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四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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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开导的董重里二话没说就去通报敌情。 原打算在天门口歇一天的教导第二师闻风而动。 军号一响,大队人马便撤出十里之外。 麦香再次去了紫阳阁。秋收时托雪柠帮忙收获的账,上次一回来没有顾得上算。虽然收成都被马鹞子拿走了,雪柠还是按照正常收成付钱给她,账算得很细,费了不少时间。 梅外婆过一阵就来催一次,要麦香快些归队。麦香一肚子高兴话要对雪柠说,坐在那里不想动。梅外婆不得不告诫麦香,她再不走,就对不起天底下最心疼她的那个男人。麦香从这没有来由的话里听出不同寻常的内容,一边痛痛快快地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抽身往外走。小街上突然冷清下来。不知何时,西河上的独木桥被人拆毁了。董重里也不多想,连鞋都没脱就带头跳进水里往右岸冲去。走在最后的人刚刚跑到右岸的沙滩上,马鹞子的机枪就在左岸响起来。与此同时,从下游传来了只有政府军发起进攻时才会有的激烈枪声。一九三一年二月的最后几天,天天都在印证傅朗西的英明。因为这英明,谁都敢说,常天亮有关鬼魂的所见所闻,完全是黑狗放的臭屁。冯旅长亲自带着一个团,外加三个重机枪连,沿着反国民政府的工农红军教导第二师走过的线路,追击到天门口。途中被常守义和杭天甲带领的独立大队阻击了半天。刚交火时,两边的人都误会了。杭天甲以为遇上了溃兵,情急之中的冯旅长却以为是与工农红军主力接上火了。一方发力猛打,一方小心应对。所幸杭天甲首先发现了对方的实力,抢先一步撤出战场。等到冯旅长弄清楚,胆敢从山下往山上进攻的竟然是总在天门口周围打转的独立大队,他爆发出来的雷霆万钧的火力,也只能倾泻在趁乱扔下的破草鞋上。傅朗西的预见,救了天门口众多穷人的性命。穷人们以为来了这么多反国民政府的工农红军,傅朗西他们一向宣传的红区事业与好日子肯定要兴旺几年,没想到这愿望比做梦的时间还短。在前后只有一顿饭的时间里,穷人们什么也做不了,连在墙上写几个字,贴两条标语都来不及。马鹞子提着枪在镇内镇外转了三圈,也没找到杀人的借口。县城的人却没有这样幸运,那些因为高兴而自我暴露的人,全被冯旅长杀了,三天之内被砍头枪毙的有近千人,被活埋的还有一百多人。 春天来后,县城四周的野狗长得一只比一只肥,稍不留意就会被认作小牛。躲在天堂的董重里心有余悸地琢磨着傅朗西的最新来信。傅朗西在信中反复夸奖常守义和杭天甲,以区区二百人,对抗数千精锐的政府军,竟然没有一个受伤的,可见其审时度势能力相当不凡。傅朗西的批评也很入骨,毕竟这样的事情就像孔明演空城计,只是大败中的小胜,既不足为训,当然下不为例。这样的信每每使常守义激动不已,见人就说自己对傅朗西佩服得五体投地。哪天傅朗西病好了,重新统率独立大队时,自己一定要正正规规地给他磕三个响头。董重里也觉得傅朗西看事的眼光有如利剑,能够入木三分。天气转暖得很快,脱下棉衣没几天,马上就穿上了单衣。 阿彩一直没有消息。有新交通员来过几次,但都是路过,嘴巴像铁打的,什么口风也听不到。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肯开口的,也只是奉命传达,从莫斯科回来的张主席,将先前的特区共产党委员会改成中央分局和革命委员会。张主席虽然是读书人,脾气却很大,命令既出,便由不得别人还嘴,一些没有摸准情况的人已经吃了张主席的亏,不到一个月,被撤职和贬职的人就有好几十个。在这种消息的背景下,董重里重提旧事,独立大队没有按照命令北去会合,还不明不白死了一名交通员,这都是纪律所不能容许的。常守义还是不信邪,他问董重里,难道新来的张主席长着带钩的卵子?就算真的长了带钩的卵子,也只会让女人害怕。董重里不爱说这样的闲话。在得到傅朗西的同意后,董重里派出两支各二十人的分队,由常守义和杭天甲分别带领,一支向北,一支向西,试探着与张主席取得联系。一齐出发的两支队伍,回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向西的常守义在燕子河一带找到新设立的地下交通站,并被告知张主席不喜欢工农红军像流寇一样,打了跑,跑了打,各地的红色武装马上就会接到新的任务。向北的杭天甲,三天打了三场遭遇仗,人枪都在,就是子弹消耗光了,只好往回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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