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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最后的等待 今天是8 月4 日。想想女儿的手术到今天已经20天了。不知道20天中她是怎样 从卧床到慢慢开始下地到拄着双拐到处走来走去的。不，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她每 一天在做什么，知道她正在一天天地好起来。我只是看不见。看不见也摸不着。我 只是不能亲手去搀扶着她，不能帮助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把电话打给女儿。 那是我唯一关切她的方式了。把电话打给她。总是打给她。 那一天她刚好在。她急急忙忙地对我说。那是我不敢相信的，天哪，她说，妈 妈我现在不用拐杖也可以走路了。 才刚刚20天。是的，才刚刚20天。 一个那么大的手术。简直不可思议，西方手术后的康复过程，竟然和我们有着 如此之大的差异。在这里，像这样伤筋动骨不走不动怎么也要一百天。让筋骨在静 止中慢慢长好。但是美国不同。至少若若不一样。手术没有几天，手术的创伤还红 肿着，大面积的淤血还残留着，医生便鼓励她开始锻炼了。然后她就乖乖地在物理 治疗的同时，竟然就开始在康复中心的器械上训练了。能这样吗？然而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训练让她在手术刚刚20天的时候，就可以甩掉拐杖自己走路了。 这样这个已经不用拄拐的漂亮的小姑娘便可以独自和她的朋友们交往了。交往 带给她欢乐。于是她的生活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重新充满阳光。 她开始给我讲关于她朋友们的那各种有趣的故事。她说汤米。那个邻家男孩。 上个星期，汤米一家到他们缅因州的农场度假去了。那是女儿曾经去过的农场。一 片非常辽阔美丽的地方。养猪养牛，真正的农场。还有缅因州壮丽的风光。那一次 是汤米一家邀请他们一家去度假。他们是想让来自中国的若若看到真正美国风格的 农场。昨天，汤米一家从他们缅因州的农场返回。在汤米的姐姐维多利亚的一个Party 上，若若又看见了汤米。若若说汤米一见到她就提议说，明天带你去吃饭？在征得 了John的同意后，若若便欣然答应了汤米。John和汤米的父亲汤姆本来就是好朋友。 所以他们希望他们的孩子也是好朋友。而汤米在这个月20日的时候，就要回迈阿密 上学去了。 若若很兴奋的样子。为着汤米的邀请。我知道那会给若若一种女孩子的自信。 我知道那自信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她们渴望着能被男孩子喜欢。何况，若 若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她值得被她所有的朋友们喜欢。而且她也真的很喜欢汤 米。那是一种非常纯洁的好朋友的友情。 再一次从心里深深地感谢汤米。感谢他在若若生病的时候，能去看她，给她那 种阳光般的好心情。那是惟有汤米能给她的。和我们大人对她的关爱完全不一样。 若若能快乐真是太好了。在那一刻，若若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8 月9 日又给若若打电话。从清晨开始，打了很多次，家中都没有人。于是焦 虑。因为在这一年中，我所遇到的让我焦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一点点的 闪失。尤其是女儿再有20天就要回家了。越是这样的时候我反而会越着急。于是不 停地打着那个电话。好像只要听不到女儿的声音我就放心不下。专心地打着电话。 什么也不做。一会儿就要按一次重拨键，这样直到11点半。 11点半的时候亲爱的女儿终于回家了。先是John抓起了电话。在那个家中好像 总是John来接电话。John很兴奋的样子。他总是很兴奋。大概还因为他就要来中国 了吧。他高声喊着若若，若若，是妈妈。然后若若便走了过来。她好像远没有John 那么兴奋，但并不能证明她就不兴奋。她的很低的那种很有磁性的声音。她说：Hi！ 妈妈。 他们全家刚刚又去买东西了。他们显然在积极做着一切回家的准备。 若若说，她今天又去看医生了。布朗医生要她8 月29日（也就是手术后的第六 周）再去看他。如果没有大的问题，她和John就可以在30日回中国了。布朗医生说 她的腿恢复得特别好。膝盖已经非常稳固，力量也很好，弯曲度也不错，弯曲的角 度已经很大，总之恢复得非常好。 太好了！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切。 接下来女儿又很兴奋地告诉我，她说，哦，妈妈，给我做手术的那个布朗医生 今年也要接待一个AFS 小孩。那是他第一次接待AFS 的学生。若若说是因为布朗医 生觉得若若是那么好，所以他想AFS 小孩一定也都是特别好的。布朗医生可能还被 南希和John对若若那么真挚的感情打动了。他大概也想去体验那种关爱着另一个国 度儿女的感觉，他也想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段难忘的AFS 经历。 若若说下周他们要去纽约州参加一个婚礼。那是John的朋友的儿子的婚礼。她 很想看到这样的美国婚礼。 又说下周汤米要到夏威夷去玩儿。 还说，她今天刚刚买了一件胸罩。蓝色的。她说的时候竟然哈哈大笑。她特有 的那种笑声。“CK”的。她说。很好的牌子。 总之我的17岁的小姑娘很高兴。她好像已经完全从伤痛的阴影中摆脱了出来。 她最后要我们一定要找一辆大车去接他们。因为她和John一共要带回6 个大箱 子，要为她带回做蛋糕的面粉和她喜欢的奶酪。 几天之后在电话中依然找不到女儿。他们全家人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哪儿。大 概是因为若若就要回国了，所以他们总是带她出去玩儿，希望她能看到更多的美国。 17日那天很晚的时候才在电话中找到女儿。她说所以晚了是因为他们刚刚从汤 米家回来。汤米两天后就要回迈阿密上学了。若若说那是个非常“酷”的大学。那 个大学里都是汤米这样的非常“酷”的男孩。她说汤米真的很可爱。他们是好朋友。 若若又说，John已经拿到了中国的签证。他会在中国停留一周的时间。John说 他在中国最主要的任务是，一定要为若若找到一个好的理疗师和康复的医生。John 说要为若若制定一个二十周的康复训练计划。因为若若最需要恢复的，就是她的肌 肉。John说，最好能找到那种为运动员做康复治疗的医生。 若若在电话中问，天津都有谁会请John吃饭？我们立刻说出了一串朋友的名字， 后来这些朋友也成了John的朋友。 她又问，家里热吗？有没有空调？告诉她，新家中的每一间房子都安装了空调。 她说太好了，因为John很怕热。 她说这一次机票真的已经订好了。就是8 月30日。到达北京机场的时间是31日 的下午。 一切变得越来越近了。真的吗？我不停地这样问着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近了吗？ 真的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她真的就要回来了？我甚至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