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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清贫，傍结大款的攀比心态 一 染于苍则苍，染于黄财黄；所入者变， 其色亦变。 ——《墨子·所染》 势利之交，难以经远。 ——晋·陆机《要览》 党的富民政策如春风化雨，“让一部分先富起来，带动其他地区，最终走向共同致富”这一战略构想，在经过“姓社姓资”的风风雨雨争论之后，终于深入人心。 致富不可能“齐步走”，一声令下，全国十余亿人口一夜成为“富翁”。 一部分人得风气之先，近水楼台，率先走上了致富道路。 短短十多年，人们看待财富的目光从疑惑到鄙视，不知不觉间，又开始变为羡慕，并把一些巨富称为“大款”。但是，.又把亲近“大款”、从“大款”身上得到一定好处的行为，取了一个暗含讥讽的词儿——“傍大款”。 “大款”和“傍大款”都有鄙夷的味道。 其实，把一切成功的企业家，把一切靠自己聪明才智获取财富并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的人，统称为“大款”，是一种浅薄的集体无意识。因为被视之为“大款”的这个群体，不可一概而论。在这里面，有勤劳致富、艰苦创业，为社会创造财富的时代弄潮儿；也有靠头脑灵活，见风使舵、投机取巧而一朝暴富的主儿；等而下之，也不乏坑蒙拐骗、害国害民而牟取暴利的不法之徒。 这是社会体制转型期的一道独特风景；鱼龙混杂，是社会发展阶段的特定产物。而大浪淘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他们中的一部分，将不断地完善自我。贡献社会、成为我们社会的精英，发挥应有的更重要的作用。 他们中的另一部分人，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健全和完善，规范化操作、依法运转的经济机制的确立，坑蒙拐骗、白手套狼、暴取牟利的机会将越来越少。他们或是升华，或是沉沦，或是如同残枝败叶被时代的巨浪所淘汰…… 不过，那是今后的事，而眼下，我们还得面对这个庞大而芜杂的群体。 在一般情况下，作为领导干部，与大款交朋友，增加了解，是一件好事，可以直接触摸到时代脉搏；对优秀的企业家，了解他们的心声，对素质不高的“大款”，给以帮助、引导，使其迅速成熟，升华人生、完善自我。但是，作为“公仆”——全体社会的仆人，如果只与社会成员的这一独特群体交往过密，接触过于频繁，也不够妥当。尤其是在“正常交往”的幌子下进行权钱交易，就十分反常了。而一些素质极差的“大款”正是瞅准领导干部手里的权力，变着法子套近乎、搞关系，用手中的小钱去换取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又靠着买来的权力去赚取更多的金钱。 一些“大款”在市场经济大潮和规范经济运作中因违法犯罪而翻船，而在他们身后身前，也有相当一部分领导干部因“傍大款”而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结果，干部本身被毁掉了，党的形象在群众中更受到伤害。 接近离退休年龄的老干部，是这些心怀叵测的“大款”进攻的重要方向，因为几十年从政经历使他们有崇高威望，拥有相对较大的权力。他们看中权力，要用金钱将老干部们牢牢套住。 遗憾的是，在老干部这个群体中，来日苦少，不甘清贫，要在离开权力之前捞一把的心态左右了一些人。 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 二者一拍即合，共同造就了“五十九岁现象”中的一个“子现象”——攀比“大款”、“傍结大款”，最终，老干部和“大款”双双入狱，或者是老干部锒铛入狱，而“大款”则因种种原因，反倒逍遥法外，一任头发灰白的老干部们在凄冷的牢狱中向隅而泣。 傍结大款是从不甘清贫、盲目攀比开始的。 “他们凭什么靠不正当手段暴富，一夜之间成了‘大款’？大家都是人，我的能力比他们强，只不过我入了官门，他下了商海，凭什么捧着‘金饭碗’受穷？” 浙江桐乡市原市长吴某，曾是个有志向，也很有办法的领导干部，几十年踏踏实实为家乡父老干了不少好事。可就在从政的后期，他收受贿赂钱物共计二十多万元。他是这样解剖自己的：看到过去的同事、同学通过各种途径都富了起来。论能力，我比他们强，如果不强，也不会一步一步当上市长；论职务，身为一市之长，每年从手指缝露过的钱以百万。千万计；论智商，自己也比他们高。可是一看收入，每月就那么几百上千元工资，而他们对此不屑一顾。到了年底，厂长经理发奖金，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几十万；可身为一市之长却两手空空。想到这些，心里就不平衡！这样一比较，“捞点钱”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中国煤炭销售运输总公司总经理郭子文，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自小在农村读书，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勤奋，考上了山西矿业学院，后分配到最底层的大同矿区，从实习技术员，干到队长、区长、矿办公室主任。他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同一切领导干部不沾亲带故，也不愿走门子拉关系，全靠刻苦、勤奋，干出成绩来，后来当上了矿长。因工作出色，又调到北京煤炭部；同时奉调的十多人，后只留下三四名，郭子文就是其中一个。他在部里从副处长、处长、主任，一直当上副局长。从矿井深处走到中国煤炭销售运输总公司总经理的岗位上，从农家子弟而为高级干部，他辛勤奋斗了32年。 可是，从高级干部到一个死囚犯，他却只用了一百多天的时间。 反差何其巨大！堕落何其迅速！ 这种堕落是从灵魂深处的攀比开始的。 在煤炭部干行政管理工作那会，不直接与金钱接触，心里反倒平静。可是，当商品经济拉大了人们的收入差距，社会上的高收入高消费犹如一道钱塘江潮，拍打着一贯守道安贫的郭子文。由于种种工作、交际的需要，他也目睹了若干令他咋舌的灯红酒绿的场面，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凭什么？我一个堂堂司局级干部，每月收入不过五六百元，这些‘大款’富商，还不是靠我们开绿灯才发了财的……” 此刻，他还只是这么想，没有机会实践。 当他以工作实绩干上了正局级的总经理时，手中握有实权了，思想一下子就彻底倾斜了。 这个总公司上亿元的资产和资金，大量的外汇结余，既富得流油，又权力颇大。一个思想已开始抛锚的五十多岁的老干部，一旦遇到合适的土壤，不良的种子迅速长出邪恶之苗，开出邪恶之花，最终结出罪恶之果。 当了总经理，手里直接管着上千万元的资金，自然成了大款眼睛牢牢盯住的目标。 求的人多了，上门送钱、行贿、给好处的人多了，郭子文彻底放松了思想警惕。 他的问题，是从8000元开始暴露的。 一家报社的负责人利用组织企业文化节的机会，向企业索要贿赂一万元，被检察机关纳入侦查视线。这个负责人如实交待是收过，但放在一家广告公司负责人处。检察官顺藤摸瓜，查到广告公司，这人也认帐。本来事情到此可以结束了，可检察人员却在这家公司发现了新问题。在办企业文化节时，这家广告公司向中国煤炭销售运输总公司拉了10万元的赞助，并付出了一部分“感谢费”。广告公司承认，分两次付给公司总经理郭子文8000元。一次是用信封装着送到他办公室的，另一次是人民大会堂开完新闻发布会后在小餐厅走廊上交给他的。 检察人员认为这是受贿，便迅速核实。 郭子文承认了。他认为总公司刚成立，需要提高知名度，作些宣传也是正常的；至于钱嘛，收过，但马上交给了财务处。后来财务处叫广告公司来领走了，他们还写了收条。他当场出示了收条。 在找财务处核实时，财务处否定收转过钱，只是说，当时郭子文交待过，只要有人来说，请担待点。 传唤广告公司负责人，几经周旋，他们承认，是第一次广告公司受到检察院调查时，马上向郭子文通了电话，他才交回8000元，并给他打了一张收条。 8000元，一笔小小的受贿款，拉开了结束郭子文辉煌人生较量战的序幕。 检察人员从这个小小的缺口出击，发现总公司在郭子文的授意下，不断地向外单位拆借资金，并转让国家拨给的外汇额度：向中关村信用社拆借2500万元，向大连中创公司拆借500万元，向连云港某公司拆借3410万元……有的发生不应有的严重拖欠。 郭子女是这样解释的，刚从机关到公司，不熟悉经济规律，用活资金时不够谨慎，属于工作失误。 检察人员南征北战，查明了每一笔拆借资金背后的秘密：大连那笔，他受贿5万元；连云港那笔资金分5次到位，分别受贿1万和5万元。中关村信用社那一笔，他受贿5万元…… 他心爱的女儿和女婿也卷进大肆受贿的漩涡。他女儿受聘在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向总公司提出要些外汇额度，郭子文同意给259万美元。父女俩合谋，要对方以1：3.4元接手，而对总公司报价仅是1：3.1元，其中0.1元交公司财务小金库使用，还有0.2元的比例差价共51.8万元便落到父女俩手中。为掩人耳目，女儿和女婿又作为借款，将这51.8万还给那家公司，还支付了利息，补写了借款协议，出具假收据，以为便可瞒天过海。 尝到倒腾外汇额度的甜头，他的女婿又向另一家公司倒卖了他提供的2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得到了20万元的现金。 一时间，郭子文的女婿女儿笑逐颜开：摊上了一个握有实权的好爸爸！这比过去在部机关干，简直好到天上去了！ 罪恶之果迅速灌浆催熟。 仅仅四五个月时间——四五个月啊，如果在机关里也许一份报告还没起草完毕——可这个从机关到企业负责的正局级干部，在他五十多岁的年轮里，迅速走到另一面：他利用职权，大肆侵吞不义之财，总数近二百万元之多。 本来可在晚年的最后8年时间内，在一个崭新的领域内，再大显身手干一番事业，可是郭子文“轰”地一声倒下了。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夫妻恩爱，儿女都是大学生，事业有成，儿孙绕膝。一下子，温馨的天伦图被撕得粉碎。 更为惨痛的事实是，女儿、女婿成了同案犯，同他一起站到被告席上受审，共同聆听对他的死刑判决的决定。 他倒下了，没有再爬起来。刑场上，一声冷酷的枪响，结束了他五十多岁的人生。 二 恶术之阴匪阴，盗泉之水匪水。 ——五代·前蜀·贯休《续姚梁公座右铭·并序》 不饮浊泉水，不息曲木阴；所送苟非义，粪土千万 金。 ——唐·白居易《丘中有一土》 少数领导干部，他们在与“大款”的交往中，已不仅仅是限于暗暗攀比，而是要付之行动。付之行动，一方面是主动屈尊纡贵，涎着脸皮去与“大款”们称兄道弟，以示亲热，而指望分得一杯羹；另一方面，则指望着“大款”们向自己发射“糖衣炮弹”。有幅漫画，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敞开外衣，张开大嘴高呼：向我开炮！而画面一隅，一个行贿分子正架起一门发射钱财的大炮，在寻找发射方位。真是绝妙得很。 我曾亲耳听到一个官员私下说，糖衣炮弹？糖衣炮弹算什么？他敢发射过来我就敢接——拿下“糖”来吃掉，剥下“衣”来穿上，把“炮弹”扔在一边就行了。 这是多么独到的理解，多么令人担忧的心态。 但愿他是在开玩笑，一个够得上品昧的灰色幽默。 郑州的一家高级餐馆，一群个体户在宴请一个贵宾——郑州市中原区人民法院院长刘士荣。众星拱月般，使刘士荣心中暗暗生起自豪的情感。 一番“甜言蜜语”地互相谦虚、互相奉承之后，开始了“豪言壮语”地劝酒干杯，很快便进入“胡言乱语”地忘我境界。唱出感情、喝出了气氛！ 要结帐了，刘士荣想起了人民法院“不吃请”的纪律，执意要自己去结帐。 已喝得双眼通红、三魂出窍的焦某轻蔑地推开他的手：“得了吧，刘院长！您算算，您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这一桌的钱！” 刘士荣一时愣住了。 个体户们此刻个个都被酒精烧得神志不清，但酒后吐出的绝对是真言： “对，对！这年头，认什么？还不是认钱！有钱就是真有本事。有钱就有人看得起您！” “有钱就有人拍您的马屁，没钱就是孙子辈！就是窝囊废……” “对着哩，不是咱哥几个说您，别看您是共产党员、法院院长，说起来是个人物呢！这高级餐馆您敢进吗？在商店看见好东西，您敢开口问价吗？别看人家都围着您转呀转的，奉承您，那是用得着您，可打心眼里呀……” 这帮个体户是以一种特殊的打闹调侃方式，同法院院长打着哈哈，套着近乎。可是这种仗着酒兴的赤裸裸地侮辱人格的话，刘士荣却都认了。 他两眼水汪汪的，不知是喝得有些多了，还是内心真地感到委屈。 第二天酒醒了，可他还是没反感这帮狂妄的个体户的挑战。因为这番话的确拨动了他那孱弱的心弦，这根弦孱弱得根本弹奏不出一组激越雄壮的乐曲。尽管他还穿着一身庄严的藏青色法官制眼，头上戴着缀着国徽的、代表着神圣国家意志的大盖帽。他的灵魂已经出窍，荡荡乎乎飘到另一种追求中去了。 伴随着同这帮个体户吃喝玩乐的增多，他由隐隐包含的自卑到公开表露出羡慕之情。 他已干了两届法院院长，按有关规定，也该到点了。他连续6年被评为全市法院系统先进工作者、市级优秀共产党员，还出席过全国法院系统先进工作者的授奖大会。 可是，这一切，比起灯红酒绿的高消费、高享受来说，他觉得，都是空的。 一次，又是高朋满座。美酒飘香。餐毕，众“大款”争着买单。一阔佬掏出一卷港币： “算啦，我就用港币支付啦——” 刘士荣还没见过港币，便好奇地想看看。阔佬一伸手，干脆全部送给了他！ 堂堂法院院长，竟像收小费一样，乐颠颠地收下了。 这一切一切，不仅刺激着刘士荣的神经，也“卓有成效”地把他改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手中握有权力，他有搞“法钱交换”的资本。在“大款”们的耳濡目染下，他的天平倾斜了。 “看着别人万元户、十万元户地听着顺耳，我也想为之奋斗。我家庭状况是比较好的，但我不能满足，产生了正道走不通，就走邪道的想法，要利用手中的权力搞点钱……” 曾被判刑的井某，刑满释放后重操旧业，又干上了偷盗的勾当。作为累犯是应该重处的，按当时的《刑法》规定，应该判处5年以上、1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可是，他的父亲送上1000元钱，这个累犯仅被判处了3年徒刑。 村民宋某因强奸、轮奸少少，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其家属想翻案做文章，便找到刘院长名下。他们先是扫清外围，把刘士荣的两个侄儿招到自己开办的小厂做工，取得了与刘院长热线联系的通道，然后又偷偷给刘士荣送去数千元。刘士荣见钱眼开，下令复审该案，竟将15年刑期改为6年，而且很快就使这个强奸、轮奸少女，在“严打”斗争中落网的罪犯得以释放。 村民郑某因抢劫、盗窃、伤害诸罪并罚，被判处徒刑8年。其家属千方百计与刘士荣搭上关系，送来数千元现金、进口电器和名酒。刘士荣又授意将其刑期改为5年，还安排人去新疆服刑地释放他…… 青工袁某因强奸罪被判刑9年。他的母亲四处托关系找到刘士荣，送上一对金耳环，便使得儿子的刑期改为7年。两个金耳环等于两年徒刑，一个耳环等于一年刑期。 重罪轻判、放纵罪犯，一个法官便这样彻头彻尾地堕落了。 刘士荣的妻子也不是等闲的角色。她在一个集贸市场治安室工作，曾偷偷伙同其他几人私分了4万余元的罚款。夫妻双双成了执法者的败类。 刘士荣的彻底暴露源于一盘录音带。 他所在中原法院下属的一个劳动服务公司，经营中与广州一家公司发生了经济纠纷。他动用法律手段冻结了对方银行存款60万元。对方急了，派经理多次来郑州，给刘士荣的见面礼是1000元钱。可是，刘妻却盯着他手上戴的金戒指： “听说，你们那边金戒指好便宜……” 这个经理听出弦外之音，便故作大度地持下金戒指： “既然您嫂子喜欢，送给您吧。” 回到宾馆，这个经理想着回去还要报销，又想手中掌握些证据，便拨通了电话，同时启动录音机，故意提高声音，让刘士荣认可“东西收到了”的内容录进磁带。 数月后，法院工作人员赶去料理纠纷后事，对方经理拿出磁带。几经周折，这盘磁带到了区委书记手里。郑州中级人民法院开庭，以受贿罪判处他有期徒刑12年、以挪用公款罪判处他有期徒刑4年、以投机倒把罪判处他有期徒刑3年，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他有期徒刑1年。根据数罪并罚的有关规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8年。 这个在河南省城名噪一时的法院院长，便这样被深羁高墙，将在漫长的赎罪生涯中度过晚年的时光。一个曾有过辉煌经历的执法者便在攀比“大款”的心态中倒下去了。 攀比“大款”导致心灵之厦倾斜，情结“大款”则是想在钱财上得到好处。 当然，这些“大款”们知道，在社会的转型期，市场经济、法制经济尚不健全，有权力作靠山，办起事来是事半功倍，靠权力就能发财，自然十分乐意被“攀”、被“傍”。 这“攀”，这“傍”，也不是没代价的。代价就是要靠着他们赚更多的钱。 有的老干部在临退休、临离开权力中心时，不甘心清贫，积极地傍结大款，拉关系，套近乎，乃至称兄道弟。他们的如意算盘是，现在凭借权力为“大款”们办点事，得足回报以改变清贫，退休后说不定还可在“大款”手下谋点职，干个“顾问”、“董事”什么的，也得点实惠。 广东清远市佛冈县县长廖添财积极热心同个体户、包工头交朋友，竟然可以在酒席上当着一位副县长和其他人的面，收下一个个体户“朋友”的3000元，而同意将国家配发给他公用的进口轿车处理给他。四川省遂宁市医药管理局局长喻开成，也有个兜里揣满钱的“朋友”，成天与之称兄道弟，乐此不疲。这个“朋友”靠他的关系挣了一百多万元，他靠“这个朋友”收了八万多元…… 原上海造船厂总工程师、中国造船协会理事、终身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有突出贡献的专家白辉，自从“贴”上一个建筑老板后，不断利用手中权力为对方谋取利益，也得到8万元回报。 不言而喻，指望在台上时埋些伏线，退下来后过得更好的老干部们，一旦败露，作为国家公务员，是要以受贿罪等罪名而论处的。 伊索寓言说，因为贪婪，有的人想得到的太多，却把现在所有的也失去了。 三 白沙混于泥涂，不染自污；青蓬育于麻圃，不扶自 直。 ——《钱公良测语·规世》 不慎其前而悔其后，虽悔，何及？ ——汉·刘向《说苑》 “傍”大款，这个“傍”确乎形象，把那种自卑而自得的形象摹拟出来了，体现着汉字的精当表现力。 这是一种失去人格的心态。 这是一种贱卖尊严的行为。 三陪女陪人喝酒、陪人跳舞、陪人唱卡拉OK，甚至陪人洗澡、上床，得到的100元、1000元，那是一种尊严的贱卖。 伺候于“大款”之门，奔走于“大款”之堂，甘当“大款”的花瓶，指望靠手中的权力付得大款欢心，得些散碎银子。这也是一种尊严的贱卖。 三陪女出卖的是色相，而他们呢，出卖的是权力。从某种意义上说，三陪女出卖的色相的所有权还属她们自己所有，而他们出卖的权力，是谁给予的呢？ 权力是人民给的！人民给予他们权力，是要他们作人民“公仆”，不是要他们作“大款”阔佬的私家奴仆！ 他们同这些素质极差的所谓“大款”阔佬成天厮混，久而久之，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从思想上到行为上都有一种认同感。近墨者黑，意志不坚定，欲望较重者，不但迅速完成“观念更新”，而且把市场交易的规则也引进了权力领域，最后陷入大款布置好的金钱陷阱之中，贱卖了权力，也贱卖了人格。 在四川简阳，有一个变质的市长王善武，同简阳某销售公司经理关系极好，情同手足，俨如铁哥们。经理请他题字，几个字下来就是1万元的润笔费。可是，“交情”是一回事，情感则又是一回事。在生意人心中，他就是随传随到的“私仆”。一次，经理喝多了酒，跟在座的各位打赌：“简阳谁最大？市长最大。可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就会乖乖地，像一只狗一样来。”这是多么大的口气啊。对市长而言，又是多么大的凌辱啊。众人都不信。不信，咱们试试。一个电话拨过去，过不了多会儿，这位一市之长便赶到了。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这个一市之长也跟着傻乎乎地笑着…… 这是多么悲哀的一幕啊。 无独有偶。 在无锡那场震动全国的经济大案中有一个主要角色——邓斌。这个变压器的绕线女工，利用集资，居然搞到了巨如天文数字的集资款。摇身一变，她成了一个惹人注目的“大款”。 她乘坐的是八十多万买来的“奔驰”车，牌照“8888”也是花重金“夺标”来的。她有5套住宅，常住的那一套7室3厅。她送礼大方，一出手便是五千一万…… 于是，她身边便簇拥着若干“追款族”，竟然有近五十名县处以上的干部为她张目、为她集资、为她甘当马前卒，连无锡市检察院原检察长高振家这样的人也不甘落后。邓斌要买车，他四处张罗；邓斌要挂执法机关的牌照，他便把检察院的牌照和行驶证奉上；邓斌要集资，他便东奔西走，连老婆孩子都用上，为其集得资金近二千五百万元…… 不独是邓斌这个老太婆，便是这个老太婆身边的人，头上也蒙上一层神圣的光环，也成了某些领导干部傍结的对象。原无锡市郊区会龙实业总公司总经理谈根发就是一个。他常约高振家检察长到他家喝酒打麻将、玩牌赌钱，又同无锡市副市长丁浩兴成了“莫逆之交”。这两个领导干部也乐意傍他，乐得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然而，生意人心目中却对这种官员有一种深深的鄙夷。 这里，同样出现了四川简阳出现的那一幕。 一次酒席宴上，他趁着酒兴向哥们显示他的能耐：“你们信不信？我要叫丁浩兴副市长来，让他15分钟来，他就不敢16分钟到。” 说罢，操起大哥大便打了一个电话到丁家。不到15分钟，这个副市长便应召赶到。 这些素质极差的所谓“大款”。玩猫玩狗玩宠物玩小蜜，竟玩到堂堂市长头上来了！ 遗憾的是，丁浩兴进了高墙才知道他在这些“大款”们心中的位置。这时，他已被宣布判处有期徒刑6年。 他回首往事，侮叹前尘，不禁泪流满面。 在总结自己的教训时，这个从一名农村基层干部成长为在全国都有些名气的副市长说，我在抓经济的大环境下，参与社会活动增多，放松了学习党的方针路线和政策法令，放松了世界观的改造，经不起金钱的诱惑，一念之差犯了严重的错误，跌向罪恶的深渊……末了，他着重总结道： 必须正确对待别人的好意，好意，一定要认真分析。有些好意，是有助于自己更好地工作，但有的好意会促使自己犯错误。像谈根发这样的“好意”，就是促使自己犯错误，造成极坏的后果……必须少接触素质差、层次低的人…… 听到了吗？这血泪交织的忏悔，这沉痛的教训。 想在退休前傍上“大款”，日后好得实惠。这想法很现实，可得小心，不要一步踩虚，成为这些“素质差、层次低”的“大款”的俘虏和奴仆，成为金钱的俘虏和奴仆！ 森林里，有一种寄生藤，它们要想获得生存，便缠上一棵大树，越缠越紧，不断从大树身上获取营养，滋养自己。而大树呢，先还是欣然接受，认为有那么多柔弱的藤蔓来簇拥自己，多么风光，多么气派，多么能体现自己的尊严和人生价值呀！可有朝一日，这棵大树发现自己已到了毁灭的边缘，终于“噗”地倒地。遥望悠悠蓝天上自由自在的飞鸟，侧视幽幽四周森林里勃勃生长的棵棵大树竞相争春，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悲怆掠过内心，不禁后悔不已，恨攀缘自己的藤蔓，恨自己不断然拒绝它们的攀缘……可是一切都迟了。 而那藤蔓呢？又开始觊觎另一棵大树了。 我很高兴过去我曾写过的一个寓言在这里还能派上点用场，就让这个寓言作为本章的结尾吧。 可是，就本章剖析的大款和曾身居要职的经济犯罪分子的关系而言，谁是大树，谁是藤蔓呢？ 如果纠缠不清，就这样理解吧： 人格与尊严是大树， 贪欲和妄念是藤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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