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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茵场上的种族歧视



                 王银泉

  1997年3月19日,欧洲足球冠军杯赛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的比赛在4个城市点燃战火。
  荷兰阿贾克斯队客场挑战西班牙马德里竞技队。双方决战90分钟仍打成平手,比赛已进入补时阶段,眼看即将结束。这时,只见阿贾克斯队的一位身材矮小、动作灵活的黑人球员从中场带球向对方禁区推进时,冷不防突施冷箭,攻进了关键的致胜一球,把阿贾克斯队送人了冠军杯的半决赛。
  这名黑人运动员名叫提雅尼·巴班吉达,来自非洲的尼日利亚,在阿贾克斯队司职中场。自从这场四分之一决赛后,新闻界在采访巴班吉达时总是重复同一个问题:进了那个球之后你是否觉得身为黑人的尴尬?现年23岁,代表尼日利亚国家队出战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并荣获足球比赛冠军的巴班吉达每次只是一笑了之。他说,他可不想火上浇油。

              种族歧视泛滥成灾

  在整个欧洲大陆,足球场上的种族主义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为此已有人喻之为19世纪的美国南方。少年时代就从扎伊尔移居荷兰,曾与巴班吉达一同效力于阿贾克斯队、当时年仅19岁的球员基齐托·姆桑巴说:“到处都有种族歧视和人格凌辱。当对手骂你是饭桶或白痴时,那是一回事,可是当他开口就是肮脏的黑鬼,滚回家去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后一种情形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决不能容忍的。”巴班吉达和姆桑巴的前队友,现在转会巴塞罗那的帕特里克·克鲁伊维特也颇为不解地说道:“上了年纪的人对年轻人骂出这种脏话实在令人遗憾。可是更为令人遗憾的是,还有时候我总会抬起头来看着那些人,心想‘怎么会是这样呢’。”
  国际足联信息处处长基恩·库珀说道:“足坛存在种族主义是几乎不用怀疑的。不幸的是,这些种族主义行为绝大多数都难以证实,这就是问题的现状。”
  巴班吉达的经历可谓足坛种族主义泛滥的一个典型。早在那届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前,当马德里竞技队抵达阿贾克斯主场所在地阿姆斯特丹后,就有记者在采访马德里竞技队俱乐部老板基瑟斯·吉尔对荷兰运动员有何评价,尤其是阿贾克斯队中几位来自前荷兰殖民地的球员。据说吉尔是这样作答的,“在我看来,阿贾克斯是一支出色的球队。你问我是否认识球队中的运动员?不,不全认识……只认识最出色的。(球队中)黑人太多,因此我不认识他们。那些人有的来自刚果,有的来自(荷属)安的列斯群岛——瞧,他们在那边热身呢,那边有5个,还有4个,这边还有3个——恕我直言,在我眼中这儿就像是在刚果。”吉尔的这番言论见诸报端后,荷兰足协官员十分愤怒,要求吉尔对此作出解释,但是吉尔拒绝了荷兰人的要求。他说:“我不是一个种族主义分子。”

              肤色不同处罚有别

  对于效力AC米兰的利比里亚球星乔治·维阿来讲,尽管他获得了1995年世界足球先生以及1996年由国际足联颁发的公平竞赛奖,并且在效力于蒙地卡罗和法国的球队的10个赛季中颇受队友和球迷的尊重,但是对类似马德里竟技队老板吉尔接受采访时的言论并无陌生感。在欧洲冠军杯的一场比赛中,AC米兰队与葡萄牙波尔图队对阵,比赛过程中维阿与波尔图队的后卫科斯塔发生了冲撞。比赛结束后从运动员专用通道退场时,维阿和科斯塔互相动起手脚,结果科斯塔鼻梁骨折。这一事件发生后,欧洲足联对维阿处以停赛6场的处罚,但是维阿满腹委屈地申诉说自己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AC米兰队官员也坚持认为在双方动手之前科斯塔先往维阿脸上吐了唾沫,并以极其恶劣的种族主义言行攻击维阿。不过,最后向足球界道歉的仍是维阿而不是科斯塔,后者没有受到任何级别的足球管理机构的处罚。一些为维阿鸣不平的人不禁发问:原因何在?对此,国际足联的库珀认为,原因其实很简单,即维阿也没有确凿听见科斯塔究竟对维阿说了什么侮辱性的话,而维阿对科斯塔动手是证据确凿,自然难逃处罚,这就是所谓的“难以证实”概念。
  事实上早在维阿与科斯塔发生冲突前15天,AC米兰和马德里竞技队的一场比赛中,代表马德里竞技队出战的科斯塔就屡屡谩骂维阿。当维阿射中一球后伸展四肢躺在草坪上以示庆祝时,科斯塔就上前在维阿的手上有意踩了一脚,结果维阿缝了6针。电视监控摄像清楚地显示了这一过程。

              何以冲突 众说纷纭

  维阿“教训”科斯塔招致了一场官司,也使两支球队之间滋生了怨仇。但是,这一事件没能有效地引起人们注意的一点就是,球员和激进的球迷所表现出来的种族主义色彩在1997年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欧洲的黑人足球运动员,尤其是最新一批从非洲加盟欧洲各俱乐部的黑人球员在谈论到种族歧视时都极为勉强,更多时候是偷偷地私下议论,避开他们的白人队友。有一些黑人球员则根本不愿谈论这一话题。阿贾克斯队的巴班吉达说,“白人与黑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早就有了,并非现在才出现。现在我们要努力保持观点一致。”在足球界,大多数人都赞同国际米兰队教练罗伊·霍奇森的观点。离开国际米兰队执教布莱克本队的霍奇森说,“当我们谈论种族歧视时,我们事实上谈论的是一种最高程度的愚昧。非常不幸的是,愚昧在大众文化和大众运动中非常有生命力。要命令两万个白痴同时停止种族歧视谩骂是不可能的。惟一的办法也许是球员学得坚强一点,不要太往心里去。”
  在欧洲,尤其是在欧洲南部,如意大利、西班牙、法国和葡萄牙,霍奇森所说的“白痴”们自称是“突击队员”、“极右分子”,仿佛他们是一支得到批准的部队似的。这些狂热偏执的球迷在侮辱黑人球员时不是有计划地学黑猩猩的尖叫声,就是掏出时隐时现的写有种族歧视口号的旗帜,那些口号无一不是充满了对黑人的憎恨。
  在1996年12月巴黎圣日耳曼队对蒙彼利埃队的一场比赛中,几千名球迷不停地有节奏地高呼:“不发绿卡,不发绿卡,法国属于法国人厂由于面临着高失业率等严峻的经济形势,法国于不久前采取了严格的移民政策,与此同时,鼓吹种族主义的法国国民阵线则不加掩饰地鼓励蓝领工人(许多是足球迷)向政府发难,要求采取更为严厉的措施制止前殖民地公民在法国获得工作许可和合法身份,这样,在法国球队效力的黑人球员也成为受害者。
  对于这一现状,国际足联的库珀表示同情,但是同时表示无能为力。他说,“球迷在数量上有优势。”

              美好梦想 难以成真

  在1996年欧洲足球锦标赛,法国队迎战保加利亚队时,保加利亚队中的大牌球星斯托伊奇科夫不断嘲弄并且阻截法国队中场队员马赛尔·德赛利,原因就是德赛利出生在加纳,是位黑人。德赛利当时向裁判提出了抗议,但是没起作用。德赛利说,“当我在马赛队踢球时,我们(黑人球员)对于他们学猴子叫感到好笑。但是,我不能忍受的是白人球员赛场上有意想用言行来找碴,故意阻截冲撞,甚至用‘野蛮人’和‘肮脏的黑鬼’来侮辱我们。”
  维阿有着更深刻的见解。他说,“裁判并不是什么都能看见或听见。有时一位白人球员会走上前来慢悠悠地毫不费力地说上几句话。裁判不可能知道那些话的内容。黑人球员必须用行动来证明他们在球场上比其他人更棒,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严于律己。”
  尽管英国和荷兰足协早就制订过反种族歧视的条例,欧洲足联也宣布1997年为“反对种族歧视年”,但是,欧洲球员和球迷同有关国家的前殖民地的球员之间的紧张关系依然没有丝毫缓解。原效力于国际米兰队的英格兰队中场主力保罗·因斯因为不愿意继续在意大利忍受谩骂和侮辱,返回英国。国际足联打算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全权负责处理泛滥欧洲足球场的种族歧视。不过,即便是库珀自己有时候也会自相矛盾。他说,“球员们也应该避免轻易地表示不屑一顾,然后一走了之,说,‘生活就是如此,’因为生活并不是这样的。”

    1997年,加拿大时间6月1日,多伦多斯盖道默体育场热闹非凡。能容纳
  4万名观众的看台全部坐满,来自世界各地的400名记者争先恐后,电视向56
  个国家现场直播、人们都在兴致勃勃地等待一场“世纪大战”爆发。
    谁是世界“第一飞人”的决战在这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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