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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喊捉贼的袁大总统


  1913年3月20日晚上10点多钟,上海沪宁车站仍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由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出,旅客正在准备登车。10点40分,火车进站,宋教仁和黄兴、廖仲凯、于右任等走出车站议员休息室,向月台的检票口走去。突然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衣的矮个子扑向月台,把枪对着走到剪票处的宋教仁连开三枪。第一枪子弹从背后穿过,宋教仁身子一歪,倚在铁栏杆上,后两枪未中。这时站上人群大乱,黄兴等人也惊慌异常,一边扶住来教仁,一边派人找巡警捉拿凶手。但奇怪的是连一个巡警的影子也不见到,凶手也趁乱得以逃之夭夭。
  送行的黄兴等人立即把家教仁指出车站外,拦截了一辆车,火速送往沪宁铁路医院。因伤势过重,流血很多,他曾几度昏迷。他知道自己已没有再生的希望了,便把老友于右任叫到身旁以三事相嘱:一、将书籍赠南京图书馆,二、请故人抚恤其家,善待其母;三、嘱同志勿生悲观,宜奋力图事,复兴民族。经手术后病情仍不见减,弥留之际,他又请黄兴代笔,给临时大总统袁世凯拍发了封电报,言辞诚恳:伏望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确立不,拔之宪法,则仁虽死犹生。”22日凌晨,宋教仁与他的事业和人生长辞,年仅31岁。
  消息一传出,举国上下一片震惊,孙中山急速从国外赶回,要求严厉辑拿惩罚凶手。
  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听到消息时也同样感到吃惊,先是“愕然”地问:“有此事呼?”然后接过电报一看,再“愕然”地说:“确矣,这是怎么好?国民党失去宋遯初,少了一个大主脑,以后越难说话。”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对于来教仁的才能大总统也十分赞赏地说:“遯初,中国特出之人才也,再阅数年,经验宏富,总理一席团胜任愉快者。何物狂徒,施此毒手!”
  犯了法就要罚,杀了人的更要严惩,此乃常理。大总统在听到来教位被刺的消息时,就已经电令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宏等人前往医院慰问,并立悬重赏,限期破案,按法重惩。听到逝世的消息后,大总统又下一道命令:“民国新建,人才至难,该凶犯胆敢于众目昭彰之地阻击勋良,该管巡警未当场缉拿,致被逃逸,阅电殊甚发指。前农林总长宋教仁奔走国事,缔造共和,厥功甚伟。迨统一政府成立,赞襄国务,尤能通知大体,擘画酬劳。方期大展宏猷,何意剧闻惨变,凡我国民,同深怆侧,应即交国务院从优议恤,用彰崇报。所有身后事宜,业经电饰陈贻范会同钟文耀妥为料理。方今国基未因,亟赖群策群力,相与扶持。况暗杀之风,尤乖人道,似此逞凶枪击,藐法横行,匪惟国法所不容,亦为国为民所共弃。应责成江苏都督、民政长迅速辑凶犯,穷究主名,务得确情,按法严办,以维国纪,而慰英魂。”
  总统电令表达了人民的心声,大家都期待着能尽快捉拿凶手,以谢教仁在天之灵,维护社会的安定。
  似乎是天随众人愿,破案进展迅速。宋教仁逝世的第二天,古董商王阿发向捕房告称:“十天前,因售字画至桂馨处,……应向我出示一人照片,要我在某时某地杀死此人,他愿许酬千元。我仅是一商人,从未杀过任何人,因而拒绝。今晨从报上看到了与照片相同的人。”根据这条线索,警察在上海的一家妓院逮捕了应桂馨。第二天从其室搜出一支左轮手枪,3张内阁使用密码,几张用这种密码的电文,其中有内阁总理赵秉钧、内务部秘书洪达祖和一名叫武士英的人之间的电报。据此,次日又抓获凶手武士英。
  应、武二犯落网后,大总统不但不高兴,反而失去了往日的沉着稳重之风度,而变得有点烦躁不安起来了,并于3月29日密电程德全说:“连接南方私人来电,宋案牵涉洪述祖,是否确实?究何情节!宜速查复,以凭核力。”接着,又电催程报告“证据”,以谋对付办法。他的机要秘书张一廖也多次密电程,要他把“牵涉中央的证据向英厅索取,”然后派人送京,并特别叮咛说:“可不作正式报告。”但是孙中山和黄兴坚决反对移送中央,强烈要求公布缴获的证据。4月25日,程德全、应德闳不得不将查获的函电证据公诸于世。其中重要的电文有以下各件:
  1913年1月9日赵秉钧致洪达祖函,内称:“应君领款,不甚接头,仍请一手经理,与总理说定才行。”
  1913年1月14日赵秉钧致应桂馨函:“密码送请检收,以后有电直寄国务院赵可也。”
  2月1日洪述祖致应犯函:“大题目,总以做一篇激烈文章,方有价值也。”
  2月8日洪致应函:“日内宋辈有无觅处,中央对此颇注意也。”
  3月11日洪致应函:“一、来函已面呈总统、总理问过。一、以后匆通电国务院,因智老(赵别号智庵)已将应密电本交来……。
  3月13日洪致应电:“毁宋酬勋位,相度机宜,妥筹办理。”
  3月21日应致洪电:匪魁已灭,我军一无伤亡,堪慰,望转呈。”
  这些函电在报上一披露,即引起舆论哗然,其震动程度比十二级的地震还强烈,堂堂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和国务总理竟是暗杀的谋划者。一时间群情激愤。
  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势,袁世凯又气又恼。为了挽回面子,他极力掩饰。4月23日他以国务院的名义通电各省:据应桂馨二十三日函称,沪上发现一种监督政府政党之裁判机关,并附有简明宣告文,杂列宋教仁、梁启超、孙中山、袁世凯、黎元洪、赵秉钧、黄兴、汪荣宝、李烈钧、宋瑞等之罪状,谓俱宜加以惩创,特先判决宋教仁之死刑,即日执行。电文把毫不引人注目的汪荣宝、朱瑞一并列入了黑名单,明眼人一望而知个骗人的把戏。
  3月26日国民党提出组织特别法庭处理宋案。袁世凯激烈反对。29日国民党不顾袁世凯、许世英的阻挠,迳行组织特别法庭,叫上海地方检察厅票传赵秉钧到案受审。赵以特别法庭未经司法总长许士英许可,拒绝到庭,并致函受上海地方检察厅委托票传赵的北京地方检察厅,说洪述祖通电已承认假托中央名义,足以证明自己与宋案无关,无到厅候质之理。
  五月十一日,事情又添波澜。一个叫周予做的女学生到军法处去自首,宣称现有暗杀团在京、津组织血光党,专门从事炸毙要人、颠覆政府、引起暴动的活动,并说参议院议员谢持是血光党的财政部长。军法处据此逮捕了谢持,同时称黄兴是血光团的团长。北京检察厅根据周的供词,将该案移交上海检察厅,票传黄兴,但因缺乏证据,无法开审,黄兴于是离去。
  袁世凯的又一掩饰企图又破产了。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岂容抵赖。黄兴为宋教仁所写的一副挽联一针见血地说出宋案的主犯:“前年杀吴禄贞,去年杀张振武,今年又杀宋教仁,你说是应桂馨,他说是洪述祖,我说确是袁世凯”。
  袁世凯要杀宋教仁是预谋已久的。宋教仁在各地作竞选演说时屡有抨击袁政府的言论,说:“自民国成立,迄今二载,纵观国事,几无一善状可述。”他强烈主张内阁制而反对总统制。有时还点明批评袁世凯。在一次演讲时他说;“现在接得各地的报告,我们选举运动,是极其顺利的,袁世凯看此情形,一定忌克得很,一定要勾心斗角,设法来破坏我们,陷害我们。”1913年2月上旬在参众两议院的大选中国民党获得大胜利。宋教仁很高兴以为很快就可以成为纯粹政党责任内阁的实权总理了。在此之前他曾说过只有选举“最为愚呆脆弱之黎元洪为总统,才能“组织同志内阁”,充分发挥内阁的作用,并亲自对黎元洪说:“我们不能使袁世凯做我们听话的工具,我要我党党员选你当总统。”这些消息在社会上都广泛流传。所以当袁世凯知道国民党选举大获得全胜,感到很惊惶。袁世凯不怕孙中山、黄兴,就怕宋教仁,为了拉拢宋归顺自己,曾送一套价值三千元的西服和一张五十万元的交通银行支票,宋教仁不客气地把支票退回了。袁世凯由此知道宋教仁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而现在国民党选举获胜,宋教仁出任内阁总理无疑,这将对自己非常不利,不除掉宋教仁,看来难有安宁之日。于是密令赵秉钧进行谋杀。赵怕宋抢去自己的总理职务,对刺宋也很卖力。
  从此,袁世凯派出的喽啰对宋教仁进行了严密的监视,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1913年3月ZO日,袁世凯终于下达刺杀令,一面又公开致电宋教仁速赴京商讨国事,为刺杀制造机会。宋教仁不知是计,便决定于当日晚上乘车北上,哪料到在车站竟遇刺乃至于死在呢?
  袁世凯看到难以掩饰自己的罪责,于是恼羞成怒索性把消灭国民党的意图公开化。开始调兵遣将,秘密下达战争动员令和进行大借款,对国民党的议员则进行威逼、利诱、打击,促使其分化、瓦解,把国会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后下令免去属于国民党的黄兴的陆军上将衔、和江西都督李烈钧、广东都督胡汉民、安徽都督伯文蔚等人的职务,夺去了国民党在南方几省的军事大权。孙中山从日本回到上海,组织国民党进行反击,发动了“二月革命”,但不到二个月袁世凯就把它镇压下去了,孙中山、黄兴等国民党要员逃亡海外。这样再没有人敢提宋案的事了,袁世凯总算获得了安宁。
  对于自己的同谋,袁世凯也不放心。应桂馨被侦探杀死于火车上。赵秉钧被毒,七窍流血而死。袁世凯还鳄鱼流泪,送去了挽联、祭障,一副兔死狐悲的可掬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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