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四五(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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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多号人躲在天堂过年,忽然得到情报,包括保安旅在内的几支政府军,在没有受到攻击的情况下,自行退回黄州一带。令独立大队全体人员咬牙切齿的交通员再次出现了。他带来的消息非常具体:第一军在六安附近连续打了两仗,消灭了政府军的四个半团,对苏维埃地区的第一次围剿被完全粉碎。随后,第一军与第十五军在商南会合,新编为工农红军第四军。跟在大好消息后面的命令,还是由张主席签署的,名字虽然熟悉了,内容却让人更加心寒:新成立的湖北、河南、安徽三省特区共产党委员会明确指示,独立大队除留下少量 枪支和人员,其余身体强壮的战斗人员,火速携带前次从冯旅长那里缴获的各式精良武器,向北出发,与新成立的第四军主力会合。傅朗西特意与交通员聊过几次,了解到这位新来的张主席,从莫斯科的共产国际回来不久,便被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派到大别山区。张主席在莫斯科时,曾经见到过布尔什维克的天才领袖列宁。因为有这段其他共产党中央委员都没有的经历,张主席一到大别山,就希望别人像尊敬列宁一样尊敬他。他那挂在脸上的笑容里,仿佛含着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 在正式和非正式的言谈中,张主席经常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想使大别山区的武装割据运动尽快超过江西、湖南交界处的所谓中央红区的想法。 安置好交通员,傅朗西将董重里他们叫到自己屋里。 只有董重里为张主席的决定叫好。董重里坚守着自己的主张,闹暴动,抓枪杆子,就是为了苏维埃事业越来越兴旺,独立大队眼下的样子,不要说打不过冯旅长的大部队,就连对付钉子一样钉在眼睛里的自卫队也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这样游击下去,再过五十年,也难实现理想。 董重里将想到的话全说完,傅朗西才点名叫常守义说一说。 常守义不说革命胜利等大道理,一开口就说实际的事。往日动员穷人参加独立大队时就说好了,有朝一日让他们在天门口过一种受人羡慕、受人尊敬的好日子,从没说过要他们跑到千里之外去打仗。独立大队打仗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消灭马鹞子和自卫队。常守义越说火气越足,下这种命令的人一定被政府军围剿怕了,所以才觉得身边的人越多越好。说穿了,是他们没能耐,所以,不要说是张主席下命令,往后若有赵主席、钱主席、孙主席和李主席下同样的命令,也是不能听的!否则,莫说马鹞子的自卫队,就连帮富人看家护院的打手也会更加嚣张。常守义还说,杭天甲和杭九枫也是不愿意去的,不是他们不喜欢工农红军主力的运动战,一天一夜不睡觉,走上两百多里路,马上投入战斗,这都没什么。可是,他们离开了天门口,阿彩怎么办?丝丝怎么办?杭家惨遭灭门的仇恨由谁来报?常守义态度刁蛮地表示,任何人都不能将独立大队调离天门口,而他自己,哪怕死了也会托生成一棵树,长在天堂上,望着山下的一举一动。 不等傅朗西点名,杭天甲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昔日封建王朝大军进京勤王,原因是皇帝怕死,怕别人取了自己的江山。张主席派交通员来调独立大队北上,恐怕是因为初来乍到,看到四处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国民政府军,担心个人安危,才发出这种不顾地方群众死活的命令。 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傅朗西才批评常守义和杭天甲,说他们时至今日还不清楚革命成功的关键不在于个人和地方,而在于组织与全局。傅朗西不许别人再说话,他独断地决定,先找一个靠得住的地方,自己留下养病,其余的人全部跟上交通员走。风高月黑的时候,麦香熬好一碗鸡汤,照顾着傅朗西喝下去。两个人脱光衣服不问生死地上了床,一直闹到所有鸡汤全部化作汗水冒出来,麦香才将傅朗西放开,由他去宣布那个异乎寻常的决定:拂晓之前,独立大队向天门口发动一次佯攻,有战果更好,没有战果,只要将马鹞子的自卫队全部赶进小教堂里,也是胜利。独立大队开始往山下运动,傅朗西站在路口摆出一副给大家送行的样子。等到大队人马走远了,他才扔下一向出行必坐的黑布抬椅,在返回来接应的杭九枫和董重里的照应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大队人马后面。天门口的公鸡叫完第三遍,杭天甲瞄准小教堂顶上放哨的人影果断地打响第一枪。占着小教堂的自卫队仗着一挺机枪和一支冲锋枪,与既有夜幕之机可乘、又有新缴获的十几支冲锋枪可使的独立大队打了个平手。独立大队的人只有缴来的那点子弹,舍不得一下子打光。打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一声声喊着要马鹞子开门投降,到时候保证会留一个全尸,交给线线。马鹞子不多说话,哪里有声音,就让机枪往哪里扫。 天快亮时,喊话的人变成了杭天甲,他质问马鹞子为何将杭家的骨肉藏进小教堂,若是还没苕透顶,赶紧将一镇送出来,否则就要放火烧房子。马鹞子让哇哇大哭的一镇在窗口上露了露脸。 “要烧你就烧吧,我们父子都在这里!” “一镇的老子在这儿!马鹞子你是他的一个屁!” “等到一镇开口说话了,你就明白谁是老子谁是屁!” 杭天甲真的弄来许多稻草,烧起铺天盖地的烟。 趁着烟雾弥漫,傅朗西一行悄悄地摸进紫阳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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