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教授读金晶发来的伊妹儿,就像读她的小说一样,立场只是个旁观者。他实
在难以抹去童年时代刻骨铭心的记忆。金晶去悉尼一走,在他看来只不过是顺道履
行个礼仪,仅此而已。金晶参加完葬礼就去了新西兰,一头钻进那里的写作中心,
挤进了她自己笔下创造出来的男男女女中间,去跟他们同哭共笑去了,田教授也就
把有关悉尼那帮子亲戚的这人那人这事那事当作随便翻翻的书,翻了过去了。
他近来正与一位老庄学说的研究者马正兴先生共同合作,写一本探讨中国古代
家庭伦理道德观念的书。马正兴的妻子年前亡故,儿子在美国当着医生,专攻老年
病防治。马先生也是那种跟田教授一样的书生,全身心地投入学术研究,跟田教授
十分地合得来。书稿分成两大部分,第一部分由马先生负责,专门介绍古代典籍中
的有关论述,第二部分由他田教授写,随笔式的,要结合古今中外的一些实例,说
明中国家庭伦理的核心思想是一个“孝”字。田教授写得很轻松。写这类被人称为
“大文化”式的随笔,在他都几十年了,早在那位余秋雨之前,轻车熟路。
那于他正在电脑前得得得得地驰骋着呢,一侧的手机突然响了。
每次他进入写作状态,因为怕有人干扰,他总把电话给关了,只开着手机,供
亲朋好友有急事联系。
电话是张娜打来的。“田伯伯啊,猜猜我是谁呀?”田教授最烦这种矫情,立
即回答道:“猜不出来,有什么事请快说。”
“我是张娜呀!”
“田平不在。”电话那边传来他乡遇故知似的笑声。“呀,田伯伯知道我打电
话就一定是找田平哥哥呀?”
田教授有了一种进入圈套的感觉,不禁恼羞成怒:“没事我挂了电话了。”
“别呀,今天还正是找您呢!”田教授不再吭声,也不挂电话。“田伯伯,你
在听着吗?”田教授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田伯伯,有家律师事务所在找你
呢,电话打到这里公司来了,你说,要不要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们?”
田教授有点吃惊。虽然大家都知道诉讼是公民的合法权利,法律是广大人民群
众保护自己的有力武器,可是老百姓还是怕打官司。田教授难以免俗。
“什么?什么律师?”
“嘿嘿,田伯伯你别紧张呀!”张娜洞察一切地笑着,“我看得出来,是好事
情呢,人家是约你到‘锦沧文华宾馆’去见面,还说是有一份澳大利亚来的文件要
你签字呢!田伯伯,我估计是天上有只大元宝要掉下来了!”
田教授一肚子的不痛快。张娜对于田家的事太关心了点,太熟悉了点,也太聪
明了点。这就是金晶那天说的,“她跟田平走得有点太近了点”。家里的丁丽对她
保持着常备不懈的革命警惕,不是没道理的。
不痛快管不痛快,律师那边还是不能置之不理。田教授于是说:“他们留下联
系方式没有?”“有啊。锦沧文华18层,1828房间,王律师。我已经跟他们约好了,
晚上8 点,您会去的。”
田教授放下电话时,心中想,田平啊田平,你千万别让这越俎代庖的女人,这
企图鹊巢鸠占的女人,给迷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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