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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zz第四章

  
俊逸超群二女侍巾栉 神威盖世片言折袅雄


  且说上文说到苍须怪叟见久斗周月娥不下、掌势一变,施展威震宇内的“透骨寒风掌”,周月娥只觉得有种寒冷彻骨劲气,逼得五官几乎透不过气来,手中鞭招根本递不进去,周月娥心中一震,情急智生猛一扬腕,马鞭脱手望苍须怪叟双眼投去,苍须怪叟眼见一条玄鞭电闪飞到,出掌一缓,晃掌一捞,捞在手中,随即掷在一旁,掌势不稍停顿,风起云涌节节进逼,武林中普通能手,在苍须怪叟手下能接上十招者,实在是为数不多,依往常而论,对付同月娥用不上十招,岂料一夜之间,周月娥得谢云岳指点,何啻功力增加十倍,虽是一点灵巧身法手法,却也非无可等闲。
  周月娥掷去马鞭后,趁着苍须怪叟一缓,身法疾变,用上刚才所学的“九宫正反阴阳步”法,手法也跟着变为“八九铃珑”七十二式,这一展开来,令苍须怪叟越打越骇,只因他这“透骨寒风掌”力,一经打出,一般武林高手,十丈以内无法幸避,如今对付周月娥,虽只用上五成掌力,怎么轻易就让这女娃儿避开,眼前掌力只差半寸就错过,那有这么巧,一晃眼。女娃儿就移形换位,简直就没见她怎么动,一会左,一会在,眨眼又到了身后,使得自己几乎不知掌由何处拍出,更有令人惊异的事,便是这女娃儿的手法,虽有点象武林中罕用之“八九玲珑手法”,却比之便为奇时,飞龙掌,点穴指,擒拿手互为变换递出,尤渗以一种不知名目手法,随着女娃儿的身法错综复杂拍到,眼花缭乱,有几次沾在自己腕肩处,呈现微麻感觉。
  赵莲珠先前悬着的一颗心,方始放下来,芳心内不胜感激谢云岳,她在一怪旁观,亦悟出不少这步法手法其中奥妙,俏眼瞧出阴阳双剑口角微张,四只鬼眼阴睛不定,面色阴森可怕,即知阴阳双剑有点眼熟,她娇躯一晃,抢前两步,曼声笑道:“华山阴阳双剑,驰名天下,姑娘想见识见识怎样?”
  一非道人面色一寒说道:“姑娘既想见识,请放剑过来吧。”反腕一捞,背后长剑仓啷一声脱鞘而出,执在手中,迎风一晃,只见万道金蛇漫天匝地而来,果然名不虚传。
  赵莲珠晃身飘退三尺,口中娇笑道:“久仰阴阳双剑是两人联手,从未听说过是只身进招的,敢莫是二位道长不屑赐教么?”
  这番话,明捧暗损,刁得出奇,那一清道人气得三户冒火,七窍生烟,急拔剑涌身而进,戟指大骂道:“臭丫头,你有多少业艺,敢在我阴阳双剑面前卖狂。”说着侧脸招呼一非道人说:“一非,我们擒住这丫头再说。”
  赵莲珠笑道:“未必”,肩头宝剑亦已掣在手中,又道:“请二位放手过来吧,要不要姑娘让你等三招?”
  阴阳双剑更是气极了,两人一分身形,抢出一剑,轻灵绝伦,两般青虹如扇形推进向姑娘左右肋攻去,端的凌厉无比。
  姑娘轻笑一声,倒踩九宫步,一晃眼,就脱出阴阳双剑剑圈,反腕急起一招“龙跃于渊”,由下而上,反腕一拨,当当两声,阴阳双剑几乎出手,震得一清一非两人撤出一步赵莲珠大出意外,她以“八九玲珑手法”飞龙掌式渗在剑招内,可就想不到有这般威力,她这一招应手,接着抢出二剑,只见漫天银光,金星万点往阴阳双剑存身处连连猛逼。
  反观阴阳双剑心头狂震,以他们双剑合壁威望,可说是难有对手,怎么今日撞上这丫头,身法剑式突过出奇。仅仅一招,几乎吃伤,两人不禁冒火,一声暗号,双剑一正一]反,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双剑带起剑浪合为一扇形,剑尖吐出丝丝功气,招招不离赵莲珠前后左右身前,赵莲珠仗着“九宫正反阴阳步”,只在剑尖里游走,不管阴阳双剑怎么凌厉,只是在姑娘双肩外擦过,姑娘手中剑可没有闲着,也是招招不离一清一非两人胸肩重穴。不知何时陈文翰,胡天生及两个庄中邀来能手被人解开穴道,立在丈外观战。
  那边苍须怪史与周月娥过手已是数十回合,苍须怪叟生平未遇上这样难堪的事,以自己那么成名人物对一个女娃儿费上这么多的时候,竟连对方衣角也没沾着,激得须眉怒张,那“透骨寒风掌”用上十二成真力,源源劈出,刹那间,灰砂漫天,花木横飞,连碗大直径大树也被撞折,哗啦声乱成一片,声威端的惊人。
  周月娥亦仗着“九宫正反阴阳步”脱出掌力圈外,这种步法威力就在迷离变幻,使对方无从捉摸身形所在,像谈烟般瞬即消失无踪,只是周月娥初学经验不够,难以持久,此时被苍须怪叟掌力所逼,东挪西移,额上渗出香汗,显然是有点后力不继,那边赵莲珠可也不是这样,只是赵莲珠功力比周月娥精湛得多,尚可周旋一些时候。
  这时,西边一颗径尺大树上,忽然起了一声清彻悠亮的长啸,在啸声中一条黑影疾闪而至,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闻声一惊,他们一听啸声,就知来人内功绝顶,不然,无法这样清彻悠亮,忙撤招飘出圈外,只见来人是一身着黑衫,面色死灰,与颈以下肤色截然不同,但瞧不出是戴的皮面具,只觉来人阴沉可怕,两国神光电射。
  赵周二女一见来人,即笑上眉梢,喜孜孜地退在陈文翰等立处,秀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谢云岳。
  谢云岳在周月娥和苍须怪叟动手时,即已来到,心想“我不免看看周姑娘武学如何”,继见她用上自己所传之鞭招步法手法应敌,虽然稍嫌生涩,但也运用自如,把一个名震武林之苍须怪叟激得怒吼,自己亦为之心喜,又一眼瞥见陈文翰等人躺在地下,似是被人点上穴道,即越过数棵大树,用凌空解穴办将四人穴道解开,陈文翰等尚不知为何人解救,就糊里糊涂立了起来,把一个三手空空徐奕看得惊骇莫明。赵莲珠亦和阴阳双剑打了起来,谢云岳置身树上看着,只觉两位姑娘倒是天资聪颖,一学即会,越看越得意,似是老师欣赏学生杰作一般,后来见两位姑娘有点力不从心就涌身下来。
  阴阳双剑一非一清两人一见谢云岳,一非便道:“阁下莫非昨晚伤我师弟一指神魔卢元彤的那人么,我师弟从前又未与阁下有何过节,亦未有甚么深仇大恨,何以阁下出手这样阴绝,将我师弟一身功力尽废,却是何故?”
  谢云岳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令师弟恶名在外,我代天行诛,有什么不对,留他命在还算是客气的,怎么你俩是替他找场么?”
  阴阳双剑方才就闻得烈火星秦鹿说此怪人武学怪异,对话之时,暗中即打了眼色,抢先进招,须知高手过招,一招落后,即是败着,于是就在谢云岳话声落时,倒踩子午步,一分身形,疾飞抢出三招。
  阴阳双剑施展的是“颠倒阴阳五行剑”法,但见一清一非两人,一先一后,一正一反,身形滴溜乱走,双剑吐芒如扇,攻向谢云岳周身重穴。
  这“颠倒阴阳五行剑”法奥妙处,就好在两人双剑合壁,威力无穷,正反逆向,使人不知由何处出招化解,也无从脱出剑圈,正因为它那剑招一经发出,银虹即如同钱塘春潮般层层密密推进,有时第二招反比第一招先递到[按,此专指剑身透出劲力而言),真个莫测神奇,他俩仗着这套剑招,不知武林多少成名英豪折在这“颠倒阴阳五行剑”下,尤有惊异的,即是双剑发出潜力各有不同,对方倘若感觉到此剑力强,彼剑力弱,就专望弱的一环攻去,那就上当不浅,因初招力弱,诱使对方出手,转瞬间,第二招化作凌厉无比的潜力,超出初招迫去,对方无有不当时立败,其次双剑舞到急处,剑身弧槽即会发出一种夺魄啸声,令对方神思不能贯注,端的利害无比。
  谢云岳见阴阳双剑也不依江湖交手规矩,即出手抢攻,不由微微冷笑,足下暗踩“玄天七星步”,一晃身,已脱出剑圈外,口中清喝一声道:“奸个武林驰名之阴阳双剑,不招呼就飞剑迫攻,这难道就是你们华山派独有的规矩么?”
  一清一非两人,没有见他怎样的动作,即从剑圈中脱出,不禁骇然,听罢两人面上全红,一非道人道:“无量寿佛,贫道等意欲见识阁下罕世绝学,不由出手略快,既然这样,阁下请亮出兵刃来吧。”
  谢云岳轻笑一声道:“我多年不用兵刃了,就空着手与你们玩玩吧。”
  此言一出,不但阴阳双剑胆寒心惊,即在旁观的名列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火眼中,也露出了骇异神光,谢云岳为什么这样狂,他有他的道理,他在初踏入江湖时,尚未知这辈武林高手艺业深浅,是以将本身功力藏匿五成,免被看出来么,将以后复仇之事多少有点妨碍,自从来到周维城处,所见的武林能手,大都有独到的长处,自己若以平常武学来应付,心知不足以抗衡,反正弥勒神功及轩辕十八解两种罕世绝学,尚无一人知其来历,何不乘着此时抖露出来扬名,再则因为武学一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如逢着对手时,看对方功力高低,拿这两种绝学随机施用锻练,好慢慢悟出其中奥妙,刚才见赵莲珠,周月娥运用自己传技,来对付弛名魔头而得心应手,由此可见自己所学武林确属罕见。
  当下阴阳双剑面上一变,双双一领剑诀。扬腕处剑芒又起,谢云岳暗哼一声,足下紧踩“玄天七星步”,身法如行云流水般,只在剑浪中穿进游出,双手空着不动,面上微微含笑。
  阴阳双剑合力猛攻十数招,剑法虽诡奇无伦,怎奈谢云岳身法忒也出奇,一晃眼,即移形换位,这边失踪,那边现形,只见谢云岳“玄天七星步”走到急处,眼前即幻出谢云岳数十个身影,不如何者是真,何看是幻,令双剑不知向何处攻击是好,一清一非两人相顾失色,手中剑法愈自加紧,只守不攻,力求自保。
  此时谢云岳一声长笑,双腕一扬,只听得两声惨吼,陡地阴阳双剑身形飞退五六丈开外,一清一非都用左手扶着右腕,面上灰白淌汗,显见受伤不轻,谢云岳却手中多出两把剑,映在朝日下,发出闪闪光芒。”
  阴阳双剑一非一清两人其实不是自动撤出圈外,却是被谢云岳用“轩辕十八解”之中“日月入怀”绝招,擒住腕眼,一抖一推,震飞出去,这手法如同电闪,连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也没看清,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他这手法暗藏巧妙,中指点上阴阳双剑“经渠”穴,浑身功力瘫痪,一清一非只觉右臂奇麻,寸步难移,可是又没有定住身躯,但稍一移动关节,一股酸软懒洋洋的劲儿,直逼脊心,只呆在那里仅是喘气。
  越莲珠周月娥两人几曾见过有如此神奇功力的人,先前只是耳闻,现在亲眼得见,只瞧得四只水汪汪地杏眼又圆又大,芳心中既甜蜜又惊羡。
  谢云岳唤来陈文翰,低声嘱咐命他等前去东棚,请周维_城等不可擅离,此地有他与二位姑娘足可应付,陈文翰连声称诺,转身与胡天生等三人如飞弛去,谢云岳眼角也不瞧一清一非两人,只低首看着手中双剑,嘿嘿冷笑道:“什么阴阳双剑,还来此处充字号。”
  说着双手两指一捏;只听得“克察”连声,双剑断成四截,掉在地下了,继又抬头望着苍须怪叟笑道:“老怪物,你名列十三邪之首,在武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竟与宵小之辈为伍,似乎也不过是无耻下流的鼠贼格局,”继而面色一沉道:“一大早,你就闯人家宅,又出手伤人,究竟意图何在,还不与我说出来。”语声冷峻损苛异常。
  苍须怪叟本来是极为阴傲自负的人,先前听得烈火星秦鹿说起怪人功力非常,他就听得心中极不舒服,心想秦鹿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分明是过甚其词,于是他就与阴阳双剑三人不循大路由捷径直抵此间,沿途所设暗卡被他三人闯过,现在他见谢云岳出手尽只一招,阴阳双剑便折在当场,果然秦鹿言之非诬,不禁骇得两目变色,只觉这怪人,年纪轻轻,竟有此份已臻化境的武学,象他这样成名人物,却又不甘心未交手就逃走,传闻出来,岂不被江湖人耻笑,听得谢云岳那种讥损言语,也不动气,只是火红双眸中不时露出阴狡的光芒,微笑道:“阁下年岁轻轻,便有这份功力,令人佩服,请问阁下师承何人,也许是老夫当年旧识知交”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怪物,也能与我师长是旧交,老实说,别在我面前套交情,你还不配,你不是先前找我吗?如今我不是立在你面前,动手不动手,你只说说看。”
  苍须怪叟就是泥菩萨也能逼出火来,闻言须眉怒戟大喝道:“好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凭你这一点火候,也敢在老夫面前狂妄,你趁早退走,还可留一个成名余地。”
  谢云岳哈地笑出来了,道:“老贼,你要不要脸,我平生就不吃这一套,听说你‘透骨寒风掌’还有几份火候,谁不行,咱们还得试试真假。”
  事情挤在头上,苍须怪叟可就再不能不出手了,变颜喝了声:“你这小子真不识抬举”,劲气凝聚掌中,双掌一甩。“透骨寒风掌”用上十二成真力,排山倒海望谢云岳身前劈去,这透骨寒风掌是老怪用新尸骨磷凝练掌心,一中人体,寒气尸毒直透骨髓,不到七日,骨软化成血水而亡,可见此种掌力过于阴毒,江湖闻名色变。
  谢云岳早听其师明亮大师说及苍须怪叟行事残忍,早存心要把他除去,及听赵莲珠说此人就是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心下即决定不让他半分,处处不让他得手,使出绝招儿,雄浑惊人,就和他欲效博浪一击,不由微微一笑,弥勒神功随意念所自由调动,*下左右运开,双掌外挡,霍地推出一掌弥勒神功十二式中“六合须弥”。
  只听苍须怪叟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被那弥勒神功撞得侧飞出去五六丈外,双掌齐腕全折,只剩皮连着一点,波波紫血流了一地,苍须怪叟浑身疼得颤抖个不止,狠狠望了谢云岳一眼,身形急旋,双足猛点,向后窜去。
  谢云岳喝了声:“你还想走”,人就如影随形地追在苍须怪叟背后,左手一挥,拍在苍须惊望脑后的“玉枕”穴上,苍须怪望即觉天昏地转栽在地下、谢云岳双手拍了拍,又绝赵莲珠周月娥之处招了招手。
  二女喜吟吟地跃身过来,谢云岳就请两女将苍须怪叟与阴阳双剑命庄了抬至擂下并嘱咐如何行事,自己可不便露面,尚需回宾舍更换衣衫。
  赵周二女笑着答应了,赵莲珠又埋怨道:“你刚才往何处去了,倘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俩早陈尸圆内,是你存心要我俩好看嘛?”
  谢云岳悄声安慰道:“两位姑娘,如不是我躲在树上,哪有此种眼福见到两位绝妙身手哩。”接着把他为什么接应来迟的缘故说了。
  原来谢云岳如飞驰到后园后,即瞥见两条人影一掠往碧沉阁而去,他猛然警觉两贼一定是窃取“巨阙”、“青虹”双剑,昨夜将双剑埋在碧沉阁阶石下,任甚么人都不防这双剑埋在这不甚隐蔽之处,除了自己有限数人外,其余的人一概未知情,心下疑惑贼人为何知道,这一疑惑,脚下一晃,如影随形地跟在两贼身后。
  但见两贼落在碧沉阁阶石前,游眼四顾,就听得其中一贼急切说道:“老二,我们赶紧下手吧,想这园内全部伏桩均被苍须及阴阳双剑三位老前辈悉数点到,还自迟疑什么,稍迟被前面几个老鬼发觉,就来不及了。”
  那个唤作老二的人,迟疑一下,便自抽出单刀就望阶石上跳,说话之人紧抓着兵刃四面张望掠看。
  谢云岳心中吃了一惊,匪徒既然知道双剑藏在阶石下,一定有人在本庄卧底;私通眼线,眼见贼人挑开一块阶石,就随手折了一截树枝,扬腕一晃,那个名叫老二的贼人猛然一跳,手中单力“当”地落在阶石上,发出清亮的响声。
  另外一贼低喝道:“老二,你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怎样,只觉右臂微麻,全身不由自已往上一一跳,”老二有点茫然地说。
  “看来你是有点心虚了,我兄弟俩什么大小风浪没有经验过,周家庄又非龙潭虎穴,况苍须老前辈等又在附近,有什么可怕的,快动手,”另外一贼又低喝着。
  谢云岳心里发笑,天下那有这样笨贼,暗暗飘身晃在说话那贼身后,用手按了按这贼肩头。
  那贼如中蛇蝎一般,往左闪出两尺,旋身惊叫“什……”口中只吐了一个“什”字,只见眼前一黑,人都没有看清,翻身倒地。
  唤作老二的贼人,在同伴闪身之际,也自惊觉,瞥见来人就是昨晚在柳树湾现身那个怪人,不禁吓得六魂皆冒,凭自己能耐差得太远了,也顾不得同伴生死如何,即往树丛密处窜去,他那里快,谢云岳更快,“轩辕十八解”凌空点穴指透出劲风,已点在他“心俞”穴上,只觉内腑奇痛,仆倒
  尘埃。
  谢云岳飞身过去,拍开穴道,笑道:“朋友,我知你们慕上差遣,身不由主,你只说出为何知道双剑藏处,什么人通风报信,我决不难为你。”
  两贼心知不说出定然受苦,由老二说出了,他说:“我俩奉副帮主秦鹿差来,至于何人通风报信,只听说是灵飞鼠巩天佑侦知,这人形象矮瘦,双目吐出黄色光芒,详情均已供出,你老高抬贵手吧?”
  谢云岳笑笑道:“我既获说了决不难为你,定然放你们整着身子回去,不过尚清屈留两日”,说着点了两入“昏哑”双穴,两贼即象死狗一般瘫在地下。
  谢云岳随即取出“巨阙”、“青虹”双剑,藏在另一秘密点,接着巡视了全园,把守卡的人全部解开穴道,至囚禁三手空空徒奕等石室处,即瞥见陈文翰等四人倒在地上,又见周月娥正在与苍须怪叟喝斗,即飘身晃在大树上,用凌空解穴指法将陈文翰等人救开,即登上树枝瞧着二女胜负如何。
  赵周二位姑娘听后才知详情,谢云岳又低声说道:“周姑娘先回在东棚,享知陶老前辈,看看录飞鼠巩天佑尚混在东棚中否,若他还在,尽可下手擒他,赵姑娘稍候片刻。即命庄丁押着苍须阴阳双剑三人置在擂下,看看他们可否知难而退。最要紧的叮嘱凡见我形踪的人,不准吐露一字,我还须到宾舍去换件长衫,行再相见。”说着,一晃身即飘去七八丈外,转眼就没了身影。
  周月娥匆匆来到东棚,开播还差半刻就要开始了,东西棚已是坐满了,人声如蚊,东棚两淮大侠周维成,云龙三现陶祝三,金面悟空侯履冰,吴泰彪,郑金吾坐在一席,周月娥即低声向陶祝三私语了几句。
  云龙三现陶祝三陡然着眉一扬,沉声道:“原来是这个小子。”两手一按,人嗖地在座上拔起四尺余,复又施展云龙三现身法,猛一拧腰,往东棚众人头上平窜过去。
  灵飞鼠巩天佑也是华山派第三代弟子,仗着一身小巧功夫,做下一门鼠偷,前数年已投身在红旗帮中,此次来此卧底,打着峨嵋派门下改名龚佑,谎言来此瞻仰名家,别无他图,他数日来就不离周维城附近,专心一志探听周庄各人动静,昨晚周维城埋剑时,被他隐在暗处侦知,即在二鼓将尽时分去柳树湾报与秦鹿,自巩天佑一踏进庄门,云龙三现看出这人眼光奸狡,不由对他留下心来,此时一听周月娥说出这人形象,就确定是他。
  灵飞鼠巩天佑也是毒心入命,若在旁人早就离庄远遁,他自认人不知鬼不觉,周庄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自己身上,播期尚有两天,反正混迹周家宾客中,安吉泰山,也许又可侦知一件重大机密,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他今晨坐在离周维城这席有四五张桌子,或许是他做下亏心事,一直是任何不安,鼠目就始终没远离周维城那席。不过,他一见周月娥匆匆走在陶祝三处窃窃私语,就心感有不妙的事来了,急急起身,正要离去,不料云龙三现平空窜至,口中只说出一个“老··”字,即被陶祝三五只钢爪抓住颈骨,拧小鸡般随着陶祝三身形带回周维城座前,掷在地下。
  西棚烈火星秦鹿等人,一见灵飞鼠巩天佑被云龙三现陶祝三抓来丢在地下,就知盗剑之事已被发觉了,秦鹿不禁面上变色,心中猛震,喉间仍发出嘿嘿冷笑声,这是色厉内荏的现象不一会,赵莲珠盈盈含笑走来,身后三名庄丁分别扶着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三人软僵的躯体,放在地上与巩天佑一列横陈着,四贼均是目瞪口呆,口角流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神情甚是可怕。
  西棚群邪立时震住,鸦雀无声,此时,周维城面色沉重,急步走在东西棚中间旷地,环身一拱,徐徐说道:“这次周某摆下这鸳鸯擂,意在以武会友,借定小女婚事,不料数日来,红旗帮竟不依照江湖觎矩,屡次派人扰庄生事,似此鬼域伎俩,防不胜防,今日诸位武林同道在此,请各位做个见证,看看红旗帮还有何话可说?”
  说着唤过庄万,将石室中所囚红旗帮中的人,悉数押来,周维城说罢,两只虎目一瞬不瞬地扫在西棚中红旗帮等人身上等看反应。
  烈火星秦鹿,自知情理有愧,稍时三手空空徐奕等人押来,自己颜面何存,眼见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等如此有名高手,均被制住,不由心笙摇晃只觉一丝凉气,直透背脊,面孔则袭上一阵燥热,半晌不做一声,群邪均视着红旗帮中等人。
  这种情形,僵持了没有多久,想是秦鹿羞极转怒,大喝二声,跃出西棚,就指着周维城大骂道:“不错,是我红旗帮命人所做的,你这老鬼狡猾无比,我们红旗帮申堂主,屡次上门求亲,那一点有辱于你,被你拒绝,你自不应允无妨,反而变本加厉,设下擂台招亲,明明羞辱我红旗帮太甚,一你又条件太苛,说是什么得胜十场者即为合格,任是谁也没有获胜把握,这不是吊尽胃口吗,家你这样无情无义又不公平的老贼,可怨不了我红旗帮行事心狠手绝。”
  那周维城哦了一声,随即沉声问道:“听秦副帮主所说,周某既无情无义又不公平,究竟怎么无情无义,又要怎样又算真正公平,周某倒愿洗耳恭听。”
  秦鹿被周维城一反问,登时呐呐说不出话来,即听周维城一声冷笑,怒道:“秦副帮主如说不出一个理来,今日休想出我周家庄半步。”
  这时,一群庄丁抬着十数红旗帮下匪徒,象滚瓜一般,骨碌碌放了一地,只有三手空空徐奕一人,步行而来,烈火星愈加羞怒无地,不禁变颜喝道:“谅这周家庄弹丸之地,尚难留得下秦某。”
  周维城微微冷笑道:“你不信,就试试看。”
  西棚陡然闪出一条身影来,只见来人长身费立,玉面来唇,背插长剑,身穿白经劲装,气慨非俗,只是双目位光中夹着淫邪之色,这人见周维城一揖到地,道:“这事错在敞帮,如今事已做下,悔已莫及,反正贵庄既没有损伤,老庄主大可放手不问,小子申一鸣愿尽所学,遵照贵庄规矩上擂,十场不胜,申一鸣即率领帮众离此,永不侵犯贵庄雷地一步,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追星摘月周维城不料申一鸣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微微沉吟,慨然说道:“既然申堂主认错,周某也不为己甚,申堂主若没事的话,请先走好了,上擂之事,大可不必,你也无取胜希望,至于贵帮其他人等,尚要屈留数天,俟贵帮宇文帮主自来解决,再予释放。”
  玉面二郎申一鸣闹得面红耳赤,进退两难,秦鹿怒道:“申老弟,你与这种老鬼,何必多费口舌,看看他们能留得住我等么。”
  周维城却哈哈一笑,带着十分轻蔑的眼光向烈火星秦鹿一扫,用手指着躺着地上的苍须怪叟及阴阳双剑躯体道:“你自信能为盖过这三人么?”
  秦鹿随着他手指看见地下苍须怪叟等三人,不在心中一寒,起了两个哆噱,面色却跟申一鸣无独有偶,一阵红,一阵白。
  忽然庄外一名庄丁向内飞报,说是红旗帮宇文帮主亲来拜庄。
  周维城为之一愕,想不到字文雷这么快就赶到,心想也好,不如把事作一个了断。红旗帮等人眉飞色舞,群邪也为之翕然纷纷议论。
  片刻,礼宾执事即引着宇文雷进来,字文雷身后随着十数名帮中能手,只见宇文雷长相气慨威武,方面大耳,狮鼻虎口,晶澈双目吐出令人不可逼视的神光,额下留着短髭,
  身穿黑色长衫,外披一件紫红色披风,大跨步而来。
  周维城迎向前去,抱拳笑道:“周某不知宇文帮主驾陆,未曾远迎,望乞海涵。”
  八臂金刚宇文雷,一眼瞥见苍须怪叟等人,躺在地下,不禁微微色变,闻言满面春风道:“我宇文雷听说周大侠花甲华诞,本当即来拜寿,奈帮中尚有要务处理,一步来迟,请宽谅我不恭之罪。”
  周维城忙道:“不敢,不敢,周某请还请不到咧。”
  字文雷笑笑,突转脸眉头一皱,望着烈火星秦鹿及玉面二郎中一鸣,指着地下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申堂主?”
  申一鸣吓得玉面灰白,半晌答不上话来。
  周维城心中暗笑,徐徐说道:“宇文帮主,你只问问徐奕,一切详情就明白了,”说着指了指三手空空徐奕。
  宇文雷一阵风似地,执住徐奕右腿一勒,厉声喝道:“快说。”可怜徐奕自被谢云岳点上重穴后,虽被云龙三现解开,但浑身劲道全失,“那能挡得住宇文雷神力,疼得发抖,忙将一切经过详情说了。
  宇文雷怒视了秦鹿一眼,又长叹一声说:“周大侠,敝帮日来罪犯之处,恕我宇文雷一概不知,我决以严厉帮规处治,至于……”。又望了苍须怪叟阴阳双剑三人一眼道:“这三人,请看我宇文雷薄面,让我带回帮去从容化解,华山派眶怨必报,不似敞帮宽宏大度,周大侠还得留心华山派门下寻仇报复。”
  周维城哈哈大笑道:“宇文帮主真是快人快语,周某佩服得紧”,继又用目扫了地下苍须怪叟阴阳双剑及红旗帮门下一扫,沉声道:“这些人悉凭宇文帮主处置,周某决不追究,至于苍须怪叟及华山派倘如宇文帮主所料,到时当有我
  周某接着。”
  宇文雷笑笑道:“周大侠既然如此说,我宇文雷倒有些杞人忧天了,”说着,俯腰伸手要解开苍须怪叟穴道,但谢云岳施展的是“轩辕十八解”独门绝技,岂是宇文雷能解得开的。
  宇文雷用尽手法,依然如此,字文雷不禁一怔,暗忖:“点穴手法,我宇文雷浸淫有年,天下武林中各种神奇点穴手法,莫不通晓,能打能解,怎么今番竟没了准,要不然恐是什么阴毒暗器所伤?”心中不死心,又伸手要解开阴阳双剑的穴道,不但不见功效,阴阳双剑反见苦楚目睛怒凸,面部肌肉收紧,口中吐出“呃呃”惨叫。把一个名震武林之红旗主闹得束手无策,红着一张脸,抬头望着周维城,露出怀疑的目光。
  周维城微笑道:“宇文帮主,这些人都是被一隐名怪杰点倒,但出事时,周某并未在场,这怪杰听说武功怪异,可惜周某也未之一见,不然,周某倒可为宇文帮生引见引见咧。”
  宇文雷不由色变,道:“此人是否就是重出江湖之追魂判谢文谢老前辈么?”
  周维城摇了摇头,微笑道:“谢老前辈,天生英才,他为报当年暗中围袭之仇,自身之事还急待料理,那有这闲情来管敝庄这点鸡毛蒜皮小事,何况谢老前辈对付邪恶宵小之徒,从没留下活口,由此证明不是他所为,听贵帮三手空空徐奕说,此人年轻得很。”宇文雷本是喜怒不形于色,听周维城暗骂红旗帮门下是邪恶宵小之徒,心中咬牙切齿,暗道:“日后不令你死无葬身之地,誓不甘休。”面上反见和缓带笑道:“周大侠,你把此人夸杨得太过分了,尤其是不相信你未见过此人、”
  周维城正待答话,站在一旁的烈火星秦鹿憋不住了,暴雷似地嚷道:“帮主,千万不可听信老贼的话,昨晚这怪人与飞云手吴奉彪八卦刀郑金吾,及那边席上两位姑娘同伴去柳树湾,怎么说不认识他。”
  宇文雷冷声道:“周大侠,我宇文雷为息事宁人计,最好请你指出这人是谁。”
  话声一落,突从东棚顶上起了一阵长笑,笑声中只见一人凌空飘落在宇文雷面前,身法奇疾,端的电光石火般。
  宇文雷不禁后撤两步,只见来人面色甚怪,一声不语,站在自己面前,宛如石象一般。
  八臂金刚宇文雷以一身震惊武林的功夫,叱咤江湖,见了那怪人,也心头起了一阵寒意,良久,双眉一轩,冷笑道;
  “阁下何人,敝帮手下是否尽为阁下所伤。”
  怪少年依然是那么阴沉,和剪似的目光逼视着宇文雷,冷冷说道:“不错,都是我所为,对付这般无耻鼠窃之徒,这样已算是太客气了,至于我那姓名,你还不配问。”
  八臂金刚宇文雷年未四句,就手创红旗帮,统率苏鄂皖三省帮众,不下两三万人,平日颐指气使。这次来到高邮,为着烈火星秦鹿,连遭挫折,怕他气愤头上,犯下武林大忌,放心不下,率帮众坐镇扬州,若秦鹿行事顺利,自己则不出面,连日来秦鹿损兵折将他都了如指掌,心中甚是不安,但不至万一,决不能来收拾残局,岂料今晨即见到秦鹿连珠求援信号,匆匆率领十数能手赶至柳树湾,那秦鹿已离此赴周家庄,问明留守人这几日来经过,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周家庄有此好手,心想,周维城这老儿按兵不动,未明虚实,究竟对方有多少能手,无法判断,自己武学造诣精湛,未必就怕了他们,不过自己出手,万一不能获胜,则红旗帮声誉,随之一落千丈,纵或能胜,也有登门欺人之议,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情何以堪,盘算之下,决定将红旗帮暂时撤出,待有利时机,再卷士重来。但来到周家庄,就眼见苍须怪叟等人被对方所伤,更决意今日千万不能动手,此时,见怪少年这样狂傲,一时激发了他自大的脾气,把先前心中所决定的事。全部推翻,不由仰天粗扩地狂笑,笑声刺耳之极,半晌才道:“你知道我是难吗?”
  怪少年阴沉道:“我不管你是谁,充其量不过是贼头子罢了。”
  宇文雷怒道:“我是贼头子,那么你是谁,敢在我宇文雷面前放肆。”
  怪少年哦了一声,两眼一瞪道:“宇文……雷,恕我实在不知,大概是我出道太浅了罢。”说着,面顾西棚问道:
  “各位,字文雷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么?”
  西棚随着发出一阵轰笑声。
  字文雷当着许多人的面前。那曾受过如此难堪的奚落,面如寒霜,浓眉陡竖,正待喝骂出口,那知玉面二郎心念不过怪少年对帮主这么无礼,又心怯怪少年功力之高,暗中打出五支亮银像,发出丝丝破风声,朝怪少年腹腿打到,但这微弱破风声,被那西棚发出笑声掩没,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
  这种鬼城伎俩岂能瞒得住怪少年,话声一落,陡地抖腕伸臂虚空扬掌望玉面二郎肩头一拂,申一鸣登时面上肌肉收缩,眼睛凸出象金鱼一般,浑身颤抖,人好似受不住痛苦蹲了下去,五只亮银镖打在怪少年身上,响起“铮铮”之声,全部坠落地面。
  宇文雷浓眉皱在一起,思索这怪少年奇异手法,究为何门何派出身,怎么未曾听过。
  东棚仅仅有限数人略识怪少年是谁外,其余全都不知,但看见怪少年此种神奇手法,均不禁骇然。
  怪少年出手后,面上依旧冷冷地毫无表情,望着宇文雷一语不发,那种表情冷峻之至,任谁也受不了。
  现在把一个威震三省,红旗帮总舵把子宇文雷为难极了,僵在那里,战又不是,不战又不是,说起来自己这方理亏,谁叫玉面二郎申一鸣暗中偷袭,换在自己,可也不是同样惩治对方么。
  周维城此时发话了,望着那怪少年兜头一揖到地,笑道:“这位大侠,蒙你仗义援手,周某铭感五中,但周某身家在此,积怨太深,后果难料,还是…”
  怪少年用手一挥,阻止周维城再说下去,沉声说道:“他们要走,我可拦阻不了,只是这个宇文雷刚刚不是令周大侠交出我来,现在人已当面,看看他有什么话说,至于周大侠说什么身家在此,难道还怕他们报复么,一句话,他们要走可以,限今日将苏省全境分坛分舵全数撤出,不得侵越边境一步。”
  八臂金刚宇文雷气极狂笑,道:“阁下如此狂妄,必是自恃一身绝技,要知莽莽江湖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宇文雷就有点不服,红旗帮虽是小小帮会,可也不能凭阁下一句话,轻易辙出。”
  怪少年依然是冷冰冰地道:“那么,你要周大侠交出我来,为的又是什么,老实与你说,你不服也得服,不然,一凭艺业,各争短长。”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我宇文雷从不与无名小卒交手。“
  怪少年怒道:“什么,你敢轻视我。”单掌就望宇文雷面前一掠,宇文雷急抖肩往后飘退五尺,惊得面目失色,那知怪少年此招是虚,一发即收,垂手长立原处,微笑道:“别怕,我今天不会伤你,只因另有人发誓要手刃你,我这一代庖,人家岂不都抱憾终天么,好好听我的话,撤出苏境,不
  然,后悔可来不及了。”
  字文雷身后十数名能手,个个横眉怒目,只待帮主一声令下,就好群施围袭,但宇文雷却长叹一声道:“日来之事,都是我方理亏,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与阁下动手,只是不知阁下名号,甚感怅然,他年青山不改,还当相见。”说罢,往后一招手,立时身后十数人涌上,吩咐道:“把地下的人统统抬走,又望着怪少年周维城两人拱手道:“再见。”
  追云摘月周维城抢前两步,笑道:“宇文帮主,恕不远送了”
  怪少年冷冷地说道:“宇文雷,你如不遵命撤出苏境,再见面时,就是你的死期已至。”
  宇文雷浓眉一扬,面色铁沉。一语不发,便掉头大步而走。
  怪少年望着中文雷后影冷笑不止,良久,才转身两臂一振,人陡地窜高七八丈,右足尖望西棚尖脊一站,复又窜前十数丈,往墙外落去,这一绝世轻功,看得东西棚众人震惊无比,一时鸦雀无声,均呆若木鸡
  移时周维城微笑向西棚群雄道:“鸳鸯擂依旧继续下去,各位倘觉此擂条件太苛提出异议的话,务请在一个时辰内提出。”说罢,走回东棚而去。
  云龙三现陶祝三望着席上诸人微笑道:“这怪少年武学真是出神入化,先声夺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取法乎上,实在令人佩眼。”
  这几句话暗示着同席之人,不可透露言少侠就是那怪少年,众人哪还听不出来?
  说实在的,东棚群雄有少数人觉出谢云岳是个身怀不露的人,但可没有想到怪少年就是他,认做另有其人。
  西棚群雄不停地议论着,只闻得人声如潮,暮见一人从西棚挤出,走在周维城面前拱拱手道:“在下锦毛虎王铭,代表西棚武林同道提一小小意见,望周大侠采纳。”
  周维城赶忙立起,笑道:“原来是王义土,有话请讲。”
  王铭随即道:“在下等认为要获胜十场,条件太辣,可否改为三场,其次年龄不加限制,只要家中无妻,就算合格,若周大侠不同意,冉有一个办法,就是请令媛充任台主,若有人胜得台主者,即为周大侠东床快婿,不知意下如何?”
  周维城哈哈大笑道:“前两桩周某同意得很,没有话说,只是要小女充任台主,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小女只有一个,人非龙虎,岂能敌得过上台许多求亲的人,王义士,你看是么?”
  锦毛虎王铭正待再说,飞云龙吴奉彪接口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也不要说什么获胜三场两场的,就改请陶老前辈充任台主,有人能胜得陶老前辈者,就为人剑得主,王义士,你看这办法,简捷得多吧?”
  王铭想想,摇摇头,说道:“这事在下不好做主,要回棚去和众人议诀才能答复。”于是转回西棚商量。
  飞云手吴泰彪知周维城心意,前时他未尝不想在鸳鸯擂上觅得一乘龙快婿,自从言少侠一来,其中大有转变,尤是周月娥对言少侠单恋着,当然言少侠上擂,稳是取胜,但言少侠是否愿意上擂咧,谁都不可勉强他,此时一见王铭提出异议,心中灵机一动,就提出云龙三现充任台主,他知陶祝三一出,西棚诸人就有很多人知难而退。
  云龙三现望着吴奉彪眨眨眼道:“老弟,你此着真绝。”
  登时西棚又涌出三人,其中一人向周维城笑道:“在下等商量结果,均知周大侠设下鸳鸯擂即为着红旗帮而起,在下等所以来此,就为图瞻仰名家手法,别无侥幸之心,现在红旗帮既然撒走,依在下等猜想,周大侠定然心目中已然有人,在下等又何必上台从中作梗,故而拟作早归之计,不过等令媛人喜之日,在下等斗胆定要来扰一杯喜酒。”
  两淮大侠周维城捻须哈哈大笑道:“那个自然,到时清还来不及哩。”
  那三人含笑抱拳一揖,便自望外而去,西棚众人纷纷立起,周维城枪步去在门口送客。
  本是那强烈风暴,如今是雨过天晴,周维城送完客后,踉云龙三现飞云手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即离座他去。
  且说谢云岳在宾舍中,一个人躺在榻上,仰面出神,他耳目轻灵,明知有人来,仍是一动不动,片刻,云龙三现及飞云手两人推门而入,陶祝三见他这样神情,即哈哈大笑道:“老弟台,别装样了,适才露出这一手,就把气焰万丈,不可一世的宇文雷,轻轻地撵走了,真是令人五体投地。”按着,将鸳鸯擂事也说了。
  谢云岳翻身起来,只做了一个怪睑,云龙三现飞云手只望着他笑,谢云岳道:“两位老前辈,望着我笑什么/
  云龙三现笑道:“我老人家要讨你一杯喜酒吃。”
  谢云岳叫道:“什么,吃什么喜酒?”
  云龙三现这时不笑了,正色道:“老弟台,你对赵莲珠周月娥两位姑娘观感如何,”
  谢云岳面上一红,前南地说道:“春化秋月,并无轩轾。”
  云龙三现抚拳大笑道:“那么老朽做一个大媒,效那娥皇女英之故事怎样。”
  谢云岳连连摇手道:“这不成,赵姑娘尊翁尚未应允,何况在下尚有要事待办,非短期可见,只有辜负老前辈的美意了。”
  云龙三现笑道:“你不赏我老头子的脸不要紧,你就不怕两位姑娘伤心吗,赵老儿的面前有我与他一力担承,至于你有事待办,总不外于恩怨二字,我老头子不能阻拦你不去,不过要先定下亲事,你才可晋京,赵姑娘家在沧州王府大街,离京并不远,可等京中事一完,即去沧州,老夫与赵姑娘在沧州等你?”
  谢云岳不禁笑道:“老前辈,说什么你也是一相情愿。”
  飞云手吴奉彪道:“那么,少侠是答应了。”
  谢云岳道:“天下有你们这样做大媒的,还有什么不成,”继而面容一整道:“不过在下还要闯荡江湖,天涯寻仇,不欲以儿女之私所累,决只身迫觅仇人,这事她们若能答应,在下便可应允。”
  云龙三现飞云手同声惊道:“怎么,少侠还有仇人吗,是谁?”
  谢云岳笑笑不语,两人见他不说,亦不好追问,云龙三现道:“这个你无须顾虑,两位姑娘闺门都很好,叫她们在家等候你就是了。”
  这件事算是谈妥了,三人又地北天南,乱扯一番,说起江都繁华如锦,谢云岳不禁惋惜道:“在下在江都也曾打住两三日,事后才得知甘四桥风光,瘦西湖疏柳淡月,未曾领略,真是失之交臂。”
  飞云手吴奉彪道:“那有什么,江都离此才不过百多里路,一天可到,再回去游赏一两天,不就得了么。”
  谢云岳摇头笑道:“在下北去之心似箭,仇人一日不能觅得,即梦寐难安,游山玩水,只能在心境愉快之时为之,现在哪有这闲情逸致,只有挨诸异日了。”继又将“巨阙”、“青虹”双剑藏处说出。
  三人又谈了一阵,云龙三现及飞云手起身告辞而去。
  谢云岳思潮如绪,一幕幕地往事浮现于眼前,他感觉到半年来的行踪,直似断梗飘萍,随处为家,这是闯荡江湖的人,应有的常事,不足为异,可是在他看来,总觉是一桩苦事,别人以为乐趣,对他而言却是无可奈何而为之,他需要温暖安定,江湖中到处都是风险邪恶,令他厌恶,但父母深
  仇,为人子者,岂可不报,自从见了赵周二女后,一颗心就,索系在她们身上,只觉她们与蓝姑娘迥然不同,慧婉中不失天真,娶妻如此,还有什么不称心满意的,先父临终前,念念不忘,恨他不能亲见自己娶妻生子,思念至此,真恨不得明日就手刃仇人,携着如花美誊,觅一山水幽雅之处归隐,从此不履江湖,不闻外事,但又谈何容易,不禁幽然长叹,数日来疲累不堪,他不想再以归元吐纳坐功,恢复元气,他只想睡一下,于是掀过单被,悠然入梦。
  一觉醒来,日已偏西,这一睡足有四个时辰,把数日来的忧心劳累为之一涤,赶紧起床梳洗,更换衣衫,对着棱镜自照,总觉他实在不象武林中人。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娇笑莺声,由远而近,心知二女来了,情不自禁地开门往外迎着,赵莲珠周月娥二人盈盈走来,蓦觉眼前一亮,谢云岳负手含笑立在面前,不由颊飞红霞,也不禁看得呆了。她们觉察到谢云岳比前几日格外不同,更英俊了,原来谢云岳今天换了一件天青色儒衫,面色如玉,一双眼晴朗若寒星,挺直的悬胆鼻子下面,一齿白唇红的,右手执着一把折扇,更显得飘然出尘,龙皤凤逸,二女心想:“这哪家武林中人,简直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嘛。”
  周月娥曼声娇笑道:““家父有请言公子至内宅一叙。”她把言公子三字拉得又长又重,赵莲珠抿嘴格格脆笑,眼睛眨个不停。
  谢云岳见二女刁钻顽皮,不免心中有点甜甜的,轻笑一声道;:“言公子,这到是挺新鲜的名词,我听得蛮受用的,可是,以后你们又要更换称呼,我可受不了。”
  二女都是玉雪聪明,那会听不出话中用意,狠狠里白了他一眼。
  谢云岳心里颇为得意,这一下可把你们整住了吧,赵莲珠咬咬嘴唇,狠声道:“妹妹,我们走吧,油嘴滑舌的,一定不是好人。”跺跺脚,两女娇驱一扭,翩若惊鸿般走去,谢云岳笑笑,紧随着她们身后。
  一至内宅,周维城及陶祝三吴奉彪郑金吾侯履冰五人,正在高声谈笑,响震屋瓦,一见二女及谢云岳进来,纷纷起迎。堂上寿烛高烧。一双“巨阙”、“青虹”宝剑分置于寿烛两旁,只见云龙三现陶祝三呵呵大笑道:“今天言老弟打扮得仪表非凡,端的是周府娇客东床咧。”
  谢云岳面上一热,忙道:“老前辈太喜欢说笑了。”
  飞云手吴奉彪笑道:“言少侠,老朽月老已做圆满,你还不快来拜见岳丈,刚才赵姑娘也拜在你岳丈面前为干女儿咧。”
  谢云岳面红如火,恭恭敬敬地向周维城拜了三拜,周维城呵呵大笑扶起,连说:“贤婿少礼。”
  谢云岳在颈间解开了一串玉链,链上悬着一条翡翠鲤鱼,翠绿碧莹,栩栩如生,这是他诞生之时,其母就与他挂上,二十年须臾莫离,今日取下作为行聘之物,递与岳丈手上,周维城在在案上取过巨阙宝剑,掣与谢云岳,谢云岳捧着剑,想了一想,又把剑递与周维城手中。
  周维城不禁一愕,只见谢云岳道:“小婿身上并无两样珍物,这柄宝剑就作为小用对赵姑娘行聘之物吧。”
  周维城哦了一声,将两样聘物笑嘻嘻送在周赵二位姑娘手中,这时两女霞飞双颊,低着镇首,神情似不胜娇羞。
  此时周维城喜笑颜开,道:“贤婿,男方大媒请的是吴郑二兄,女方请的是陶侯二兄,你应该去谢谢。”
  谢云岳遵命—一谢了,金面悟空侯履冰执着谢云岳双手大笑道:“言少侠绝世奇才,我侯履冰何幸识荆,今日可算得是我平生快意之时了。”
  谢云岳谦逊道:“侯大侠,太谬奖在下了。”又走回周维城面前,道:“小婿尚有下情禀明,不过此事对小婿以后有莫大干系,要岳父与老前辈等为小婿暂守秘密,才能明言。”
  侯履冰大笑道:“我等均是武林之人,一言九鼎,少侠,只管说出,我等决不向外人吐露便了。”
  谢云岳向周维城道:“小姐姓谢,并不姓言,在金华掌毙七煞手屈申的谢云岳就是小婿。”
  众人才恍然大悟,谢云岳,本是一而二,二而一,只不过是改名换姓罢了。
  云龙三现陶祝三道:“那么老弟为何改姓言咧、”
  谢云岳笑道:“从金华一役后,深恐名头太大,令人注意,又怕在这儿会引起不少麻烦,对此后复仇的事有所障碍,故而改为言岳,前与吴场主同来此时,本想暗中出手相助,功成身退不想为……”说着望了赵莲珠一眼,“……赵姑娘察出,幸而仅为岳父及诸位知道,不然,更不好收拾了。”
  云龙三现笑道:“到现在为止,拙徒两人尚不知你就是那怪少年咧,不过话要说回来,如不是赵姑娘发觉,“两位娇妻你怎能到得手中,你说是么”,接着发出一阵宏亮的笑声。
  诸人都笑了,谢云岳面红过耳,二女娇羞着忸怩不安。
  此时周维城立起笑道:“前面还有十数桌寿宴等候我们,既然有妨贤婿以后复仇义事。小女婚事还是暂不宣布为宜,我们去吧。”众人随着走去。
  周维城听云龙三现说谢云岳尚有大仇未报,仇人为谁不吐露,他知有难言之忍,故也不便追问。
  晚上,谢云岳撒在内宅居住,周赵二女磨着他传授武功,他此时心境又自不同了,对着未过门的娇妻还有什么话说,于是将归元吐纳坐功传了,又将一套“金刚伏虎掌法”及“满天花雨洒金钱”暗器手法,一一讲解,谆谆嘱咐不可一日松懈,他又说:“前所传九宫正反阴阳步,及八九玲珑手法。均是武林不传之秘,乘着现在空闲,不可一日间断,炼成后,用来对付一流高手,也可自保有余。
  第三日,谢云岳单骑上道,北去燕云。
  北国气候,较江南是略为迟暖,四月下旬,这在江南是到处繁花似锦,桃实累累了,燕云道上,尚是早春气象,陌头杨柳初茁嫩牙,田畴间麦苗翻浪,那条黄坦坦的官道,放眼过去,一望无际,不多时,一拨拨的骡马疾驰而过,带起漫天黄尘,滚滚无尽。
  这时,官值上跑来一人一骑,警铃急摇,一听就知道这一人一骑跑得很急,跑得近了,只见人马都变成了黄色,马上人简直是刚从黄土坑中钻出来一样,兜头罩脸黄土厚厚盖了一层,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眸子。
  马上人正是谢云岳,离了周家庄后,途中从不留恋片刻,三天两晚,策马如飞就赶到鲁境聊城,斜走大名,经邯郸,望石家庄奔去,适才路经沙河打尖,问清石家庄尚离此还有两百多里路程,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过午,心想傍晚时分,就可抵达石家庄打尖,在鞍旁取出水囊急饮了两口,一抖辔头;两腿紧夹,那马昂头“希哩哩”一声嘶鸣,又自四蹄翻飞,云翻雾腾疾驰而去。
  谢云岳本想从聊城,经由德县取道沧州,再抵京城,后来一想,反正抵京会晤乾坤手雷啸天后,还须至沧州去赵姑娘家一行,这才取道邯郸而走,暗忖:“不知九指神龙苍玺,跟随来了没有,自己路经高邮,也曾与吕文亮留下口语,见着大哥时将自己行踪报知。”
  天近未正,已自赶抵高邑境,城垣雉碟遥遥在望,看着很近,实际上怕不有二三十里地。抖腕挥马鞭,拍拍两声,跨下乘骑愈加疾奔雷电。
  谢云岳只见远处尘头腾起。夹着一阵急骤蹄声,转眼由远而近,他耳目聪灵,一眼过去就看出是五人五骑,前面两骑上人尚一人一夹着件黄甸甸物件,直到相距甘丈开外,才看出夹着的原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女的模样,隐隐传出哭泣哀音,他就料出来者一定不是好路道,敢在光天化日
  下,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于是勒住马头,等候来人,五骑眨眼即至,谢云岳一挥手中马鞭,劈拍声响惊得前来两骑顿时紧张起来,后面三骑都是急势。猝料不及有此意外,与前面两骑撞个头尾相连,前面两骑上人仗着好骑术,幸没翻下马,但也撞得个哇哇大叫。
  五骑上的人定了定神,瞧出了前路有人阻着,只见这人满身满脸都是黄尘盖着仅空下两只骨碌碌黑眼珠,可是自己五人也好不了多少,正巧是顺风,马蹄带起的黄土,反吹向自己身上,登时有一人大喝道:“小子,你在找死啦,没长眼睛敢拦住我临城五霸的去路,赶紧让开。”
  那知谢云岳正是找碴儿来的,那会就此轻易让开,不过那临城五霸也是被马一惊,搅昏了头,这大道怕不有十来丈宽,即是一二十骑并驰,也足足有余,一人一骑岂能阻碍住,敢情是发话人有点糊涂。
  谢云岳嘿嘿冷笑道:“我不管什么临城五霸,大白天里,敢劫持良民。足见俱是不服王法,为非作歹之徒,要让路可以,只把那两人留下,任凭你们上路。”
  那在马上发话的人;却放声狂笑一阵,喝道:“敢情你这小子是个外路人,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怕王法的人么,找碴儿找到咱哥儿头上,想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这可好,小子,拿命来吧。”说着夹马右手亮刀兜头劈来,谢云岳微微的一笑,眼见刀光如雪砍到,猛一长身,在掌一晃,只听得哎一声大叫,那人腕脉已被他拿住,钢刀咕嘟落地,谢云岳轻轻一拉,将那人挽过马来,随着右手一掠,即把那人右肋夹着的女郎救下。
  那人本是劫持人者,反而被谢云岳劫持,这报应得太快了,谢云岳也是心恨这人出言无状,左手一紧,把这人勒得惨呼救命。
  其余四人均都双目露出急怒之色,面上表情被黄土掩着谁没法见着,但可想而知。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什么临城五霸,原来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乖乖地将那老头儿放下,不然、…”用手指指左肋所夹那人,“他休想活着回去。”
  那四人见状,不由大急,慌将那老头几放下,其中一人道:“那么,请你把我大哥放了。”谢云员哈哈一笑,一松腕,那贼就似断线风筝跌落地上,口中唱道:“念你们初次犯在我手中,且饶一死,如再怙恶不俊,那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马匹留下两只,滚吧。”
  临城五霸欺善怕恶,片刻威风丧尽,连声诺诺,留下两马,五人合乘三骑,鼠窜而去。
  谢云岳下骑扶起一老一女,问起详情,只见那老头哽咽酸楚地诉说道:“老汉张天保,是河南鲁山人,连年天于地旱,庄稼歉收,家贫无以为生,多年失去联络的胞弟,风闻在高邑开糕饼店,所以携带孙女小霞来高邑寻找,不料已于五年前染疫,全家病亡,自己一老一小千里寻亲,盘缠尽数用完,在高邑城郊哀哭,不料被临城五霸看上了小霞,意欲买下作妾,是小老儿坚持不允,竟被那五人强自挟了上马,多亏恩公搭救,不然孙女定遭匪人侮辱了。””
  谢云岳听了心下惨然,望了小霞一眼,见她虽然蓬头垢面,双目红肿,但长得十分苗条秀丽,楚楚可人,于是在囊内取出一锭黄金,约莫几两,及一点散碎银子,送与老儿手中,说道:“你们两人赶紧上骑回河南原籍去吧,这锭金子够你们做点小本经营,散碎银子当路费大概有余。”
  张天保千恩万谢,与小霞上骑而去,谢云岳随着放缓脚程,跟随至高邑城郊,一见张天保两骑折往赞皇取道山西路径,才放下心来。一抖连绳,又复扬尘疾驰赶往石家庄。
  石家庄为北上入京;西去太原孔道,商贾繁盛,人烟稠密,谢云岳策马如飞,夕阳斜照时分,已自赶抵,道上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仕女成群,纷来沓往。他一身尘上,也无心观赏,策马眺望,只见不远处有家迎宾客栈,悬着招牌,迎风摇晃,走近一看气派甚大,陡见粉底书红十六个大字,上面写的是“仕马行包、安商客栈,酒席外会,小酌齐全”心想:“这倒正合下怀免得再找。”随即翻身下骑,伙计如风地抢前阻着牵马,哈腰笑道:“客官,要投店么,上房干净得很,里面请。”
  这家迎宾客栈两个头门,另一头门进去是吃饭饮酒的客座儿,十分讲究,谢云岳被引进在一个单独的小四合院内,窗前花木扶疏,屋内陈设华丽,谢云岳漱洗激流一清,走出来,便命店伙引着去用饭,他这一更换衣巾,显得富家公子模样,伙计恭谨地带小踏入大厅。
  这座大厅,已上了九成座儿了,谢云岳这一现身,食客大半频频注目而视,他那倜傥不群的风度,实在是太英俊了,谢云岳含笑走进,往空座儿坐下,随便叫了两三样莱,两斤汾酒后,便自朗目往这大厅瞥扫。
  只见隔自己座儿不远,有数席席上人也正向自己这面望来,靠左一席上坐着两人,年岁都甚轻,一人面色微黑,五官俊秀,双目威棱逼视,另一人神采飞扬,容颜甚俊,双目清澈莹亮,背间均斜搭着宝剑,大都甘三四年纪,只看两目露出神光,便猜知两人一定是武林能手。
  另一席上端坐着矮胖老者,白眉白须,头顶光秃秃地两只手掌特大,泛出珠砂颜色,双目神光四射,朝着谢云岳望来,冲着他就是一笑,谢云岳忙把目光移在另外一席上,
  瞥见那一席上坐着一位少女,身着套色劲装斜搭一柄翠绿长穗宝剑。容颜艳美,只是双眉间隐含重忧,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也蕴着重大幽怨神情,她见谢云岳瞧着自已,粉脸一红,随即低上头去。
  谢云岳暗忖:“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大概与自已一样,仆仆江湖,只是那少女有什么重大心事不成,为何如此幽怨。”不禁频频用目多望了两眼。
  这两男一老一女,都是本书中重人要物,他们一见谢云岳进来。不禁为他容貌都丽,翩翩不群的风采所夺,可没有瞧出他身负绝技,老者还心想:“此子若弃文习武,说不定倒是个可造之材。”
  一会,酒茶已然端上,谢云岳低首饮酌,亦未曾再留意,长途跋涉鞍马劳顿,腹中空乏得紧,两斤汾酒片刻均尽,这酒后劲甚足,红云布面,显然有点醉意,又用了三碗饭,正待离开座位时,勿见一店伙执着纸条匆匆走向那玄衣少女身边,哈腰递在少女手上,少女一看纸药,不由粉面变色,悄声问店伙道:“送信的人呢?”
  店伙道:“那人将字条交与小的后,傅自去了。”
  少女点点首,店伙见没有什么吩咐,便自走去。
  玄衣少女秀眉更紧皱了,谢云岳心中一动,忽听得矮胖老者哈哈大笑道:“大不了又是狐鼠之辈,欺侮一个可怜娃儿,有什么愁眉苦脸的,你就知道我老人家不伸手么。”语音洪亮,声惊四座,食客们纷纷注视老者。
  那矮胖老者恍若无人,自言自语着,又大口酒大块肉,囫囵吞枣般到嘴就光,吃像实在难看。
  谢云岳知老者出言,并非无因,于是将离去念头打消了,静坐那里,期待着情势发展。
  果然,只见玄老少女走在矮胖老者面前盈盈一福,低声道:“难大知老前辈是非常人,可怜难女千里迢迢,只望逃出虎口,不料贼子竟不放手,还请老前辈仗义援手。”
  矮胖老者此时一脸正色,摇摆手道:“江姑娘,坐下再说,我老人家知你投身在清风帮是情非得己之事,又知道你出污泥而不染,志行可嘉,不然你一路而来,那能如此容易离开,此事我老人家伸手管了,就要管到底,不过这次来的人,都是些帮内扎手人物,未必就如此容易打发,但也难在我老人家手中讨了好去。”
  这几句话确是声音微小,却给谢云岳听得一清二楚,心想:“二哥雷啸天也曾说过,先父当年诛戮清风帮手下多人,因而结仇,在三湘地面围袭先父共谋者,可能清风帮派出的人占多数,我不免相助这姑娘一臂之力。”但见左面席上那两少年也走在矮胖老者面前躬身道:“老前辈莫非是嵩山矮方朔荆师伯么?”
  矮胖老者白眉一扬,笑道:“两个娃儿,怎么知道我老人家名号?”
  那面黑少年忙道:“晚辈姜宗现,及东方玉昆何缘在此得拜见师伯。”
  矮方朔两目神光电射,一跃而起,惊喜道:“怎么,你们就是近年所传峨嵋后起之秀,慧空这老秃儿眼光真不错,竟觅到你们两个根骨奇佳的传人,说着,呵呵大笑又道:
  “我老人家正想找不到帮手,这江姑娘被清风帮迫得无路可走,你们就帮帮这位江姑娘的忙吧。”
  谢云岳一听那矮胖老者竟是矮方朔荆方,心中陡然一动,其父未死时,常听他道及此老,与他有八拜之交,谢云岳未出生,即已归隐无踪,不过谢文始终不知道,就在他出事那年,荆方再度出现江湖,为追魂判谢文之事费尽心机,明查暗访,被他查出一部分当年围袭的疑凶,因无法确定是否,又防打草惊蛇,被元凶遁走,一他迟迟不敢下手,他也不相信追魂判谢文就此不明不白死去,脚程走遍北七南九各省,始终就探不出谢文生死确悉,这次也为了谢文之事,暗探吕梁山清风帮主坛。被他无意发现江姑娘之事,一路跟随江姑娘身后,从容化解危难。
  谢云岳又听得两少年自称姜宗耀,东方玉馄,猛地忆及在金华时冯伯雄提及江湖后起之秀,不是有这两人在内吗?于是不禁又细细打量了几眼。
  黑摩勒姜宗耀,天罡剑东方玉昆均觉察谢云岳深深注意他们,姜宗耀不禁眉头一皱。低声和东方玉昆说道:“师弟厂怎么那少年频频注视我们,不要是……”
  东方玉昆笑道:“此少年不过见我们武林中人举止好奇罢了,未免多看几眼,何况他目光正而不邪,值不得大惊小怪的?真要是那活儿来了,难过我们就不准人家瞧吗?”
  “是哇”。矮方朔荆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嚷道:“娃儿,只准你瞧人家,就不准人家瞧你吗,这太不公平了。”黑面摩勒姜宗耀黑面泛紫,讪讪地一声不语,
  矮方朔荆方话一完,两眸眯成一条线,又往谢云岳那面望着。只觉越看越爱。把谢云岳面部轮廓上下打量一个清,突然,荆方哈哈一声,两手重重交击了上下,口中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像他,一点都不差,奇怪,奇怪?”
  谢云岳见状,心中又是一动,起身望着矮方朔席上走来,来在近前,微笑道:“请问老前辈是不是矮方朔荆方。”
  本来荆方双眼眯着,露出一条线,见他这一问话,两目陡然启开,威棱四射道:“小娃儿,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老人家名号?”
  谢云岳笑道:“荆老前辈,可否请借一步说话?”
  矮方朔荆方瞪着眼道:“大丈夫无不可告人之事,这里有什么不好说,何必偷偷摸摸的。”
  谢云岳俊睑绯红,其父也曾说过这位拜兄诙谐得紧,其实并无恶意,只是度量狭仄的人当场有点受不住,于是摇摇头微笑道:“晚辈实有难言之苦,斗胆请老前辈移玉。”
  矮方朔眨眨眼,像是无可奈何道:“好吧,小娃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催着美宗耀说道:“你们这些小娃儿,在此等我,不准溜掉,我老人家去去就来。”
  于是谢云岳勇者接方朔到他卧房里,因他卧房是单独小四合院,不怕人家偷听,两人一踏进卧房,矮方朔就往铺上一坐道:“小娃儿,你害得我老人家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总可拿出你葫芦里的狗皮膏药来啦。”
  谢云岳心中好笑,这位世伯可真是诙谐,正了正颜道:“荆世伯,你老人家可记得追魂判谢文么?”
  话还没完,矮方朔跃起,一把拉住谢云岳双手,双目含泪,语音发颤道:“怎么你就是……怪不得我一见就觉面,善,真皇天有眼。”不由喜极而泣。
  谢云岳心中深为感动,双膝跪下叩见世伯,这时矮方朔尽收诙谐之容,一把拉抱着鸣咽出声,谢云岳泣道:“先父在三年前病故了。”
  矮方朔老泪纵横,硬咽说道:“可怜二十年一别,拜弟竟尔作古,贤任,你把所知的详情经过说给我这不成材的世怕听听。”
  于是谢云岳就将慈母遭害,以及其父万里寻仇,三湘被袭,逃至赣南,被一无名高僧救治收留,三年前病故,及自己重拜无名高僧为师,以及半年来行踪,简单扼要—一说出,又将自己隐藏姓名,以便暗中复仇事说了。
  矮方朔荆方听完,转颜为笑道:“好,贤任有志气,我这世伯也一定助你,清风帮内有多人围袭你父嫌疑,现在尚未达水落石出阶段,以免打草惊蛇。这事也非一时可以谈完,好在日子还长,留着细谈吧,前面几个娃儿等久了,我们快去。”
  回至席上,矮方朔指着谢云岳笑道:“这是我老人家故人之子,姓言名岳,你们年青人得多多亲近。”于是这几位少年人自我介绍,连称幸会不止,玄衣少女名唤江瑶红。
  这是矮方朔荆方说话了,问道:“江姑娘,鼠辈约你何处见面。”
  江瑶红忙道:“约定在三更时分。”取出纸条送在矮方朔手上,众人聚目一瞧,见纸上写道:“字谕叛帮玄衣龙女江瑶红三更时分速来岗上分坛报到,违命则死。”下清风帮白虎香主徐子明谕。
  江瑶红满脸忧容道:“徐子明是清风帮四酷之一,武学绝伦,他这一来,恐坛下十八罗汉舵主也随着来了,连同岗上分坛好手,不下四五十人,我们这几个人,似嫌势孤力薄。”
  矮方朔荆方白眉一聚愁道:“这倒是实话,但终不成叫我老人家敲锣去找帮手吗。””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谢云岳猛然记起苍玺所赠之“神龙狮虎令”大有用处,忙道:“世伯,您打算保着江姑娘逃出虎口哩,还是想去冈上斗一斗。”
  矮方朔哈哈一笑道:“贤侄,你不斗又怎样咧,清风帮已在迎宾客栈周围布下了暗桩,不是瞧出我老人家在此,早就闯进拿人了,还有现在这么轻松。”·
  谢云岳笑道:“要找帮手,好办,小侄出外走走便来。”
  矮朔寿眉微锁,担忧道:“贤任,你初到此地,人生地疏,哪儿去我帮手?”他忧虑谢云岳武功不济,出外被清风帮暗算,那知谢云岳反淡淡地—笑道:“世伯你尽管放心,小侄很快就来。”于是走出迎宾客栈。
  此时,夜色笼罩大地,繁星群织,没有月色,只有客栈门前四只油纸灯笼射出淡红色光辉,远望街中热闹区域灯光如一条长龙般,、寓着迎宾客栈尚有一大截路,谢云岳在门前望了一阵,就望路中心那边走去,身形尚未走出十步,迎面忽有一瘦长汉子阻住去路,谢云岳心知是清风帮的暗卡,不
  由微微生气,在这行人众多之时,清风帮也太目无法纪了,低喝道:“尊驾拦阻在下去路做甚?”
  瘦长汉子阴恻恻冷笑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小狗,你不是江瑶红这贱婢与那老狗的同伴吗?”
  谢云岳哼了一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瘦长汉子冷笑道:“是就好了,有屈你随俺去见一人。”说着,疾伸右手擒拿谢云岳的腕脉。
  谢云岳也不闪让,瘦长汉子一触及他的腕脉,只觉手中捏紧的是一块钢铁,滑不留手,心中一惊,那知谢云岳反腕两指一钳,瘦长汉子全身酸麻,口噤难以出声,谢云岳笑道:
  “我看尊驾还是相伴在下一行吧。”
  于是手拉手望街中心走去,瘦长汉子不由自主地脚下移动着,谢云岳装模装样与瘦长汉子谈笑甚欢般,像是好友久别重逢的神情。
  这条大街上,清风帮暗卡到处都是,混在人群堆里张望着,见瘦长汉子与谢云岳十分热络,心中茫然起疑,眼看着两人走去。
  谢云岳走到一条小巷内,放手拍拍瘦长汉子肩头笑道:
  “烦你在此相候片刻。有劳了。”说罢,急急走出,可怜那瘦长汉子,被他点住,一动不动靠在墙边,像具塑像般眼睁睁望他而去。
  谢云岳在大街上急行,一眼瞥见了一个垢面蓬须的中年乞丐,伸出手掌向路人索讨,谢云岳缓步过去,递出“神龙狮虎令”往乞丐掌心一塞。乞丐一见紫铜令,面目变色,谢云岳微微一笑,伸手又取回“紫铜神龙狮虎令”置于怀中道:“我有急事需办,你速通知你们帮头,悉数派遣帮中武功能手,今晚三更时分,在岗上清风帮分坛助我一臂之力,我与该帮结下了梁子,不过在我没现身以前,千万不可出手。”
  中年乞丐单膝一跪,恭敬答道:“晚辈遵命。”
  谢云岳急步走回,还是拉着瘦长汉子返在原相遇之处,解开他穴道,冷笑道:“以你微末之技,尚敢在我面前横行,赶紧把这迎宾客栈周围暗桩撤去,速通知徐子明老贼,说我与江姑娘等三更必到。”说罢,反身走入栈内。
  只见矮方朔与江姑娘等正在坐候,面上均带着焦急之神色,一见他走来,矮方朔眯着眼笑道:“贤侄,找帮手之事如何?”
  谢云岳笑道:“一切安排就绪,世伯,何时启程。”
  矮方朔哈哈大笑道:“现在还没到二更,急什么,我老人家酒还没喝够咧。”
  谢云岳望着东方玉昆等一笑,用意是笑他世伯好酒贪杯,东方玉昆也报之一笑,问到:“言兄弟,你所约的帮手是谁。”
  谢云岳眨眨眼,笑道:“法不传六耳,到时就知。”
  江姑娘心中深深感动不安,为着自己的事,连累别人担着生命危险,含着感激的眼光望着谢云岳痴痴出神。
  谢云岳见江姑娘面似红霞,黛目深锁,剪水柔波双眸望着自己,知她忧虑今晚之事,不禁笑道:“江姑娘,不必忧虑,今晚定可逢凶化吉。”说完,那知江姑娘依旧两眼痴望自己,蕴含爱意,口角轻翘带着微笑,他心中猛然一震,立即感到,江姑娘这种神情,分明是深情表示,不由俊面一红,尴尬地转对着东方玉昆。姜宗耀两人微笑道:“江姑娘日来受的刺激谅想也太多了,你们看她愁得这步田地。”
  东方玉琨等闭着嘴忍着笑,怕谢云岳脸薄难堪,不敢说穿仅点了点首。
  矮方朔不停地在灌酒,面前一大锡壶,怕不有甘斤,被他喝得点滴无存,拍拍手道:“小娃儿,不要自欺欺人,须知爱到头来总是根,你当心一点就是了。”
  江姑娘一听,就知适才举止已落入矮方朔眼中,一时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谢云岳俯首无言,东方玉琨两人暗暗发笑。
  矮方朔咧着一张嘴笑道:“好了,该走啦。”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立起往外就走,谢云岳等人紧随身后面去。
  二更天了,行人逐渐稀少,众人走出栈门不远,谢云岳眼尖,瘦长汉子率着五人一列秋雁般,阻在去路五丈远处,他心头冒火,身形抢出,瞬眼就到了瘦长汉子身前,嘴里冷冷笑道:“我看尊驾是不见黄河心不死,适才对你怎样说的。”
  瘦长汉子这时不大注意,两掌微张,吆喝一声道:“俺刚才一时疏忽,着了阁下的道几,狂什么,俺车徐堂主之命,在此引驾。”
  忽听谢云岳哼了一声,左手霍地一翻,电疾般早扣住了瘦长汉子的手腕,往面前一带,右手一晃,脆生生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子,左手一紧,随着谢云岳右脚起处,瘦长汉子一声“哎哟”才出口,整个身躯,已直飞出去,撞向五匪人身个。去势甚急,那五匪徒又近前,哪还让得及,蓬的一声,
  其中二人被瘦长汉子撞的仰面跌倒。
  只见谢云岳向着另外三匪冷笑道:“你们赶快夹紧尾巴逃跑,不然,少爷照样打发你们。”
  三匪徒吓得心胆皆寒,夹起地下三人,掉首就跑。状甚狼狈。
  这一手,把矮方朔等人看得呆了,因为刚才谢云岳仅几个身法,飘出、扬腕、掌嘴、飞腿又始终几人就没瞧清他怎么动作,快得如电光石火,一闪即逝,又那么干净利落,东方玉琨姜宗耀都是高人门下,如今又是江湖中风云人物,睥睨狂傲,自负不凡,可是眼睛确是识货,由衷的佩服到顶,江瑶红睁着一双晶亮眸子,满脸都是惊奇之色,矮方朔最高兴了,咧着嘴呵呵直笑,他起初还认为他仅是一介书生,如今一看拜弟之子武学不凡,足够行道江湖了,打从心眼里就乐。
  一行五人急赴冈上。这冈上在石家庄正东十五里路,不过四百来户的一条小镇街,街外尽都是黄土小丘陵,极目荒凉,是比武打斗的一个好去处,矮方朔有心试试这世侄的轻功造诣,一开始就施展轻功上乘心法;霎时即飞驰出去七八里,谢云岳却上身不动,脚下如行云流水,赶得个并驾齐驱,似乎尚未下全力的样子,矮方朔暗暗心惊,反观黑摩勒姜宗耀等三人已落后一丈开外,江瑶红只走得娇喘不住。
  矮方朔脚步放缓,让江姑娘等赶上来,姜宗耀东方玉琨两人拉着谢云岳双手道:“言兄弟,你这份轻功身法,简直是匪夷所思,我俩钦佩得五体投地。”
  谢云岳谦逊地笑笑。
  夜风吹得很急,扑面生凉,一片呼啸沙沙之声,路人绝踪,只有五条黑影在这夜色苍茫中穿行。
  冈上镇越来越近了,忽见路侧丘陵中窜来两条黑影,清晰地发话道:“来人中可有丐帮本门长老在内么?”
  岳云岳闻声心知丐帮应命而来,凌空窜起迎向所来两人面前,丐帮两人望着谢云岳单膝一跪,道:“石家庄帮头巴金和率领门下俞龙,迎见长老。”
  谢云岳扶起两人,笑道:“巴帮头少礼,今晚你手下并来了多少人。”
  巴金和垂手答道:“共来了二十五人,请问长老如何布置。”
  谢云岳:“你们只在场地四周潜伏,非至我等不敌时,不宜现身,清风帮势力很大免带来本帮无穷危难。”
  巴金和诺诺遵命,谢云岳又转面向为他传令中年乞丐道:“俞兄弟,你办事得力,我代表本门长老嘉奖。”
  俞龙忙道:“谢长老思典。”谢云岳又道:“你们快去布置吧。”于是两人又单膝一跪,转身闪入丘陵中。
  矮方朔这时睁大了眼惊讶道:“真了不起,贤侄,你几时当起丐帮长老。”
  谢云岳轻笑一声道:“小侄是个假长老,充壳子的。”一矮方朔知里面大有文章,眉头皱皱;也不再说,足不点地,如飞疾走。
  同上镇已经在望了,只是疏疏落落几盏灯光,在窗隙中露了出来,忽闻呼啸声大作,霎时迎面涌起七八条黑影,其中一人发出宏亮的笑声道:“荆老前辈驾临,徐子明迎接来迟,当面告罪。”
  矮方朔也哈哈大笑道:“徐堂主威名远播四海,荆某久仰,想不到人不亲路亲,如今却在冈上镇狭路相逢了。”
  徐子明沉声道:“荆老前辈,好说。”
  此时,清风帮亮起八支桐油火炬。火苗在风中摇晃,冒起浓烟弥漫着整个黄砂大道。
  徐子明一见江瑶红即变声大喝道:“江瑶红,本帮待你不薄,竟敢无故倒反叛帮,一路而连杀伤本帮弟兄多人,今日本堂奉帮主之命擒你回去,你尚有何话说?”
  江瑶红见着徐子明,不禁杏眼圆睁,几乎冒出火来了,银牙紧咬,发出咯咯之声,手掌淌汗,道:“老匹夫,姑娘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倘不是你几次三番耸动帮主,逼姑娘顺从作委,此事何由得生。”
  徐子明见江瑶红当场揭他痕疤,不由桀桀狞笑不止,听得人汗毛直竖,用手一挥,刹那间,四周涌上五六十人,将江瑶红等团团围住,徐子明面色一沉道:“贱婢,你看这些都是奉命擒你返山的弟兄,不要连累你同来的好朋友性命,好好的同本堂返山,本堂可保证你毫发不损。”
  江姑娘一见这么多高手,不禁玉容失色,矮方朔似若无睹,黑摩勒姜宗耀连声冷笑,谢云岳与东方玉琨两人互望了望,均面露鄙视之色。
  黑摩勒姜宗耀身形一动,窜至徐子明面前,嘿嘿冷笑道:“徐子明,你休倚仗人多,少爷看来,尽都是无能之辈,何必搬来充数,江姑娘有他的个人自由,她又没卖给清风帮,要你妄自逞强做甚么。”
  徐子明即狂笑道:“阁下何人,胆敢在本堂面前卖狂。”
  姜宗耀傲然笑道:“小爷就是黑摩勒姜宗耀,听清了没有。”
  徐子明面露微惊,暗忖:“闻目前江湖中出了两个小杀星,就是他们么”。两只贼眼打量了姜宗耀几眼,干笑一声道:“原来是你,本堂倒要见识见识你有何惊人武学。”
  话没完,徐子明身后窜出一人,说道:”徐堂主,这场且让我宋克文接着。”
  宋克文一双吊睛眼翻着白眼望着姜宗耀阴恻恻道:“姓姜的,今晚这儿黄土丘中,就是你葬身之地了。”
  姜宗耀冷笑一声,晃身双撞掌急出,望宋克文双肩就打,宋克文没料到他出招这么快,吓了一跳,赶紧拗身,双掌翻腕一撩,“翻云掠月”,欲擒姜宗耀的双腕,姜宗耀微微地一笑,双掌疾收,右腿一撩,左足一点,整个身子,从侧旋飞至宋克文身后,左掌微翻猛往宋克文后胸打去,这种身法
  可算是绝美了,武林中尚是罕见,谢云岳看见微微心许,不愧名家门下,轰动武林实是无虚。
  宋克文见姜宗耀单腿撩来不由后撤一步,右掌骈指一招“玄鸟划沙”,用上十成真力,电疾地往下一削,那知此腿是虚,随着姜宗耀飞至身后,面前不见姜宗耀形影,暗道不好,又收招不及,只觉后胸着实印了一掌。打的眼冒金星,气涌血翻,身形向前窜去,岂料尚还未了,又被姜宗耀撤走了右腿撩在肛门上,不由痛极神昏,全身猛往前踉跄七八步,趴倒在地上。
  徐子明看得心惊,宋克文是本堂十八罗汉之一,内外功都有六七成火候,不想未及两招就折在对方的手中,心料今晚之事,甚难轻易解决,皱皱眉头命手下抬下宋克文,突从身后又闪出一人道:“徐堂主,让我毒爪神孔渊料理这小畜生。”
  徐子明道:“孔舵主,你得当心一二。”
  孔渊一点首,双手一翻,身后的一对五毒鸡爪镰撤在手中,大喝一声:“小狗,还不亮剑,今晚要叫你尝尝我那五毒断魂的味道、”
  黑摩勒闻言,不由剑眉一扬,正待亮剑出鞘之时,东方玉琨已自一晃而到,笑道:“师兄,让小弟来应付这贼吧。”
  姜宗耀微微一笑,飘后五尺,东方玉琨一亮长剑,晃了晃,星目睁着向孔渊表示说,你动手吧,我不屑与你说话。毒爪神孔渊怪叫一声,鸡爪镰如风迎面抓来。东方玉琨手腕微翻,一领剑决,青虹一抹,电闪地戳去,这孔渊一对鸡爪镰有独到功夫,鸡爪尖端并蕴有奇毒,见血封喉,孔渊见剑削来,双镰猛缩,两臂一扬,左足欺前,双镰施展开来,拿、拨、抓、钩、打,无一招不是毒着,双镰如风,满场游走,镰身黝黑,这一急攻,满眼俱是鬼手黑影。
  东方玉琨只在二尺方圆圈子内不动,一柄长剑施出天罡剑招,这是峨眉绝学,端的威力不凡,但见青虹万道,劲风呼呼,一出手就是三招,托起斗大银花三朵,有几次孔渊双镰触及剑身,被它震得身形一歪,这孔渊是清风帮内有名高手,较宋克文强出太多。是以才与东方玉琨支持得一些时候。
  东方玉琨不耐烦与孔渊久战,长啸一声,右腕猛翻,刷,刷,刷,急出三招,分取“承浆”、“期门”、“气海三处重穴。
  孔渊见对方长剑托起万点银芒刺向身前,耀眼眩目,寒风矾骨,不由大惊,双镰一封,身形急撤,那知东方玉琨哈哈长笑,乘着孔渊眼花之际,猛一长身,凌空一招“天绅倒挂”,当头劈下,剑势宛若飞瀑惊雷,银河下泻,此一招确是威力万钧,孔渊眼见面前剑芒尽敛,又见万丈青虹凌空劈来,吓得魂飞胆落,旋身倒窜,岂料剑势奇疾,被剑刃削去臀肉一片,一时鲜血外冒,孔渊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在扑倒之前,还没忘了伤人,右手当啷一声,鸡爪镰反腕撩来。
  东方玉琨见鸡爪镰飞到,忙用长剑一格,江瑶红在后面大叫道:“格不得,赶快退后。”
  话声一完,等东方玉琨听清后,已来不及了,长剑已然与鸡爪镰相触,当的声响,鸡爪中飞出一股毒砂,似散花形罩住东方玉琨全身,眼见东方玉琨就要丧身在毒砂下,突由矮方朔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双掌一推,将毒砂全部送往徐子明那边。
  徐子明等见毒砂反推过来,慌不迭地跃向后面,掌挥手舞,将毒砂尽情打掉,旷野中夜风甚大,只要一点毒砂吹在身上,即全身紫黑,把徐子明等搞得一个手忙脚乱。
  东方玉琨险遭毒手,气愤不过,长剑一掠,毒爪神孔渊一颗头颅齐颈截去,匹练光芒中喷起万点血花。
  徐子明等惊魂略定,后又涌身上前,徐子明率领十六罗汉,将矮方朔等五人团团围住,只见徐子明狞笑道:“荆大侠,为着本帮背叛贱婢淌这浑水,已属不应该,更又杀伤敝堂两大弟子,此仇此怨,何时可解,不如听徐某奉劝,将贱婢交出,今晚之事,一笔勾销,不然,嘿嘿,看来你等将难逃出岗上一步。”
  矮方朔眼睛一眯,哈哈一声,道:“徐堂主,天下事天下人管,有什么淌浑水淌清水,清风帮为着一个少女,竟劳师动众,荆某为你汗颜无地,老实告诉你,这事荆某管定了,风闻你徐子明练得一手黑砂掌,自成一绝,如你不服尽可放手过来。”
  却听一声长笑,徐子明已蓄劲双掌,身形猛扑,声到人到,推起一股暴烈无伦的劲风,向矮方朔胸前打去,端的好快。
  矮方朔那也自一声长笑,大袖疾抖,双掌已吐出了独门绝技“五行掌”力,两下里动作都迅如雷光石上,掌力一接,蓬地震得两人身形各自撤出两步,矮方朔心惊徐子明好纯厚功力,左袖一拂,身形右旋,右掌又吐出一掌望徐子明肋下打去,徐子明一声杰杰怪笑,左掌一招“丹凤朝阳”拨开来掌劲力,那知矮方朔就是趁着这空隙,左掌并挥,一股强劲无比的“五行”劲气,又往徐子明打去。
  徐子明不防矮方朔有这等妙着,忙自身形暴挫,左掌迎着矮方朔五行劲气撞到,这一下强弱立判,徐子明庞大身躯,被震得倒翻出去丈余。
  矮方朔一招得手,已抢先机,接二连三扑击,五行劲气愈发愈强,哈哈长笑声中,身形暴长,白眉白须根根竖起,徐子明被他掌劲逼得身形团团转,业已激得怒发如江,连连怒啸,炬火照映下,只见两人形同猛师,须发怒张,吐出劲风,带起漫天黄砂,弥漫上整个旷野。
  矮方朔不惜损耗真力,用上十二成真力,尽情施为,打到七八十招上。徐子明业已鼻额沁汗,虽然是败象未逞,但也有后力不继之态,徐子明随来十六罗汉见状不妙,呼吼一声,各执兵刃一涌上前,外圈四五十匪徒也自缩小弧线,移前两三丈。
  那边十六罗汉一发动,这边黑摩勒姜宗耀,天罡剑东方玉琨同声怒叱,各挥长剑,身形晃前迎向十六罗汉,徐子明手下一加入,陡觉压力一松,又是生龙活虎般,施出掌力节节反迫,十七对三,矮方朔等纵然是武功盖世,也一时无法取胜。
  江瑶红姑娘暗忖:“旁人对自己之事,甘冒万险,自己再束手旁观,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反腕亮出长剑,就要跳进战场。却被谢云岳一手拦住,摇头笑道:“姑娘这一参与,无异欲自投虎口,我们此番铺排,不都成了泡影么,少安勿躁。贼人决不会得手的。”
  江瑶红一听,这才止住,但心中甚是不安,含着感激的眼光望着谢云岳嫣然一笑。
  谢云岳本想出手,却见东方玉琨,姜宗耀两人已先一步飞出,又恐留下江姑娘一人;要被贼人掩袭遭擒,岂不是枉费心机。这才暂时不动,暗中盘算退敌之策一阵算机泛上心头,心想我何不擒贼先擒王,从徐子明身上下手,心意一定,端详着场中形势。
  但见姜宗耀东方玉琨两柄长剑,宛如神龙夭矫,银光闪闪,在人群中飞舞,矮方朔以右掌对付徐子明、另一只掌吐出五行劲气迫开涌来四人,每吐出一掌,四匪身形猛挫。但泯不畏死,掌撤后复又涌前来擎,矮方朔一时也莫奈他何。
  谢云岳低声向江瑶红说道:“江姑娘。在下要出手了,你留心贼人,慎防偷袭。”说着,口中发出一声龙吟,没有看清他怎样动作,便自闪入场中,江姑娘只觉眼前一花,他人已失了踪影,心内殊为惊讶。
  徐子明正双掌疾吐,摹觉右腕奇麻神志一阵紧张,眼前恍忽一黑,面前忽多出一俊美少年,自己右腕被他三指钳住,真气突然聚在胸隔内,不能发出只觉血翻气逆,谢云岳此时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矮方朔单掌对徐子明已是吃力,忽见谢云岳电似地欺身在徐子明身前,擒住徐子明腕脉,大喜忽飘退五尺,心中无限感慨道:“此子真个是人中之龙,谢贤弟有子如此死可瞑目矣。”
  东方玉琨,姜宗耀双剑连连砍翻三四人,瞥见谢云岳业已擒住徐子明,不胜钦佩,闻声同自跃退在江瑶红身旁。
  群贼均被震住,谢云岳望着徐子明冷笑道:“徐子明,现在尚有何话说。”
  黑砂掌徐子明被谢云岳勒得老脸变色,心惊这年轻少年有此绝世功力,竟然冲破自己发出之黑砂掌力,执住自己腕脉,虽然是如此,口中仍呈强道:“本堂主一时疏忽,被你所算,还有何话说,本堂主死不足惜,不过你们怎样能逃出罗网,本堂主实在为你们担心。”
  谢云岳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自恃人多,以众要挟么?”转面喝一声:“俞龙兄弟,你听着,你们紧守岗位,现出身形与他瞧瞧。”
  只闻四野暴吼,突然涌起甘余条黑影分立着丘陵中,反将清风帮众包围着,徐子明心胆皆寒,只见谢云岳微笑道:“徐子明。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枉费心机了。”继又三指一紧,徐子明猛觉周身有若千百条毒蛇噬咬,蠕蠕而动,疼痒攻心,万分难熬,喉间发出惨厉的嚎声,不由自主地两行清泪籁籁落下。
  谢云岳冷笑道:“老贼,你只依我两个条件,便可饶你不死:不然令你尝尝搜阴七日断魂味道。”
  徐子明颤声忙道:“徐某尽数应允,阁下只说出便了。”
  “第一,自今以后,不准再与江姑娘为难了,如有事故,惟你是问;第二,明日起你撤消冈上分坛,清风帮只限在山西境内?如何”,谢云岳笑着说。
  徐子明被制人手,不答应也得答应,额首不语。
  谢云岳一松右手,反腕疾向徐子明“章门”穴点了一下,笑道:“我知你阴狡无比,不得不尔,你今被点上散穴,半年以内不得运用真力,否则于血攻心,可不能怨我事前没警告于你,我这点穴手法,别人也解不了……”继又面色一整说:“我也知你输得心不眼,待我露一手给你看,你只命你手下当心我出手。”
  徐子明被点上重穴后。试一运气,突觉体内热血逆出穿行,手足麻得利害,心知厉害,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闻言,惊疑地瞥了身旁十六罗汉两眼,此时,谢云岳一声长笑,一身形一动,电闪似地又飘回原处,负手微笑。
  徐子明心想:“这又是什么意思?”及一眼瞥见十六舵主时,不由目瞪口呆,原来十六舵主,个个横剑扬刀,竖眉怒目,定在那里,宛若大雄宝殿塑像一般。
  这一来,连矮方朔等人都看得呆了。
  忽见谢云岳冷笑道:“徐子明,还有一事须紧记不忘,见到你帮主时,就回复说我两年之内,必来拜山。”徐徐回身向丘陵中丐帮喝道:“俞龙,我们走。”矮方朔等地随着谢云岳往去路疾驰,移时,身影俱隐没入长夜漫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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