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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思济用药棉花给娟子擦脸上的血,都擦净了,也没找着一个口子。
  德子媳妇问:“梁大夫,她这是伤着哪儿啦?”
  梁思济说:“没什么伤,都是鼻血。没事儿啦。”
  娟子哭着,还直嚷疼。
  梁思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说:“吃点止疼片吧,歇一夜,明天就好了。”
  娟子把胳膊扭到脊梁后头,指着后肋条骨说:“我这儿还疼着呢!”
  梁思济说:“那就……我给你按摩按摩吧,你上床!”
  娟子趴在梁奶奶的床上,德子媳妇替她撩开衣裳,露出胸罩后边的背带。脊梁上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的。
  窗户外边,挤着一些孩子,他们看完了外边的那场热闹,又追到这儿来了。
  梁奶奶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娟子那裸露着的后背,说:“娟子,你这是跟谁打架,落了这满身的伤?”
  娟子气呼呼地说:“一个骚娘们儿,没人要的货上这儿来犯疯!瞧她那个德行,哪点儿配得上炳炎?还有脸见我呢!要不是德子嫂拦着,我非得撕了她!”
  德子媳妇说:“得了,得了,我不拦,你还得吃大亏!”
  梁奶奶这才听了个八成明白:“哟,敢情……人家家里有媳妇啊?娟子,你这可不对啊,不能拆人家的家啊!”
  娟子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拆,炳炎也得甩了她!没有爱情还过个什么劲儿?”
  梁思济用药棉花擦了擦手,说:“按摩的时候,别说话!”
  梁奶奶心里装着一肚子的心事,早就不耐烦了,又听娟子的这话满不对味口,瞥着她裸露着后背大模大样地趴在床上,更觉得各漾,就扭过脸说:“娟子,这各人家有各人家的事儿,你赶明儿上医院捏去成不成?”
  梁奶奶这么一说,梁思济就住了手。
  娟子翻身坐起来,“哼”了一声就走,心里骂道:老帮菜,怪不得你儿媳妇不在这儿呆呢!
  梁思济挺不落忍,摊着两手对他妈说:“这……这不大好吧?”
  梁奶奶砰地一声掩上门,拉着哭腔说:“儿啊,着你自个儿的急吧!明儿早晨你怎么跟领导回话儿?”
  梁思济不言语了,心里头那团关于“三线”的乱麻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梁奶奶瞅着儿子,不觉垂下泪来:“唉,什么人的病都上心给人家看,都能看好,就是看不了自个儿的病啊!”
  德子媳妇把德子撵到外屋,让娟子趴到她的床上,说:“我给你捏!这点儿跌打损伤算不了什么,捏捏,揉揉,捶捶,就舒坦了!”
  她那尖尖的十指,又轻柔,又灵巧,像两只蜘蛛在娟子脊梁上爬,渐渐地,使娟子忘了疼痛。“德子嫂,您在哪儿学来的这一手?”
  德子媳妇说:“浮来浮去的,这点儿本事不值钱!怎么样?好多了吧?你别动,我拿热手巾再给你敷敷!”
  娟子挺舒坦地趴在那儿,脸贴在那散发着香味儿的绣花枕头上,说:“大嫂,咱这一个胡同里,我瞅就数您的心好!”
  德子媳妇叹了口气说:“女人的心,总是向着女人!我一瞅见旁人挨打就着急,好像打的是我似的。”
  娟子说:“得了,您还会挨过打?德子哥对您多好?街在嘴里怕化喽,捧在手里怕碎喽!”
  德子在外屋嘿嘿地笑了两声。
  德子媳妇说:“赶明儿嫂子给你介绍一个也这么疼你的!傻妹妹,可别再错打主意了!”
  娟子说:“哎,我可不要拉车的!”
  德子在外屋气得一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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