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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威斯蒂德的《经济科学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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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在1888年“经济圈”的一次会议上,威斯蒂德宣读了“一本书的最后几页,这本书是他们聚会的第一个成果,不久即以(经济科学入门)出版了。”威斯蒂德把此书献给亨利·瑞米和伊丽莎白·比顿,以及“报着极大热情参与讨论此书所提出的各项原理的朋友们”,作为“他们襄助的第一个成果”。“经济圈”的这个成果,是继杰文斯《理论》于1871年问世后在英国以一本书的篇幅对边际效用思想的首次系统的解说。
在该书序中,威斯蒂德主要依据杰文斯的《理论》和《通信和日记》对边际效用学派的发展作了一个历史的叙述。他在杰文斯之外和加上了门格尔作为1870年代初边际效用学说的合作发现者之一。这表明门格尔的《原理》问世后18年英国才有人公开承认他的著作基本上是杰文斯和瓦尔拉斯同时所写著作的复制。威斯蒂德还注意到杰文斯对门格尔毫无所知。
《入门》开头40页是数学研究,在讨论了函授的一般概念之后,他表示能把毯子、水或食肉的使用价值表示为某人所占有的该物品数量的函数。他当然懂得对于一个消费者仅有的一个物品来说,这样说有些不便。他认为“使用价值”或“效用”这些说法最好代之以避开伦理内容的一些术语,如“利益量”,“欲求”,“满意”或“满足”。
Ⅱ
当威斯蒂德最终用曲线来表示他的效用函数时,他首次遇到了效用衡量的问题。他在这一点上主要是向读者保证他并不认为对衡量问题的异议是“难以对付的”;他引证他在本书前面部分对此问题所作的充分研究;他还认为“可以看出,由于满足可‘大’也可‘小’,由于内心可以估计一种满足比另一种‘更大’或‘更小’或‘相等’,所以在理论上确定一种东西作为衡量满足的准确尺度不是不可能的,甚至可以把它的实际尺度设想为持久不变的,就像温度计发明以前衡量体温的尺度一样。”
威斯蒂德在后来又回到衡量问题时首先指出,因为我们可以从不同物品的增量中区分出满足的大小,所以能把这些满足“在理论上看作是可以公约的尺度,从而在长度上加以测定,并用一根曲线把表现同这些满足相应的商品量的不同长度联结起来。”他举例说明这些比较,例如瓷器和尼龙,新鲜空气和友谊,朋友们来去方便的住宅、大英博物馆和有新鲜空气和新鲜鸡蛋的乡间住所,放书的空间和去图书馆所需要的时间。
威斯蒂德甚至建议用“一定量的劳动”作为标准单位去估量满足的多少,例如他用一个人为获得一英担煤所愿意付出的搬运劳动去表现不同数量(吨)煤的效用。他指出我们没有必要用“搬运劳动”作为尺度,完全可以用别的劳动。他解释说:“在学者圈子里用一小时批阅试卷的劳动作为苦乐的标准尺度,不是不常见的。”当然这要假定该劳动的“享乐价值”保持不变。他为说明衡量过程举例说,某人为测定亚麻布(X)的总效用(Y),他选择从事500英尺劳动所获得之满足作为Y的单位。对于第一单位X,某人做13300英尺,因而总效用Y是6.6;对于第二单位X,他做工1750英尺,他的Y增至10.1;对第三单位X,Y是12.3,依此类推。
威斯蒂德显然错误地以为他提出了一个衡量边际效用的适当方法,他说:“虽然我们想象的是一种完全理想的和精确的估计能力,即估计某人在既定条件下为获得所欲之物品而愿意做些什么,但是在这个想象的过程中,从理论上来说没有什么谬误;因而经济曲线方法在理论上应被看作是可取的。”他在另一处又说:“说有如此多单位的满足是不错的”。威斯蒂德衡量方法的不可能性,来自他的这个假定,即所做的劳动的“享乐价值”保持不变。同“想象一种完全理想和精确的估价能力”相比,他想象一种直接的效用尺度并没有更多的困难。他的分析程序为部分地图解无差异图提供了足够的信息。在无差异图上,任何一对数量部不可能是一致的价值,不管某人拥有的数量如何,也不管它可否直接衡量。当然,威斯蒂德可以得出一定的英尺数,但是,假定他开始分析时他所说的这个人已经付出了大量劳动(除非此人已感到厌倦),他便会得出另一套尺度,与第一套尺度有所不同。这两套尺度只在序数上相似;它并不构成通常所说的尺度。
威斯蒂德让读者自己作出“诸如咖啡和烟草之类”的曲线。他要读者自问:“每周或每天为一杯咖啡或一袋烟要干多少活,又要为第二杯付出多少劳动,把这些结果用虚线表示出来,看看它们是否遵循着什么规律,是否构成有规则的曲线。”尽管一个人能为他自己作出这种曲线一假定他有足够的想象力;尽管这些曲线可能对许多问题有用处;但它们并没有对效用作出令人满意的测定。
Ⅲ
通过研究效用衡量问题,威斯蒂德坚决认为,总效用曲线总会达于最大化,然后转而下降,直至变成负数。作者接着用了整整20页篇幅论及微积分,但同任何经济问题都毫不相干。当他回过头对曲线作出经济上的解释时,他就把曲线的斜度称为“边际效率”或“边际有用性”。从“最终的”变为“边际的”,这个术语的变动就此开始流行起来。但威斯蒂德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认为“边际的”说法优于“最后的”和“最终的”说法,也没有对他从何处得此名词作出任何暗示,甚至在作为维塞尔的Grenznutzen(边际)一词的字面翻译而用它时也是如此。“边际的”一词在威斯蒂德《入门》一书中的确是突然出现的。也许作者在“经济圈”内已经用过这个词,而且觉得比较满意;无论如何,他是经常地很有把握地用这个名词了。
威斯蒂德在为他的基本概念下定义后,详细阐述了这些概念的用途,其详细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他从这些用途(它们是我们把边际效用和总效用作为思想和行动的指南而形成的)之间的区分开始,从杰文斯、门格尔和瓦尔拉斯的著作所作的严格区分开始。威斯蒂德解释了人们分配他们的时间于可供选择的两种业务之间的原理。他还研究了使边际效用曲线发生转折的条件,并对可能出现的基本转换类型作了说明。
关于与不同的物品效用的相互依存性有关的效用函数,看来威斯蒂德并没有想到。威斯蒂德为什么继续解释总效用(即一个人享受的效用量来自每种物品的各不相同的效用函数),而不是解释来自单一的效用函数呢?在单一效用函数中,所有商品作为变量加入其中,埃杰沃思此前已经指出了通向更一般函数的道路。对埃杰沃思的《数学心理学》一书,威斯蒂德是十分了解的,并引证过它,因而他理应对他同埃杰沃思的解说的任何差别感到兴趣,但他没有。埃杰沃思当然参加过“经济圈”的会议,并可能已向同伴们提出了他一直渴望提出的这一点,但他显然没有做到使他的异议对威斯蒂德留下必要印象的程度。是因为他没有看到这种差别的意义,还是他有名的无所谓态度再次胜过他对这种意义的感受,我们不得而知。埃杰沃思后来有一次机会来谈他想谈的这个问题,即在他对《入门》的评论(为数不多的评论之一)时,他的评论总的调子是肯定和赞扬,但也有批评。可是他在这里根本没有提到效用函数的形式问题。多变量函数没有随威斯蒂德著作而流行起来,肯定是因为在“经济圈”里没有人看出它的意义,埃杰沃思和威斯蒂德也不例外。
Ⅳ
《入门》第一部分研究个人,第二部分研究个人之间的关系。第二部分一开头,对不可能在个人之间比较效用作了有力的申述。威斯蒂德说,这种不可能性“决不要因为怕完全误解了我们可以得出的全部结果而被忽视”,他说:“欲望和需求,即便是对一种相同的物品,只有存在不同的想法,就不可能彼此测定,或归结到一种共同的尺度……”他又说,假定三个人想要一件物品,就“无法确定其中谁最想得到它……”进行个人之间的任何比较,都会带来“这种可悲的异议:这种比较一定把某种东西作为测定的标准,而这种东西在作比较的不同人的心目中的含义并不相同……因此,在两个或两个人以上的个人之间比较需求和欲望是不可能的。”他接着指出,在说明交换时使用边际效用,并不涉及个人之间的效用比较,因为所用的仅仅是边际效用的比率,而比率在个人之间是可以比较的。
不过,威斯蒂德也同意这种看法:尽管不能比较个人的边际效用,但能比较一批人的平均的边际效用。他说,我们甚至不可能确定一个穷人对一先令的评价就一定比富人的评价要高。他接着指出:“但是,假定我们考虑到平均原理,即考虑到任何纯粹个人变量可以设想为在一定范围内彼此抵消,那我们就可以断定若干先令对穷人比对富人确实或应当值得更多。”威斯蒂德特别用这种集体之间边际效用的比较,首次依据上述论断说明“财富的更加平等”。
在说明集体之间可比性之后,威斯蒂德用了很长一节来解释需求曲线的性质。一开头就显现出他可能想利用同集体之间的比较相关的需求曲线。他以古尔诺的矿泉水例子指出,价格测定了“水对某共同体的边际效用”。威斯蒂德通过价格媒介得出了一条“集体的或社会的”曲线。到此为止,由于乐于以集体代替个人,他已经远离最初避免个人之间比较效用的立场;他甚至愿意比较个人的效用曲线了,他设计了一种方法,以此方法,他能从个人的各不相同的需求曲线引出对某共同体的总效用曲线。某人A从一个温泉购买药水q夸脱,“A在这年所用的q夸脱的总效用是:他宁愿为1夸脱支付而不愿没有它的数额,加上他宁愿为第2夸脱支付而不愿只有1夸脱的总数……再加上他宁愿为第q夸脱支付而不满足于(q-1)夸脱的总数。”威斯蒂德乐于把A、B、C、D等人的总效用加总,表示“所消费的总量对该共同体的效用之总和。”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容易的,也意识到在长久地坚持拒绝个人之间的比较之后,可以这样做,他说他必须忽略下述事实:“他们彼此相等不是主观而是客观的。”
威斯蒂德接着转向概述指导共同体内生产资源利用的各种因素,并指出其方向总是朝着这样的物品生产,这些物品具有最大的相对的边际效用(如其价格所示)。在这个分析中,特别是当他把分析扩展到许多物品时,越来越明显的是,他在这之前阅读过瓦尔拉斯的《纲要》,尽管他没有提到这本书。
他还表示了对劳动价值论的拒绝,而且更多地是朝着马克思而不是朝着英国古典派。他称劳动价值论是一种欺骗,他还解释了严肃的思想家们接受它的原因。威斯蒂德还有一种看法,设计边际效用论为什么不能迅速地战胜劳动价值论的欺骗,他说:“对任何一位留心观察面包的家庭主妇来说,证明一般价值论是十分容易的,尽管他们从未受过经济学教育。但遗憾的是研究经济学的人,“不属于这样一个阶级,在该阶级的日常经验中,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得到了最鲜明和最切实的证明。”因为他们不属于“很穷或很小心”的人,所以经济学的学生认为,日常经验同边际效用价值论是抵触的。威斯蒂德指出,因为边际效用论认为所有物品的边际效用皆同商品的价格成比例,所以没有一个人能有足够的某种物品以维持价格,或是指望任一物品增加1先令之所值大于另1先令之所值。富人或无忧无虑者认为他们拥有所需的一切(如面包);他们还认为他们能指出他们所需要的许多物品优于其他人所需的物品,因此他们会说,对他们来说,经验同边际效用论的结论是直接抵触的。可以设想这些论据已经在“经济圈”中提出过;威斯蒂德的煞费苦心的回答在当时是作为反驳加以发挥的。威斯蒂德没有困难地表明边际效用理论同经验事实的显而易见的抵触,主要是来自可分割性这个难题,加上“传统和粘性”所造成的某些东西。
传播许多新观点和在经济分析中扩大利用边际效用方面,威斯蒂德的《入门》树立了不止一个里程碑,但本书并不成功。它没有再版,未被译成外文,直到最近才有了重印本。
《入门》在当时受到的好评寥若晨星。埃杰沃思在《学会》上谈过它,总的来说给与了相当热情的肯定和赞扬;但几乎无人对埃杰沃思感兴趣的东西产生共鸣。庞巴维克说威斯蒂德尽其所能地发表了一些正确的观点,但是他又承认他不赞成《入门》中的数学,而且暗示说,威斯蒂德的数学可能隐瞒了作者的某些错误。后来的评论家一定会发现,庞巴维克的评论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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