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终结 13学会吃、睡、走
军号嗒嗒，歌声嘹亮，新兵生活从此开始。
军人区别于老百姓不仅仅因为穿上军装，而在于人生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比
方说，老百姓活着是为了工作，工作是为了生活。但是军人活着是为了打仗，要打
仗就会有牺牲。所以当你穿上军装，你就得准备去当烈士。
许多老知青对我强调指出，当兵等于脱胎换骨，一切从零开始。这个“零”指
我们最基本的日常生活，比如吃饭睡觉走路。我认为这种说法有些牵强，有故弄玄
虚之嫌，难道一当兵，就连走路也不会了吗？比方我们下乡当知青，不是照样吃饭
睡觉走路吗？没有谁把饭喂错地方，或者用四肢走路啊。他们回答：你的话没错，
但那是和平生活，和平生活与游击战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游击队每人发一条干粮袋，最多可装三天炒米，饿了就抓一把炒米填进嘴里。
我说三天以后呢？他们回答自己想办法。或向老乡买粮，或者挖野菜，摘野果，打
猎捕鱼，总之见什么吃什么。我说要是什么也弄不到呢？他们说那是常有的事情，
你得学会填饱肚子，否则死路一条。南下战役，游击队被敌人围追堵截，战士只好
嚼草根树皮，吃野菌野果，结果不少人死于食物中毒。
睡觉是新兵学习的另一个全新科目。
我的同学二杜说：在游击队，当兵打仗的另一个主要本领就是学会睡觉。你得
站着睡、坐着睡、蹲着睡、靠着睡、走着睡、边走边睡，有机会要睡，没有机会也
要睡。哪怕只有几分钟，你也要抓紧时间睡一觉。
刘义说：你见过像鱼一样睡觉的人吗？我说鱼怎么睡觉，他回答泡在水里，只
露出鼻子嘴巴。我说那不是鱼，是两栖动物，比方鳄鱼、乌龟。刘义不理会我的讥
笑，他说雨季作战，天地一片滂沱，夜里好容易盼到命令原地休息，人人倒头就睡。
可是等到有人被雨水呛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洪水已经漫过山坡，漫过身体，
整个人就是浸泡在水中的一条鱼啊……“零”还包括走路。这种走路当然不是通常
意义的步行或者散步，甚至也不是跑步赶路，因为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走路的前提
是有路可走，没有路怎么走呢？但是红色游击队却偏要选择没有路甚至连人迹也没
有的原始丛林行军。翻开《辞海》，“游击”一词本意就是“游”（走路）和“击”
（打仗）之意，不会走路的队伍能叫游击队吗？所以走路是游击队的基本功，是克
敌制胜的法宝，对新兵而言，不会走路就不会打仗，当然也无胜利可言。一位首长
向新战士诠释走路的伟大意义，他说：没有二万五千里长征，中国革命会胜利吗？
许多境外知青告诉我，他们都有过这样经历，走路不仅用脚，很多时候还不得
不借助手，四肢并用。比如攀援绝壁，涉过沼泽，又比如抓住葛藤飞越悬崖等等。
不仅白天走，还得夜晚走、刮风走、下雨走，不仅空手走，还得负重走，跑步走，
背负几十公斤重量的枪支弹药干粮走。他们说，如果一个人在游击队当兵十年，那
么他至少有九年以上时间是在金三角各种各样的道路上走过的；大路、小路、山路、
险路、丛林之路、沼泽之路、采药之路、绝壁之路，或者根本没有路的路。没有路
你也得走，不然你只好被敌人消灭。学会走路绝不是件简单事情，比如南下战役、
七次“反围剿”，游击队一天要爬几座大山，在深山老林跟敌人捉迷藏，每天走一
百里山路是家常便饭。白天走，夜晚走，吃饭睡觉也走。从这个意义上说，胜利是
用脚板走出来的。
老知青最后指出，你别看好莱坞的越战片拍得轰轰烈烈，那是美国人的阿Ｑ精
神。优势装备的美国大兵为什么会在越南失败？就是因为他们不会走路，走不出热
带丛林才向越南人认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