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唯不勒住坐骑,反而将缰绳一带,催动坐骑。
  就在这人马即将撞在一起的刹那之间,那两条人影,倏地发出一老一嫩的两声哈哈,如流星般,从他的顶上划过,竟然不带半丝声息,这一分身手,端的惊人。
  电光石火的一瞬中,司徒文已然看清这两条人影是一个年青书生装束的男人,和一个银发蟠然的老太婆。
  “哈哈!”之声入耳极熟,倏地想起两人是谁。
  一拍马颈,那马儿乖乖停下身来,而人却从马鞍之上电射而起,疾赶那前行的一老一少两人。
  只这眨眼的工夫,那两条人影,已在三十丈开外。
  司徒文身轻如一根羽毛,只见一缕轻烟逝处,两个起落,已轻灵妙曼的超越两人头顶,落在十丈之外。
  “咦!”随着惊咦之声,两人乍然停身。
  估不到武林中竟还有轻功能超过自己夫妇的。
  两人非别,正是那“情无双怪”不老鸳夫妇。
  “两位别来无恙,幸会!幸会!”
  “情天双怪”惊异的瞥了司徒文一眼之后,相视一笑。
  “夫人!我们输了一招!”
  “相公此语为何?”
  “小子一眼就认出我俩,而我们却看不出是他,差点当面错过,岂不是等于输了一招。”
  老婆子身形一阵扭捏,堆满皱纹的两颊,一阵颤动,嘴一咧,露出几个黄牙,杰杰一笑道:“相公,这小穷酸,当日一副什么形象,今天穿着打扮得宛若贵介公子,当然咱俩要走眼了!”
  “情天双怪”这么一唱一和,根本就不把司徒文放在眼内,他焉能不气,当下重重的朝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在下正在寻找两位,不想恰在这儿碰上,幸会!”
  不老书生不屑的道:“你要寻咱老两口子?”
  “不错,昔日拜领三掌,无时敢稍忘!”
  “哈哈哈哈!”不老书生一阵震天狂笑之后,说道:“娃儿好记性,咱们彼此彼此,我也正要找你!”
  “找我?”司徒文不由大感奇怪,对方居然也在找他。
  不老书生面色陡寒,沉声道:“五岳散人,可是死在娃儿你的手下!”
  司徒文毫不为意的答道:“嗯!有这么回事1”
  “你既然承认,那没得话说了!”
  司徒文面现惊疑之色,不明对方……说这话的意思。
  老婆子双目一瞪,两股冷电般的寒芒,逼射而出,道:“娃儿可知道五岳散人是我老俩的什么人?”
  “这个却不曾请教!”
  “正是我俩的徒儿,娃儿胆子不小!”
  司徒文心中不由微震,原来被自己劈死的“五岳散人”竟是这两个老怪物的徒儿,当下冷冷的答道:“那两位是寻仇来了!”
  老婆子凶睛一瞪,怪叫道:“呸!不知死活的娃儿,凭你也配我老俩寻仇!”
  “那两位的意思……”
  老婆子忽转头向不老书生道:“相公,你说该怎么办?”
  不老书生淡淡的道:“夫人!咱俩久已不开杀戒,要他自尽算了!”
  司徒文肺都几乎要气炸,剑眉一挑,高声道:“要谁自尽?”
  不老书生一皱眉道:“咦!场中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
  司徒文仰天一阵哈哈狂关,笑声高亢入云,有若龙吟虎啸,震得四外木叶,萧萧而落。
  “情天双怪”被这笑声震得脸色一变。
  不老书生虎吼一声道:“娃儿,你笑个什么劲?”
  “我笑两位年纪这般大了,还这么爱说笑话!”
  “什么?笑话!谁说笑话?”
  司徒文不属的一撇嘴道:“凭两位一句话,要我自尽?”
  老婆子杰杰一笑道:“要你自尽,是我老人家抬举你!”
  “哈哈!抬举,可是我司徒文现在还不想死哩!”
  “小兄弟!实在的,你可千万不能死,眼前就有一档子事,等着你去办!”随着话声,五丈之外一株枫树之后,走出一个精瘪枯瘦的白发土老头儿。
  “老哥哥!”司徒文高兴的唤了一声。
  “情天双怪”缓缓转头过去怒视来人,心中可满不是意思,想他俩的功力,竟然没有发现五丈之外,藏匿有人。
  老头儿一摇三摆的走了过来,一点首道:“在下千手神偷章空妙这厢有礼!”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笑嘻嘻的就往司徒文身边靠去。
  “老哥哥,这次家母家姐,有劳护送!”
  “嘻嘻,小事一件,不值一提,放心,诸事妥贴!”
  “谢过老哥哥!”
  “唉!你怎老是喜欢酸溜溜的!”
  千手神偷,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在嘀咕,“情天双怪”武功高深莫测,小兄弟少不更事,怎的又去筹上了这两个老怪物,看来今天又是一场不了之局。
  “小兄弟,现在有一件事急须你去了结,刻不容缓,我看这里的事,还是待……”
  “老哥哥,无论什么急事,待会儿再谈!”
  千手神偷一怔,心里骂道:“好哇,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惹这两个怪物,我看你怎么得了!”
  不老书生面寒如冰,冷声向千手神偷叱道:“小偷儿,知事的趁早滚吧!这里没你的事!”
  千手神愉嘻嘻一笑道:“我与这小兄弟向来是秤不离锤,嘻,和两位一样!”
  这句话可谑之又谑,对方是一老一少,而他与司徒文也是一老一少,比喻得恰到好处。
  老婆子怒叱一声道:“小偷儿,你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情天双怪”武功高绝,辈分极尊,谁敢当面开其玩笑。
  干手神偷退了一步,双手连摇道:“哪里话!哪里话!花花世界,十丈红尘,我老头子还有些不忍舍弃,虽说两鬓如霜,但还想多喝几天酒!”
  司徒文不禁莞尔。
  老婆子年纪虽老,火气却大,大喝一声:“你找死!”
  人影晃处,两只鸡皮满布的手爪,已快逾飚风的抓向千手神偷的上盘十二大穴,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千手神偷,平生以轻功身法,称绝武林,虽然功力也许稍逊于对方,但岂能容对方得手。
  身形滴溜溜的一旋一转,捷逾鬼魅般的人已在一丈之外。
  这一手,司徒文也不由叹服。
  老婆子两爪抓空,更加怒不可遏,“嗖!”的一声,凌空而起,直升五支之高,一个倒转,变为头下脚上,两手箕张,如一头巨鹰般,向千手神偷当头扑落。
  千手神愉却是识货,知道这是老婆子成名绝技“盘空十打”,江湖中能避过这“盘空十打”的,还没有几人。
  刹那之间,只见狂飚漫空,疾劲呼啸。
  老婆子一个身形,在空中翻腾闪掠,两手奇幻无比的忽掌忽指,凌厉狠辣兼而有之,的确有风云变色之势。
  迫得千手神偷,如水中游鱼般浮沉穿插连闪急晃,惊险迭出。
  司徒文目不稍瞬的紧盯斗场,全身已蓄足功劲,他准备老哥哥万一遇险,他就要……
  这“盘空十打”,全凭一口真气,在空中盘旋冲扑,连续施招,藉那劲气鼓荡之力,维持身形不坠,但顾名思义,只以十招为限,十招一过,就得落下地来。
  千手神偷凭着他超绝的轻功身法,一味闪避,无论他如何闪掠飘晃,对方始终不离头顶方丈之内。
  司徒文一面暗暗纳罕,一面却在思忖破解之法,不过凭他的盖世功力,即使硬碰硬打,对方也莫奈其何!
  转眼之间,“盘空十打”已然施完,老婆子呼的一声纵落地面,面容难看至极,望着干手神偷道:“小偷儿,老身生平所遇敌手,都没有人能在‘盘空十打’之下走出八招,能全接下的,你是第一人!”
  千手神偷用衣袖一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恢复嘻嘻哈哈之态,大摇其头道:“罢了!罢了!我千手神愉章空妙,被人迫得全无还手之力,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不老书生早已候得不耐,这时见双方已经停手,身形晃处,蓦地欺近三步,厉声向司徒文道:“娃儿,难道要老夫亲自出手!”
  司徒文见对方咄咄相逼,不由怒火倏升高声道:“要出手就请出手,在下一力接着!”
  不老书生脸色又是一变,转口道:“娃儿,如你能交出‘玄天秘篆’,自残一臂,你杀我徒儿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司徒文不禁气往上冲怒极反笑道:“吞在武林一脉,尊你一声前辈,如何会说出这等令江湖人齿冷的话来,再说,在下还不会如此不济!”
  “你敢教训我老人家!”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不老书生双目倏现煞光,暴喝一声道:“好狂妄的后生小辈,你是在找死!”
  司徒文俊面一变,杀机顿起,沉声道:“前辈如此不通情理,莫怪后辈出手无情!”
  “哈哈,娃儿,凭你还不配和我老人家谈出手!”
  “不见得!”
  “昔日三掌,我老人家手下留情,否则你早……”
  提到那把他击成重伤的三掌,怒火更炽,高声道:“两笔账在一起结算如何?”
  场中空气,紧张到了极点,千手神偷内心忐忑不已,他担心着一旦小兄弟不抵,他可无能插手,单只老婆子那“盘空十打”就使他穷于应付。
  老婆子面带阴笑,注目场中,她相信不老书生收拾这蛮牛似的小鬼娃儿,还不是举手投足之劳。
  不老书生到此已忍无可忍,不出手是不行了。
  怒哼一声,以八成功劲推出一掌。
  掌挟如山罡劲,如钱塘江潮般怒翻猛卷。
  司徒文可不敢丝毫托大,同样以八成功劲猛拍一掌。
  他自己可不知,他自服了“九尾狐内丹”之后,又经“白骨坳”一场狠斗,内丹已完全发挥效力,被本身吸收为用,功力又深了一层,这八成功劲的一掌,比之从前,又大大不同。
  “噗!”的一声巨响,沙尘飞扬,激气成涡。
  不老书生被震退三步,而司徒文仅是身形一阵摇晃。
  凭不老书生近百年的修为,竟然被对方震退三步,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而凭他,二十岁不到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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