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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医疗杀人第一案


  1995年2月17日,年仅5岁的小女孩名洋因患重感冒住院治疗,在沈阳市大东区人民医院打点滴突然死去。经刑侦人员侦破,凶手竟是名洋的继母。在这起全国首例利用医疗手段杀人案的幕后隐藏着怎样的背景呢?

  危险的恋情

  凶手名叫杨杰,长得很文静,皮肤白晰,戴副做工很考究的近视眼镜。初一接触,会以为这是位有知识、有一定层次、不俗气的姑娘。她大学毕业,受过高等教育。杨杰的出身很苦。她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就先后病故,是姐姐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为供她读书,将来有出息,姐姐省吃俭用,费尽了心血。
  杨杰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大东区人民医院外科当了一名医生。那时她才20岁,正是如花的年龄。她的心里也有许多美妙的憧憬。她曾在日记里写下这样一首小诗来描述自己的现在和未来:“如果说生活是朵玫瑰,那我就是玫瑰;如果说生活是条淙淙流淌的小河,那我就是小河,我那蓬勃的生命里展示着五彩缤纷的人生。”她工作勤奋,与周围人的关系也处理得很好。入院第一年,年终评比时,她得了一个先进,心里不免沾沾自喜,她那争强好胜的性格得到了满足。
  杨杰的表现,特别是她的性格,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就是杨畅,也就是被杨杰害死的小女孩的父亲。杨畅当年25岁,也是大东区人民医院外科医生。杨畅毕业于医学院,由于敬业精神强,肯钻研,很快就成为医院的骨干。院领导打算让他到院部工作,主管全院的医疗技术。可他经过考虑没同意。他要在底下多干几年,增长点实践经验。
  1990年,杨畅与在工厂工作的王静结婚了。一年后有了一个小女孩,取名杨名洋。名字取得多么的动听畅亮,满怀着对孩子未来的希冀。
  由于工作关系,杨杰和杨畅在一起的机会多起来,他们常在一起出诊或值夜班,时间久了,一天,杨畅不经意地发现杨杰的目光里有股闪亮的东西,特别是他发现杨杰见到他常常脸红,而这些都是过去不曾有的。他并没有多想,他在生活上还是很传统的,对家庭的责任感也很强。可女人的心是敏感的,杨杰对杨畅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她认为杨畅有才华,有男子气,正是她心目中追求的偶像。“当时我也并没想得太多,我只是敬重杨畅这个人,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敬重里面已掺杂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杨杰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杨畅还是发现了杨杰对自己感情上的变化,开始是躲避,可当他明确知道躲避不了时,内心极其矛盾,他处于自责和内疚的折磨中,特别是当他与杨杰第一次偷情后,他竟然哭了一场。那是他俩在一起值夜班。夜深了,各病房的灯都熄了,走廊里静寂得很,窗外飘来一股花香,温暖潮湿的空气里隐藏着一股诱人的东西,飘浮着一种渴求。坐在办公室里的他俩,特别是杨杰的心里翻腾着一股强烈的躁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不能自己地投人杨畅的怀抱。杨畅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销魂之后,杨畅清醒了,推开了杨杰。杨杰惘然,不知所措。
  他俩越陷越深,杨畅对妻子的感情越来越淡漠,他经常拿杨杰的优点比妻子的不足,这样比较的结果是他与妻子的摩擦越来越大。妻子开始考虑到孩子不想离婚,对杨畅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可杨畅却把这样的宽容视做软弱,这时的他已把原先的自责与内疚完全抛弃了。妻子在无望的情形下,只得与他分手。女儿名洋判给了父亲。这是1993年6月的事情。

  5岁女孩的反感

  “我的目的已基本达到了,下一步就是我和杨畅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生活,我们要成为正式的夫妻,这是我日日夜夜盼的事情,现在这一天已离我不远了。”这是杨杰在杨畅离婚的当天晚上写的日记,时间是6月27日。杨杰自觉自己是个胜利者,因她到底还是征服了一个男人,并深深地伤害了另一个女人,同时她还深深地伤了一个孩子的心,是她占据了妈妈的位置。这样的伤害在一个5岁的孩子的眼里是不能原谅的。杨志开始与杨畅公开地住在一起,名洋看在眼里,表露出反感。这一切逃不过杨杰的眼睛。“那个孩子对我不好,因我不是她妈妈,可我以后还要做她妈妈,怎么办?我和杨畅要有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让不是我亲生的孩子生活在我的身边。可我目前还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杨杰在日记里陈述自己的心境。
  离婚后,杨畅的心里十分内疚,看到孩子失去了妈妈,没有了母爱,他有时后悔先前的选择,为什么要牺牲家庭为代价呢?这是否太沉重了?他常常谤徨和自责。杨畅开始给孩子更多的父爱。他在孩子身上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明显地比过去多了。相比之下,他和杨杰的接触比过去少了。杨杰把这一切都怪罪于名洋。她开始嫉恨名洋,一种仇视的心理开始在她心里作祟。“杨畅现在变了,不是过去的他了,他曾向我保证过离婚就娶我的,可现在他只字不提,相反与我的接触减少,这使我很害怕,我怕失去他,如果失去了他.我也就无法活下去了。”这篇日记杨杰写于1994年12月7日,离名洋被害的时间相隔两个月。正是在这种仇恨心理的驱使下,她不计后果地铤而走险。

  深夜,发生在病房里的杀人案

  1995年2月7日15时,杨畅的几个朋友请他到酒店吃饭,杨杰也去了。席间,有人半开玩笑对杨杰说:“什么时候喝嫂夫人的喜酒啊?”说完,大家都跟着起哄。可这次杨畅不但没笑,而且神情抑郁,表现得十分冷淡。朋友们没在意,以为他工作上可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杨杰在意了。她心里清楚杨畅想什么。
  “嘀嘀嘀……”17时,杨畅的BP机响了。
  他马上起身到街头的公用电话亭回电话。传呼是名洋的奶奶打来的,说名洋感冒病重,要马上去医院。接到电话,杨畅心急如焚,马上打出租车回到家,将名洋带到自己所在的医院。杨杰也去了医院。
  杨畅把名洋送到儿科门诊打点滴。针头扎进了名洋的小手背,她一声也没哼。护士问名洋:“疼不?”“不疼,阿姨。”“乖,真是好孩子。”护士眼含热泪称赞名洋,她心里真是不知道该对这个没妈的孩子说些什么好。这是名洋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称赞自己的话。她的脸上现出笑意,可不久便又沉沉地睡去。看着药液顺着透明的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进名洋的体内,坐在一旁的杨杰想了很多。她想到了名洋对她的反感,特别是想到了刚才随杨畅一起去家里接小名洋时,名洋一个劲地不让她抱的情景,一股怒气不由地从心头窜起。“她不容我,我也不容她。找们二人不可能一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她杀死名洋第二天在日记里写下的。
  儿科门诊在医院的二楼,名洋打点滴的病室在楼道里侧,病室不足1O平方米,放有两张床。这间病室一般情形下是不对外人开的,专门照顾医院内部职工。可是如果名洋不住这间病室,住到一间屋里有其他病人的病室的话,也许她还不会遭此厄运。杨杰正是利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便利条件下的毒手。屋里静得很,窗外飘起了雪花,伴着凛冽的风。这时,一个罪恶的计划已在杨杰的心里酝酿成熟。对这个计划她曾表现出很大的犹豫,她不是不懂得人命关天,要是暴露了,要上断头台的,可她自认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有了这个把握,她开始寻找时机实施计划。当点滴滴到半瓶多时,杨畅下楼上厕所,杨杰借故支走了护士,她很快地拔下滴流壶上的小盖,欲往管中放空气,但由于杨畅很快地返回,她不得不中止作案。杨畅重新更换了滴流管,杨杰对他说原先的滴流管出了毛病。22时30分,点滴就要结束时,杨杰看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她对杨畅说:“你下楼去门口看XXX(杨畅的一个朋友)来没来?”杨畅的脚步声下了楼梯,渐渐地远去,杨杰立即轻轻地推开病房门,快速地来到自己所在的外科处置室,从兜里掏出钥匙,朝暗锁的锁眼里插。由于心情慌乱,插了两次都没插进去,这时她不由有些胆怯了。“我这是怎么了?当时我问自己,难道是老天不让我这么做?可我偏要这么做,当时我真的有些害怕了,当我插第三次的时候,却插进去了。门终于打开了。如果当时第三次还没有打开门的话,我有可能中止作案。”杨杰坐在国室里的床上,一边用右手朝上抚弄头发,一边语调平静地对笔者说。她从外科处置室的消毒柜里拿出两只33毫升的针管,然后麻利地将输液管和针头断开。回到名洋的病室,她没有多想,便直接朝名洋的静脉注射空气。沉睡中的名洋开始没什么反应,可很快地她的小脑袋朝后仰,有那么一瞬间,她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里有种绝望。她睁开眼睛在寻找什么?是在寻找她的爸爸?可此时爸爸不在她的身边,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春夏秋冬5个轮回后,最后一眼看这个世界。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初几年是幸福的,饱尝了父爱和母爱。她三周岁生日那天,爸爸妈妈给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做了几样她最爱吃的菜,当爸爸亲自为她点燃生日的烛火时,她天真地用小手在五彩缤纷的烛火上面拍打,于是,那烛火开始飘浮,像一朵朵彩色的小蘑菇,名洋那充满稚气的小脸蛋在烛光里溢满了童年的幸福。此时的名洋也许是在寻找妈妈,妈妈不是不爱她,就在前天,妈妈还到奶奶家看她,给她买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还有一大包她喜欢吃的小食品。妈妈走时,名洋看见妈妈哭了,这使名洋对杨杰更加反感。她每每看到杨杰和爸爸一起时,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有一股愤怒,脸上没了笑容。正是这样的反感才引来今夜的杀身之祸。
  杨杰给名洋注射了4管空气后,名洋面部变色,呼吸困难,嘴唇发紫。她马上藏好针管,整理好输液器,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杨畅回来了,刚进屋,杨杰就对他说:“孩子不行了,可能是药物有问题。”杨畅看到名洋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他的脸色也立时变得苍白起来。当他确信名洋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时,几行热泪涌出了眼眶,滴在名洋苍白的还带有温热的脸蛋上。

  毁灭

  名洋死后的第二天,她妈妈知道其死讯后,悲痛欲绝,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带着疑问走进了大东区公安分局,分局刑警一大队法医刘宝贵接待了她。了解了名洋妈妈反映的情况和要求,刘宝贵马上向大队长陈世禹作了汇报。分局领导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派干警开展侦查。名洋死后的当晚,杨畅便把名洋送到其它医院检查,证明名洋的死与药物无关。2月11日,名洋的尸体送中国医科大学解剖。
  杨杰听到这一信息,知道事情有可能败露,曾托人去医大找有关人士活动,表示愿出7万块钱高价购买假鉴定书。人命关天,没人敢答应杨杰的要求。相反的,知情人还把这一重要的信息报告了刑侦人员。解剖中,从尸表看,名洋没受过任何外伤,作为正常形成气栓的几种原因在名洋身上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更激发医学专家们的解剖责任心。尸检结果表明,在名洋的右心室里有大量气体,心脏表面血管里有移动气泡可见。专家们认定,整个输液管全装人空气也不过只有6毫升左右,假如操作失误,满满一输液管的气体进人名洋的血管,也不至置名洋于死地。因为一个5岁儿童,至少需20毫升左右气体进人静脉后才有生命危险。因而,置名洋于死地的气栓,不是输液过程中的失误,而是人为造成的。刑侦人员在弄清名洋的死因后,又对名洋人院后的全过程进行了分析,认定杨杰具有作案条件。她曾两次借故支走了杨畅,同时作为外科医生,她懂得作案的技能与技巧。尽管杨杰在刑侦人员面前挺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但在公安人员的有理有据的质问下,百般诡辩的杨杰还是无法自圆其说,到头来精神全面崩溃,供认了全部罪行。
  泰格尔说:“当人是兽时,他比兽还坏。”莎士比亚说:“恶魔往往用神圣的外表,引诱世人干最恶的罪行。”杨杰曾在日记里写道:“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一个字:爱!”爱是神圣的,可它在恶魔的手里却被玷污了,并做了一副漂亮的外表来装饰其丑恶的灵魂与卑劣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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