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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没有?


  没有。
  他一定还没有死。
  这人恐怕是死不了的!
  温弃笔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肯定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全身都焚烧了起来,震颤了起来。他惊怕得肝胰都在哆嗦,肺胃也在呻吟。那是一种热,也是一种寒,水火交煎般地挤出他生命的斗志。
  温弃笔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这个敌人,他可能早已经飞黄腾达,早在青云之路志满踌躇了。
  那一次,只要他肯接受倪大人的委托,把严远去一家全部杀光,倪大人一个高兴,他早就成了禁军总团练,搞不好还能扶摇直上,在朝廷里挂了份官职,那时候,就不必这般在险恶江湖上朝餐风云暮饮雨了。
  这敌人害了他,不许他这样做。
  更妨碍他大好前程的是:这敌人还替他制造了无数的敌人。
  上一次,他和公孙烂眉决一死战。“铁肩铜担”公孙烂眉是个极可怕的对手。但终于还是一招之失,死在他的“一笔勾消”下。按照道理,除恶务尽,理应赶尽杀绝,公孙的后人,决不能留……
  可是他的敌人又出现了。
  他不许温弃笔这样做。
  所以温弃笔非但下不了手,还扶养公孙念牙和公孙念霞一对兄妹成材成人,教他们绝世武功,好了,这还不够,还告诉了他们的身世仇家,现在,他们可要找他报仇了!
  这一回,温弃笔可是死了这条心,再也不要理睬“他”了。
  可“他”却仍是阴魂不散,要使他吃尽了亏,“他”老是防不胜防地冒了出来,使他做出了“后果不堪设想”的事。
  像“火车尾”的那一遭:倪大人的儿子倪均止,公然调戏良家妇女,还一口气格杀了三个证人,受到警告后,视若无睹,罔顾法纪,杀人民家,强奸了那少女,还把帮那少女一齐拒抗的老母和小弟一并儿杀死。
  衙里不敢抓他。
  他抓了倪均止,交到衙门,不到一个时辰,这倪公子已悠悠然地回到了酒楼,又去调戏另一个妇女。
  他那“敌人”又不知打哪儿“窜”出来了。
  他火了。
  他拦止倪均止的恶行。
  结果,倪均止的手下和衙里助纣为虐的公差,一齐对他群起而攻杀。
  这一回,他的“敌人”又比他强大了。
  他一口气打垮了六名同僚,重创四个爪牙,一刀砍下了倪均止的人头,扬长出城,从此好好一个大捕头、成了流亡天下的沤缉犯。倪大人悬赏的黄金万两,使他随时身首异处,活人变成死尸。
  这都是因为他的“敌人”。
  因为他的敌人未死。
  所以良知未泯。
  是“他”把他害成这样子的。
  这“敌人”是藏在他心里。
  他挥不开、甩不掉。
  因为他身上有这名“大敌”,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做“神笔大侠”,只要他一声号令,一纸传书,他们立刻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活里活里来、死里死里去。
  温弃笔常常自问:
  你死了没有?
  没有。
  他知道这答案。
  这答案虽然常使他寒哆、栖惶。无处可栖,但也使他作为一个人,站立天地间,俯仰能无愧,不在来世上这一遭。
  只要“他”在,他的精神就不死!
  你呢?
  你心中有没有这个潜在匿伏常阻碍你直上青云路的“大敌”?
  这敌人还是不是仍然活着?死了没有?
         稿于九二年五月中旬;悉闻大马电视筹拍《杀了你好吗》。
         校于九二年七月六日,失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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