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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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岑沉默片刻,问出一句语焉不详的话。 乔祺扭头看她。 她也扭头看他,期待着回答。 乔祺摇了摇头。 他低声说:“不能了。起码,近年是不能了。我已经承包了属于坡底村的一片荒地,包括一道黄土岗。我以后要将那一片土地变成一处美丽的地方。秦岑,你应该明白,我在音乐方面,仅仅有三四分天分而已。往多了说,也超不过五六分去。又那么的不专一,这种乐器也摆弄,那种乐器也试把。到头来,表面看,似乎样样通,是个全才似的。其实呢,哪一方面的水平都有限。自我陶醉一番,或登一般性的舞台,也许还能唬唬人。但是欣赏能力高的人一听,就什么毛病都听出来了。现在,真有音乐才华的人那么多,我已经不太好意思再登上舞台了。我在城市里很多余了,差不多是个废人。我想,我还是扎根农村的好,做一个有点儿与众不同的农民吧……” 等他缄口了,秦岑问:“说完了?” 他点点头,转正了脸,又仰望着夜空了。 秦岑说:“乔祺,我指的不是酒吧。指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祺的头,就那么仰望着夜空,一动不动地定住了。 “如果你想回答使我失望和羞愧的话,那么我请求你先别说出口,考虑一段时期再正式回答我,行吗?” 她的话说得很慢,很慢。 她的手,在羽绒服兜里,将乔祺的手很紧很紧地握住着了。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的反应。 乔祺感受到了那紧紧一握的不同寻常。 他态度郑重地说:“行。我一定认真考虑。” “我们走吧,我的脚都冻疼了。” “怪我。一说起来,就跟你说了这么久。” 乔祺首先站了起来。 秦岑将那只一直揣在他兜里的手抽出,也站了起来。 她说:“可是这只手却出汗了。”< 她向他伸着那只手。 乔祺看她一眼,在路灯银辉的映照之下,见她两眼晶亮,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在眼中旋转似的。 他又抓住了她那只手。 他说:“我也觉得身上冷了。我们各有一只手暖和点儿也好啊!” 于是,他将他们的手,再次共同揣入了羽绒服兜里。 当他们离开了几步时,背后的废墟上,发出了些响动。 乔祺不由得站住了一下。 秦岑说:“是野猫。也不知这城市里哪儿来那么多野猫,这地方倒成了它们撒野的一处好地方了!” 两只,不,不仅仅是两只,似乎同时有几只野猫在废墟上相视为敌,互扑互咬,凶叫之声不绝于耳。 乔祺说:“秦岑啊,我们俩不是一样的人。我对生活要的很少。这一点,你早就应该看分明了的。” 秦岑说:“现在,经历了一些以前不曾经历过的事以后,我已经变成和你差不多的一种人了。我也希望你,不要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我。” “不好。这可不好。你是你。你为什么要变得像我一样了呢?秦岑,听我说,你要好好经营另一处酒吧!兴许什么时候,我又想到你经营的酒吧去演奏乐器了呢!你经营得好,其实我看着心里是替你高兴的啊!现在你就给我一个保证可以吗?” 他又站住了,看着她的脸。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点了点头。 他又说:“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告诉我。” 她又点点头。 马路寂静悄悄。偶有车过。 他们的身影,在马路那边的人行道上伫立了很久,没拦到出租车。 于是他们向前走去。 大约,都以为在前边的某段路,能比较容易地乘坐在车里。 下雪了…… 在清冽的路灯光辉的照耀之下,有些雪花变得亮晶晶的,像是银屑。 他们的身影走在路灯的光辉里,走在奇异的雪花里,顷刻也镀了层银似的,也亮晶晶的了。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拦住一辆出租车,只有继续走着,走着;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才能共同坐入一辆出租车里,或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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