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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作者:
弓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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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委书记周涛于5点47分赶到了省委书记肖振邦办公室。
    周涛在沉睡中接到肖书记秘书的电话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出了大事,而且绝不会是好事!
    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周涛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坏
事的征兆出现,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一点迹象。
    下岗工人要出来请愿?离退休职工要到省委门口静坐?又有哪个工厂的工人准备闹
事?……没有,都没有。这一段时间工作基本上到家,各大国有企业一直很平静。一些
中小型国有企业虽说经常有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但也绝不至于让省委书记半夜三更打
电话,让他在清晨5点50必须赶到省委书记的办公室!
    有人告状,惊动了中央?中纪委要来人调查?中央纠风办有什么事要直接过问?……
没有,一概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跟自己有什么重大关系和直接关系。如果连这点自信
也没有,这个市委书记也许早就干不成了。
    当了两年市委书记,第一个感觉就是累!累极了,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以至于
常常让他对过去当二把手、三把手的日子无比怀恋,感慨系之。当个一把手,真能要了
你的命!累能把你累死,气能把你气死,怕能把你怕死!在一个几百万人口的省城,一
个市委书记的活儿,如果你真想把什么也干好,就算你有三头六臂,24小时一刻不停,
也永远会觉得什么也只干了那么一点点。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你,什么事都得靠着你,无
数个决策都在等着你……当然,当坏事、错事、砸锅的事、捅了漏子的事、追究责任的
事一旦发生时,所有的责任也一样都得顶在你头上。你想跑也跑不了,想躲也躲不开。
    一直到周涛坐在车里时,他还是止不住地在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肖振邦默默地瞅着周涛,周涛也默默地瞅着肖振邦。
    良久,肖振邦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么?1·13有线索了。”
    “……1·13!”周涛一震。“就是十几年前的1·13?”
    “对,就是你大姐牺牲了的那个1·13。”
    “是不是已经破获了?”周涛问。
    “还没有。”肖振邦看了看手表。“但已经开始了行动。”
    “什么时候?”
    “就是你来的这个时间。”
    “5点50!”
    “是。”
    “肖书记,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
    “是不是这个1·13里面有大文章?”
    “有可能。”
    “主犯可能会是些什么人?”周涛似乎仍在努力分析着叫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是不是涉及到了省城?涉及到了市里的一些领导?”
    “是。”
    “……这些领导的位置是不是很高?”
    “好了,这些都无需再问了,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肖振邦说到这里,离开办公
桌站了起来,然后一边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一边继续问道。“我这么早叫你来,只是
想问一个问题。你大姐去世这些年,你们兄妹几个没在一起好好聊过?”
    “……这个案子是不是跟我的几个弟妹有关?”周涛似乎渐渐地感觉到了什么。
    “你先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他们都很难过,我给你说过的,我们几个都是大姐一手抱大的。”
    “他们没有人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
    “……没有。”
    “你的那些外甥呢?”
    “我有十几个外甥,我大姐火化那天,个个都非常难过。”
    “都去了吗?”
    “都去了。没人会不去。你可能不知道,大姐对我们来说,几乎就像父母一样。”
    “姚戬利也去了?”
    “……姚戬利?他怎么会不去?大姐最偏爱的就是他。那天他哭得死去活来,几个
人拉都拉不开。”周涛突然紧张起来,“这个案子涉及到了姚戬利?”“这些年他没给
你说过什么吗?”肖振邦径自问道。
    “没有。”周涛的神色越来越显得局促不安,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肖书记,平时
我们很少来往。”
    “但据我了解,对姚戬利的工作,你是过问了的。”肖振邦的脸上冷若冰霜。
    “我只是了解了了解他工作的情况,并没有说过什么。”
    “你是一个市委书记,一个市委书记向市公安局询问你外甥的工作情况,你应该明
白这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我在很多地方都了解过他的情况,包括他原来工作的地方。说实话,对这
个外甥的表现,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周涛对此似乎并不回避。
    “所以你最终同意了市公安局对他的提拔。”
    “我曾提出过相反的意见,我希望他们能做进一步的考察和考虑。”
    “问题是你并没有坚持你的意见,姚戬利还是被提拔了。”
    “这其实是综合了各方面的意见,大家对他的评价基本一致。”
    “但有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在这个事情上,你的影响是最主要的。一个在公安局
干了没几年的一般民警,既没有上过什么公安学校,也没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现,如果没
有你的存在,怎么会一下子被提拔成分局的副局长兼刑警队长?”
    “肖书记,姚戬利只是个科级干部,他当时的被提拔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同意。
如今政府机关的一些情况你也清楚,下面的有些人一旦知道了我的亲戚、同学、朋友在
什么地方工作,就千方百计地想借此同我拉关系。对姚戬利的了解和过问,事实上都是
在他们准备提拔他时我才做的。说实话,对这件事,我确实还是比较慎重的。”
    “但实际上还是形成了这样的一个事实,”肖振邦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由于你
的原因,你的外甥被提拔成了一个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这是一个重要的位置,掌握着很
大的权力,是不可以拿科级还是处级来衡量的。”
    “……肖书记,是不是姚戬利跟这个1·13有联系?”
    “不仅仅是有联系,”肖振邦的脸色越发难看得吓人,“我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他,
而是你。”
    然而周涛似乎仍然沉浸在一种极度的震惊之中。“肖书记,你是不是说,是我的外
甥参与了杀害了我大姐的1·13大案?”
    “是。”
    面如土色的周涛猛一下站了起来,几乎像要晕过去一样:“……这怎么可能!肖书
记,这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肖振邦直直地盯着周涛,“姚戬利不仅参与了1·13一案,根据现有的证据,他还有
可能是1·13和其它十数起大案要案的主谋和主犯。”
    周涛像是挨了重重一击,猛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几乎虚脱在那里,话音也微弱得几
乎让人听不清楚。“肖书记,我不能相信,我真的不能相信……”

                  ※               ※                 ※

    公安厅厅长苏禹接到省委书记肖振邦的电话时,一支上千人组成的多警种部队和近
200辆警车参与的9·13行动,已经开始了将近40分钟。
    “肖书记,我正要给你去电话。”苏禹说道。
    “情况怎么样?”
    “省城方面的行动基本顺利,大部分重要嫌疑犯都已被缉拿擒获。”说到这里,苏
禹顿了一下,“出了问题的是古城监狱方面,王国炎从古城监狱里逃了出来,并且劫持
了3名人质,现在正往我们省城方面逃窜而来。他们离开市区的时候,还用强力炸药炸毁
了一座民房,情况比较严重。”
    “你们对此采取了什么应急措施?”肖振邦轻轻地问。
    “我们已经获得了地方驻军的支援,他们派出了直升机正在对王国炎逃窜乘坐的汽
车进行跟踪,具体情况正在汇总之中,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
    “究竟该怎么办,一切都由你们研究决定。我只有一个希望,一定要尽力减少伤亡,
特别是那几名人质,要确保不出任何问题,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明白。”
    “姚戬利的情况怎么样?”
    “姚戬利己被拘捕,非常顺利。他是在办公室被抓获的,他没想到我们的行动会这
么快,这么大。”
    “他的反应怎么样?”
    “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根本没来得及反抗。”
    “他说了句什么?”
    “‘完了’,就两个字,‘完了’。还有,我们已经在他过去居住的旧平房里,找
到了重要证据,挖出了一技手枪和一枝锯短了的步枪,找到了一些重要的文字材料,包
括王国炎写给他妻子的一些信件。”
    “……苏禹,周涛书记现在就在这里,你能不能把姚戬利的情况简单给他谈谈?”
    “周涛!……肖书记,这合适吗?”
    “周涛书记什么都不知道,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
    “肖书记,我怎么给他说才好?”苏禹显得小心而又谨慎。
    “没关系,你只需照实说就行。”
    “好吧。”苏禹顿时竟有些紧张起来。

                  ※               ※                 ※

    郝永泽默默地瞅着武术教练马晋雄的家,并没有立即发出行动的命令。
    对缉拿马晋雄的行动,指挥部是极其慎重的。
    郝永泽了解马晋雄,其实岂止了解,对马晋雄实在太熟悉了。他看上去人高马大,
大大咧咧的,其实性情极为阴暗而偏狭。尤其是性格暴戾无常,一旦跟你记了仇,一辈
子都会跟你过不去,手段又阴毒残忍,且狡诈无比。跟人比武,常常下手极狠,在他手
下受伤甚至致残的人不计其数。
    对这种人,绝不可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马晋雄家里一直黑着,眼看6点多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越是这样,郝永泽就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头。他知道马晋雄有个刚上一年级的儿
子,尽管今天是星期六,但他坚持让儿子练武术。学柔道。7点多到体校,每天亲自接送,
现在说什么也该起来了,家里怎么会一直黑着,看不到听不到任何响动?
    以防万一,对马晋雄的行动,郝永泽带的人其实并不少,有近20个刑警队员,全都
穿了防弹背心。
    马晋雄武功超群,枪法极准,如果他要是带着枪的话,将会很难对付。而像他这样
的人,一般都会带枪。如果他确实参与了对张大宽的绑架,他的警惕性肯定会很高。
    所幸的是,马晋雄的家不在人口密集区,住的也不是单元房,而是一个带有小院的
两大间平房。他家四周也没有太多的住户,更没有那种新式住宅楼。但这样的住宅,易
守难攻。一旦发现情况,他在屋子里可以对周围看得一清二楚。
    郝永泽小心翼翼地把队员布置在房屋四周枪弹射击不到的地方,然后给指挥部打了
个电话。
    指挥部告诉他说,省厅已经派防暴大队到此地进行支援,等防暴大队到达后,再开
始行动。并说这是指挥部的命令,要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尤其不能造成任何伤亡。
    郝永泽本不同意这么做,但听说是指挥部的命令,想了想也就没再吱声。安全并不
意味着人多。但这似乎已经成了规则和条例,刑警队破获案件后,缉拿有可能持枪的凶
险的犯罪嫌疑人时,攻坚任务往往由防暴大队协助完成。几分钟后,防暴大队的10名队
员便到达了现场。
    郝永泽没想到带队的竟是防暴大队警务处的处长郭曾宏。就在昨天夜里,他们曾在
一起同那些不露身影的家伙们进行过一场殊死较量,后来才听说,当时昏迷不醒的代英,
其实就是郭曾宏只身从现场救出来的。按当时的严重情况,如果不是郭曾宏拼死保护,
说不定他真会让那些人给暗算了。
    一夜之间,两个人己成了生死之交。
    虽然在如此严峻的气氛下见面,但两个人亲热得几乎能抱在一起。寒暄了几句,很
快便严肃下来。
    展开攻势前,郭曾宏主动要求说,他跟马晋雄从小在一个师傅手下学武,师兄师弟,
情同手足,全国武术散打比赛,多次在一起拿名次,关系非同一般。他可以只身前去劝
他自首,何况还有马晋雄老婆孩子在里面,能软化尽量先软化他,最好不要立刻动刀动
枪。
    郝永泽坚决不同意。他对郭曾宏说,你只看到了他的这一面,并没有看到他的另一
面。尤其是你不知道他到底有过多少起罪案,犯过多大的恶行。万一要是罪孽深重,血
债累累,他又是在公安口干过的,对什么不清楚?怎么会听了你的?万一他准备死拼到
底,你去了岂不是太冒风险了?
    郭曾宏说他已经给指挥部的领导们说过,他们也都表示了同意。因为这是在马晋雄
的家,他老婆和儿子就在他身旁,虎毒还不食崽呢,就算他生性残忍,不想活了,宁死
也要顽抗到底,也不至于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连家也不要了?马晋雄这个人他清楚,
脾气是凶狠了点,但对老婆孩子那可另是一回事,对自己的生死朋友也另是一回事。
    郝永泽看他去意已决,想想他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又是领导同意了的方
案,考虑再三,也只好答应,但必须答应两个条件。第一要穿上防弹背心,第二要戴上
微型窃听器。一旦发生异常,他们在外面也好有所准备,有所行动。
    第一个条件郭曾宏没答应,他说这么热的天,你穿上个厚囊囊的防弹衣,他一眼就
看得出来,让他怎么相信得了你?何况距离那么近。站在他家门口跟他说话,你在明处,
他在暗处,防弹背心又有什么用?什么也不穿,就一件单衣,让他看得清清楚楚,枪也
只放在套子里,赤手空拳,他没了戒心,才好跟你说话。再说,你穿了别人的防弹衣,
别人怎么办?
    第二个条件郭曾宏想了想答应了,戴上也好,至少你们在外面也能感觉到他的位置,
万一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也好作紧急处理。何况又不大,放在身上他又看不到。
    5分钟后,郭曾宏开始了行动。
    可能是由于采光的原因,小院四周的院墙很低,顶多也就半人高,所以院门只是个
摆设。里面没锁,只有个门搭子,外面轻轻一扭院门就开了。
    “晋雄!”郭曾宏一走进门去,就嗓音不高也不低地喊了一声。“我是郭曾宏,起
来了吗?”
    郝永泽伏在外面的一个制高点上,看得清清楚楚,从一个精巧的遥控接收器里,也
听得清清楚楚。郭曾宏的口气很自然,也显得很自信,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有什么紧张的
地方。
    没有人回答,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
    郭曾宏终于站在了马晋雄屋子的门口,“晋雄,我是郭曾宏,开门。……听见了吗?”
    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郭曾宏很耐心,很诚恳,自从进了院子,根本没有左顾右盼过一下。
    屋子里依旧悄无声息。
    郭曾宏的口气就像在拉家常一样,“晋雄,我知道你在家里。我就在你的门口,我
也知道你也在门口。我有事要给你说,很要紧的事。晋雄,你总不能就让我这么站着给
你说话吧?”
    屋子里沉寂得能让人窒息。
    郭曾宏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晋雄,开门吧。你既然不愿意开门,我想
你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又走不了,出不去,老关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你应该相信我,
你也看到了,就我一个人,我可以给你保证,在我们说话结束之前,绝不会让任何人进
来。”
    “走开!”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跟你说什么!”
    “晋雄,你怎么了?”郭曾宏的声音依旧非常委婉。“我是曾宏啊,要不是为了你
好,为了你孩子老婆好,为了咱们师兄弟的情意,敢情我疯了要只身来见你?”
    “你别给我说这些废话!”马晋雄的声音更加暴躁。“你来这儿无非是让我束手就
擒,白白送死,你好立个大功,这就是你的兄弟情意!走开!要不因为我们是师兄弟,
我早打发你上路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郭曾宏似乎竭力地在遏制着马晋雄的情绪。“我来这儿是为
了立功?咱们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要真那样,我还怎么在师兄
师弟们面前做人?假如你真犯了什么事,出来自首,又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你有枪,我
也知道你武功超群,可这又有什么用?我打心底里不希望你出事,我实实在在是在为你
好……”
    “既然这样,为了兄弟的情意,为了你的弟妹和你的侄子,你就告诉他们,放我一
条生路,让我出去!”
    “怎么出去?”
    “你在前面护着我,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
    “这你别管。只要你把我放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你疯了!”郭曾宏终于怒吼了起来。“你真要是犯了什么大案要案,你能逃到哪
里去!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我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其实你跟我也一样,在这个世
界上我们一无所有!只有霸道,没有公道!我们一无权,二无钱,也没法跟那些当官的
子女比,他们什么也有,什么也可以干。我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干,只有受苦的
份!我不想这么活着!”
    “别找那种理由,你的日子比别人一点儿也不差!吃不愁,穿不愁,有工作,有房
子,有老婆,有孩子,比起那些普通百姓,比起那些下岗工人,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那要看怎么比!都是人,我并不比别人差,凭什么有人住小楼,坐小车,玩女人,
一辈子不劳而获,花天酒地,就我事事不如人,只能靠血汗过日子?我也是男子汉,我
不甘心就这么活着!”
    “那都是邪道,歪道!长远不了!人活在世上,要走正道!要活就活得堂堂正正!
即使是挣一分钱,也要找正当途径!”
    “他们的钱都是正道来的?我看都是偷,都是抢!都是在抢老百姓的钱!抢国家的
钱!不过有的是明抢,有的是暗抢罢了!没什么两样!”
    “马晋雄!你真让我寒心!像你这样,连命都不要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命没那么值钱!我混了大半辈子了,到现在连个副科级也混
不上,在他们眼里我算个什么东西!你说得对,人活在世上,要么堂堂正正,活得像个
人样,这是人命!活得窝窝囊囊,跟没活一样,这是狗命!狗命有那么值钱吗?”
    “马晋雄!我真为你这样的师兄弟感到耻辱,你怎么能堕落到这种地步!人活在这
个世界上就只为了钱,为了权,为了不劳而获,为了花天酒地搞女人?你要的就是这些
肮脏的东西?你的祖祖辈辈都活得于干净净、清清白白,他们也都是狗命吗!我看你连
只狗也不如!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回答我!”
    ……

                  ※               ※                 ※

    郝永泽伏在地上,直听得心惊肉跳,浑身打颤。他再次为郭曾宏的处境担心起来。
他对身旁的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侦查员说,看准了没有?马晋雄可能会在什么位置?
    侦查员说,郝组长,我说得没错,马晋雄就在他家门后,可能是在椅子上站着,正
在房门上方的玻璃框后面同郭曾宏说话。他能看见郭曾宏,郭曾宏看不见他。马晋雄手
里还拿着枪,枪口直对着郭曾宏。
    郝永泽立刻对左右发布命令,把所有的枪口都对准马晋雄的房门上方。一旦发现异
常,立即集束射击!
    接收器里的对话仍在继续着。
    马晋雄声音越来越强横:“马上给我走开!我说过了,我的命不值钱,我什么也不
在乎!”
    郭曾宏毫不退缩:“我再劝你一句,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自己的孩子老婆
着想?你清楚的,我一旦离开这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要是死了,他们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要死就死在一起……”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声,然后便是一阵激烈地撕扯和挣扎声。
    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似乎被惊醒的孩子的哭声随即传了出来。
    郭曾宏一边拔出枪来,一边大声喊到:“马晋雄!你这个畜生!”
    他突然用身体猛地向大门撞去,只一下,便听到嗵的一声,房门已经倒在了地上。
    郭曾宏和马晋雄几乎同时把手枪对准了对方。
    马晋雄的妻子昏倒在地上,但两手仍然死死地抱着马晋雄的一条腿,呆呆地坐在里
屋床上被子里的马晋雄的儿子,像是傻了一样不知发生了事情。
    “马晋雄!我再劝你一句,现在放下枪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放下武
器,还可以算是自首,还可以算是你的立功表现。”
    马晋雄一声不吭,依旧把枪口死死地对着郭曾宏。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晋雄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郭曾宏举着的手枪也一动不动。
    “砰!”马晋雄的枪响了!
    “砰!”几乎是同时,郭曾宏的枪也响了!
    马晋雄的子弹射中了郭曾宏的左胸。
    郭曾宏的子弹射中了马晋雄的右手。
    马晋雄的手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郭曾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要开枪,保护孩子……”
    这是郝永泽听到的郭曾宏的最后一句话。
    蜂拥而进的干警眨眼间早已把马晋雄摁倒在了地上。
    马晋雄的儿子突然大哭起来:“我爸爸是警察!你们为什么要抓他!你们肯定都是坏人!公安局的叔叔饶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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