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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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生气。你到底要什么?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无数次问过自己的问题。不是在大年‘三十儿’偏偏用这样一个问题使你难堪,而是诚心诚意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 “近来我对人生是如此悲观,寻找不到一种值得我追求的意义。我常想,年轻人之所以令人羡慕,有时还在于他们的追求目标不但是接二连三的,还都是必须的。什么目标一成了必须的,人追求时就有动力了。比如对大部分年轻人而言,学历、学位、职业、高薪、房子、车子、存款、爱情、婚姻……这一切一切对于他们都是必须的,所以无论他们正处于什么境地,追求起来都是一往无前的,活的也就都很生动。哪怕只为追求以上一两方面,他们往往也会不遗余力,锲而不舍。而你我这样的成年人,与他们是多么的不一样啊!……” “你我,是什么样的成年人?” 秦岑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他第一次以如此认真又如此忧伤的状态和她说话。使她觉得,仿佛他的忧伤也包含有对她的某种失望似的。这进而使她的心理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她有点儿惴惴不安起来,又有点儿希望他说下去。因为他从没跟她说过那些内容的话。以往他们在一起,除了说些彼此亲爱的话,再不就是相互逗乐开心的话,或关于酒吧经营方面的话。而他现在说的话,似乎对于他和她,都具有异乎寻常的意义似的。尽管她还不清楚意义何在。他的目光,向他搭着羽绒衣那边的椅子瞥去。 她知道他是想吸烟了。 她从自己兜里掏出了烟,取出一支,递到他嘴边。 他刚叼住烟,她又掏出打火机,替他燃着。 他吸了一口,轻轻吐出一缕烟雾,疑惑地问:“你也吸烟?” 她说:“偶尔。” 她再次脸红,接着又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吸烟,我保证从今以后一支也不再吸。” “你这样年龄的女人,偶尔吸一支烟,不该视为什么恶习。我只是奇怪我们相处两年多了,竟一次也没见你吸过烟。”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所以从来不敢当着你的面吸。” 她的语调又变得极其温柔了。她说的是真话。一想到两年多来,为了使他认为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她所做的种种努力,她一下子想哭,本能地将脸一转。 “我爱你。如果我明天死了,因为和你有过的亲爱关系而对人生不抱遗憾。” 他的话庄重而又真挚。 “你今天是怎么了呢?大年‘三十儿’的,你尽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呀!” 他的话使她的心情又一下子温馨起来。她再次凝视着他,重新落座。 “我爱你。苍天可以作证,我对你毫无虚情假意。” “知道的呀。” 她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些许娇媚的样子。 “你在别人面前端庄自重,你将你天生的风情种种给予过我。你擅长情爱而又不水性杨花。你就是男人们常说的那种集母性、情人与妻子……” 他似乎已忘了他刚才在说什么,一味儿称赞起她来。 “好啦好啦,你就别让我在你面前一再难为情了”——她眼角挂着泪珠笑了。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瞧着他又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我,是什么样的成年人?我要听你的高见。” 他弹弹烟灰,深吸一口后,迎住她温柔的目光说:“事实上,你和我这类男人和女人,是很迷惘的男人和女人。”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又不往下说了,将指间那一支烟像一炷香似的笔直地竖夹着,注视着,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苦笑。 她将他的话寻思了一会儿,不解地追问:“我们这样的男人和女人是很迷惘的男人和女人?” 他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迷惘,这可是我们成年人对小青年的说法。” “是啊。但他们的迷惘,是表面的迷惘。他们中大多数人所要的,都是人生中必须的、基本的。所以他们一味追求那些东西,有时显得急功近利迫不及待也是情有可原的。然而你我这样的男人和女人,我们追求的已经不是人生中必须的、基本的。房子,我有一处,你有一处。在我们这一座城市里,以单身男女而言,我们各自住着那么一套宽敞的,装修得像酒店套间一样的房子,是令人羡慕的,也是近于奢侈的。” 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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