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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情为何物


  人生若梦。
  梦,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有时身在梦中,但所见所感却是那么真实,令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然而,梦醒之后,却蓦然发现,梦中的一切都会随着梦境的幻灭而消逝。
  人生匆匆数十寒暑,转眼便过,当中经历过的事、相遇过的人,都会随生命的终结而消失,一切都抓不着、留不住。
  当人们两须斑白,年华老去之时,回首前尘,方才惊觉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如镜花水月般虚无飘渺。一切,都如在梦中……
  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梦。
  一场只有等待生命终结,才会幻灭的梦。
           ※        ※         ※
  假如人生真的是一场梦,那么,发生在这女孩身上的,必定是一场噩梦。
  更是一场为别人而存在的梦。
  在她的梦中,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甚至她一生也未能随她的意愿干过一件事。
  彷佛,她的生命并不属于她自己。
  别人拥有的家庭、父母、亲人、朋友等,她一无所有。
  其至是一个人应有的自由和自尊,她都没有。
  对于自己的身世,她更是一无所知。从小到大,她都在一户人家中当婢仆。这户人家,便是在神州南方一带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程家。
  然而,即使作为婢仆,也应有婢仆的生活,也应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但在程家众多婢仆中,她却是唯一例外的一个。
  那是因为,其它婢仆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房间,但她却要独个儿睡在又脏又臭的马槽一角;穿的是婢仆们丢弃的、又破又烂的旧衣;吃的是婢仆们吃剩的冷饭菜渣;日常的工作,是连婢仆们也不屑做的洗马槽、倒粪便等厌恶性工作。
  更甚的是,程家的家主曾勒令,不许她踏进程家大宅,她的活动范围只有程家的后园等地。
  所以,她在程家的地位,确是比婢仆下人们更--贱。
  就连一个人--就算是多低等的婢仆--应有的东西,她都没有。
  那就是--
  姓!
  原来程家有一个惯例,就是家中每一个婢仆在进入程家后,都被赐姓程。
  除了她!
  程家之中,只有她不是姓程,只有她没有姓。
  她只有一个彷佛在道出她一生的名字
  若梦!
  她的生命,就如她的名字,是一场不能由自己主宰的噩梦。
  这场噩梦,开始在十七年前……
  她出生的那一夜。
           ※        ※         ※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在崎岖迂回的山路上,两条黑影正在摸黑赶路。
  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个子高大。方脸、浓眉,一脸憨直。
  那女的也是二十来岁,容颜俏丽中带着无限柔情,予人一种温惋动人的感觉。看其腹大便便,相信怀孕已有一段日子,距临盆不远。
  二人俱是大汗淋漓,面带愁容,脚步急速,像在逃命似的。
  那女子身怀六甲,还要连夜赶路,体力几已消耗殆尽,气喘连连地对青年道:
  “二师哥,我……支持不住了,可否……先休息一会?”
  青年看了女子一眼,又再四处张望一番,然后道:“那边有座破庙,我们就在那里先休息一会吧!”于是扶着女子,朝不远处的破庙而去。
  破庙内外均破烂不堪,墙角布满蛛网,杂草丛生,显然已废置了很久。
  二人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歇息,青年看着女子满头大汗,一脸倦容,心头一阵难过,不由自责道:“唉!都是我没用,要你大着肚子跟我东逃西躲,几乎没一天安定的日子……”
  女子回过首来,眼中泛着无限柔情,温惋地安慰男子:
  “师哥,别这样自责吧!这多个月来我们边逃边躲,已离程家越来越远。过了今晚,我们越过了南楚边境,师父便难以抓到我们。到时我们找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三口子隐居深山,以后便能快乐地生活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多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
  女子言谈之间,眼神中闪出对未来的憧憬。而且,能跟最爱的人一起,即使是逃亡,她也感到十分幸福。
  得到心爱的人的支持和鼓励,青年已重新注入力量,振作起来,道:
  “对!只要离开南楚国,师父便难以找到我们,以后便可以双宿双栖了。”
  “那,我们便争取时间,这就赶快上路吧!”
  女子虽仍感到很疲倦,但想到只要捱过今晚,以后的生活便会好转,于是振作起来,奋力站起与青年准备离开破庙。
  青年对女子呵护备至,小心地参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庙门步去。
  谁知刚走了数步,女子肚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叫嚷道:
  “哦!我……的肚子……很痛……”
  青年见状,大惊地问:
  “师妹……你……怎么了?”
  女子的痛楚似乎越来越剧烈,汗珠像江河缺堤般汹涌而出,要不是有青年在旁扶着,她早已不支倒地了。
  就在青年被女子突如其来的肚痛弄得不知所措之际,另一场噩梦又已迫近。
  就在此时,破庙外已无声无息来了十多人。
  是青年因分神照顾女子,心神不定之下,才没有发现庙外的人?还是这十多人的轻功甚高,而没有被青年所发现?
  为首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缓缓步进庙中,只见他眼如鹰目,鼻子高挺微勾,一双刀眉直贯额角,个子高大,相貌威武,气派不凡,身穿锦衣华服,更显出他的尊贵。
  青年一见来人,实时心头一震,颤声道:
  “师……父……”
  啊!中年男子便是二人一直逃避的师父?想不到他们千辛万苦地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迷不掉。
  中年男子看见女子肚子隆隆胀起,已知是甚么一回事,沉着脸道:
  “你两只畜生好大的胆,私自逃离师门还不止,竟干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你们有放我在眼内吗?”
  青年甚为惧怕其师,给他严词责问,顿时无辞以对,噤若寒蝉。
  此时中年男子身后闪出一位三十多岁,仪容典雅的妇人,道:
  “看情形,蕊儿肚内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老爷,不若你先带弟子们出去,待我替蕊儿接生吧!”
  中年男子铁青着脸,似乎并不愿意听妇人之言。妇人再柔声劝道:
  “老爷,有甚么事也好,留待一会儿才说吧!”
  中年男子似乎亦颇听妇人说话,虽不愿意,仍转身对弟子们说:
  “走吧!”
  妇人见中年男子肯屈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颇关心二人啊!
  她随即又对青年道:
  “阿海,你留下来帮我吧!”
           ※        ※         ※
  中年男子与一众门下在庙外等着,谁都不敢作声,只有其中一名相貌衣着较为突出的青年趋前跪地道:
  “师父,当日你设下擂台,明言程家众弟子中谁个武功高强,便可娶师妹为妻。弟子侥幸获胜,但如今二师弟和师妹……请师父为弟子讨个公道。”
  中年男子道:
  “放心,为师必定为你主持公道,你先退过一旁吧!”
  毕竟庙内的也是他的弟子,中年男子思绪凌乱不已,不禁回想起多年之前,他的胞兄因独女与一名广成仙派的青年私订终生,更诞下两名孽种,最后其兄为此事忧愤而死。
  他继任为掌门,一直对此有辱门楣之事耿耿于怀,故极重视门下的礼教。
  如今此事再次发生,实教他进退两难。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际,庙内蓦地传来一阵“呱呱”之声,那必定是女子已诞下婴孩。
  “中年男子闻声即冲进庙内,其一众弟子也跟随内进。
  庙内的妇人手抱着一名刚出生的婴儿,青年呆了般跪在地上,手上染满鲜血。啊?莫非……
  妇人一脸哀愁道:
  “老爷,蕊儿已……难产……”
  “去世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中年男子还未来得及细想,青年已一脸死灰地跪着去到他跟前。
  青年语调低沉地道:
  “师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一切也只因我与师妹相爱太深之故……”
  “如今师妹已死,弟子也不愿独活,弟子……愿意以死来赎罪……”
  “只是在死前,弟子希望师父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中年男子道:
  “你说吧!”
  青年又道:
  “弟子希望师父能放过我和师妹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中年男子默然无语,但青年不待他答话,已运劲举掌,并说出最后一句话:
  “师父多年教导之恩,弟子来生再报了!”
  说罢已挥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顿时血花四溅。
  场中没有人出手阻止,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静夜之中,只余下婴儿的啼哭声,像在为双亲之死而痛哭……
           ※        ※         ※
  当年的女婴,便是今天的若梦。
  虽然程家的家主当晚并没有杀她,而且把她带了回程府抚养,但也定下不许她姓程及禁止她进入程家大宅的规则。
  自从她四岁时程夫人去世后,她在程家的生活便一天比一天艰苦。
  程家之中,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甚至婢仆也不屑跟她说话。
  虽然若梦每天也如在噩梦中渡日,但她却从没有半句怨言,也从不问一句为甚么。每天工作完毕后,便躲回马槽与马儿为伍;当有话想说的时候,便对马儿说。程家所饲养的十匹马儿,便是她世上唯一的知己良朋。
  程家中唯一一个当她是“人”、给她一丝温暖的人,便是程家一名老仆王妈。
  王妈在未进入程家当仆人的时候,是姓“王”的。虽然进入程家之后要改姓“程”,但人人都叫她作“王妈”。
  王妈生性慈祥和霭、心地善良,除了当年程夫人去世时曾嘱咐她照顾若梦,她也不忍看着这孤女受尽欺凌,很多时都会到马槽陪伴她、安慰她。
  有好几次若梦受了风寒,染上大病,若不是王妈不辞劳苦,熬着刺骨寒风为她煎药及悉心照料,恐怕她早已一命呜呼了。
  因此,对若梦来说,王妈实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是王妈,为若梦噩梦般的生命,点燃了少许温暖之火。
  这噩梦一直缠绕了若梦十七年,就在她十七岁的那一年,她的梦开始起了变化。
  她在程家的噩梦终于结束了;然而,却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        ※         ※
  这一天,晨光初露,若梦悠悠地转醒。
  终于又熬过一夜了,睡马槽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冬天时要抵受冷风的吹袭;刮风下雨的日子更被风雨吹打得彻夜难眠。
  然而,经过了十多年的岁月,若梦对于这种生活早已习惯了。
  马槽的一角放了一桶水,若梦径自朝那方向而去,用桶内的水泼向脸儿。
  她的脸蛋儿的轮廓极美,可惜满是污泥尘垢,再加上一身褴槛褛的衣衫,与蓬松凌乱的发丝,骤眼看去就像街边的叫化子一般。
  她也不刻意去整理头发和衣衫,挑起桶子,便在马槽对开的井打水。
  这就是她每天的工作。
  每天一早,她便要洗刷好马槽中的十匹马,以备程家中人使用。待他们用完之后,她又要再清洗马儿一次。到了晚上,她还要倒去府中所有粪便及清洗用来盛载粪便的木桶。
  在程家中,马儿的地位比她尊贵不知多少倍。
           ※        ※         ※
  花了整个早上的时间,若梦方才替马儿洗刷干净。
  要洗净十匹马儿,可不是简单的工作。
  快近正午了,若梦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看来今天婢仆们的胃口很好,并没吃剩甚么给她。
  此时走廊之上有两名衣着整齐的侍女走过,朝满脸满身污泥的若梦打量了一眼,异常不屑地别过头,自顾自的在私语几句,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扬长而去,笑声满是轻蔑。
  这种情况,若梦已是司空见惯,没有甚么特别感觉。
  她刚转身,走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还有一把年老妇人的声音在叫嚷着:
  “若梦……”
  若梦认得这声音,那是她每天最渴望听到的声音,因为,这是……
  王妈的声音。
  王妈年逾五十,矮个子,身形微胖,头发中夹杂了不少灰白发丝,一脸慈祥和霭,使人一看上去便觉得她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王妈拿着一个小袋,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来到若梦身前。
  若梦见着王妈,一直木然的脸上展露出稀有的笑容。
  若梦的笑容本来极美,只可惜她的脸实在太污秽了,污泥把她甜美的笑容彻底地遮蔽着。
  “若梦……”
  脚步未停,王妈已亲切地唤着若梦。
  “看你满头大汗,工作辛苦吗?”
  若梦答道:
  “没甚么,都是平日的工作罢了,只是今天仍没有东西下肚,有点饿而已。”
  若梦毫不在意地说出来,也许这样子捱着肚饿工作,亦是惯常的生活。
  王妈一边从袋子着掏出一些东西,一边说道:
  “唉!可怜的孩子!我从厨房里拿了三个馒头给你,快点吃吧!”
  热烘烘的馒头递到若梦面前,在她眼中,这个平凡的馒头比珍馐佳肴还要宝贵,因为它内里包着的,是王妈的心意。
  若梦刚接过馒头和袋子,王妈已道:
  “好了,你慢慢吃吧!老爷今晚要在府上设宴款待贵宾,人人也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有很多工作要干,晚点再来看你吧!”
  王妈在若梦头上轻摸了几下,便身返回大厅。
  虽然这仅是一些寻常的小动作,但在若梦眼中,就好象母亲对她的呵护。
  若梦躲在马槽一角,慢慢品尝她的馒头。
  如没有王妈,若梦今天准要捱饿了。
  不消一刻,若梦已吃了两馒头。余下的一个,她随意放在地上,准备留在晚上吃。
  看来今天程府上下各人都为晚上的宴席而忙,竟没有人来用马,若梦的工作也暂时到此为止。
  她百无了赖地抱膝坐在地上--那里铺着一些旧被褥,准是若梦的床了。
  不知不觉间,若梦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         ※
  梦中的世界十分黑暗,而且十分冷冰,若梦孤身一人在其中,本应十分惊惶和不知所措的。
  但她没有。
  她出奇地冷静,仿如若无其事般。
  那只因为,这样的梦境,十七年来几乎每晚也出现,她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这一次却有点不同,故令梦中的若梦有点意外。
  那是一点光。
  若梦的梦,首次出现的光。
  那光在开始时只如一点微弱的烛光,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强。
  但若梦却并不感到它刺眼,反而觉得它给予她无比温暖。
  瞿地,从和煦的光芒中,徐徐步出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步至若梦身前数丈之际,便蓦然止步。
  由于那人背着光芒而站,使若梦无法看清其容脸。但从其魁梧雄伟的身型,可估计他是个男子。
  只见那男子一言不发,却向若梦缓缓伸出手,像在示意她过去。
  虽然若梦生平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男子,但不知怎的,她感到他无比亲切。若梦脑海一片空白,却像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只要接触着他,这生便要跟着他走。
  她不但没有丝毫抗拒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平静、很安然。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那男子的手之际,她梦中的空间瞿地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震荡。
  她的梦境更倏地消失。
           ※        ※         ※
  若梦蓦然惊醒,看见身边竟站了一个男子。
  但这男子却与她梦中所见的男子的身型有很大差别。
  站在她身边的人,个子矮小,身材肥胖,一身黑色素服。
  她认得这人是程府的其中一名家丁阿松。
  阿松在她身上使力地踢了两脚,呼喝着道:
  “嘿!岂有此理,竟敢在这里躲懒?”
  若梦心知有工作要干,也不敢再躺在地上,随即站起来。
  她看见马槽外还站了三名家丁及四匹马。
  阿松又道:“这四匹马是贵宾们骑来的。你好好洗擦干净,否则有你好看,听见了没有?”
  若梦点了点头,阿松也就没理会她,转身与其余三名家丁步去,口中仍呢喃道:
  “哼!这家伙一无事处,又周身泥污,街头的老叫化比她还顺眼,真不明老爷为何要留她在府中。”
  类似的冷嘲热讽,若梦何止听过千万句?她不以为然地牵了那四匹马儿进马槽。
  程府的马槽很大,虽然本身已饲养了十匹马,如今再来四匹也容纳得下。若梦轻抚其中一匹马儿,对它说道:
  “马儿啊马儿,不用怕,我现在就来替你洗个白白净净。”
  那匹马像听懂若梦的说话,很有灵性地嘶叫了一声。
  若梦看了看天色,原来已是黄昏时份,于是赶紧到井中打水,免得入黑后天气转凉,冷着了马儿。
           ※        ※         ※
  用了近一个时辰,若梦才替马儿洗擦干净,但天色已黑齐了。
  后园并没有下人走过,看来都进了大厅招呼贵宾啊!
  这许多年来,也很少听说有甚么贵宾来程府,而要如此款待的,究竟今天来的是甚么人?
  好奇心驱使下,若梦竟偷偷地穿过后园,朝看大厅而去。
  若梦从大厅侧面的窗隙中,偷看厅内的情景。
  只见程家一众弟子分开两边,整齐地排列着。在众弟子之后,是家丁和侍婢,也是排列得井井有条,像在迎接着即将进来的贵宾。
  在大厅尽头,居中昂然坐着的,是一名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浓眉鹰目,面容不愁而威,身形壮健,肌肉结实,身穿华丽服饰。
  他,赫然便是若梦父母的师父,亦即程家的家主--
  程绝!
  程绝需已五十多岁,但其外表却只有四十多,而且双目精光四射,神采飞扬,真不愧是一代宗师。
  在程绝身旁,站了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一个中等身材,另一个则略肥及稍为矮小一点。二人相貌有点相像,虽是五官端正,但相貌平庸,看来都是资质平庸之辈。
  他们,便是程绝的两名宝贝儿子--
  程大宝和程小宝。
  二人好象等得有点不耐烦,在窃窃私语,大宝附咀在小宝耳畔,用极轻微的声音道:
  “哼!那个甚么傲剑山庄少主,竟要我们在此迎接他,好大的架子啊!”
  小宝也和应道:
  “对啊!我看也只是些浪得虚名之辈罢了,真不明爹何以如此重视?”
  二人的说话本已极细声和小心,但也逃不过修为精湛的程绝的耳朵。
  程绝听见二人在说着这些话,顿时虎目一瞪,兄弟二人同时打了个寒震,也不敢再说下去,连忙把头垂得低低的。
  就在这时,两名家丁恭敬地领着四人步进大厅。
  四人中为首一人乃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但见这名青年相貌堂堂,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温文尔雅,且衣冠楚楚,一看便知是名门子弟。
  尾随着他的三人,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比他略为年长。
  那三人一身武装,腰缠佩剑,只缺少了为首的青年那股高雅的气度。
  若梦久囿于后园马槽等地,几曾见过如此人物,不由好奇得定定看着那青年。
  程绝一见四人进来,竟立刻起座趋前相迎。
  青年见状,甚为有礼地抱拳行礼道:
  “程伯伯。”
  程绝鲜有地展露笑容,同道:
  “飞云侄儿,可等得老夫苦了。要你老远从东淮的傲剑山庄来,我着实有点过意不去啊!”
  这个青年,正是江湖中甚有名头的傲剑山庄少庄主傲飞云,这次前来程家,原来是因为程家和傲剑山庄有意结为盟派,共同发展。而且两家武功各有所长,当然希望能取长补短,另创一套更强绝学。
  傲飞云有礼地回道:
  “程伯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傲剑山庄与程家结盟,我爹好应该亲身前来拜会。但爹爹与大哥正闭关练功,二哥又要打理山庄的事务,故派我前来,万望程伯伯切勿见怪才是。”
  程绝道:
  “怎会?怎会?过几天我与你一同到山庄,跟你爹商议结盟之事,到时又可与你爹痛饮百杯了!”
  程绝回身向着程大宝及程小宝道:
  “你们还不过来跟飞云师兄行礼?”
  二人虽不大愿意,但怎敢逆程绝之意?唯有如言上前向傲飞云行礼。
  程绝也道。
  “飞云贤侄,他们便是犬儿大宝和小宝。结盟之后,你们便是师兄弟了,也请贤侄对他们多多指点。”
  傲飞云急忙道:
  “侄儿岂敢?还望两位师兄多多指教。”
  接着也介绍道:
  “我身后的三位都是侄儿的师弟,特跟侄儿前来拜会程伯伯。”
  三人齐声道:
  “晚辈“傲剑三雄”,向程掌门问好。”
  程绝也道: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傲剑三雄”,有礼!”
  一轮客套话及介绍之后,程绝道:
  “好了!客套话也该到此为止了!我已吩咐下人预备好宴席,为各位洗尘。来!一起进内堂用膳吧!”
  若梦见众人离开大厅进入内堂,生怕给人发现,于是也悄悄地返回马槽。
  当各人在享用那些佳肴美食之际,若梦也在吃她的晚餐。
  然而,她的晚餐,却只有那已变冷变硬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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