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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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氛围很浓,伴随着一曲古筝,李辉对欧阳筱竹开始了他的娓娓述说。他要这位昔日的恋人帮他一个小忙。他说公司决定筹集一个亿的款项到银行,然后由银行开出足额的定期存单,并以所筹款总额的百分之二十留在银行,百分之八十由他公司以借款的方式转走。这样,公司银行两家各得其所。 李辉苦于与银行没有过硬的关系,如果搭不上桥,再好的设想也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李辉不断游说欧阳筱竹,让她利用田市长的关系帮他和中国银行青川市分行的吴行长联络,说只要拉上关系,剩下的事情便由他来做了。欧阳筱竹不懂得金融经济,她起初不肯冒这个风险,怕有损田市长的名声。李辉看出了欧阳筱竹的犹豫,他大包大揽地承诺,请欧阳筱竹把心放在肚子里。说这事完全符合程序和银行制度,不会有任何问题。 欧阳筱竹不想驳李辉的面子,况且念于旧情她也真心想帮李辉的忙。于是,在李辉的授意下,当下拨通了行长吴天放的电话,将此事简要说了一下。吴天放迟疑不决,说事是好事,但就怕不牢靠,他一时不敢贸然决定,婉言拒绝了。欧阳筱竹大概觉得吴天放是金融方面的专家,考虑事情周到稳妥,便也没有强求。 欧阳筱竹安慰李辉,说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银行怕担风险。李辉倒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深情地凝视着她,说这世界上只有她对他好。欧阳筱竹以为此事已作罢。 时隔不久,李辉却拿着田鹏远的亲笔信找到吴天放。吴天放正为上次拒绝了市长夫人一事而深感不安,因为前不久他还托田市长帮他大学刚毕业的儿子找工作。但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假如李辉把这笔钱转出去从事不法勾当,而拿空头支票去别的金融部门质押开信用证和贷款,到时还不了债,这天大的窟窿怎么弥补?而自己必定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辉看吴天放踌躇不前,又掏出田市长的名片说,有市长夫人牵线,田市长亲自做担保,你难道信不过我,还不相信他们二位? 吴天放想了想,还是不敢擅作主张,弄得不好,这可是杀头坐牢之罪啊!于是找到牛副行长、信贷科黄科长、财务科于科长一起开会讨论研究。尽管有人提出风险太大的异议,但又一想到可以成倍扩大本行的存款规模,自己的政绩上又能够描上重重的一笔,还卖给田鹏远夫妇一个面子,这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啊。于是吴天放在征得多数人的同意后,很快答应了李辉的要求。 李辉欣喜若狂,迅速筹集款项,在短短三个月之内,便通过青川市一家商贸公司、汇源总公司及自己的金鑫贸易公司先后五次汇入青川市金鑫贸易分公司设在中国银行青川市分行的户头一亿多元。 接到款项,吴天放很兴奋,他立即交待手下的工作人员开出相应的大额存单给李辉与商贸公司等。其后,经吴天放同意,李辉以借款的方式,从汇入款的当天和次日先后六次从银 行账户上转走九千八百余万元。这样,吴天放手中的大额存款几乎成了空头支票。 尽管户头上仅余一千七百万元,吴天放内心却依然充满了兴奋,因为这毕竟来得太容易了。 后来,事态的发展果然如吴天放当初所担心的一样,李辉拿到这些存单后,分别到工行、建行、农行及青川市房地产信贷部和国际业务部质押和抵押。当时,以上金融单位为了证实存单的真实性,曾到吴天放的分行来调查,而吴天放明知这些存单是空头存单,还是先后给他们出具了资信证明和保函。 在此期间,李辉将部分款项化名存入外地账户,又买了一辆凯迪拉克,开始花天酒地地大肆挥霍。 短短两个月后,总部设在上海的金鑫贸易总公司即发现问题,于是开始追查李辉。吴天放这时才如梦方醒。李辉得知事情败露,自知罪责难逃,于一个星期后在旧货场附近卧轨身亡。经法医鉴定,死者系自杀,生前患有艾滋病,已属晚期。 行长吴天放后来在法庭上痛哭流涕,后悔莫及,并指天发誓道: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向党保证,在整个案件过程中没有收受过一分钱的好处,不过是为了不想驳田市长的面子而已。 吴天放指证欧阳筱竹,如若不是她从中牵线搭桥,他怎么会认识李辉这个无赖而又轻而易举地相信他呢? 吴天放又指证市长田鹏远,说李辉曾邀请他和田市长在夜总会一起小坐。其间,田市长虽并未提及李辉贷款一事的任何一个字,但吴天放见李辉同田市长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心领神会。 然而法律只重证据。案发后,警方经过反复调查取证,证实李辉手里那张名片并不是从欧阳筱竹那里得到。笔迹专家的鉴定结果也表明,信也是李辉找人模仿田市长的笔迹写的。至于李辉请客一事,田市长因他昔日是夫人欧阳筱竹的大学同学,二人过去就认识,事隔多年,也可以说是老友重逢,小酌一杯乃人之常情,并不况外。再者,田市长声称他事先并不知道李辉还同时邀请了吴天放。贷款一事更是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很显然是李辉别有用心地利用了他和田市长的特殊关系,使吴天放心里产生了误解。可以说,在这起案件中,田市长夫妇并不负有任何连带责任。 当时还传说市长夫人欧阳筱竹与李辉有染,但此事仅是传说而已,并无真凭实据。即使是有,也属个人隐私。加之李辉已死,又恐有污市长夫人的清誉,影响到田市长的日常工作,于是也并未深究。 最后,钟慨说道:“尽管这起诈骗案与田市长无关,但由于有夫人欧阳筱竹的介入,他的声誉还是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据说,原本提拔他当省委副书记一事就此搁浅。” “对了,”钟慨又说道,“李辉死前曾用手机打过一个电话,经电信部门核查,系一个名叫祁莹的姑娘的手机号码,与死者关系不详。后来警方为了辨析是自杀还是他杀,辗转于东方夜总会找到了这个祁莹姑娘。当询及此事时,祁莹姑娘神情恍惚,多是摇头不语,并未向警方提供出任何有价值的情况。” 林晓风抬起眼皮问道:“你说的这个在夜总会的祁莹姑娘,是否就是后来与田鹏远夫妇一同出现在福利儿童院剪彩仪式上的,那个被媒体誉为大众情人的名模祁莹?” 钟慨扫了林晓风一眼道:“就是她。” 林晓风笑了一下,似自言自语道:“一年之间,就由夜总会的一个舞女摇身一变为风光无限的名模,可真够快的了。” 大马接过话茬儿不以为然道:“这年月,甭说一年,一夜成名的人海了去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钟慨把目光转向谢虹道:“谢虹,你以后要盯着一点这个祁莹。” 谢虹站起来“啪”地敬了一个礼道:“是。” 大胖赞美道:“瞧人家谢虹,多大度,就不跟咱钟队一般见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得谢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钟慨最后宣布道:“好,我说话算数,今晚我请客。不过,这次咱不下饭馆了,饭馆有什么好?去我家,让我那口子给大家伙好好弄几个菜。” 众人一听哄道:“哦,钟队贫抠,钟队贫抠。” 钟慨笑着解嘲道:“不是我吹,我老婆炒的家常菜可是天下一流……” 在不远的一条火车铁轨上,透过凄凄荒草,我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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