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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在石澳,庄岩的卧室里。
  卧室里的冷气关了,落地窗半开着,看得见外面的天空。没有月影,没有星光,微微光亮来自征世指缝中的香烟。
  征世躺在床上,倚偎在庄岩的身边。白色床单遮着她和庄岩赤裸的身体,他们都沉默着。
  一切似乎都在极自然又和谐的气氛下进行,就象每天清晨看见阳光;就象月影西斜,黑夜来临;就象海水潮落般那样自然。
  谁也没有勉强谁,谁也不会埋怨谁,不但和谐,而且,看来他们还很愉快。
  夏天已经过去了,四周的空气凉凉的,非常舒服。
  征世的烟熄了,她把它扔掉。
  她才微微移动,就引起了他的反应。他伸手拥紧她,似乎怕会失去她。
  “能不能告诉我在想什么?”他在她耳边问。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想,你信不信?”她低声说。
  “信!我当然相信。”他稚气的笑了。“我也什么都没想,真的,脑子里好象容不下其他。”
  她嫣然一笑。
  “庄,今晚我不想回家了,我好累。”她说。
  “当然。”他想也没想的。“啊,我们——是不是该讲一些其他的事?”
  “其他什么事?”她不明白。
  “好象——以后什么的。”他大概是脸红了。
  “你想过以后吗?”她侧脸看他。
  “没有。”他摇头。
  “既然想也投想过的,又何必要现在讲?”她说。
  “你说得对,但——”他真是稚气。“何,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没有不对,除非你后悔,你认为今夜我俩做错了!”她认真的。
  “我不后悔,永不,”他连忙说:“而且——我不觉得是错,只认为——这样对你不公平。”
  “没想到你是这么保守的。”她笑。“我爱你,有什么不公平呢?”
  “何——”他叫。
  “不过——”她悄悄的笑。“庄,想不到我们都是这么固执的人!”
  “固执?”他呆楞一下。
  “我不会躺上一个我所不爱的人的床。”她说。
  他再拥紧她。
  “以前对女人有成见——也没什么道理,”他傻傻的笑。“大概是我遇到太多不可爱的女人了!”
  “其实女人可不可爱往往是因人而定”她说:“很多男人一定看我不顺眼。”
  “那是白痴!”他说。
  “高估你自己还是高估了我?”她笑。
  “真话嘛!”他说。
  经过了刚才,他有了一些改变,但——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改变却是事实的。
  “我很想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可惜睡不着。”她摇摇头。又捶捶炕头。
  “我很高兴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说。“真的。”
  “你这样的男人还真介意这种事?”她意外。
  “说不介意是假的。”他耸耸肩。
  “我想我并不真正了解男人!”她笑。
  “那不要紧,了解我就够了!”他吻她。
  “我很獭,不会试看去了解更多的人,”她笑。“了解一个人已经够辛苦了。”
  “你辛苦?”他问。
  “因为你很难被人了解,”她还是笑。“不知道是深奥?或是稚气?”
  “怎么说又深奥?又稚气?”他不懂。
  “深奥——当然不是短时间可以了解的,”她慢慢说:“稚气——就是你根本还没定型,你自己不停的在变,我自然无从捉摸了!”
  他想了一阵,微笑。
  “我想我是一半一半。”他说。
  “又深奥又稚气?”她问。
  “在某些事情上,我是深奥的,好象做生意,好象闯事业,”他说:“但另一方面,我是幼稚的,象感情。”
  “中和一下不就行了!”她不在意的。
  “你帮我中和。”他说。
  “当然,除了我还能有谁?”她眨眨眼,“除了饿之外你还能有另外的女孩子?”
  “不能也不会。”他肯定的。
  “我可以容忍你不要我,但是不能容忍另一个女孩!”她说得一本正经。
  “我不明白,这很矛盾。”他说。
  “你不要我,那是因为你的独身主义,”她慢慢说:“你有另一个女孩,却会使我嫉妒!”
  “你是会嫉妒的人吗?”他问。很意外似的。
  “当然,我是女人,而且我爱你。”她拥住他。
  沉默了一阵,非常温馨、甜蜜的沉默。
  “我倒真想看看你嫉妒的样子是怎样的!”他打趣。
  “我会杀人的!”她夸张。
  “我想起了珍芳达!”他笑。“拿起了刀和枪,杀气腾腾的很可怕。”
  “要不要试试?”她问。
  “这种事能说试就试吗?”他笑起来。“得先找一个完全吸引我的女人才行!”
  “明天开始你可以去找!”她说。
  “不行,不行,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他摇头;“我已经找到一个,已经满足了!”
  她仰望他一阵,轻叹一声。”
  “我觉得很快乐,很幸福。”她说。
  “快乐,幸福也要叹气?”他笑。
  “只怕来得太快,太突然,这幸福会不长!”她说。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这样说?”他呆楞一下。
  人也突然半撑着坐起来。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失措的。“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就这么说了出来。”
  “不许说这些,这是不可能的。”他叫。
  “好,我不再说。”她摔——摔头,想把那念头摔掉。“对不起,我令你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只是害怕,”他又躺下。“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呢?”
  她想一想,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
  “庄,我想是我下意识受了你独身主义的影响。”她说。
  “很抱歉。”他默然。
  “其实——就算你独身也没关系啊!”她突然又开心起来。“我们可以找一个岛,一人住一半,你独身,象那一部武侠小说里的——”
  “你看武侠小说?看得懂?”他问。
  “不全懂,一部分啦,”她笑。“我是看了小说改拍成的电影。”
  “那倒好,我们各占岛的一半,我为王,你为后,”他也稚气十足的,“我们去希腊吧!”
  “又是希腊,人家的岛肯让给我们吗?”她笑。
  他的笑容突然凝结在脸上。
  “何!明天准备,我们去旅行!”他叫起来。
  “旅行?那儿?”她兴奋的坐起来。
  “我想想,我想想——”他也坐起来,床单滑落,两人都半裸着上身,谁也没察觉。“去——去——”
  “去美国。”她打断他。
  “美国?”他泄了气。“怎能去那么一个——熟得令人生厌的地方?”
  “不是去美国的大都市,是去一个担保你没去过的“地方!”她说:“世外桃源。”
  他眼珠转了几转,突然说:“仙人洞?维吉妮亚洲的?”
  她呆愣半晌。她想的他怎么知道?
  “不是仙人洞,是仙人洞附近的一片高原和峡谷,”她说:“我曾为那地方着迷过。”
  “哦!那片高原峡谷很特别?”他问。
  “我说不出,总之,到了那里,整个人就好象经过了过滤似的,”她说。“而且那儿没有人迹,少有车辆,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很慑人,你不知道,那次我是迷路走进去的,刚开她有一点害怕,后来——经过峡谷出来,却很迷恋那里。”
  “有——这样的地方?”他问。
  “真的,那种迷人是气势,是味道,是意境,感觉上,那儿不是人间。”她说。
  “好!我们就决定去那儿,到那不是人间的地方!”他下了决心。
  “那太好了,”她兴奋的抱住他。“我曾告诉自己,若我再去,一定要带自己最爱的人去享受那神气氛,我找到了你!”
  “但是——你还能找到路?”他半开玩笑的。“你上次是迷路进去的。”
  “能吧!”她也没把握,“总在二九五和三九五公路上,我想可以找到!”
  “从北到南都是二九五和三九五,多少出口,多少岔路,上次的迷路是机缘,我不大相信能再找到一次。懂吗?机缘!”
  她点点头,再点点头。
  “或者吧!”她若有所悟。是机缘?
  “我们可以去纽西兰,如何?”他想起来。“那儿也可以找到许多天然的景色,在比较落后的地方,怎样?而且也不算太远!”
  “我想——我不再挑任何地方,”她笑。“随缘,是不是?而且去任何地方,只要我俩在一起,不都是一样?”
  他凝望她一阵,珍惜的吻着她额头。
  她是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孩子,她能一下子就明白对方的心意。
  “明天你起请假,我开始办手续,而且买机票。”他说。
  “好。”她微微一笑。
  “有投有度蜜月的感觉?”他问。
  “怎么会呢?”她白他一眼;“跟一个独身主义者?”
  “耿耿于怀呢!”他说。
  “那才不会,很享受呢!”她笑。“想想看,和一个独身主义者的一段情,至少异于常人!”
  他凝望她,不出声。
  “你心中还是很坚持的,是不是?”她微笑着说。“我看得出来,所以你会说对我不公平。”
  “这是我的感觉。”他说。
  “我知道,我也不介意。”她还是笑。“如果是因为我们俩今天的关系而令你有所改变,我想——那不会是我喜欢的!”
  “哦——”他拖长了声音。
  “我喜欢你是一个固执的人,”她正色说:“男人要是没有原则。那很可怕!”
  “怎么个可爬法?”他问。
  “象团面粉咯,可以任人揉来揉去,”她笑。“庄,你坚持原则,就算以后我得不到你,我也一样会开心,真的,庄,我喜欢你的坚持。”
  “你不怕把我宠坏了?”他开心的吻她。
  “宠坏了也由我来收拾。”她不介意的。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我为什么这样幸运呢?”他自问。
  “错了,不是你幸运,而是‘爱’这个字,令所有得到它的人都觉得幸运。”她说得很好。
  “我明白了。”他说:“何,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睡觉,你呢?累不累?”
  “不,我想散步。”她说:“现在散步——一定很有情调,很有味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他跳起来。
  两人都迅速的穿上衣服,然后一起步出房门。
  “我们是开车到中环?或是到九龙?”他孩子气的问。
  “我们就在石澳的公路上散步!”她轻拍他。“还开车,吵人?”
  是啊!他们是怕开车吵醒别人,但刚刚他们怎么一下子忘了屋子里可能还有其他的人呢?
  江浪?!
  “他回来了吗?”她问。
  “我没注意。”他摇摇头。
  走出大门,看见庄岩借给江浪的车子停在那儿。两人又对望了一眼。
  “不知道他和史蒂拉玩得开不开心?”她说。
  啊!这是骗人的话,她一说出来就知道自己错了。
  “何,今晚我们不要想他,好不好?”他拥着她,让她靠在他坚实的胸前。“今晚只想我们。”
  “好!”她用双手环住他的腰。
  他们就这么相依相偎走在公路上。
  “其实,我很希望你能跟我到瑞士去一趟。”他说,说得很特别。
  “哦——如果你希望,我跟你去便是!”她说。
  “当然不只是这些,”他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让妈妈见见你!”
  准媳妇见婆婆?她是吗?
  “我去看看伯母也是应该的!”她说。
  “但是——但是——”他说不出。他想让征世见见母亲,心理上已当她是自己人,但自己人——他——他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我们的旅行就选瑞士,”她是爽朗的。“反正我也没去过,正想开开眼界。”
  “你真愿意去?”他显然很开心。
  “为什么不?”她笑。“让伯母看看有一个姓何的女人想征服世界。”
  “现在还想征服世界?”他凝望她。
  “当然,为什么不?”她傲然扬一扬头。“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放弃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了吗?”
  “没有。”他微笑摇头。
  “那就是了,”她笑。“我也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两个执着的人碰在一起会怎么样?”他问。
  她呆愣一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
  “不知道哦!”她打趣。“我没想过!”
  “我也没想过!”他笑。“不过——我可能不会让你的的哦!你知道我很固执!”
  “如果真如此,我想我也不会让你,”她也笑。“不过我却没想过要跟你斗,真的。”
  他们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
  “我们会不会这样走到天亮?”他问。
  “如果你希望,也可以啊!”她说。
  “不要希望这么多,”他说:“我只希望少少的几个希望能够完全实现,完全不落空就行了。”
  “那我们现在就向后转!”她说。“记住!明天我们就要准备旅行!”
  “再走一阵——”庄岩突然停下来。“你看——”
  她望过去,看见海边坐着一个人,似乎已在那儿坐了好久、好久,那不是——江浪?
  在见到江浪的一刹那,庄岩和征世真吓了一跳,尤其是庄岩,他立刻停步,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走,走了好远之后,才透一口气。
  “他怎么会在那儿?”座岩问。
  征世耸耸肩,她也想知道这答案。
  “我们的事——是不是要瞒住他?”征世问。
  “我没想过。”庄岩摇头。“没有理由瞒他,是不是?”
  “那么——我们又何必介意他在那儿?”她笑了。“刚才我们也不该一二三向后转。”
  他想一想,忍不住笑。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有点儿心虚。”他说。
  “心虚什么?”她问。
  “很难说,”他嗅一嗅她头发。“好象枪了别人太太似的!”
  “该死,我变成了别人的太大!”她笑。
  “真的,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说:“很莫名其妙,对不对?”
  “我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摇头。
  “啊,你想——明天他会不会问?”他天真的。
  “问什么?”她望着他。“我为什么在你床上?你以为他是大白痴?”
  “那么——啊,明天你搬来我这儿!”他说。
  她皱眉,考虑半晌。
  “不,现在不是时候!”她摇头拒绝。
  “为什么?既然我们不在乎任何人知道的话,”他说:“而且我想天天面对你!”
  “明天不是准备要去旅行了吗2”她说:“旅行回来说不定你已看腻了我!”
  “可能吗?你搬来,嗯?”他在她耳边说。
  “让我考虑一下。”她只是这么说。
  “没有理由。”他摇头。“我们已经有了开始,搬过来只是迟早的事。”
  “不,完全不是如此,”她说:“搬过来是很容易的,我拿一个旅行袋就行了,但是——搬走呢?”
  “怎么说到搬走?”他呆愣一下。
  她但笑不语。
  他想一想,也明白了。他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有什么理由要求她有信心。
  “我不想有搬走这种场面出现,所以不搬来!”她笑。
  “你很残忍!”他说。
  “你可以去我那儿,地方虽然小,但气氛不错,”她笑。“我喜欢有气氛的屋子。”
  “气氛?或情调?”他问。
  “差不多啦!”她答。“你石澳这房子很不错,但没有气氛,等我有空替你设计!”
  “求之不得!”他说。
  背后有脚步声,啊——背后的脚步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还会有谁?
  他们都同时停下脚步,同时转身。
  “终于追上你们了!”江浪大步走来。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他好象很平静,而且很愉快。
  “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散步?”征世永远表现大方,她实在没什么怕人知道的事。
  “我在海边坐了一阵,”江浪和他们并肩而行。“送史蒂拉回家后就到这儿,我想一些事情。”
  “还没说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征世不放松。
  “我并不知道,”江浪笑。“刚想要回家,就看见前面有人,我当然认得出来是你们。”
  “你在海边想什么?”庄岩也问。
  面对江浪,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窘迫。
  “想以前,现在和将来。”他说。
  “开始想将来了?很好啊!”征世笑。“你的将来可有史蒂拉?”
  “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是她!”江浪说。
  “有了新打算?”她问。
  江浪微笑一下。
  “我实在想试一试,”他说:“当一次电视剧的男主角,不行就算了!”
  “为什么一定要演电视?”庄岩不懂。“如果你喜欢,在美国时怎么不试?”
  “我只想在香港试试,”江浪不置可否。“行,我留下,不行,我立刻走!”
  “我觉得你现在做的这份工作很好,比起演电视要好得多。”征世认真的。
  “为什么?”他问。
  “想演电视剧,想当明星,何必念大学?”征世说:“现在演,太浪费了!”
  “香港人不讲这些的,成者为王!”江浪说。
  “你太偏激了,江浪。”征世摇头。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江浪笑。
  “那又怎样?在香港当男主角真对你这么重要?”她不能置信的。
  “不是重要,是——我想做。”他说。
  “我记得,你没说过要名成利就,”征世不以为然。“那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江浪看征世半晌。
  “我相信你印象中的我并不正确。”他说。
  “那么我呢?”庄岩说:“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的印象也不正确?”
  “你——美化了我!”江浪说。
  “不,是你改变得太多了。”庄岩说:“有时候我望着你的背影,觉得你只是个相象的陌生人而已!”
  “人是会变的。”江浪摇头。
  “人当然会变,你却变了一百八十度。”征世正色的说。
  “那个时候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江浪说。
  征世格摇头,再摇摇头。
  “江浪,真和假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睛会告诉我一切。”她说。
  江浪沉默了半晌。
  “我不记得了!”他说。
  三个人之中有一段短暂的沉默。
  “明天——我们预备要去旅行,”庄岩忽然说:“去纽西兰,也许会去一段日子。”
  “哦——”江浪口中虽这么说,却很意外。“很好啊!纽西兰是个好地方。”
  “要不要——一起去?”征世问。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的,很虚伪似的,她的脸红了。
  “我走不开,你知道的,”江浪笑。“签了合同,就等于是卖身契,我得工作。”
  “对不起——”征世觉得十分窘迫。“我想起以前我们说过要一起去南美闯荡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江浪了解的。“我不要紧,称们好好去玩,多久都没关系,我替你们坐镇大本营,直到你们回来!”
  “我不能确定多久,”庄岩看征世一眼。“也许一个月,如果兴致好的话,或许两个月,也说不定。”
  “征世电视台的工作呢?”江浪问。
  “当然辞了!”庄岩说。
  征世呆楞一下,辞职?她可没有这么说过,只是去旅行——辞职?那是庄岩的决定,不是她的!
  “辞了?不是很可惜?”江浪说。
  “或者——请假,”征世立刻说:“如果主管淮我请长假的话。”
  庄岩看征世一眼,摇摇头。
  “还是辞职好,免得有所牵挂,玩得不起劲。”他是认真的。
  “让我考虑一下。”征世说。
  “不必考虑,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永远在电视台里,你怎么征服世界?”庄岩说。
  征世想一想,看庄岩,又看江浪。她忽然有个感觉,辞职与否,是江浪和庄岩之间的选择。
  “好,我辞职。”她下了决心。
  庄岩,她肯定的选择他!
  庄岩对她微笑,甚为赞许。
  “你若是真的喜欢新闻工作的话,回来之后还可以再找一份!”他说:“免得拖了人家又累了自己!”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送你们!”江浪说。
  “飞机票还没买,工作也还没辞,”征世笑。“不过再晚也是明天,说好了明天就是明天,对不对?庄。”
  庄岩只是笑,非常满意,非常幸福的笑。
  “我先祝你们旅途愉快!”江浪只能这么说。
  “谢谢。到了那边我们会给你电话,”庄岩真是非常开心。“我们会随时和你联络。”
  江浪凝视庄岩半晌。
  “庄岩,朋友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他真诚的说:“我相信你是真的快乐,幸福。”
  “我是,兄弟,我真的是!”庄岩拍一拍江浪。
  “你已找到你所要的,庄,你要珍惜。”江浪说,他那种真诚十分感动人。
  “我——会。”庄岩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我会”时,令人觉得他有点犹豫,有些矛盾。
  “祝福你们!”江浪大声说。
  他们已走回别墅,但大家都没有睡意。
  “征世,记不记得你说过,目前不谈恋爱的话!”江浪为自己倒一杯酒。
  “记得,怎会不记得呢?”她笑。“那个时候真是没想到会遇到庄。”
  “世界上的事是没有绝对的!”江浪说。他看了庄岩一眼。“庄,现在该放弃你的固执了吧?”
  “还——不是时候。”庄岩垂下头,立刻又抬起来。“你放心,我——会有决定!”
  “现在还不是时候?”江浪啜一口酒。“那是什么时候?你不小心把握,机会还是会溜走的!”
  “你说什么?”庄岩不以为意。
  “我说——征世虽然是跟你去旅行,但并不表示别人就没有机会了,是不是?”他说。
  “是吗?”庄岩笑。“那么我要小心留意一点,不过别人有这机会。”
  “你们都在胡扯,”征世扬一扬头。“谁都可以有机会,选择权却在我自己手上。”
  江浪凝望着她半晌,笑得很可恶。
  “你笑什么?江浪。”她忍不住问。
  “我知道的,如果让你再选十次,你还是选庄岩的。”他说。
  “啊——这倒不知道,”她仰起脸笑,非常开怀。“我从来也没想过这问题,不过——也有可能!”
  “怎么?”庄岩反而不懂。
  “我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她笑。一点也不介意。“钻进牛角尖也只有认了!”
  “认了?好象很不值得似的!”庄岩说。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有时候我做错事,但我会固执的一直错下去,”她掠一掠头发。“我是个不言悔的人!”
  庄岩定定的凝望她,好久都没出声。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征世看看江浪又看看庄岩。
  “很对!我欣赏你这种不知悔,不言悔的个性。”江浪说:只是欣赏。”
  “不必强调,有人会怪你吗?”庄岩说。
  “你呢?庄。”征世问。
  她当然要问,庄岩才是她所重视的。
  “我——”庄岩考虑了一下。“个性太强烈,是不是有点可怕?”
  “可怕?”这是征世意料不到的答案。
  “也许不该用可怕这两个字眼,”庄岩说:“太强烈了,如果错了还是一直让它错下去,岂不是难以收拾。”
  “是,我明白,错事落在我手上,很可能就是难以收拾的局面。”她点点头。“个性强烈,如果要我改,那就从头做起吧!”
  “有这么严重?”江浪在一边打趣。
  “不过——我这人有很强烈的是非感,我能分辨得出对与错,所以大概还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她笑。
  庄岩也静静的过去为自己到一杯酒。今夜他们三人都毫无睡意,倒也难得。
  “是在安慰我?”庄岩笑说。
  “有这需要吗?”她白他一岩。
  江浪看着他们,摇摇头。
  “很羡慕你们之间的幸福,”他说:“有一件事——希望不影响你们,等你们旅行回来、我要搬出去住!”
  “哦——为什么?”征世反应迅速。“这儿只有你俩住,还嫌不够?”
  “我想搬去广播道,上下班比较方便。”他说:“至于这儿,我当它是度假的别墅。”
  “史蒂拉的要求?”她问。
  “不!”他笑。“我纯粹是为了方便。”
  “房子找到了吗?”庄岩问。
  “托朋友找,”江浪说:“大概没什么问题。”
  “我该说什么?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摇头。
  “你的潇洒那儿去了?这么快就变成阿太了!”江浪大声笑。
  “阿太?谁教你说的!”征世抛过去一个沙发垫。“居然达样可恶?叫我阿太!”
  “阿太不是某某人之太太的意思吗?”江浪笑得前俯后仰。“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好,江浪,”征世再抛沙发垫。“我们这一笔账记下了!”
  “别闹了,”庄岩制止她。“再不休息,明天可没精神办事上飞机。”
  “好!休息。”征世站起来往庄岩卧室走,很自然的。
  庄岩也跟着走,也是那么自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视你们蜜月愉快。”江浪在背后举杯。
  蜜月,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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