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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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乔乔的两只小手攥成了拳,左右打击,一双鼓槌似的擂着他的胸膛。 她边哭边说:“你怎么就这么忍心,你怎么就这么忍心!……” “乔乔,小妹,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愿回你的信……” “那你为什么?” “因为……” 乔祺将头一扭,避开了乔乔那一种逼视般的目光。仿佛一个罪犯,对自己的罪行拒绝交代。 “哥,你看着我。” 乔乔的话终于说得平静了,但模样却显得非常严肃。似乎只要乔祺再说一句谎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家门,离他而去,使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寻找不到她。 “别叫我哥!” 乔祺生气了,脸更红了,又和乔乔面对面了。四目相对,他的样子竟显得有些可怕,似乎要用双眼将乔乔吞掉似的。 “如果你不能给我个明白,那么从现在起我也不想再叫你哥了。” 乔乔的话说得还是那么的平静,然而使乔祺觉得,分明在警告他了。 “因为我后来已经爱上了你!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两句话从乔祺口中凶巴巴地喊了出来。同时,他的臂肘将乔乔的肩夹得更紧了。他低下头,更近地看着乔乔的脸。确切地说,是更近地瞪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她的眸子里看清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他们不那么情愿接受的自己。 “后来……是什么时候?……” 乔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迎视着乔祺的目光。好像也要从他的眼睛里发现另一个乔祺,另一个不仅仅只是“大哥哥”的乔祺。 “是……当我第二次去美国时,我已经有点不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了……” 乔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确乎像一个罪犯,终于彻底坦白了罪行,反而顿时获得了解脱,如释重负。他那方才还剧烈起伏的胸膛,由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随之平定。 “乔乔,是你逼我说的……” “罪犯”在期待着不知怎样的一种判决之前,喃喃地进行着最后的申辩。 然而乔乔却向前一耸,扑到了他的身上。她用双臂搂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胸前。紧接着,她又在他的胸前往上一耸,将双腿盘在了他的腰部。这么一来,她就比乔祺还高出一头了。 她双眸晶亮,嘴凑着乔祺的耳朵,声音极小语速极慢语调极其温柔地说:“哥,那你就好好地爱你的乔乔吧!从今天晚上起,你无法想像这是我多么愿意的事啊!其实……我也在我姨妈出现以后就爱上了你呀!你也不想想,既然你不是我的亲哥哥,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还可能爱上别人吗?可能吗?……” 乔祺仰头望着乔乔的脸,见她双颊绯红,梨窝浅现,眼睛比平时显得更大,不但晶亮,而且深如幽潭。他觉得那一时刻,她的模样美丽异常,楚楚动人。 而他自己,却已是泪流满面,只有无声地哭泣…… 乔乔用一只小手替他一下下擦尽了脸上的泪。 她缓缓低下头,吻开了乔祺的双唇。并将自己软软的舌尖,送入他口中。 乔祺一动未动。一动未动的仅仅是他的身体。他的心灵,却战栗得如同接通了一股强大的电流。 那是不一样的吻呀! 那是他的乔乔在吻他啊! 和他在自己另一个省城里的另一个家里的床上,他第一次吻她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 乔乔闭上了眼睛。 乔祺也闭上了眼睛…… 他想抱住她,又不愿弄乔乔一身面。他就那么样地擎举着双手,微闭着双眼,任心灵一阵比一阵猛烈地战栗着,持续地与他的乔乔相互深吻着。 他想起了老师高翔二十七年前将才一岁多一点点的乔乔托付给他时说一句话: “她是你的了……” 想起这一句话,使他感到,在自己和乔乔之间,似乎有一种宿命的关系,乃是先天注定着的了…… 疙瘩汤煳了,然而他们吃得都很香。 在2004年,在正月十五以前,除了中国某些极穷困的人家,很少有谁家的人只各自吃了一个地瓜,喝了一碗疙瘩汤,就算是一顿饭了。 然而他们却都觉得心灵上享受到了人世间真正的美味佳肴。 当乔祺在灶间刷锅洗碗时,乔乔从屋里走出,脚步轻轻地走到为她接盖出的那间屋子的门前,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回头看看乔祺道:“我的屋子也没法睡呀,墙上都有霜了!” 乔祺说:“我没烧你那屋的炕。” 他不回头看她。 她凑到他身边,又问:“那我可睡哪儿呢?” 声音小得乔祺刚刚能听到。 他说:“当然和我睡一个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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