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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龙三凤


  栖凤妃子微笑颔首,亲切地说:“你们长途骋驰,到达客栈即来山区,身心必已倦疲,最好也早些休息吧,有事明天谈也不迟!”
  飞鹏恭声应是,转身走向室门,听到“客栈”两宇,顿时想起他前来的本意,只是已经谈了好久,不知该不该再打扰下去。
  栖凤妃子见飞鹏举步迟疑,不由关切地问:“鹏儿,还有什么事吗?”
  飞鹏见问,只得回身解释说:“鹏儿在想,为何未见兰姊姊她们前来?”
  栖凤妃子镇定地说:“既然你们不同途,我想她们也许去了南麓一带的大镇甸。”
  飞鹏立即正色说:“据师叔说,最近半月来,潼关百里以内,均未发现她们的踪迹。”
  栖凤妃子惊异地“噢”了一声,皱眉沉吟说:“莫非宫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
  飞鹏心里明白,立即肯定地说:“我想不会的,除了赤发怪魔,谁敢前去?而恶魔又早在一个月前已去了无量山区,再说即使有人进犯,有数位姊妹戍守前后宫,也不致发生严重事情……”
  栖凤妃子是过来人,听飞鹏的肯定口气,心知有异,断定诸女与飞鹏间,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因而关切地问:“你是说她们有意不来?”
  飞鹏不敢骤下断语,因而婉转地说:“这要看师叔的通知上怎样写的了。”
  栖凤妃子略微沉吟,突然地有所悟地说:“晤,这些丫头们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了。”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师叔通知上怎么说?”
  栖凤妃子有些生气地说:“我虽未指定她们哪些人来,但她们应该看出通知上的意思,一张一寸方的棉纸能写多少字?”
  飞鹏一听,知道通知上有了漏洞,只得宽声说:“由于师叔离开时,曾经再三叮嘱恶魔可能前去偷袭,所以姊妹们在未接到师叔的明确手谕前,都不敢擅离!”
  栖风妃于沉声说:“我在通知上写的算是很明确了我说。‘火速与哪儿联络,可中途转道吕梁山,宿绘金瓜坠之店。’这分明包括有雅兰她们嘛!”
  陆飞鹏不便说什么,只得宽声说:“师叔先别生气,兰姊姊她们不来必有原因,回栖凤宫后一问便知了!”
  栖凤妃子一听,亲切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去吧,果真她们借口不来,回宫一查便知道了。”
  飞鹏仁足打量,这才发现回廊壁窗相同,长度转回一样,只要一律向左,或者只走右方,不难走到中央。
  心念已定举步前进,只向右转的回廊走去.前进间再次一转.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两丈外的尽头,竟然深垂着一道绣帘,田外立着两名侍女,正相互比划着手势,似是在谈什么。
  飞鹏急忙止步,他特地凝目看了着两个侍女的相貌,因为他怕又转回到栖凤妃子的房前。
  仔细一看,不是方才看到的两人,立即向前走去,心想,这是谁的房间?
  心念间已到门前、两个待女同时向飞鹏万福。
  飞鹏颔首为礼,同时指着绣帘,压低声音问:“房内是哪一位!”
  其中一个侍女,恭声说:“是那位穿红衣的姑娘。”
  飞鹏心中一惊,知是媛媛,不由关切地急声问:“她可是酒醉了?”
  另一个侍女含笑回答说:“酒席已散,姑娘刚刚回来。”
  飞鹏一听,这才发觉在栖凤妃子的房内谈了不少时间,想到有关玉凤杯的事,觉得先和媛媛谈一谈也好。
  于是即命待女掀起绣帘,但是,朱红室门已关。
  飞鹏上前一步,屈指在门上叩了两下。
  门内立即传出一阵清脆而愉快的声音问:“谁呀?”
  接着是急步走向门来的脚步声。
  飞鹏一听,果是媛媛,立即笑着说:“是我,媛媛”岂知,飞鹏话一出口,急急走来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略微一静,接着是媛媛不高兴地说:“门没有闩,你要进来你自己进来好了!”
  飞鹏听得一愣,闹不清媛媛因何生气,既然叩了门,只得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室内布置豪华,形式与栖凤妃子的房间完全一样。
  一身猩红劲装,已经卸下斑银剑的商媛媛,坐在玉桌前,双手支颐,娇靥深沉.低垂着杏眼,高嘟着樱唇,看也不看一眼走向桌前的飞鹏。
  飞鹏走至桌前俯首望着媛援的娇靥,含笑迷惑地问:“是谁惹了你?”
  媛媛见问眼皮也不抬,娇哼一声,转身扭了过去,同时嗔声说:“何必明知故问?”
  飞鹏知道媛媛气他在栖风妃子的房间内谈得太久了,以致害他和宜君在阁厅中久等,但他却佯装不知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风趣地说:“什么?你说是我?”
  媛媛见飞鹏装糊涂,芳心愈加气他不由倏然转身,杏目瞪着飞鹏,忿忿地问:“我问你,栖凤宫的佳丽三十多位,个个貌似天仙俱都如花似玉,难道你还感到不满意?难道还未足?”
  飞鹏听得一愣,顿时不知如何答对,听媛媛的口气,似乎不是为了等候得太久之故。
  媛媛望着飞鹏,继续嗔声问:“我和君妹,虽然都是蒲柳之姿.难道说就比不上此间的一个侍女?”
  飞鹏越听越糊涂,不由迷惑地说:“你这是说了些什么嘛?”
  媛媛不理,继续轻蔑地讥声说:“人家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头低得都快到了肚子里,哼,你还目不转睛地要看个仔细!”
  飞鹏一听,恍然大悟,方才那个侍女扮演的一幕,必然都被媛媛看在眼内,根据媛媛的口气,想必是听到侍女的娇呼后,才出厅察看,前一段没看见,但后一段却尽人眼帘。于是,晒然一笑,毫不为意地说:“你指的是那个侍女呀……”
  媛媛一听倏然立起尤其看了飞鹏满不在乎的神气,不由气得恨声说:“不是指她,难道还是说我自己?”
  飞鹏风趣地一又挥着手势,连声说:“别生气你先坐下,我还有下情上陈。”
  媛媛哪里肯听,反而转过身去。
  飞鹏无奈,只得解释说:“说实话,她早已隐身在那里,是有意……”
  媛媛未待飞鹏话完立即娇哼一声,讥声说:“鬼话,以你现在的功力,十丈之内,落叶飞花可闻,何况廊上藏着一个活人?”
  飞鹏正色分辩说:“真的,当时我正打量廊外形势.确没发现她隐身在拐角处,而且险些撞进我的怀里……”
  话未说完,媛媛已疑惑地沉声问:“你和那个侍女去了哪里?”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去见栖凤师叔!”
  媛媛一听飞鹏改了称呼,不由惊异地说:“什么?栖凤师叔!——
  飞鹏神秘地一笑说:“不错,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要换一换称呼了,我改称师叔,而你却要改称父母了……”
  媛媛听得娇躯一战,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飞鹏笑一笑,即在袖内取出那只汉宫玉凤杯,笑着说:“喏,你看这是什么?”
  媛媛一看,又是一愣,不由惊异地说:“咦,这不是干爹的玉酒杯吗?”
  飞鹏一听,将玉林交给媛媛.说:“你拿去仔细看着。”
  媛媛接杯在手,发现除花纹不同外.形式大小和颜色与方朔奇丐的那只,完全相同.因而似有所悟地说:“是说,这只是栖凤师叔的?”
  飞鹏点点头,即将进人栖凤妃于房内的经过说了一遍。
  由于事体重大,媛媛早将侍女的事忘了,因而望着飞鹏,关切地问:“你打算怎样?”
  飞鹏神情凝重地说:“我想促成他们重拾旧姻缘。百年合好……”
  媛媛正色说:“事体重大,非同儿戏,你要慎重三思才好。”
  飞鹏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地说:“这件事我早想过了,你放心,绝不会遭遇任何一方,任何一人的非议!”
  媛媛听飞鹏的口气,似乎极有把握.因而关切地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先征求金师叔的同意。”
  媛媛立即埋怨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飞鹏自然不愿说是误走误撞来的,只是以风趣的口吻,笑着说:“因为干娘是你的,当然应该先和你商议!”
  说着,伸臂将媛媛的娇躯揽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媛媛的云鬓。
  媛媛娇靥一红,芳心甜甜的,但她却偎着飞鹏正色说:“这件事我们最好先去和君妹妹商议商议。”
  飞鹏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媛媛娇靥一红,撒娇地说:“人家不愿意你落个厚此薄彼嘛!”
  飞鹏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时,笑着说:“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君妹妹!”
  说话之间,揽着媛媛的纤腰,迳向室门走去,同时,深情地附在媛媛的耳畔,奉承地悄声说:“其实你是大姊姊,凡事当然你优先!”
  媛媛芳心一甜,一阵快慰电流直达脚尖她几乎忍不住瘫痪在地上。
  因为她听到“优先”两字,顿时联想到将来花烛之夜,飞鹏必然也会在她的洞房里渡过婍昵的第一夜!
  但是,她却娇哼一声,不自觉地忍笑嗔声说:“哼,到了那时候就怕你……”
  话一出口,突然惊觉不妙,以下的话,赶紧住口不说了。
  飞鹏听得有些莫明其妙,同时发现暖暖的娇靥都红了,正待问什么,门外的侍女已将绣帝掀起来了。
  媛媛为了掩护自己的窘态,急忙望着两个侍女问:“那位金姑娘住哪间房?快头前带路”侍女接声应是,转身向前走去。
  飞鹏仍想着媛媛方才突如其来的那句话,正待发问,蓦见头前引导的侍女,折身一转,就在廊壁花窗上一推呀然一声,现出一扇单门。
  两人急步趋前一看,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单门外,曲桥回转,水光涟绮,浓雾笼罩着远近峰峦,门外竟是湖面。
  再看侍大,早已走上曲桥,弯弯转转,逞向对面一间灯光明亮的阁室走去,而媛媛住的一间,就在他们的身边。
  两人看了这情形,顿时恍然大悟,不但在阁内可通各间,就是环绕阁外湖面上的曲桥,也可通至每一个宾客房间,这座水阁建造得不但富丽堂皇,也极尽匠心之巧。
  打量间,举步走上曲桥,跟着侍女向对面走去。
  到达对室的外檐下,侍女同样地在一处廊壁上,用手推出一个单扇小门来。
  侍女一推开小门,立即转身恭声说:“里面即是那位金姑娘了。”
  飞鹏和媛媛会意地含笑点点头,迳自走人门内,转首一着,果见一文外的尽头,有间客室。
  但是,深垂的绣帘外,并没有静立听候使唤的侍女。
  打量间,两人已走至室门前。
  飞鹏掀开绣帘一看,贴金朱门已经关闭,用手一推,里面已经闩上。
  就在飞鹏用手推门的同时,里面锦被轻响,接着传出宣君的惊异叱问:“谁?”
  飞鹏一听,知道宜君已睡,因而歉声说:“君妹,是我!”
  宜君想是为飞鹏的突然前来而感惊异是以,略微一顿,才以不安的冈吻,平静地问:“飞鹏哥你有事吗。”
  立在飞鹏身边的媛媛一听,立即望着飞鹏撇嘴笑了,似乎讥他平素必有夜闯深闺的纪录。
  飞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得平心静气地说:“我有要紧的事和你商量!”
  房内的宜君,立即委屈地说:“小妹已经睡了嘛!”
  飞鹏不知宜君今夜对他为何如此深具戒心,不山懊恼地说:“不是我一人,还有你暖姊姊。”
  媛媛立即接口说:“姊姊,我也来了。”
  宜君一听,没有再说什么,想是听出飞鹏的口气极不高兴而不安,一阵“沙沙锦被声响,接着是宜君前来的脚步声。
  随着拉闩声响,宜君尚委屈不安地解释说:“人家真的睡了嘛!”
  话声甫落,呀然一声,门开了,门内立即现出云发稍乱,美貌如仙,凤目有些惺松的君妹妹!
  飞鹏心中的确有些不快,但看了君妹妹的娇慵睡态,心中一阵爱怜,立即歉然笑了,正待说什么,媛媛已伸臂将宜君揽进怀里。
  同样,亲热而关怀地说:“妹妹,你身上为何不加件衣物?湖风大,当心着了凉,快进去吧!”
  说话之间,揽着宜君道向床前走去。
  宜君感激地笑一笑,摇着头说:“小妹不冷L”飞鹏见两人情如姊妹,心中自是高兴,是以他迳自坐在玉桌的绣墩上。
  宜君加上一件灰绒披肩,又和媛媛走回来,两人分别坐在飞鹏的两边,她望着飞鹏和媛媛,迷惑地问:“可是有了兰姊姊她们的消息?”
  飞鹏忧郁地说:“看情形她们是有意借口不来了,至于为什么,只有等回到栖凤宫才知道。”
  宜君黯然一叹,说:“早在白河未遇上她们时,小妹就有预感,她们必定是不来了……”
  飞鹏惊异地唤了一声,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宜君皱眉迟疑,她当着媛媛,不便将那天独自伴随陆飞鹏前往少林的往事说出来,只得含糊地说:“小妹只是有这种预感。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
  媛媛性急,立即爽快地说:“既然说不出原因来,我们就先谈现在的事吧!”
  宜君一听,不由惊异地望着媛媛,迷惑地问:“君妹认得这只玉杯吗?”
  宜君拿起林子一着,立即望着飞鹏,不答反问:“这只玉林可是栖凤师叔的!”
  飞鹏不由惊异地问:“你知道?”
  宜君摇摇头,说:“小妹听家父谈过,并没见过、…”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飞鹏惊异地问:“怎的会在你身上?”
  飞鹏笑一笑,即将去栖凤妃子房中的经过,说了一遍。
  宜君听罢,不由忧虑地说:“你们觉得这件事有成功的希望吗?”
  媛媛接口说:“所以我和飞鹏哥才来找你嘛。”
  宜君叹口气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爹对小妹已客观地分析过,郑师伯心里明白,杨凤师叔自己也清楚。”
  飞鹏急忙关切地问:“你是说他们两位老人家明明知道错了,偏偏要它错下去?”
  宜君黯然说:“铸成这件大错的成因,郑师伯的责任少而栖凤师叔的责任多。”
  说此一顿,举目望着飞鹏和媛媛,肃容说:“现在我们是为了挽回两位老人家失去的美好婚姻研讨对策,而不是批评尊长们昔年的过失……”
  飞鹏和媛媛俱都肃穆地连声应是,同时说:“当然当然!”
  宜君继续说:“据家父对小妹说,在栖凤师叔的少女时代,金杖神君展师伯在武林中,已经被誉为是宇内武功最高的一人了,那时候还没人称他老人家为金杖神君.“当时无以数计的青年男女,无不渴望拜在展师伯的门下,学他那身举世无匹的惊人功夫。
  “但是,展师伯行踪飘忽,居无定所,使那些渴望拜他为师的青年男女,苦无觅处,当然,栖凤师叔是其中一个。
  “可是栖凤师叔那时已是名噪江湖,技震群雄的侠女了,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得到如此高的声誉,自然是经过无以数计的厮杀和击败某些有名之士才获得的,当然会因此而树下了不少强敌。
  “是以,栖凤师叔在阅历不足,自恃自负的情形下,被人诱进预布的圈套中而被俘,那些人惧都恨透栖凤师叔,自然要先给与她尽量的羞辱然后再将她处死。
  “事情偏偏如此巧,就在群贼准备污辱栖凤师叔时,展师伯恰巧路过该处,也许是闻讯赶去,在万分紧急之际,将栖凤师叔救出了贼窟。
  “据说.当时群贼将栖凤师叔捆缚在美人椅上,已剥去了所有衣物……”
  宜君说至此处,香田不自觉地红了,但是当她发现飞鹏和媛媛,俱都肃然静听时,她立即坦然地继续说:“展师伯掌毙了所有在场的贼人后,迅即脱下自己的儒衫覆在栖凤师叔的裸体上,井即找来被贼人剥下的衣裙,命栖凤师叔穿上。
  “当时栖凤师叔只知是位年约三十一二岁的飘逸文士救了她,尚不知救她的正是她渴望一见而希望学到他一身惊人武功的展大侠。
  “据栖凤师叔在偶然的机会下对象父说,她当时对救她的儒雅文士,有无法形容的感激,由于已与郑师伯订过婚姻,虽然不能终生服侍他,也要拜他为义兄,以便答谢救命之恩。
  “但是,离开贼窟问明了展师伯的姓名后,栖凤师叔突然改变了初衷,决定不再与郑师伯结婚……”
  媛媛不由关切地问:“为什么呢?”
  宜君继续说:“栖凤师叔的理由是,肌肤被亲,不便再事他人。”
  飞鹏关切地问:“郑师叔可有什么表示?”
  宜君回答说:“当时郑师伯正在海外行侠,待等返回中原,事情已过了两月。”
  媛媛似有所悟地说:“我干爹返回中原后,必是没有即时去找栖凤师叔……”
  话未说完,宜君已正色颔首说:“这就是郑师伯的错处和应负的责任,如果郑师伯返回中原后,立即去找栖凤师叔,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凄凉结局了。
  “栖凤师叔在家,深居简出,也许正是等待郑师伯,可是郑师伯在中原依然行侠若素,但性格却变得暴躁易怒!”
  媛媛关心干爹,不由插言问:“为什么呢?”
  宜君黯然说:“因为他听到江湖上许多无聊之人的讽言讥语……”
  飞鹏不解地问:“当时江湖上怎么说?”
  宜君娇靥一红,有些羞涩地说:“当然是添枝带叶,说些无中生有的秽言秽!”
  飞鹏不以为然地问:“郑师叔会相信吗?”
  宜君黯然一叹说:“虽然不信,但对栖凤师叔的突然取消婚约,不能不加怀疑,如果不是失去了玉洁之身.何必要解除婚事?加之自尊心的作祟,越发地不去见栖凤师叔。
  “在这等情形下,栖凤师叔自然也气郑师伯无情,于是,毅然出走,去找展师伯,井声言,如果展师伯不能娶她,她便终生不嫁……”
  媛媛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如此一说,我倒明白了……”
  飞鹏不由迷惑地问:“你明白什么?”
  如此一同,媛媛面现不安神色,反而不敢说了。
  宜君心里明白,必是有关批评栖凤妃子的事,但碍于飞鹏之面,不敢说出来,是以,急忙接口说:“姊姊不说小妹也知道!”
  媛媛芳心一震,不由惊异地望着宜君,有些焦急地问:“真的?”
  宜君立即解释说:“这是家父客观的判断,栖凤师叔也许是真的恨郑师伯无情而断然去找展师伯,也许是正要以此为借口……”
  飞鹏剑眉一皱,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呢?栖凤师叔的一只汉王杯,不是也经年带在身上吗?显然对郑师叔仍然一往情深。”
  宜君客观地说:“将汉王杯带在身上,乃是近几年的事,也许是由于内心的痛悔,而深觉愧对郑师伯!”
  飞鹏心头一震,不由焦急地问:“这件事郑师叔可知”宜君略微沉吟说:“如果父亲不说,郑师伯当然不知道!”
  飞鹏一听,放心不少,他自信金员外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方朔奇丐的必要,不管如何、栖凤妃子终归是他的结拜师妹,因而,关切地问:“之后呢?”
  宜君继续说:“栖凤师叔再历江湖,展师伯早已在江湖上绝迹了,他去了何处,没有任何人知道。据家父说,展师伯那时年龄,至少已近九十岁了,即使栖凤师叔找到他,也不可能结为夫妻,何况展师伯还有一位仆仆风尘,踏遍宇内寻找他的师妹……”
  媛媛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听说就是妹妹的尊师云昙老师太?”
  宜君点点头,似是不愿谈恩师的事,是以继续说:“栖凤师叔寻访了两年,依然是毫无消息.在庙恨之余,性情变得异常偏激.她不但恨展师伯,也恨尽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听到郑师伯悲忿之余。投效丐帮,变成了蓬头垢面,游戏风尘的年轻花子,更令她万念俱灰!”
  媛媛觉得奇怪,因而迷惑地问:“这些年难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从来会过面?”
  宜君正色说:“当然有,只是两人一碰面便各自避开了,而且家父费尽心机为他们安排各种场合,但都失败了。”
  飞鹏接口说:“这次定能成功!”
  媛媛和宜君,不由齐声问:“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飞鹏淡淡一笑,说:“这由他们两位老人家的神色和举措看出来!”
  宜君不以为然地说:“这也未必见得,也许天还未亮,郑师伯已离开了吕梁山。”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着实吃了一惊,宜君这句话,不是没有可能,因而不自觉地急声说郑师叔果真走了怎么办?”
  媛媛胸有成竹,故意讥声问:“你方才不是还说定能成功吗?”
  飞鹏俊面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媛媛看了飞鹏的窘相“噗哧”一笑,风趣地说:“你放心,干爹走不了,因为我这个干女儿还在这儿哪!”飞鹏依然不安地说:“我们还是快找金师叔去吧,我真怕郑师叔悄悄走了。”
  宜君称是,媛媛也变得没有把握,于是三人匆匆走出室门来。
  由于宜君已命侍女去巴三人只得推开另一扇壁门,沿着曲桥,向对面另一间亮着灯光的阁室走去。
  正前进间,蓦闻媛媛悄声说:“飞鹏哥快看!”
  正在沉思的飞鹏抬头一看,只见那间阁室的靠湖一面,正负手立着一人,似是沉思事情,又似是观赏夜间山景!
  打量未完,蓦闻宜君兴奋地说:“那就是我爹嘛!”
  话声甫落,立在檐下廊上的金员外,立即闻声望来,目光炯炯,对飞鹏三人还未入睡似乎颇感意外。
  飞鹏三人见金员外转首望来,立即加快了步速。
  三人到达近前,同时向金员外施礼请安。
  金员外神情严肃,捻须沉声问:“这般时候,你们还未睡?”
  宜君抢先回答说:“我们有事要来找爹!”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迷惑地问:“什么事要找我?”
  飞鹏急忙恭声说:“鹏几方才去间栖凤师叔有关通知上写些什么的事,发现她老人家正望着这只玉林在哭。”
  说着,即在袖内将那只玉凤杯取出来,双手送至金员外的面前。
  金员外一听飞鹏改了称呼,心中已经有数,这时再看了牺凤妃子持有的玉凤杯,愈加洞烛三人的来意。
  但他不愿这般小儿女涉足在老一辈人物的事务之中,因而接过玉林,看也不看一眼.即对飞鹏三人,沉声说:“有关你们两位师叔的事,你们做晚辈的以后要少问!”
  宜君见父亲似是不赞成栖凤妃子和方朔奇丐两人重拾旧婚姻的事,因而心有感触地解释说:“可是栖凤师叔……”
  话未说完,金员外已沉面斥声说:“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去睡吧!”
  宜君见父亲生气,自是不敢再说什么,但她的心里却悲忿地联想到另一个问题。
  飞鹏想到还要在天明前将玉杯交还给栖凤妃子,因而蹑嚅着说:“师叔,这只玉林……”
  金员外立即会意,依然严肃地沉声说:“你就说玉杯在我这里!”
  说罢转身,又负手望向蒙蒙中的层峦群峰。
  飞鹏一见,只得和宜君、媛媛躬身告退,走向曲桥。
  前进不足一丈,蠢闻身后的金员外,沉声叮嘱说:“明天早餐席上,绝对不可再谈此事,你们听到吗?”
  飞鹏三人停身应是,继续向宜君的阁室前走去。
  前进中,飞鹏发现直君神情悲忿,媛媛一脸的迷惑。
  趁曲桥转弯之便,觑目一看,发现金员外正俯首呆呆地望着湖面,似是有着满腹心事,又似是正在计划着某一件事情。
  到达曲桥尽头,宜君却迫不及待地走进廊门内逞向宝阁内奔去。
  飞鹏和媛媛一见,立即紧跟宜君进入室内。
  三人坐定,媛媛首先迷惑地说:“今晚金师叔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老人家似乎不赞成我于爹和栖凤师叔重抬旧好……”
  话未说完,宜君突然流着泪悲忿地说:“哼,自我娘去世后。我总觉得……”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宜君要说什么,心急之下,不由怒声说:“君妹不可胡说!”
  宜君被飞鹏当头一喝,也谏然惊觉自己犯了大错,委屈之下,突然投进媛媛的怀里哭了。
  媛媛急忙搂住宜君同时,望着飞鹏嗔声说:“有话慢慢地讲嘛!”
  她虽然如此说,但她心里却知道宜君想法的严重后果。
  听宜君方才的抱怨显然是怕金员外续弦,因而夺去对她的爱,是以看了金员外方才的态度而怀疑他有意娶栖凤妃子为妻。
  想想方才金员外的态度的确令人不解,但如果宣君的活传进干爹方朔奇丐和栖凤妃子的耳内,后果实在堪虑,这极可能使老一辈的反脸成仇,小一辈的各自分离。
  当然,在宜君悲痛气恼的心情下,她是无法想到这些的。
  一阵沉默,飞鹏毅然低声说:“这件事我有办法证实金师叔方才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坏!”
  宜君由媛媛的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望着飞鹏,期望地问“你怎样证实?”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你们跟我走,我自有妙计。”
  宜君拭干了泪水,即和媛媛跟在飞鹏之后。
  三人出得门来,沿着曲桥,再向金员外的阁室走去。
  前进间,三人游目一看,檐下已没有了金员外,但室内的灯光,依然亮着。
  到达曲桥尽头,发现那扇壁门仍旧开着,三人走进门内一看,发现金员外的室门同样地垂着绣帘,两个侍女分立两边。
  两个侍女一见飞鹏三人,立即迎了过来。
  飞鹏首先止步.举手指着室门,轻声问:“金老爷睡了吗?”
  其中一人急忙回答说:“金老爷到丐爷房中去了。。
  说话之间隔着壁孔指了指另一面的房面。
  飞鹏三人一听,颇感意外,不由同时关切地问:“去了多久了?”
  另一个侍女,回答说:“有一刻了!”
  飞鹏计算一下时间,断定金员外刚去不久,于是即向媛媛、宜君施了一个眼神,镇定地说:“我们也去吧!”
  于是,三人推开另一扇廊门,发现曲桥对面的那间间室,同样的亮着灯光,断定就是方朔奇丐的房间。
  三人走出廊门,沿着曲桥向对面的阁室走去。
  走至曲桥中央飞鹏突然停步沉思,接着,运功屏息,缓步前进,身形过处,轻如柳絮。
  媛媛宜君一看,断定飞鹏要窃听两位老人家的谈话,媛媛虽然不甚同意,但她终于暗在神功,跟在飞鹏身后。
  宜君见飞鹏屏息前进正合心意她正急切地想知道爹爹的真正心事。
  但是飞鹏如此做的目的,却完全是为了解除宜君对金员外的怀疑,因为金员外既然来找方朔奇丐便已证明他胸怀磊落与栖凤妃子之间,绝无私情可言。
  到达曲桥尽头,距离阁室窗前已经不远房内的谈话已能隐约听见。
  飞鹏不敢过分接近,因为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俱是昔年的顶尖人物,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时室内已传出一声方朔奇丐的低沉长叹,接着黯然说:“这件事如让鹏儿知道了,总有些不好……”
  是金员外的声音,郑重地解释说:“他们小一辈的孩子,有他们小一辈的天地,这件事他们根本不会注意,至于鹏儿呼师妹师母,都是你我逼他如此做的。再说鹏儿那孩子聪明过人。深明事理,我敢保证,对你们的事,他不会有任何非议,也许将来他知道之后,还高兴不已呢!”
  方朔奇丐没有说什么,又是一声深长叹息!
  蓦闻金员外不解地问:“你可是怀疑展隆丰对师妹……”
  方朔奇丐立即分辩说:“怎会呢?莫说展隆丰那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再年轻些,以他清高的声誉,光明的行径,也不会对一个足可做他孙女的少女非礼呀!”
  又听金员外沉声迫问一句一那你是担心师妹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
  方朔奇丐焦急地分辩说:“不是,不是,你完全误会了!”
  金员外有些生气地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方朔奇丐又叹了口气,说:“我总觉得见了小一辈的孩子们不好意思……”
  金员外立即正色说:“我不是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了吗……”
  飞鹏听至此处,觉得足可令宜君释疑了,是以即向媛媛宜君挥了一个手势,转身向回走去。
  三人默默地穿过金员外的房外,迳自回到宜君的房内。
  分别落座后,飞鹏看了一眼娇靥上充满了愧色的宜君,平静地说:“听了两位老人家的对话,我们已明白了金师叔为何一再叮嘱我们今后不可再谈这件事的动机。”
  媛媛忧郁地说:“听我于爹的口气,忧伤颓废,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飞鹏感动地说:“他老人家真正顾虑的还是我们这些晚辈,他怕与栖凤师叔开始新生活后,而失去了我们对他的尊敬!”
  说此一顿,凝神听了听总坛方向的更声,爽朗地说:“天快亮了,我们分头睡一会吧!”
  说罢,迳自走出室来。
  飞鹏已知道了回廊的捷径,极快地找到了中央圆厅,服侍他的两个侍女仍坐在厅中打盹。
  由侍女引回房内,飞鹏立即倚枕入睡。
  一觉睡来,满窗朝霞,两个侍女立即为飞鹏整衣梳洗,到达中央圆厅,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和媛媛、宜君等人早已在座。
  飞鹏急上数步,躬身一揖,先向三位尊长请安,接着向欠身相迎的媛媛、宜君问早。
  侍女们一见飞鹏来到,立即将早餐摆上来。
  飞鹏细察奇丐三人的神色,虽较昨夜开朗,但仍暗透郁闷之色。
  金员外饮了两杯早酒,首先望着飞鹏说:“方寸三位堂主巳来过,饭后派两艘快艇送我们下山,由此地出发,可直达三川镇的泰和老店门下。”
  飞鹏一听,不由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免得我们飞腾奔驰。”
  媛媛故意刁钻地笑着说:“据说水道相当危险!”
  飞鹏毫不为意地说:“那是当然!”
  说罢,转首又望着金员外,关切地问。“金师叔,我们可先去无量山?
  金员外含意颇深地笑着说:“也好!”你们三人的武功阅历已能够应付危难的了,这次去无量山已不用我们陪伴了。只希望你们小心提防,追杀了赤发老怪后,立即回来。”
  恰在这时,瑞光、样云两位堂主已匆匆走进圆厅来。
  金员外一见,立即含笑问:“快艇可是已经备好了?”
  两位堂主施礼回答说:“快艇就在阁外,三位前辈和陆小侠随时可以启程。”
  金员外一听,立即望着栖凤妃子和方朔奇丐说:“既然快艇备好,我们就走吧!”。
  方朔奇丐颔首应好,飞鹏等首先立起来。
  栖凤妃子别具用心地问:“贵门中的弟兄们,饮了蛟血的情形如何?”
  瑞光堂主躬身回答说:“男女弟子均生食蚊肉,以蛟血缘擦患部,现在每个人的面部均有轻度红肿,相信红肿消退后,自会恢复本来面目。”
  栖凤妃子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问:“蛟皮、明珠和蛟角,必要一个月才可制好吗?”
  祥云堂主回答说:“晚辈等尽催用他们加工赶制,制成后,雇驿站马,垦夜与前辈送去。”
  金员外立即改正说:“神女峰峭拔险峻,高接云表,即使送去你们也找不到,你们将蛟皮等物交给巫峡小旺村的齐老英雄好了!”
  交代清楚,六人在两位堂主的恭送下,迳自走出水阁来。
  这时红日已升上峰巅,山区中白云青峰,一片宁静,粼粼的湖水,到处响着鸟鸣,虽然不似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至少是一块清幽佳境。
  左侧曲桥旁边的一处小码头上,果然泊着两艘棱形快艇!两个桨手,个个身躯魁梧,胸宽背厚,一望而知,俱是臂力过人的精悍桨手。
  到达码头边,栖凤妃子、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三人乘一艘小艇,飞鹏、媛媛和宜君,则上另一艘小艇。
  瑞光祥云两位堂主一俟金员外等人登船,立即抱拳躬身,同时恭声说:“祝三位前辈暨陆小侠,一路风顺,平安抵达,恕晚辈不再远送了。”
  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以及飞鹏,同时挥手呼道‘再会”,小艇慢而平稳地离开了桥边。
  渐渐小艇愈驰愈快,加之顺水顺流,眨眼之间已离开水阁十数丈外,转过一丛青竹,即是昨夜经过的水寨。
  这时寨门大开,一片寂静,寨墙上,房舍间,看不见一个人影走动,想是都在恢复面部伤势之中。
  小艇出了寨门,不向正东,却沿着寨墙向南驰去。
  两个桨手,俱是孔武有力之人,健腕一翻小艇疾驰如飞。
  渐渐水流加快,同时传来惧人水啸。
  飞鹏和宜君对这种慑人水啸都极熟悉知道到了急剧倾泻水道,是以急忙叮嘱媛媛坐好。
  媛媛听了水啸,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万一小艇翻进激流恶水中,那还了得?心念间举目再看,前面金员外二人乘坐小艇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这艘小艇却正如脱缰了马,直向一道激流缺口处冲去。
  刹那间,景物倒逝,天地旋飞、劲风迎面,水啸惊人,令人誎目惊心。
  看看已近缺口,小艇嗖的一声,御浪而起,如飞射出湖边缺口,左右巨浪,宛有经天而降,吓得媛媛险些呼出声来。
  宜君虽然久居嵩山险溪之畔,听惯了这种摄人水啸,但是在恶水上飞船,却是第一遭同样的没有经验。
  小艇虽能十分惊险,但艇尾的持桨大汉,却聚神会神地注意着前面,身形稳如泰山.一阵惊险飞驰,小艇终于稳下来,但小艇的速度,仍快得惊人。
  飞鹏看看宜君和媛媛,个个神情紧张,俱都花容失色,想想方才的一幕.的确惊险骇人。
  借着天然的水力,中午时分便到了泰和老店门前坡下的河边,飞鹏的小艇到达时,金员外三人也刚刚下船。
  飞鹏赏了两个桨手一些碎银,即和宜君、媛媛登岸。
  媛媛回头看看这两艘小艇,不由迷惑地问:“飞鹏哥,这样惊险的下泻水道,这两艘小艇如何再驶回去?”
  飞鹏一听,不由笑了,方朔奇丐却慈祥地笑着说:“傻丫头,山中有的是工匠和木材,这两艘小艇何必再驶回去?当然是卖给镇上的渔人或平民!”
  金员外和飞鹏等人都笑了,媛媛虽然也笑,但她的娇靥早红了。
  进人泰和老店,即令店伙备马,栖凤妃于带来的两个武功颇不庸俗的侍女,也闻声迎出院来。
  匆匆饭罢,即刻启程,一行三男五女,各乘健马一匹,依然由潼关渡河南下。
  这日午时,众人飞马赶到神女峰下,陆飞鹏和金宜君,商媛媛三人告别栖凤妃子、奇丐、金员外三位长辈,往自改道前往小旺村而去。
  绕过东南岭角,红日已上三竿,树木茂盛的小旺村.已遥遥可见。
  媛媛和宜君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快到了,但在自幼生长在小旺村的飞鹏看来,犹如游子返回家园,心中感到无比的温暖。
  飞鹏对小旺村的外形内貌,甚至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使在漆黑之夜,甚至闭着眼睛的情形下,他也能毫无困难地走回那座茅屋去。
  但是,随着座马的飞降,飞鹏开朗的俊面上,逐渐变得神色迷惑,而紧紧促起了两道剑眉。
  因为,靠近小村东北角上的树木中央,似乎多了三间品字形的新砖瓦房,似乎尚有一道院墙。
  飞鹏虽然失去了儿时的乡景而愁眉苦脸,但是宜君和媛媛看了占地极广的砖墙独院,却忍不住同时欢声说:“啊,新建的三合房独院,一定是婆婆带来的钱!”
  说话之间,三马已驰过小旺村的后缘,同时也到了独院的后面。
  游目观看,只见独院墙高丈二,一律青砖,后院有两间平屋,前面是两厢上房,俱是一明两暗,虽然不算高大,但位在茅屋的小旺村上,可称得上是豪富之家。
  当然,如与宜都的金府、沅江的益阳庄相比,那自然是大巫与小巫之比,而相差千里了。
  绕过院墙,即是黑漆金环的院门。
  飞鹏趁机游目一看,唯一留给人回忆的是门前的几株柳树仍在,在近几座茅屋的门大都紧闭,想必已去江下捕鱼。
  正打量间,门内的闩声已响,接着呀然一声,门开了。
  飞鹏定睛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开门的竟是两个身着布衣的妙龄侍女,而最令飞鹏惊异的是,这两个侍女都有些面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如果不是在栖凤宫,便应该是在矗天堡。
  两个侍女一见飞鹏,神情显得特别兴奋,一面系声欢迎,一面急步走下门阶。
  那穿绿衣的侍女,则来拉飞鹏的黑子和媛媛宜君的枣红白驹。
  绿衣侍女在拉黑子之前,首先向飞鹏捡衽一福,恭声叫了声“少爷”。
  飞鹏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因为当初在青江渡口退到父母和胞弟表妹时,家中的侍女对他都是这个称呼。
  将马交给侍女,走进院门内。
  门内是一道雪白迎壁,绕过四壁,即是三房供围的青砖长院。
  正中上房和两厢,均有廊檐,阶前有花,窗门均垂竹帘,显得雅静异常。
  齐老英雄正和玉幻娘娘立在院中,满面样笑,见陆飞鹏三人进来,愉快地说:“鹏儿去东厢,君儿媛儿去西厢,你们先说个脸,然后到上房来进午餐。”
  说罢,即和玉幻娘娘走进上房内。
  飞鹏三人恭声应是后,也分别走向厢房,飞鹏掀开东厢竹帘一看,桌椅崭新,光线明亮,进人门内,十分清洁。
  跑至左间探首一看.有床有帐,是间卧室,而右间却是一间布置有序的书房。
  飞鹏看了这情形,这坐落东厢,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正在观看壁上的字画,门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急忙退出书房一看,只见竹帘一闪,那个绿衣侍已端着一盆净水,含着甜甜微笑,兴奋地走进来。
  飞鹏目不转眼睛的望着侍女娇嫩面庞,觉得越看起面善。
  绿衣侍女见飞鹏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绽着微笑的香腮上,立即掠上两片红霞.同时,羞涩地恭声说:“少爷请净面!”
  飞鹏也不答话,迳自走向盆架,但他的目光,依旧投在绿衣侍女的粉面上。
  绿衣侍女被飞鹏看得心跳,脸红两腿软,不由羞涩地说:
  “少爷如没吩咐.小婢去了。”
  飞鹏一面拿起面巾,一面阻止说:“别走,我有话问你。”
  绿衣侍女紧张地应声是依然立在原地。
  飞鹏匆匆洗完了脸,立即望着绿衣侍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侍女见问,不禁有些心跳气急,她微一躬身,恭声说:“小婢叫洁玉!”
  飞鹏剑眉一皱,继续问:“那个穿青衣的呢?”
  绿衣侍女洁玉,依然垂首回答说:“她叫丽珊。”
  飞鹏略微沉吟说:“我好像见过你们两人,只是一时想不起……”
  绿衣侍女洁玉见问,不自觉地绽唇一笑说:“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小婢在青江渡口侍候您?”
  飞鹏一听,恍然想起,不由急声问:“你们怎会来到此地?”
  洁玉笑一笑,说:“是老爷和夫人将小婢两人留下,侍候齐老爷的。”
  飞鹏听得星目一亮。不由急声问:“你是说我爹和我娘都来了此地?”洁玉立即笑着说:“不但老爷和夫人来了,英少爷和两位小姐也来了!”
  飞鹏剑眉一皱,不由迷惑地问:“哪两位小妮?”
  洁玉正色笑着说:“就是表小姐清莞和那位闽雯丽小姐嘛!”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个剑术不俗的绿裳少女,因而关切地问:“她们还没和英弟弟结婚吗!”
  洁玉“噗哧”一笑.说:“大少爷尚未举行大礼,二少爷怎敢结婚?”
  飞鹏听得一愣,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项规矩,看来他势必要早些完成婚礼,否则,英弟和表妹必然怨他不通情理,虚掷他们的快乐青春。
  心念已毕,立即转变活题问:“老爷和夫人在此住了几天?”
  洁玉毫不迟疑地说:“两个多月。”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这么久?”
  洁玉举手一指房梁,说:“一直到完成这座新宅才返回汉阳。”
  飞鹏似有所悟地问:“你是说这座新宅是老爷为齐公公建的?”
  洁玉含笑点点头,但旋即正色低声说:“当时齐老爷子坚决不允,后来经老爷和夫人一再要求,齐老爷子才答应准建一座普通住宅。”
  飞鹏剑眉一皱,不解地问:“建宅期间齐公公和婆婆以及老爷和夫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洁玉笑着说:“齐老爷子和夫人也搬到江船上去嘛!”
  飞鹏一听,断定父母早在汉阳妥善筹划后才乘江船前来,小旺村的前面就是长江北岸,宿在江船上,自是较宿在渔民的茅舍里要来得方便。
  就在这时,房门竹帘一掀,那个叫丽珊的青衣侍女已走了进来。
  青衣侍女丽珊一见飞鹏,立即检衽一周,恭声说:“老爷子请少爷上房谈话。”
  飞鹏会意地点点头,急步走出房来。
  这时天将正午,艳阳满院,阶前的鲜花,株株盛开。
  飞鹏匆匆登上房阶,发现齐公公、齐婆婆以及宜君和媛援都在座。
  齐公公坐在上首椅上,手抚银髯,满面慈祥,正和坐在左间门边漆椅上的媛援、宜君谈话。
  齐婆婆坐在下首椅上,含着微笑,亲切地望着媛媛。
  宜君则坐在媛媛旁边的一张漆椅上,也不时回答齐公公的问活。
  飞鹏一进房门,媛媛和宜君,立即由椅上立起来。
  齐老英雄含笑指了指右间门边的一张漆椅,慈祥地说:““鹏儿,坐下谈话!”
  飞鹏向齐老英雄和玉幻娘娘见过礼,遵命坐在椅上,并向媛媛和宜君,颔首示意她们坐下。
  玉幻娘娘,一俟飞鹏落座,立即亲切地说:“鹏儿,我和你公公正和你君妹、媛妹两人,研究怎样前往无量山追杀赤发怪魔,为你师尊报仇。”
  老英雄说:“陆员外和夫人走时说今年的新年,老夫妇要来此地过……”飞鹏听得精神一振,媛媛和宜君同时脱口说:“那太好了,今年的新年一定很热闹!”
  但是,飞鹏却忧虑地说:“不知年前能否赶回来?”
  齐老英雄略微沉吟说:“如果近日启程出发,而在无量山区羁延又不太久的话,年前回来自是毫无问题,就怕那个南蛮姥姥避不见面……”
  飞鹏一听,不山暗自焦急,这的确是个问题,假设赤发怪魔和南蛮姥姥果真避不见面,岂不耍徒劳往返?
  即使有决心寻找他们,在那等森林蔽天,瘴气害人,毒蛇猛兽结队成群的崎险山区中,又能维持多少天?
  心念十毕,蓦闻玉幻娘娘不以为然地说:“赤发怪魔丢掉老窝不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南找南蛮姥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达到他的阴谋,与鹏儿决斗?”
  齐老英雄又正色说:“可是无量山区那么大,你知道南蛮姥姥住哪个峰?哪个洞?……”
  玉幻娘娘立即淡淡地说:“不用你操心,我知道!”
  飞鹏一听,顿时大喜,知道齐公公和齐婆婆已经决定前去无量山了。
  老英雄立即望着玉幻娘娘笑着说:“既然你知道,就把南蛮姥姥住在什么峰,什么洞,告诉给鹏儿他们吧,实在说,今天准备一下,叨天我们也该走了。”
  玉幻娘娘深情地睇了老英雄一眼,笑着说:“好吧,我先将南蛮姥姥的住处绘张图,然后我们再研究行程。”
  经过数月时光,在老英雄与王幻娘娘的陪伴下,陆飞鹏终于顺利地杀死赤发怪魔。
  诸事顺利,大功告成,抱着凯旋的心情踏上归程,不但老英雄夫妇高兴,媛媛、宜君更是芳心暗喜,此番返回小旺村,不但要过个快乐新年,还要在新年中渡个甜蜜的新婚。
  到达双柏城天色已经定更,大街上仍极热闹,老英雄一连绕了两道街,才选了一家大客栈住下来,看样子似乎要好好地休息几天。
  多少天来的奔驰劳顿,乍然得到松弛,老英雄在席间特别和飞鹏多饮了几杯。
  饭后分房安歇,飞鹏仍是独住一室,他虽然多饮了几杯酒,但由于思潮汹涌,依然久久无法人睡。
  他想到前去小旺村过新年的父母英弟,和媛妹、君妹的花烛之喜。
  如此反覆转侧,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感应到院中有人经过。
  心中一惊,轻灵地翻身而起,急忙走至前窗,迅即戮破窗纸,觑目向外一看,不由迷惑地一愣。
  只见老英雄,神态安样,步履从容,刚刚走出院门去,老英雄看来从容自然,但他的脚步却十分的轻。
  飞鹏的确闹不清齐公公这般时候还要出店作何事情,但他老人家一人出去,万一遇到南蛮姥姥暗自追踪下来的高手,那还了得?
  心念间,不由就待开门追出去,继而一想,看齐公公前进下脚极轻,显然是避免惊动他和媛媛、宜君等人,既然如此,追出去定会受到老人家的叱责。
  但是,齐公公的安危又不能不防范。
  心念至此,决心暗中保护齐公公,为了避免被玉幻娘娘发现,决心由后窗出去。穿出后窗,腾身上屋,即向前店驰去,这时已近三更,除了酒楼客栈尚有灯光人声外,街上已没有了行人。
  飞鹏到达店前房面,游目一看,发现齐公公正向对街的一座大庙前走去,由于仍在视线之内,是以飞鹏也没有跟过去。
  只见齐公公登上庙阶,“砰砰”叩几下庙门,好一会庙内才有了应声。
  庙门开处,既不是僧道也不是尼姑,竟是一个睡眼惺松的年轻花子。
  飞鹏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难怪齐公公进城绕了两道街才选了这家客栈,原来是寻找丐帮的分舵。
  心念间,齐公公已走进庙内,飞鹏既然知道了齐公公的去处,自然也明日了齐公公的用意,显然是将进人无量山的事,命此地的分舵转告给方朔奇丐郑师叔。
  飞鹏知道齐公公不会在庙内耽误太久,是以,急忙折身转回房内,果然,不一会齐公公便回来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老英雄并未宣布在双柏城休息几日,相反的饭后即刻启程。
  五人五马离开了双柏城,沿着昆明、贵阳、梵净山麓,直奔巫峡北岸的小旺村。
  一路之上,登山玩水,游览胜迹,进庙随喜,人专烧香,痛痛快快地玩了许多名胜地方。
  媛媛、宜君终日兴高采烈,老英雄和玉幻娘娘又重游昔年行侠旧地,倍增甜蜜回忆。
  只有飞鹏心里明白,齐公公和齐婆婆如此做的目的,必与那天夜晚前去丐帮分舵有关。
  着看年关将近,人们都开始为过年而忙碌起来,媛媛和宜君一想到吉期愈来愈近,便不禁兴奋地看一眼飞鹏哥。
  这天已是腊月二十三日了,天气阴沉,大雪纷纷,朔风寒冷刺骨,大地一片银白,官道上行人几乎绝迹。
  但是,老英雄一行五人,却迎着严风,宜着大雪,不停地谦催着座马,如飞驰向巫峡南岸的巫兴渡口。
  飞鹏心里明白,往日赶路那等悠闲,今天却迎风冒雪如此匆急,必是约期已至,不得不急急赶路。
  宜君、援媛却都感到十分迷惑。
  到达巫兴渡口,已是正午过后,老英雄勒马在江岸上,望着一望无边的滚滚江流和江边停泊的七八艘大渡船,似是等待什么人。
  飞鹏胯下的黑子,首先发出一声悠长震耳的不耐长嘶,接着是枣红、青骢、小白驹。
  群马嘶声一落,一艘积满了白雪的车马大渡船上,一个戴着毡帽的蓝衣大汉,逞由底舱奔至船面上来。
  老英雄一见,立即挥手招呼:“郝当家的,老朽回来了。”
  飞鹏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送五人过江的郝敬忠。
  郝敬忠以手遮着风雪,谦恭地大声说:“老爷子快上船吧,小的在此等候了两个多时辰了。”
  齐老英雄愉快地哈哈一笑,即和飞鹏等人,策马向江边驰去,同时,朗声说:“郝当家的太辛苦了。”
  郝敬忠一面谦逊,一面指挥船从启开舱门,放下搭板。
  老英雄等人拉马进人舱门,匆匆弹下雪花,将马交由船夫去喂,迳向中舱走去。
  中舱内早已摆好酒菜,一个大火锅,正“嗤嗤”冒着热气老英雄六人围坐饮酒,谈着一路名胜景色,不觉船已行至江心。
  飞鹏虽然有许多话要问齐公公,但他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再过两三个时辰便到了小旺村,一切疑问,那时便可迎刃而解、媛媛和宜君,一直想着花烛之事,更是不便开口。
  船行虽是顺水,但却是大雪逆风,加之天空阴沉,船行并不太疾,申牌时分舱中已燃起了油灯。
  飞鹏盘胜坐在长凳上,闭目假寐,每过一个时辰,好似度过了一年,加之风大浪高,渡船颠簸得厉害,愈显得焦躁心烦。
  就在这时。蓝衣大汉郝敬忠,探首舱门,恭声说:“老爷子该准备了,已看见了灯光!”
  正在和娇妻悄声议事的老英雄一听。立即谦和地说:“那就是了,就对正那个方向前进。”
  飞鹏觉得奇怪小旺村虽然就在江边附近,但却位在堤下,即使有灯光.也不易看见,何况距离尚在数里之外。
  心念间,睁眼一看,发现宜君、媛媛二人,也都登上了船面,是以,也急步沿梯走上来。
  登上船面,风力较前小多了,但雪势依然未减,老英雄和玉幻娘娘等人,正指着北岸相互交谈。
  飞鹏巡老英雄的指向一看,顿时愣了,只见百数十丈外的江岸水边,果然有二三十点微弱灯光。
  由于风势减弱,渡船顺流斜行,速度疾如奔电,立在船头的郝敬忠不知何时拿起一面铜锣,“当当”地敲了三下,震荡江面,直上夜空。
  锣声一响,数十丈外的那片灯光中,突然又多了十数盏随风飘荡的灯笼。
  立在最前面的老英雄,突然回头,望着已经恍然似有所悟的飞鹏,慈祥地笑着问:“鹏儿,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
  神情激动的飞鹏,自然明白那是几艘大江船.而是由汉阳故居直驶此地想到片刻之后就可见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玉幻娘娘慈爱而亲切地接口说:“稍时还有令你们更惊奇的事呢!”
  宜君、媛媛,同时兴奋地欢声说:“我爹一定也在船上!”“我于爹一定也来了!”
  说话之间,已能看清那是四艘并泊的大江船,摇晃灯光下的人影,尚无法看清面目,但已能看出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飞鹏、媛媛和宜君一看,俱都愣了。
  随着船的接近,已看清灯光下立着的是哪些人!
  当飞鹏、宜君和媛媛三人看清是哪些人的时候,但都兴奋地几乎雀跃欢呼,因为这实在大大地出乎他们三人的意外。
  立在众人中间最前面的一位竟是辈份最高,挂着满面祥笑,身穿宽大僧袍的云昙老师太。
  左边的三人是雍容脱俗的栖凤妃子和金员外,而最令飞鹏二人惊异的是穿了一袭月白长衫,束了一个发譬,严然一介宿儒的方朔奇丐。
  还有更惊奇的事,立在方朔奇丐身侧的竟是媛媛的养父益阳庄老庄主、铁掌银剑商耀南,养兄五面小大岁商达宝赫然也在其内。”
  在老师太右侧的,即是陆员外和陆夫人,以及飞鹏的二弟英瑞、表妹清苑,以及绿衣少女闲雯丽等人,其余均是汉阳陆府和益阳庄带来的仆人、侍女和小眉。
  飞鹏等人打量间,渡船已停在大江船下。老师太、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等人,早已和老英雄以及玉幻娘娘,纷纷欢声谈话,渡船一停,老英雄夫妇当先纵上大江船,飞鹏三人则随后。
  一上江船,才发现江船的阔大,尤其四船并列,宛如广场上,并排着四座灯火明亮的精致丽阁。
  金员外首先朗声笑着说:“外面风大,舱厅内坐!”
  在一片寒喧欢笑声中,老一辈的人,依序进人正中最大的厅舱绵帘内。
  飞鹏趁机奔至陆夫人的身前,兴奋地呼声母亲,伏身跪了下去。
  夫人慈日含泪,亲手将爱儿扶起来,滴泪含着祥笑,目不转睛地望着飞鹏,老人家似是要对久别的爱儿看个仔细。
  英瑞、清苑、阎雯丽,也趁机向飞鹏问候见礼。
  那边的媛媛和宜君,也同时欢呼一声“爹爹”,分向商耀南和金员外扑去,商达宝在旁亲热地呼了声“妹妹”,看来他对这位一向刁钻任性的妹妹,仍有几分惧意。
  由于老师太等人已进人舱厅内,商耀南、金员外,以及两个侍女搀扶着的陆夫人,只得暂时抛下爱儿爱女,进人厅内。
  飞鹏等人宁静地跟在夫人身后,一进厅门,便扑来一阵暖意,只见马蹄形的长桌前,放着一个炭火熊熊的大火盆,长桌上早已摆妥了丰盛酒席。
  这时,老一辈的诸人已经人座就席,云昙老师太依然是最高位。
  飞鹏、宜君和媛媛,依序向诸位尊长叩头见礼。
  见礼完毕,金员外立即宣布说:“舱厅窄狭,无法容纳,你们小一辈的可至后面舱内进餐,免得在此拘束有话也不敢谈,快些去吧!”
  飞鹏等人遵命告退,由商达宝率领着退出舱厅来。
  商达宝在侧引导,飞鹏、宜君和媛媛则走在前面,英瑞、清苑、闲委丽,尊敬宜君、媛媛是长嫂,但都跟在后面。
  绕向后面江船时,飞鹏转首一看,雪白的江滩上,发现洁玉和丽珊,以及另四名劲衣侍女,正将黑子、白驹等马,冒着风雪拉往小旺村。
  这时,郝敬忠的车马大渡船,也正扬帆逐渐离去。
  进人后面江船的舱厅内,形式大小与前面的完全一样,厅内纱灯十数盏,加上长桌中央的大火盆,愈显得光明耀眼,左右八名侍女,纷纷捡衽施扎。
  商达宝年龄最长,被飞鹏、英瑞按在上座,依序是飞鹏、媛媛和宜君,这边是英瑞、清苑和冈雯丽。
  依序坐好,八个侍女立即送菜满酒。
  商达宝说道:“小弟来此已经四五天了,为了整刷君姑娘和我妹妹的新房,我和英弟弟还没得到片刻休息,后天在喜筵上,少不得要请你们三位新人多敬我们几杯!”。
  媛媛、宜君一听“新房”,芳心一阵狂跳,顿时玉颊诽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英瑞愉快地哈哈一笑说:“两位新嫂嫂看了新房的布置,保证你们满意,因为那是老妈妈亲自指挥清妹和雯妹妹布置的!”
  飞鹏弟媛媛和宜君一听,感动得同时抬起了头,对老人家的疼爱,俱都有说不出的感激.飞鹏不由望着英弟弟,含有责备的口吻,激动地说:“英弟,愚兄不在母亲膝前尽孝,多蒙你和清妹侍奉在侧,凡事你应该适时劝说老人家才好……”话未说完,英瑞已愁眉苦脸地说:“她老人家兴致勃勃,爹爹劝她老人家不要太劳心,她老人家都不肯听,小弟的话还不是耳边风?她老人家还说,返回汉阳老家后,还要亲自为你们明年来临的麟儿缝和尚服呢!”
  话声甫落,众人俱都笑了,即使八个待女,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飞鹏苦笑一笑,感慨地摇摇头,媛媛、宜君,早已羞得低下头,红飞耳后。
  商达宝也煞有介事,慨然一叹说:“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父母心,我爹爹将我娘少女时陪嫁过来的妆品用船载来了,金前辈也把金大人的房内器具用车拉来了,陆伯伯和陆伯母,也由汉阳载了一船家具来,稍时你们三位回家看吧,四座厢房十二间,满满的!”
  宜君和媛媛一听,除了内心感激自己的老父,同时也感激慈爱的公婆,只有飞鹏听出来,父母早已决定将他和宜君、媛媛永远留在小旺村,伺候齐公公和齐婆婆,这也正是他陆飞鹏的心愿。
  恰在这时,舱门的锦帘一闪,一个小僮,掀帘走了进来。
  商达宝一见,立即沉声问:“小喜儿什么事?”
  小僮急忙躬身一揖,恭声说:“回禀少爷,金老爷有请姑少爷!”
  飞鹏一听,立即起身告便,随着小僮走出来。
  夜色漆黑,江水昏暗,雪花纷飞,船面上一片银白。
  飞鹏见小僮停身望着船尾,急忙转首一看,发现神情肃穆的金员外,正负手立在尾舵后面。
  飞鹏已走至近前,深深一揖,恭谨地呼了声“师叔”。
  金员外望着自己最满意的英才佳婿,老怀自是暗暗欣喜。但他略微沉吟之后,依然严肃地问:“鹏儿,你对你方朔奇丐郑师赵恢复他昔年金鞭大侠时期的服饰,是否感到有些惊奇意外!”
  飞鹏垂手肃立,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金员外继续问:“鹏儿,你为何要对你栖凤师叔改变称呼?”
  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抬起头来,惊异地问:“栖凤师叔和郑师叔……”
  金员外凝重地点点头说:“不错,鹏儿。这是你给他们的勇气也是齐老英雄和林女侠给他们的启示,不过他们尚未举行婚礼。”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师叔?”
  金员外望着积满白雪的江滩,自语拟地叙述说:“早在吕梁山时,我们已有了决议,趁你们赴天南之机,他们两人就此息隐踪迹,水与世外隔离。”
  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眼前面灯火明亮的大船厅。继续说:“今天的场面,是早在你们去天南之前决议的。”
  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又听金员外继续说:“有关你栖凤师叔与郑师叔的事,今后不得再由任何人谈起,君儿山我转告,再由君儿转告给你媛妹妹,一俟你们的婚礼完成,他两人就要远走高飞了……”
  飞鹏听得一阵戚然,不由关切地问:“既然鹏儿等人已皆了然内情,说出去处来又有何关系?”
  金员外抚髯沉吟,久久才迟疑地说:“就是吕梁山区!”
  飞鹏一听,立即赞同地说:“那里的确不错,不但景是优美.谷地也极肥沃产品丰富,水源不缺,自知自给,自是毫无问题。”
  金员外也有同感地点点头,吁了口长气说:“好啦,你去吧,稍时他们问起,切忌谈及此事!”
  说自,迳向前面传出阵阵豪放欢笑的大船厅走去。
  飞鹏恭声应是,肃立目送,直到金员外走近大船厅的绵帘,才折身向回走去。
  但是,就在他折身举步的同时,星目余光中,突然看到雪白的江堤上,人影一闪!
  飞鹏心中一动,一声大喝:“什么人。”
  大喝声中,首先刹住身势,双掌蓄满功力,以防来人逃脱。
  迎面驰来的三道宽大人影,闻声立即止步,齐向飞鹏望来。
  飞鹏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人,霜眉苍发,隆鼻大眼,灰呢劲装,肩披风氅,腰间似乎携有软式兵刃,双目炯炯有神,是位将近七旬的魁伟老人。
  立在灰呢劲装老人左右的是两个同一服式的中年大汉。
  左边一人,身材较胖,大眼细眉薄嘴唇,腰间也缠着软式兵刃,在他的肩后,尚背着一包沉重东西。
  右边一人,细长削瘦,黄面皮,在他的左肋下,挂着一个行囊,由于见角现棱,里面可能是小箱或小匣等物。
  飞鹏看得迷惑,既未见过三人,也揣不出他们是何来路。
  正打量间,中间老人的目光一亮,似是看清了飞鹏的面目,神色一喜,急走数步,抱拳当胸,恭声问:“陆小侠果然居在此村内,总算让老奴找到了。”
  飞鹏听得一愣,声音的确有些熟悉,于是,急忙还礼,谦和地说:“在下头脑鲁笨,一时无法想起何处见过老当家的。”
  灰呢老人再度恭声说:“你是贵人多忘事。老奴就是吕梁山的紫气堂主!”
  飞鹏一听,恍然想起,顿时忘了追赶纤细人影的事,再度拱手贝礼,以恍然的口吻,含笑说:“原来是芮老堂主,方才失礼之处,尚祈老堂主勿怪!”
  紫气堂主慌得急忙躬身说:“不敢当,老奴遵山主之命,特为小侠送来蛟皮、朱角和宝珠!”
  说罢转身,望着身后两人,吩咐说:“快来见过陆小侠!”
  两个中年大汉,同时急上数步,抱拳深揖恭声说:“乔真、简田,参见陆小侠!”
  飞鹏急忙还札,谦和地说:“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两位请兔札。”
  紫气堂主一俟飞鹏话毕,立即恭声说:“请问小侠,蛟皮送往何处?”
  飞鹏知道他们称的山主,即是方朔奇丐,立即转身一指正南、谦和地说:“我郑师叔他们都在船上。”
  紫气堂主恭声应是,施礼离去。
  陆飞鹏想起尚在大船厅中的两位娇美宜君和媛媛,欣然一笑,大步走向大船厅中,心中充满了喜乐和安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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