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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捕鲨行为” 捕获“大鲨鱼”




  ◎若安苍生,先去蟊贼●知情人密报忽至●侦破圣手谁,警界苦叹多●以近待远,趋其不意●精心抛诱饵,意在大鲨鱼●审势以求围剿

  ◎若安苍生,先去蟊贼

  ●知情人密报忽至

  南宁市某城区公安分局坐落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每天清晨4时起,分局东侧街道边的菜市场就开业了。到6点时,菜市场已是人声鼎沸。
  分局刑警大队年青的侦查员小武和战友们连续三天三夜未合过眼。三天前的晚上七点,辖区内一家单位的几间办公室被人撬盗。丢失了一台“画王”彩电和一台“松下”录相机,还有几副金银首饰和几千元现金。案发后,分局指派小武带上见习民警小吴负责侦破此案。小武今年32岁,从警校毕业已干了12年的刑警。在分局的刑警队,他是一名骨干力量。因此,遇有重特大案件,分局领导都不会忘记点将由小武参加。领导把重担压在小武的肩上,一是尽可能多地让他能锻炼成长,二是分局也是有意培养提拔使用他。小武刚参加工作时,跟随分局现在的宋副局长办案。当时宋副局长还是分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是分局乃至全市公安系统有名的破案高手。特别是疑难案件,经他之手很难会有积案留下。小武跟随宋大队长5年,学习到了许多破案的技巧,尤其磨炼出了连续作战的意志和不畏牺牲的品格。
  小武自从接手这宗盗窃案后,带着见习民警小吴夜以继日地调查,寻访。昨夜,小武通过一位“线人”的报告,在一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发现了被盗窃的彩电和录相机。小武和小吴立即赶赴那家建筑工地。一群民工正围坐在工棚里观看录相,而那台彩电和录相机正是那家单位失窃的。小武当即询问得知那彩电和录相机是这群民工的包工头买回的。包工头叫李四亮,四川人。小吴将李四亮和彩电、录相机一并带回了分局。连夜审问,据李四亮交代:彩电和录相机是从一座居民楼的住户家中低价购回的。那家只有一名年青人,约25岁。年青人说他要去国外读书,为了筹措路费,忍痛把准备结婚用的彩电和录相机变卖掉。年青人开价600O元钱,李四亮觉得很便宜,就买下来了。既没有发票也不问年青人的姓名,高兴之时还把那年青人门牌号给忘了。李四亮把故事说得有声有色,可就是把案件的关键地方给忘记了。小武带李四亮坐上车,根据李的记忆在居民楼里转了几圈,就是没有找到那幢年青人住的房子。主要的赃物已找到,还不能以此就断定盗案是李四亮所为。小武在搜查工棚和李的住地时,都没有发现首饰等物。此案确实费推断。第一种推断是此案系李四亮所为。在案发当晚,李四亮承认自己在街上瞎逛,很晚才回家。具体回工地的时间,谁也无法证实。李四亮说赃物是从一年青人手中购买,可又说不认识这位年青人,只是在街上闲逛时被年青人扯到家中的。这一点李很难自圆其说。第二种推断是行窃者另有其人,李四亮只是贪图便宜,收购了窃贼的赃物。假如是李和他人合伙行窃,谅也不敢把赃物带回人多嘴杂的工棚里存放并使用。小武和小吴审问了李四亮一个通宵,李四亮的口供仍跟刚进来时一样,案子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早晨七点钟时,小武和小吴来到街边的一家小吃店吃早点。小武办案可以几天几宿连轴转,但决不能亏待肚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窃案没有拿下来,小武感觉吃饭也不会太香。囫囵吞下4根油条和一碗稀饭,小武又想返回分局去继续审问嫌疑人李四亮。这时,腰间的BP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小武找到街边的一家电话亭。
  “喂,谁在呼6678。”
  “是我,阿四。”
  “有什么急事?”
  “来了一桩大买卖。”
  “你现在哪里?”
  “我在街边的电话亭。”
  “好,你现在去回春楼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小武给小吴交代了几句,自己跨上摩托车直奔回春楼去了。
  回春楼离分局不远,在一片居民楼中间,比较僻静。当小武赶到时,阿四也赶到了。
  两个人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回春楼经营早点,因此,早晨七八点时食客特别多。
  “什么大买卖?大清早的就呼我?”小武冲着阿四问道。
  “嗯,嗯……”阿四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盯着他们,便凑近小武,小声地说:“从福建来了一个老板,身上带了二十万假钞.正急着要脱手。”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情报。”
  “我刚才在西园饭店,遇见到一个福建来的打工仔听他说。他们可能是一伙的。”
  “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不清楚。”
  “你还能见到那个福建的打工仔吗?”
  “我们已约好下午一点在西园饭店见面。”
  “那好,十二点半。你在西园饭店总服务台等候我的电话。”
  小武对阿四交代了几句,起身先走了。
  阿四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没有挪动一下找服务员点了一份早点:火腿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阿四狼吞虎咽扫完面前盘子里的食物,也离开了回春楼。阿四约请小武通报情报的事情也不是第一遭了,对此也习以为常。
  阿四已有23岁。没有固定的职业。在他上初中时,父母离异,后来又都另组了新的家庭,而他却成了谁也不要的包袱。法院将他判给母亲。母亲再嫁后,继父不容他,常对他拳打脚踢。阿四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摧残。在一些“烂仔”的引诱下,阿四离开了家庭。这群患难的伙伴里,他排座次是第四位,于是外号叫阿四。15岁那年,阿四就学会了扒窃,16岁被公安局送进了少管所。两年后,阿四走出少管所。这时,社会也没了他的安身之所,他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头四处游荡的野牛。阿四再次投靠到昔日那群共患难的“烂仔”。
  两年前,阿四团伙同他人盗窃某公司的财物,落在分局刑警小武的手里。那次犯事,阿四只是负责望风放哨,分局没有把他送去进大牢,只治安拘留了15天。小武在办案中了解到阿四的身世,寄予了深刻的同情。他主动向分局领导请求要把阿四列为自己帮教的对象。分局领导立刻批准了这一要求。小武亲自到拘留所接出阿四,并帮助阿四办了一个个体烟摊的营业执照。阿四摆上烟推后,也多少赚了一些钱,足可以养活自己的。小武每周要求他去分局当面汇报一次自己的活动情况,手上有了紧箍咒,阿四也变得规矩了。街头的“烂仔”多次邀他去干坏事,都被他拒绝了,不久,阿四都将这些情况报告给小武。久而久之,阿四不仅成了小武的帮教对象,还成了小武的情报员,即香港人常称作的“线人”。阿四曾经也为自己的告“密”行为感到后怕,但他觉得有了小武这样的警察撑腰也没有什么可伯。
  阿四在外流浪,很看重义气二字。他曾替朋友打架,也为朋友负过伤。当然,这些朋友只是一些酒肉朋友。在他关进少管所渴望朋友来看他时,却谁也没有来。阿四一直认为那次偷盗,别人都进了大牢,唯有他没有进去,是小武帮了他一回。他出来后,小武又帮他办了份营仆执照.更是感激不尽,发誓要报答小武的恩情。因此,阿四常常给小武传递一些情报。有几次,阿四探听到的情报帮助公安机关侦破了重特大案件。分局表彰阿四的贡献,也不时地通过小武给阿四奖励一些现金,以示鼓励。
  小武回到分局,连忙将阿四反映的线索向刑侦大队的队长作了口头汇报。
  刑侦大队长也是一位老刑警,自然对阿四提供的情报特别的重视,立即用加密的对讲机向正在现场工作的宋副局长作了汇报。
  “这条线索非常重要,决不能放过。小武马上带小杨去一趟,尽快摸清底细。我马上就回分局。”宋副局长听完大队长的汇报后,果断地下达了指示。

  ●侦破圣手谁警界苦叹多

  时下,有人把公安工作比喻成“破不完的案,打不完的仗。”自1983年以来,每年出版的司法年鉴上,有两条统计数据的粗线格外地醒目:一条表明了全国公安机关打击刑事犯罪的破案数在逐年增多,另一条却显示出了全国的刑事案件数量在逐年递增。另据一些部门的民意测验,结果表明,我国的治安状况依然恶化,百姓的安全感每况愈下。
  这几年,各地公安机关为了改变日益严峻的治安形势,竭尽全力。“严打”整治的战役一年接一个,专项斗争一场接一场,可仍然是按下胡芦浮起瓢。犯罪案件就象山地里的野韭菜一样,刚刚割下一茬,没几天,春风吹又生。重特大案件、恶性案件继二连三地发生,触目惊心,公安机关有限的警力每天只得象消防队员一样四处出动,应付各种案件。每年全国公安系统都会有二、三百干警以身殉职,将宝贵的生命奉献给了祖国的安宁。处于治安第一线的刑事警察更是罪犯的天敌。他们的工作最辛苦,最危险,最富有传奇色彩。
  宋副局长已干了半辈子刑警,在他的工作日志中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破案成为他生活的全部。光眼下,暂且不说那笔多年留下来的十几起积案不说(这笔帐一直压得分局的刑警昂不起头来),内部单位被盗的数万元物品案还没有水落石出,在江南矾石场发现的一具无头男尸案须快侦快破,“线人”报告的二十万元假币线索应该立即调查。单这几起案件就需大量的刑侦力量。分局刑侦大队能够办案的民警只有十来人。棘手的案子却一起接着一起,宋副局长感到应接不暇。
  在现有的条件下,宋副局K对刑侦工作提出了“短、少、快”的策略思想。他要求刑侦大队对发生的每一起刑案都要快速出击,火速派人赶赴现场勘查,寻找对破案有用的物证,提出破案思路,尽可能以最少的警力和财力破案。在分局警力紧张和办案经费不足的情况,一些久拖难决的案件极有可能成为积案。
  分(县)局是我国公安机关的基层作战实体,也是公安机关对付犯罪的前沿阵地,而刑警就是这个阵地上的一把尖刀。限于警力和财力的困难,对分(县)局的破案能力,我们应尽可能地给予理解,以往要求的1OO%的破案率是非常不切实际的,也是不可能达到的。警察毕竟是人,不是神。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警界匕不会有无案不破的“圣手”。积案常会令刑警感到沮丧,但决不能因此而退怯。破案就如战斗,有胜利,也会有失败。宋副局长提出的“短、少、快”的策略符合基层公安工作的实际,给分局的刑侦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推动力。

  ●以近待远趋其不意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阿四按时来到了西园饭店的总服务台旁。
  电话铃刚响,阿四伸手就把电话筒抢在自己的手中。电话是小武从分局办公室打来的。
  “是阿四吗?”
  “是我。”
  “生意联系的怎么样?”
  “搞定了,中午一点钟,你来西园饭店等着。我已经跟他们说定了,说是有个湖南来的老板想要这批货,约定在西园饭店见面。”
  “知道了。你在那儿等着。少说废话。不要走开,我们马上就到。”
  阿四已是多次与小武合作,而且每次的合作都很成功。但是每次合作前小武都要提醒阿四一些注意事项,都要仔细设计好每一步行动方案,不单是自己的,还有搭档和阿四的。特别是对阿四,他毕竟是一个有前科的人,利用这种人破案,很难完完全全地放心。对于阿四提供的情报不能不信,也不可全信。有时阿四为表现积极也会报来一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结果让小武和搭档们白忙活一阵。现在,公安机关对付的罪犯大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心狠手辣,身上大都暗藏有武器和凶器。小武心里也明白通过阿四等人与犯罪分子打交道,必须处处小心在意,稍不在意,就有可能惨遭不测。干刑警工作需要的是胆大心细,智勇双全。
  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身穿全毛西服的小武和一身牛仔装的小杨走进了西园饭店的大门。小武用眼光示意站在大厅里的阿四一下,就径直走进了酒吧间,选择一张较大的吧桌坐下来。小杨从兜里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放在桌面上。小武给自己点着一根香烟,嘴里慢条斯里地吐着烟圈,两眼却紧紧盯着十米开外的阿四。
  阿四也是穿着一套西服。他在饭店大厅的门柱子旁,对着柱子上的装饰镜仔细地梳理着头发,眼睛不时地瞟着大门外。阿四看了看手表,已是一点钟,还没有见到那位福建打工仔的影子。阿四不知道打工仔的名字,听有人叫打工仔“阿虾”。他也就跟着这样叫。他们是在街边打台球时认识的,也是在打台球时,阿虾告诉了阿四买假币的事情。
  阿四走到大厅的长条沙发前坐下来,把人造革的手提包放在身旁,双手合抱胸前,双脚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摇晃,俨然一个进城寻求产品销路的乡镇企业的推销员。
  下午一点二十分,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匆匆走进了大厅。那男子立定门柱旁,两眼向四周扫视,象是寻找人的样子。
  阿四已看见这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就是阿虾。他举起右手示意阿虾。阿虾走过来挨着阿四坐下。
  两个人低头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同时站了起来。
  阿四引着阿虾走到小武的桌前。阿四指着阿虾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大家都叫他阿虾。”然后,阿四又指着小武的小杨介绍说:“这两位是从湖南来的武老板和杨老板。”
  大家见过面后,小武先开了口:“怎么不见你们老板?”阿虾是空着手一个人进的饭店。小武马上就判定“阿虾”只是一个跑腿的。
  “原来老板说是亲自来的,刚出门时,临时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能来了。我代表老板先和各位见个面。老板叫我和各位商量,不知二位啥时有空,老板想登门拜访。”阿虾个头不高,典型的福建男子的体形。说话口音很重,语调低沉。
  小武和小杨抬头对视了一下。目光在空中碰撞时已基本上达到了心理的交流。小武和小杨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大家都知根知底,工作时勿需多言,也能达成默契。
  小武昂头望着天花板,几十秒钟后,对阿虾说:“晚上九点,在饭店的2O4号房间见面。”
  “好,就这么定了。”说完,阿虾站起身来走出饭店的大门。小杨马上也跟了出去。
  小武沉思了一会儿,慎重地决定晚上九点钟在宾馆见面,这是很明智的。时间太早,小武可能来不及向分局领导报告,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时间太晚,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至于.选择宾馆见面的地点,主要是从行动方便来考虑。
  小武站起身,拍了拍阿四的肩膀:“干得不错,晚上的戏还得你配合。”

  ●精心抛诱饵意在大鲨鱼

  下午2点,分局刑侦大队的会议室。
  宋副局长、大队长、小杨,还有几位民警围坐在会议室桌边。首先由小武向在座者详陈已知情况。尔后,是宋副局长的讲话。没有一句空话,没有一句官腔。在座的民警都和宋副局长一起出过现场,一起办过案件。因此,宋副局长的讲话简明扼要,直奔主题:“近几年,伪钞的案件在南宁市相继出现,有许多已流入了金融市场和百姓的腰包里,引起了一些不小的恐慌。市政府和市公安局以及分局对打击伪钞犯罪都很重视。以前,分局和派出所在工作中也查获过几起伪钞案,但那些案件涉及的伪钞数量都很小,对于全市的打击伪钞犯罪没有起到真正的震慑作用。刚才小武介绍的情况非常重要。经分局领导分析研究,推断这条线索可能涉及一宗特大的伪钞案。因此,经报请市公安局领导批准,分局决定将此线索立案侦查,深挖到底。为了工作需要,将此次行动命名代号‘捕鲨行动’。在座的部是此次行动的成员。分局已命令要在一周内侦破此案,追缴假币,时间紧迫,请各位根据小武提供的线索展开讨论。”
  宋副局长的这番讲话已是十足的动员令。参加此案侦破的刑警都从中感觉到了责任的重大。宋副局长在讲到下一步工作的部署时嘎然而止。关于下一步工作的部署没有作“一言堂”的规定,而是留给大家去发挥。刑警们感觉和宋副局长办案很累人,但心里却很轻松。宋副局长从不以领导的身份和老字辈的身份来压制年青人的意见,从不搞家长式的指挥。凡事都和大家一起讨论研究,确定案情的走向。一经确定方案,就得各负其责。如有谁不负责任,不尽其力而延误战机,轻则调出刑警大队,重则处分。这次伪钞案,宋副局长还是发挥了群策群力的作用。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也许是宋副局长的一种领导艺术,一种工作方法吧。
  “现在露面的只有一个人。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有没有携带武器,这些,我们还不清楚。”刑侦大队长提醒手下人在考虑案情时应该考虑得严重些,有备才能无患。
  “今天跟踪阿虾,到了西关路。阿虾进了一间小木屋后再也没有出来。这间小木屋可能是他们收藏假币的地点。不如干脆给它一锅端了再说。”小杨一直跟踪阿虾到了那小木屋。开会时,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个设想。
  “这样不妥。这么早收网盲目性太大。万一只同到一些虾兵蟹将,反而会把鲨鱼给吓跑了。”一位刑警否定了小杨的设想。
  “我看先不要急着收网,现在要把网撒得更开些,到时把鲨鱼和虾米一块捕上来。”小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家各抒己见,争论了近一个小时,还没有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这样争论下去也很难统一意见,白白地浪费时间。这时就最需要领导发表意见。宋副局长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后说:
  “时间已很紧迫。不容许我们再争论了。根据大家刚才的意见,我提出个人的看法。在没有搞清楚对手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先靠近他们,摸清他们的底细。晚上的见面仍由小武和小杨来扮演。其他同志负责接应。要记住,不管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首先要稳住自己,不要让对方抓住了把柄,另外,还要特别注意安全。在这段时间里,各人手头未办完的案子都移交给别的同志去办。大家要全力以赴投入此次破案行动中去。争取速战速决,避免久拖不决。有不同意见,大家现在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就照此执行。”其实,这就是宋副局长下达的“捕鲨行动”命令。参战的干警自然不会有不同的意见。此时,破案成了大家共同的心愿。
  晚九点,西园饭店2O4号房间。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武和小杨正坐在房内的沙发上恭候客人光临,听到敲门声,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小武赶忙应了一声,“来啦”。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阿四,一个是阿虾,另一个4O岁左右,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自然就是阿虾所说的老板了。
  “请进,请进。”小武热情地把阿虾一行人迎进了房内。小武探出头朝门外望了一眼,然后,关上了房门。这个动作并不是多余的,一来是为了看清来人后面是否带有尾巴,二来也是故作小心谨慎,为的是打消来人的戒备心理,三来是为了了望同伴的接应布置的情况。
  每一次与犯罪集团的核心靠近一步,都会增加一份破案的希望,也增加一份死亡的危险。在没有弄清对手底细的时候,每一步谨小慎微都是必须的。微小的粗心,都有可能酿成流血和伤亡。对敌斗争的残酷性,小武早已有了体会,在他参与破获的重特大案件的案犯身上都搜出了武器和刀具。这些与社会不共戴天的犯罪分子,唯金钱是尊,无视法律,恨视法律。如果有人挡住他们的道,他们都敢使尽任何手段达到目的。在这些人的手里罪案连连,血债累累。在公安机关的追捕下,他们已成了一群走兽。加之,前些年,大批的军用枪支弹药从越南通过边境战区流入中国境内。一时间,非法武器,在广西泛滥成灾。在黑市上5OO元可以购买一把左轮手枪,1OO无能够买下一枚水果型手雷。公安机关对“非法武器”展开了多次大规模清缴,大部分的武器已被收缴入库,但仍有一批数目不小的武器流落民间,大多数为不法分子所掌握。因此,在广西办案,公安机关所对付的每一个罪犯都有可能是一名武装的歹徒。一起普通的罪案都有可能隐藏着疯狂的杀机。小武在办案时都学会了胆大心细。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他更明白刑警的意义不单是无畏牺牲的猛士,而是智擒罪犯的勇士。刑警的最高境界是智勇双全。有勇无谋,有智无勇者是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面对罪犯的生死瞬间,小武也曾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怀揣手雷的窃贼,也曾双手紧紧箍住罪犯伸向手枪的手腕。小武以自己英勇无畏的精神获得过一枚三等功奖章,一枚二等功奖章。
  阿虾一行进房后,阿虾指着同来的那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说;“这位是我们的老板。”
  “金丝眼镜”朝小武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阿四也把小武和小杨介绍给了“金丝眼镜”,阿四称小武和小杨为“二哥”和“三哥”。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也是为了麻痹阿虾等人。
  “喝茶。”待阿虾和他的老板落座后,小杨给每人端上来一杯清茶。
  阿虾坐在沙发上,两眼朝四周滴溜溜地乱转。一眼就能看明白,阿虾只是一个刚入道的嫩鸭子,而坐在阿虾旁边的“金丝眼镜”穿着笔挺的西服,俨然一副老板派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始终平视前方,透视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力量。小武在心里估摸着眼前的这位“老板”,这是一位老谋深算不好应付的家伙。
  “听阿虾说,老板是福建人。”小武先投石问路。
  “福建平潭县。二哥也不是本地人。”“金丝眼镜”的目光仍然没有从小武的面前移开。他比小武的年龄要大,仍称小武为“二哥”,显然这是一位出道很深的老手。
  “湖南人,到南宁来看看。”小武有意把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不知二哥在南宁对什么买卖感兴趣?”“金丝眼镜”的反应也不慢。
  “生意人吗?什么来钱,就做什么买卖。怕不是老板有生意要介绍给小弟吧。”小武说完觉得这些都是一些废话。事先阿四和阿虾在中间穿线搭桥,大家见面的目的是最明了不过了。尽管双方都心理不宣,但谁也不愿提起那码事。
  小武已不是第一次扮演现在这种角色。与“黑道”人物打交道也不是头一两回。同这些人打交道,小武自然是成竹在胸,运用自如。刚开始时的客套并不是多余,这是一种试探,一种火力侦察。小武告诫自己必须沉住气,切不可急躁。稍有不慎,就可能出问题,轻则打乱计划,重则遭遇不测。这决不是儿戏的事情。
  “不知二哥对玩钱感不感兴趣?”“金丝眼镜”终于熬不住,露出了真形。
  “玩钱,老板说的不会是做假钞生意吧。”小武有意糊涂,为的是进一步证实情报。
  “聪明。一听就明白。”
  “可到哪里买这种货呢?”小武在步步引“金丝眼镜”上钩。
  “如果二哥真有兴趣,本人愿意帮这个忙。”
  “不知老板能联系多少货?”
  “二哥想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生意不怕做得大。”
  “2O万?”
  “太少了。”小武没有急于给予肯定的回答,这时候,他需要的是引蛇出洞。演戏,就不能怕场面大。小武试图以此来摸清对手的实力。把胃口撑得越大越能迷惑对手,使之相信自己的经济势力,越能增强自己的商业信誉程度。
  “手头就只有2O万。如果嫌少,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给二哥弄些来。”
  “老板真会开玩笑,这么多的货到哪里去弄?”
  “这是商业秘密,如果二哥真要,我们就能弄来。”
  小武隐隐感觉到在“金丝眼镜刃的背后一定还会有一团伙在支撑。20万的数目,已不是小数。小武通过阿四了解到这伙人手中确实只有20万的货。小武推说太少,只是想以此来摸清“金丝眼镜”的来路及其同伙。小武特别想深挖出这股伪钞的源头及其隐藏的同伙。但是时间不允许他这样做,行动前,宋副局长一再叮嘱要速战速决,切不可恋战,以免露出破绽。小武沉默了一会,脸部露出了遗憾的神色。“真可惜,时间不允许我们等得太久。我们已购买了后天去长沙的机票。看来只有先买下老板手头的20万元再说了。”
  2O万元的假钞带在身边总是一份危险。假钞不能快脱手,每天就如麦芒刺背坐立不安。而且多留一天就多一天被暴露的危险。“金丝眼镜”在黑道上闯荡已不是一二天时间,他深谙只有冒险才是干这行唯一走向成功的捷径。冒险只需瞬间的付出,而瞬间之后所能获得的却会有不尽的快活。冒险已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初入“黑道”,他已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全都压在了冒险上。他诚信如今的社会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的每一次冒险,都把性命当成赌注押了上去。他携带20万伪钞来到南宁,通过一个家乡来的打工仔联系买家。不能不说这险冒得够在的了。而他自己却相信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险,成功的系数会更大些。做伪钞生意已有几年,可他从不在家乡的
  门口做,那里熟面孔多,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于是他都是到远离家乡的地方推销伪钞。
  到南宁后,他通过阿虾和阿四认识了二哥。这是第一位和他接洽生意的客户。也许到南宁来后等待的时间太长,他非常迫切将货全部脱手,因此在遇到二哥这样的大老板时候,他不由地把赌注全部押上去了。“看来二哥非常想要这笔货。那我就作主将它让给二哥了。”
  “听语气,这笔生意,老板不能最后拍板,想必后面还有更大的老板吧。”小武反映非常敏锐,从“金丝眼镜”的漏洞里终于发觉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神秘的人物。那么,他会是谁呢?
  “没有的事。这2O万就给二哥啦。”“金丝眼镜”自觉说漏了嘴,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他赶忙纠正,但只会是欲盖弥彰。
  “二哥,你看什么时候验货?”“金丝眼镜”决不甘心放弃眼前谈定的这笔买卖,成交的心情越来越迫切。
  “我们大哥现在泡妞去了。具体交货时间,还是由老板来走吧。到时,我们大哥会亲自去办。”小武这时突然抛出了“大哥”的王牌,主要想借此稳住老板慌乱的心情,担心“金丝眼镜”回去向老板汇报后突然变卦,岂不是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明天早上。”“金丝眼镜”说出自己的时间表。
  “早上,可能找不到大哥。这样吧,明天下午。”小武坚持把时间推延往后几个小时,主要是希望利用这段时间摸清老板后面暗藏的神秘人物。
  “两点吧。还是在这间房子里。”
  “好,就这么说定了。老三,下去叫辆车送送老板。”小武显得很大方的净态。
  “不用,我们自己有车。”
  老板带着阿四和阿虾离开了饭店。在他们踏出饭店的第一步起,所有的行动都纳入了警察的视线。
  第二天早晨8点,一位男青年走到西园饭店总服务台登记住宿。
  服务员小秦接待了这位男青年。他的身份证上写着,谢华俊,男,33岁,家庭住址:广东梅县。
  办完手续,谢华俊点名要住2O4号房。小秦告诉他204号房已住进了客人。
  “那就2O2号或2O6号房。”
  “对不起,2O2号和2O6号房都已经住上了客人。二楼就只剩下212号房。”谢华使无可奈何,只得住进了212号房。
  西园饭店是一座比较现代化的饭店,因工作需要,小武常常到西园饭店来执行任务,一来二去,小秦和小武彼此混得很熟悉。这次行动前,小武曾关照过小秦,如有打听2O4号房的人,立即报告。小秦在饭店做前厅工作较长,对公安工作也有所了解,保密关系,小秦从不去主动打听小武他们每次执行任务的具体内容。这回小武布置任务,小秦仔细留意。当谢华俊刚上楼,小秦就已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向一直呆在2O4号房的小武作了汇报。这一情报立即传回到分局宋副局长的手中。宋副局长决定马上召回小武,在刑侦大队的会议室召开参战干警的碰头会。
  小武详细地汇报了昨晚与“金丝眼镜”交锋的情况以及今天早上服务员小秦反映的情况。小武也提出了自己对谢华俊行为的怀疑。谢华俊在住进饭店时,点名要204号房或与之相邻的202号和2O6号房。从其行为特征推断,谢可能与“金丝眼镜”是一伙的。他探听2O4号房的目的是探听我们的底细和监视我们的行动。
  小武的怀疑和宋副局长的推断不谋而合。宋副局长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从目前各方面的情况来分析,一是对方急于把伪钞脱手,二是对手对我们处处戒备,害怕失手。三是‘金丝眼镜’所提到的老板可能就是谢华俊或者别的人,‘金丝眼镜’不会是真正的老板,最多只是个二老板。最大老板隐藏很深也许还没有露面。根据现有的情报,‘鲨鱼’已诱入到我们的网中,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大家马上各就各位,行动就要开始。”
  谢华使打开212号房间后,习惯性地把门后、阳台、卫生间巡视了一遍,才把房门关上。
  谢华俊本名叫黄军,也不是广东梅县人。那张假居民身份证,完全是出自他的“杰作”。黄军从不用合法的身份证,他也没有。离开家乡外出流浪已有近十个年头。每到一地,黄军都是使用不同的身份证。他也不知道为自己和为同伙伪造过多少张假身份证。黄军住进西园饭店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房客,他就是“金丝眼镜”所提到的老板。“金丝眼镜”只是他的替身。黄军利用假身份证作掩护,专做各种“黑道”生意,贩枪、贩毒、拐卖人口、贩伪钞,几乎是无恶不作。因他每次都是使用假身份证,公安机关很难摸清他的真实身份,也难收集到他的确凿证据。黄军一直逍遥法外,危害社会。
  去年夏天,黄军和“金丝眼镜”第一次联手从广东购进1O万元假钞运到海南岛,不出一个月,黄军便赚进了一万多元。于是,黄军认准贩运假钞来钱快,这条路子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赚了不少钱,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这次黄军和“金丝眼镜”再次联手,携带20万假钞来到南宁寻找发财梦。黄军从不抛头露面去直接与买家接触,他在暗地里操纵,公开的活动都是由“金丝眼镜”一人承担。黄军原本住在一家招待所,而“金丝眼镜”住在另一家招待所。他搬进西园饭店的主要意图是为了摸清对手的底细。不料想自以为聪明的举动却最后把自己葬送掉了。黄军不仅没有摸到住在2O4号房对手的任何蛛丝马迹,自己反而暴露无遗。

  ●审势以求围剿

  下午2时,阿四和阿虾,还有“金丝眼镜”,正点敲开了2O4号房门。一直在张网守候的小武和小杨把他们迎进房间。
  “老板真准时呀。”这算是小武和老板打上了招呼。
  “做生意吗,守时间是很重要的。”“金丝眼镜”颇为得意。昨晚离开西园饭店后,“金丝眼镜”独自一人找到了守在招待所里的黄军,详细讲述了和二哥谈判的每一上细节。黄军对他大加夸奖,他心里甜滋滋的。
  “金丝眼镜”原也是一名打工仔,在广东时认识了黄军,以后就一直跟着黄军到处游荡。他身无分文,黄军给他吃,给他住,还给他钱花。因此,每一次买卖都是由黄军掏的本钱,他分文不出,还充当老板,先由他联系客户,黄军守着“货”躲在招待所。每一次生意成交后,扣除成本盈利部分,两个人按四六分成。这次来南宁,两个人仍是按以前的老惯例分工行事。黄军对他联系的二哥这样的客户很满意,要求尽快成交,将货脱手。在见到小武时,就急冲冲地嚷着要先见大哥。
  “大哥就住在隔壁,他已等你多时了。”说完,小武带着“金丝眼镜”等人来到了隔壁206号房间。
  206号是一间套房,共有两间。外头是会客室,里面是卧室,摆有两张床。大哥和他的女秘书就住在206号房。
  听到门铃声,女秘书走过去开了房门。她冲小武献了一个媚笑:“是你啊,进来吧,大哥还在午睡哩。”
  女秘书走进里间,摇了摇睡在里面床上的人,嗲声嗲气地说:“哎啊,快起来吧,二哥他们来啦。”
  大哥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昨晚出去玩了一通宵的牌。”
  双方相互又介绍了一番。女秘书给客人倒了一杯茶水。大家围坐在沙发上。
  “见到大哥真高兴。我们不想绕弯子,还是开门见山吧。”“金丝眼镜”先开了口。
  “好,我就喜欢这种办事作风。干脆。”大哥随声附和表示同意。
  “那咱们就先验验货吧。”小武在一旁提议。
  “这个你放心,货绝对是上品。”“金丝眼镜”朝阿虾使了一个眼色。阿虾从裤袋里摸出两张假钞交给了大哥。
  这是两张面值1OO元和5O元的假钞。大哥拿在手中反复地观看,心里不禁暗暗地佩服造伪者高超的制作工艺来。这是他见过的印刷质量最高、最逼真的假钞。在以往破案中缴获的假钞大都是出自当地民间作坊,作工粗糙,色彩模糊,技艺低劣。那些假钞只要稍加留意就很容易发觉。
  小武接过一张50元的假钞与一张真钞作了一通比较后说:“这货色真不错,不会是自己做的吧。”
  “那当然,这是台湾进口的。”
  “想不到,老板还和台湾那边有业务联系?”
  “咱哪有这种本事,都是几倒手的货了。”“金丝眼镜”口风把得很紧,就是不露底。
  “老板准备开什么价?”
  “1比5怎么样。”
  “太高了。1比1O吧。”
  “进货价都是1比7。”
  “那就1比8好了。”
  “1比8就1比8。成交。”
  “老板,是不是现在就交货啊。”小武有点急不可耐。在“金丝眼镜”进房时,手里拎着一个密码箱,2O万元假钞会不会就藏在里面呢?小武感到比较难判断。在罪犯没有露出物证的时候决不能动手,刚才拿出的两张假钱是从阿虾身上拿出来的。小武望了一眼大哥,见大哥毫无反映,两眼只是紧盯着“金丝眼镜”的手。恰在此时,忽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宋局长,宋局长。”这一突发的事故,使房间里的空气陡然紧张起来。大哥盯着小武四目对视。“金丝眼镜”和阿虾如惊弓之鸟,右手迅速插进胸前的衣服里。坐在里间床上的女秘书把手也不由地伸到了枕头底下。
  “哪个王八蛋在外面乱吼。”大哥冲门外扯了一嗓子。小武打开门对敲门人呵斥道:“走开,吵什么啦,这里没有宋局长。”
  这时,只听见203号房有人出来说话:“宋局长在这里。”
  “没事,一个家伙喝醉酒走错了门。”小武重又关上了房门。
  惊恐未定,阿虾喘了一口长气,右手从上衣里抽了出来。“金丝眼镜”的右手仍旧插在衣兜里。“我们的货,你们看过了,也该让我们看看你们的货。”
  “当然,要先看清楚货。”大哥话音刚落,小武打开密码箱,拿出厚厚地一迭钞票放在“金丝眼镜”的面前。他用左手拿起钞票翻了翻,“不错。”右手还是插在口袋里。
  “现在,我们就成交吧。”小武又一次催促起“金丝眼镜”来。
  “不要慌,货都已验过了。交货的时间、地点,我看还是另约吧。”“金丝眼镜”不同意马上成交。小武猜测不会是刚才的惊吓把他给吓破了胆吧,但转念一想,也不至于。为何他又要推迟成交呢?这真有点费解。
  “时间、地点就由你定吧。不过,我们明天上午1O点多钟的班机。所以交货时间要尽可能早些,地点也最好选在城里。”大哥发了话。
  “那就定在明天早晨七点半,在饭店的大厅门口,一手交钱,一手货,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
  和大哥礼节性地握了握手,“金丝眼镜”带上阿虾和阿四迅速离开了饭店。
  等“金丝眼镜”三个人刚离去。206号房里的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既是对刚才突发事件平息后的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又有对明天成交的担忧。他们还会来吧?
  第二天早晨七点正,一辆丰田出租汽车准时停靠大西园饭店的大门口。黄军拎着一只密码箱来到前台结算了房钱,随后跨进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豪华出租车。
  丰田出租汽车离开饭店后,径直朝火车站开去。同时,另一辆夏利出租汽车紧随其后,到了火车站。
  在黄军刚结完帐离开柜台时,服务员小秦赶紧给204号房打电话。“喂……他已经走了。”
  小武和小杨飞奔下楼,这时离交货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此时,212号房间的客人离去使小武感到不解。“难道我们有什么破绽给他们发现了不成?”转念又一想:“不会,要是看出什么破绽,他们肯定在昨晚就溜了,决不会等到今天早上。”“难道是以为大功告成,主帅先撤?这很有可能。”小武不断反复地自问,又不断地否认。他最终推断对手是在作有计划的撤退。“决不能让入网的鲨鱼从网口溜掉。”
  “追上去。”小武没有再犹豫,带着小杨拦了一辆出租车赶
  到火车站。黄军早已离开了那辆出租车,后面的夏利车也是人
  去车空。火车站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寻找呢?
  “你盯着,我到前面去打听打听。”小武叮嘱小杨几句,快步来到问讯室。
  “七点四十五分,有一趟北上的旅客列车。”小武马上断定:“鲨鱼就要从网里溜掉了。”小武立即找到一僻静处,从腰间扯下对讲机,用暗语向宋副局长呼叫。“03,我是51,请回答。”
  小武的对讲机里马上就有了宋副局长的声音。“03已听到。”
  “51报告,鲨鱼马上就要游出我们的网口,紧急请示,是否马上收网,指示。”
  “鲨鱼的行踪一直被我们监视着。在鲨鱼的附近都已布置了我们的人,暂时不要惊动它,一切等取到货后再说。你们立即回到原来的位置,取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请03放心,51保证完成任务。”
  “51注意,据可靠情报,在阿虾的身上可能藏有武器,行动时务必小心,确保安全。”
  “51明白,多谢领导关心。”
  在决战的关键时刻,参战者的机智果断非常重要,它往往为胜利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小武和小杨迅速返回西园饭店,离七点三十分只差2分钟。小武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脚边放着一只密码箱。看看四周,在饭店大门进进出出的面孔,他大都熟悉,他们都是小武朝夕相处的战友。宋副局长就坐在酒吧间里,座位正对着大门。看到在周围暗中保护自己,配合自己行动的战友和领导,小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是领导的刻意安排。对付武装的歹徒,只能采取武装的办法。为防万一,宋副局长曾指示小武接货时在衬衣里罩上防弹背心。小武断然谢绝了。防弹背心较厚,穿在身上,鼓鼓囊囊的,很容易暴露身份。小武相信自己的机智和勇气,他鼓舞自己决不能因个人的安危而破坏了眼看就要打响的“捕鲨”行动。
  七点三十分,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停靠在西园饭店的大门口。小武揣测这可能就是来送货的车了。小武拎着密码箱,走近出租车朝里打量。车内除了司机,只有阿虾一人。
  阿虾没有下车,坐在后座上将一只密码箱递给了小武。小武接过箱子,翻了翻里面的钞票,严肃地朝阿虾点了点头。看到小武点头的信号,埋伏在四周的侦察员慢慢朝出租车围过去。阿虾的全部注意都集中在货上,根本就来不及感觉身边的危险。
  小武接过阿虾的密码箱,放在脚边,然后把自己的密码箱递了过去。阿虾伸手接过箱子。就在他打开箱子伸手去拿箱子里面的钞票的霎那间,小武闪电般地出击,双手用力合上密码箱。
  阿虾专心注意箱子里的钞票对突然的进攻毫无戒备。只听得“哎哟”一扭,阿虾的右手五指被箱子紧紧地夹住。十指连心,阿虾大叫一声。
  不容他作出反应,小武猛扑过去,双手铁箍般死死地抓住阿虾的双手。小杨冲上前去迅速扯开阿虾的外衣,从他的腰上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好玄啊,手枪的弹匣里已压满了子弹,枪机已经张开。此时此刻的行动,如果出现了一厘一毫的差错,所造成的后果实在难以估量。小杨掏出手铐,套在阿虾的双手上。阿虾象死猪一样被拖下了出租车。
  事先,阿虾也曾有过充分的思想准备。老板曾许愿在生意做成后,2O%的货款问阿虾所有的。就在那1600O元货款里面有3200元钱是属于他阿虾所有。光这笔钱就已相当于他阿虾打大半年工的工钱。当“金丝眼镜”找到这位同乡让他帮助联系
  买主的时候,阿虾确实特别的卖力。每一次接头,谈判,阿虾
  都是车前马后,处处奉承老板,讨他欢心。他极希望买卖早日成交,他就可以早日拿到那笔辛苦费了。
  在昨晚离开西园饭店后不久,老板提出今早的交货由阿虾一人去干时,阿虾也没有觉得害怕。他根本就没有用心去观察自己的买主。他一门心思盼着的是早点做成这笔生意。他反而觉得像大哥、二哥这样的人都是做大买卖的人,对他们不会欺负的。于是他欣然同意自己一人去交接货。
  在今天早晨6点45分的时候,阿虾找到“金丝眼镜”来提货。“金丝眼镜”交给阿虾一只做工非常劣质的皮箱。“金丝眼镜”低声地问阿虾:“如果大哥他们交货时耍花招,该怎么办?”
  阿虾挥了挥瘦弱的臂膀,“我与他们拚了。”
  “你能打赢他们吗?”
  “这个……”阿虾终于觉得自己的海口夸大了,已不能自圆其说,心中开始觉得有些害怕起来。“那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吧。”阿虾转而央求起“金丝眼镜”来。
  “到时,我一定和你一块去。只是由你一个人出面与大哥交接货,我就在饭店附近暗中保护你。事成后,你和我就在火车站大门口会面。”“金丝眼镜”为了稳住阿虾,故意给他壮胆。
  以前,“金丝眼镜”和黄军每一笔生意,成交时,都是由当地的一名找工仔去交换货物。他们则在车站附近等着打工仔送来货款。这样做主要是从安全考虑。他们给打工仔一点钱,如果生意做砸了,栽进去的也只是打工仔和自己损失的几张假币。这显然是一招丢车保帅的高招。那些象阿虾这样的打工仔在金钱的利诱下,甘愿充当马前卒,充当替死鬼。黄军在做黑道买卖时都是采用这种招术。往往屡试不爽,成功率在10O%。黄军为自己的命运安上了双保险。而他自己付出的只是很小一笔金钱,象这次买卖,由阿虾充当前卫打头阵,趟雷开路,由“金丝眼镜”充任老板,施放烟幕,自己则隐藏极严密从不抛头露面,在安全的地方通过电话实施遥控。由于有了双保险,黄军的每一笔买卖部平平安安。
  阿虾听了“金丝眼镜”的安排,仍觉得有些提心吊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从来也没有趟过这样的水,自然不知深浅。起初觉得很平常的事,现在听了“金丝眼镜”的一番开导,反而神秘起来。他首先意识到自己将去面对的是另一伙“黑帮”人物,可能自己会被他们欺侮,货会被他们夺走。这样的场面,阿虾在港台录像片中多次见过。不想自己也要身临其境了。阿虾每次看完录像都觉得那样的场面很刺激,很新奇。他想自己也去尝试一下。交了货,他可得到2O%的货款,货被抢了,他自认倒霉,想法躲开“金丝眼镜”纠缠就行了。想到这里,阿虾对自己充满了信心。“那好,我一定把货款给取回来。”
  “金丝眼镜”从衣袋里拿出一支左轮手枪交给阿虾。“有了这东西护身,就不要害怕他们了。如果他们敢欺侮你,你就用这东西吓唬他们。他们就会乖乖地把款子交给你。”昨晚在饭店2O6号房与大哥谈判时,阿虾就带着这支枪。
  阿虾接过枪,用枪套把它挎在自己的身上。提了皮箱,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朝饭店奔来。“金丝眼镜”坐上一辆夏利出租车尾随其后。阿虾看还没有到交货时间,就让出租司机找了一个小吃店,进去饱吃了一餐。七点钟,“金丝眼镜”在饭店门口见黄军上了出租车,就一直跟到火车站。他们约定在火车站大门口等阿虾。
  阿虾见到二哥时,精神高度紧张。他先让二哥验货,主要是便于提防他耍花招。后来他见到二哥递上来的装钱皮箱时,有些得意忘形,放松了警惕。在小武突然发起进攻时,感到惊慌失措,只得束手就擒。直到被拖到大哥面前时,阿虾才对眼前所发生一切有所清醒。他终于明白“金丝眼镜”预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他又藏在何处呢?为何不来救我。
  见到大哥,阿虾还想解释几句,好拖延时间,让“金丝眼镜”来救他。“大哥,误会了。”
  大哥望了阿虾一眼,向小武一挥手,“带走”。
  阿虾才如梦初醒。他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黑吃黑”,而是落到了警察的手里。“金丝眼镜”也救不了他了。
  阿虾懵懵然然,问小武:二哥,你不是说你们是湖南来的老板吗?怎么会是警察。
  对这种幼稚的提问,小武瞟了阿虾一眼,懒得去搭理他。因为贪财,阿虾晕晕乎乎上了贼船,为此,他得在大牢里呆上好几年的时间。
  阿虾所见到的大哥就是宋副局长。这是小武为了使戏演得更加逼真,更能打消“金丝眼镜”的疑心和引出幕后的老板,不得已才临时增加的一个角色。那位女秘书也是小武的战友,叫吴茵。在挑选女秘书这一角色时,吴茵强烈要求担任这一角色。不单是吴茵本人也参加了这次行动组,更主要的是战斗的“舞台”就搭在西园饭店的2O6室。它勾起了吴菌对一位已经以身殉职的战友的深切怀念。
  三年前,也是在这家饭店的206室。分局侦查员小龙只身打入一伙贩枪“黑帮”里头。就在“黑帮”交接货——埋伏的警察严阵以待的时候,小龙的真实身份被暴露。就在那间房间里,“黑帮”分子抢先向小龙开了枪。听到枪声,全副武装的警察包围了房间,“黑帮”负隅顽抗,当场击毙了二名罪犯,击伤三名。当警察冲进房间时,小龙已壮烈牺牲。头部和胸部各中一弹。事后,这伙匪徒都受到了法律的严厉制裁。
  小龙不仅是吴茵的战友、搭档,还是她初恋的情人。她俩的恋情成为刑侦大队公开的秘密。那次行动,吴茵也参加了。离别战友的时候,小龙开玩笑似地说:“这回,我准要弄个英模当当不行。”谁想这玩笑真的变成了观实。当吴茵看到小龙倒在地上,全身流满了鲜血,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起小龙嚎啕大哭。年青的侦察员却再也听不到战友们的呼唤了,再也不能看见自己初恋的情人。
  吴茵自从见到自己的心爱的人惨死在歹徒的枪口下,精神大受刺激。对小龙地思念之情常使她不能自控地放声恸哭。单位在安排她休息了一个月,心情才逐渐平息下来。从此后,吴茵对刑侦大队的每一次大案要案都要求参加,越是危险的案子,她要求越迫切。她恨不能铲除天底下的恶人,唤回她心爱的人。这次“捕鲨”行动,她又一次主动请战。经过几年的摔打,吴茵成长为一朵不可多得的警花。
  每次有女警配合的行动,宋副局长都首先考虑的人选就是吴茵。他非常了解这位部下,有勇有谋,敢想敢干,又有一副漂亮的脸蛋和身段。象这样的女将在警察队伍里已属“凤毛鳞角”。宋副局长很爽快地批准了吴茵要求参加“捕鲨”行动的请求。她和装扮大哥的宋副局长住进了2O6号房。她没有参加谈判,却是坐在床边,临视着阿虾和“金丝眼镜”的一举一动。当门外有人大叫“宋局长”的时候,房内的空气立马紧张起来。阿虾和“金丝眼镜”都不约而同把手放在武器上。那次,“金丝眼镜”身上藏着的是一枚菠萝型手雷。这种手雷体积小,但杀伤力不小。这种在中越战争时,双方士兵都喜欢使用的一种武器。吴茵听到敲门声,右手也慢慢地摸进了枕头底下,那里有一把她每天使用的六四式手枪,子弹已经上膛,枪机正张开着。
  那次在门外大叫“宋局长”的人,是郊区公安分局的一位局长。这位局长找宋副局长有紧急案情协商,刑侦大队的内勤以为这位局长也是来参加行动组的,就告诉了他来西园饭店2O6号房找。幸亏埋伏在203号房的民警出面支走了这位局长才避名了一场恶战的发生。也因此增加了“金丝眼镜”的疑心所以在第二天交货时,他指使阿虾一人来,自己却藏在火车站买好车票准备开溜。
  七点四十分,离列车离站只有5分钟时间了,车站里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列车马上就要离开南宁站了,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赶快上车。”
  “金丝眼镜”和黄军站在站台上徘徊。按照事先的计算,从饭店交货到车站只需5分钟。如果没有意外,阿虾应在7点35分将货款送到车站大门口或站台上。现在都过去10分钟了还不见阿虾的影子。
  “阿虾会不会携款逃跑?”黄军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他对“金丝眼镜”将交货的时间定在早上7点钟。而“金丝眼镜”却指着胸脯保证到7点半交货都来得及。
  “将风险降到最低系数”一直是黄军办事的原则,这回他采纳了“金丝眼镜”的意见。马上就要开车了还不见货款送到,心中不免着急,不单是担心货款被卷走,主要是担心阿虾落入警察之手,自己也难脱干系。“金丝眼镜”比黄军还焦急,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儿望着进站口。
  左等右等不见阿虾的影子,却等来了大哥和他的女秘书。今天大哥西装革履,打份得倒象一个机关干部。身边的女秘书打扮成了一个时髦女郎。一身高档时装,披一肩秀发,头戴墨镜。大哥和女秘书径直朝“金丝眼镜”走来。
  “金丝眼镜”在站台上猛然见到大哥,很觉奇怪。
  “你们不是坐飞机吗,怎么也坐火车了?”
  “今天的航班取消了。”
  “怎么,老板今天也离开南宁?”
  “是啊,是啊。”
  “快上车,车要开啦。”
  “还要等一个人。”
  “是等阿虾吧。”
  “你怎么知道。”
  “是阿虾叫我来找你的。”
  “他在看守所里,他叫你和你的老板一块去跟他作伴。”
  “你到底是谁?”
  “我是大哥。”
  宋副局长一挥手,四周围过来5名警察。
  黄军转身就朝车站外跑。吴茵一直就盯着他,这时怎能让他给跑了。吴茵一个疾步,追上了五米远的黄军.一个扫荡腿,把黄军打翻在地。没等他翻身,吴茵的双膝已结结实实按在他的后背上,迅速给他戴上背扣。“金丝眼镜”束手就擒。搜查两个人的随身物品,缴获五四手枪一支,手雷两枚,假币1万元,现金2万元。
  这时,火车已经徐徐地离开了南宁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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