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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不倒翁冯道


  历史上的五代,不过五、六十年的光景,却是王朝频繁更迭,一共换了五个朝代,出了五姓皇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短命的皇帝统领的也都是一批短命的大臣,他们往往做不了几年官,就随着王朝的倾颓而荣华过去转眼成烟。但也并非没有在这不断的变换更迭中泰然自若从未倒下一次的人。冯道便是其中的一个。他先后事四姓十位皇帝,均能进退得当,久叨禄位。那么是不是冯道怀抱经夭纬地之才、安邦治国之志,历代君主都缺之不得呢?恰恰相反,他既无政治建树,又乏民族气节,一旦国难临头,就另攀高枝一走了之。他从不以国家大业为已任,只一味追求高官厚禄,弃国背君对他来讲如奴易主一般容易。
  冯道,字可道,是河北瀛州景城(今河北河间地区)人。相传他未成名问相时,就曾赋诗一首以表心志:“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终因海岳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虎狼丛中也立身。”他认为吉人自有天相,那么任凭乾坤转换,只要识时务不乱方寸,便可以处处通津坦程。冯道的一生确确实实是按着这一座右铭去做的。
  唐末时,他曾作幽州刘守光的参军幕僚。刘守光败后,他又转事大宦官、监河东军张承业。张承业任用他为巡官,以其颇通文学推荐给晋王,任河东节度使掌书记。后唐建立时,拜户部侍郎,充翰林学士。明宗时,拜端明殿学士,后来又做了宰相。
  冯道不同于以往或以后大多数奸臣,他从不表现得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相反却仿佛是一个节俭、刻苦、自励的忠厚长者和谦谦君子。当后晋后梁隔河而战时,冯道在军中,住在一茅庵之中,不设床席,就卧于一束枯草之上。有一位将士从别人那里抢来一个美女送给冯道为妾,冯道却之不过,便将她安置在别的房间里,慢慢访求她的主人,最后将她送还。一时美名远扬。
  对皇帝,冯道也显得正直、忠义。后唐天成、长兴年间(公元926—933年),由于自然情况比较好,农民收成稻丰。冯道常劝戒明宗:“臣做河东掌书记的时候,有一次奉使去中山,途经井陉,地势险峻,臣害怕马失前蹄,紧握衔辔,不敢稍有怠慢。及至过了井陉来到平地,臣以为前面即是坦途,哪知思想一放松反倒跌伤皮肉。大凡身蹈危地时思虑周到反获保全,而居安忘危却反道不测,仁主应引以为戒。”还有一次,水运军将在临河县得到一个玉环,玉环玲珑剔透,上刻“传国宝万岁杯”六个字,于是他们把玉杯献给明宗。明宗爱不释手,常把它示与众臣赏玩。一天,明宗给冯道展示。冯道却故作深沉地说:“这是前世遗留下的有形之宝,不足为奇;陛下身怀无形之宝,才是旷世罕见。”明宗不解,深问冯道:“何谓无形之宝?”冯道说:“仁义者,帝王之宝也。所以人说:“大宝日皇位,何以守位则日仁。”明宗虽贵为皇帝,却是个武将出身,这文邹邹的东西他一时转过弯儿来,待要再问,冯道已神秘兮兮地飘然远去。明宗只好唤侍臣为他讲说,好半天才弄明白,觉得冯道马屁拍得实在是高,心里甜滋滋的。
  后来,明宗死了,他再相愍帝。不久,潞王李从何在凤翔反叛,愍帝领兵奔卫州。愍帝前脚一走,冯道就率百官将潞王迎入,李从坷继续用他为相。
  公元936年,石敬塘灭了后唐,建立后晋。冯道毫不畏惧,打了个包又投奔了后晋,一顿巧言游说,石敬塘任他为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司徒,兼侍中,封鲁国公。石敬塘死了以后,出帝石重贵继位。冯道仍然为相,并且加太尉、封燕国公。后晋仅仅存在了十一年,不久契丹大军压境而来,攻入开封,擒了出帝。大臣们或死节或出逃,冯道依然方寸不乱,他从从容容地到京师朝拜契丹主耶律德光。耶律德光斥责冯道:“你在唐曾事四帝,可谓开国守业之臣。唐亡则事晋,也历二帝。如今又要改换门庭,如此不忠不义,本王怎么信你?”冯道并不羞愧,心平气和地立在一边听耶律德光责骂。许久,耶律德光训完了,又问冯道:“你为什么来朝?”冯道大言不惭地说:“无城无乓,安敢不来?”耶律德光又讽刺他:你是何等的老儿?”冯道装疯卖傻地说:“我是无才无德的痴顽老儿。”耶律德光听罢哈哈大笑:“倒也乖巧。我再问你,天下百姓如何救得?”冯道用俳语答道:“此时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耶律德光大喜,遂封冯道为太傅。耶律德光北归,冯道曾从至常山。
  后来刘知远建立后汉,冯道又归附了汉,被封为大师。四年以后,即公元951年,郭威灭了后汉建立后周,冯道依然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站到郭威的麾下,凭其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牙利齿、一张厚脸皮求得太师兼中书令之职。
  三年以后,后周世宗柴荣即位,柴荣是郭威的养子,文治武功为五代诗帝之冠。他初即位便赶上刘圣攻上党。柴荣召集大臣,说:“刘圣欺朕年少,国家新立且遇大丧,以为我一定不能出兵迎战。联以为善用兵者应出其不意,我想亲自督战攻打刘圣。”冯道竭力劝阻。柴荣说;“联见唐太宗平定天下,敌无大小必亲自出征,联因何不可?”冯道以为柴荣年幼,定无主见,于是出言不敬:“陛下不可与唐太宗比。”柴荣大怒,他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个曾历四朝,侍奉过九君的老家伙,于是降旨罢去太师,然后率兵出征。冯道这些年闯过了大风大浪,而今在小小的柴荣这儿翻了船,又羞又恼,不久就死了。
  冯道生活的几十年,天下纷纷扰扰,戎夷交侵,民如倒悬之急,冯道却怡然自得地做他政治上的“不倒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著书数百言,津津乐道地讲自己更事四姓及契丹所得的官阶封爵,自号为“长乐老”,自谓“孝于家、忠于国,为子、为弟、为人臣、为师长、为夫、为父,有子、有孙,时饮一杯,食味、别声、被色,老安于当代,老而自乐,何乐如之?”真是厚颜无耻,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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