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宫的紧急召见(二)
泰伯森猜对了,总统确实遇到了麻烦。
当他轻轻推开厚重的檀香木门走进金碧辉煌的蓝厅时,摆在墙角的落地电子钟
的长短两根时针正好齐刷刷地指向“12”。
坐在壁炉前高背软椅上的总统微笑着冲他点点头:“泰伯森,实在对不起,这
么晚还把你找来。”
泰伯森随意地笑笑:“没什么,但愿我没迟到。”
国务卿万斯看了看落地钟:“不,按总统指定的时间你还提前了十秒。”
泰伯森在靠近门旁的空椅上坐下,这才发现大厅中在座的除总统和国务卿外,
还有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国防部长布朗、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乔治。布朗、
中央情报局局长斯坦斯菲尔德。特纳、司法部长格里芬。贝尔、国家警察总署署长
泰勒、反恐怖主义局局长威廉。科尔、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理查德。
霍尔。布鲁克、国务院台湾事务特别协调员迈克逊。莱登和中国事务科科长约翰。
D.马克斯,这些人都是总统的高级幕僚,也都是为迎接邓小平来访而组建的筹备委
员会成员。泰伯森即刻意识到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总统召集的这次紧急会议一定
和中国有关,和邓小平有关。
果然,布热津斯基宣布开会后,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理查德。
霍尔。布鲁克首先念了一则简短的电讯:“三个小时前,越南军队攻占了金边,波
尔布特及同伙下落不明,据观察家分析,很可能逃入丛林或跑到中国……”
万斯挪开叼在嘴中的桃木烟斗,侧身问:“北京方面有什么反应?”
布鲁克语调刻板地回答:“北京政府已公开发表声明,强烈谴责苏联和越南的
霸权主义,但声明中没有支持和赞扬波尔布特的言词,只声称坚决支持柬人民的反
侵略斗争……”
万斯皱皱稀疏的双眉:“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具体行动。”
布鲁克摇摇头。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乔治。布朗上将接话道:“据我们刚刚得到的卫星侦察报
告:中国当局正向云南、广西一带秘密调集军队,很可能要对越南采取军事行动,
以解救波尔布特政权的困境。”
万斯又追问一句:“莫斯科有什么动静?”
乔治。布朗神秘而沉稳地答道:“苏联约十五个装甲师、三个导弹师和五个航
空师已推进到中苏和中蒙边境地区,显然是向中国施加压力。”
一直沉默的总统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国防部长布朗:“你看印度支那的局势会导
致中苏之间爆发战争吗?”
满头银发的布朗自信地笑笑:“不会,莫斯科完全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恫吓,他
们不可能,也不敢贸然进犯中国。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近两年中国的防御力量已大
大加强,共进行了二十二次核试验,发射了七颗小型军事卫星,在靠近苏联的东北、
华北地区布置了三十至四十枚核CS桵式中程导弹、五十至六十枚核CF桪远程导弹、
八十架活动范围半径两千公里的图F ?6 中程轰炸机,还有近三十个步兵师、十二
个炮兵师、八个装甲师。我相信,这些情况苏联人会比我们了解得更清楚。”
乔治。布朗也表示赞同地补充道:“不久前,邓小平在访问朝鲜后回国途中又
公开视察了东北部队,一再告诫全体将士要警惕‘北极熊’的霸权主义和扩张主义,
并将从法国购买的三十架F ?6 战斗机全部调配到该地区,对苏联人的武装威胁表
现出一种强硬的姿态。”
卡特含蓄地笑笑:“是的,这正是邓小平的性格。”
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泰伯森对这些话题并不太感兴趣,他甚至有些奇怪:
“总统深夜把自己找来难道就是为了探讨越柬战争和中苏冲突?”
卡特总统似乎察觉了他的疑惑,扫视着众人缓缓地说:“当然,我今天把各位
请来,并不是专门研究印度支那局势和中苏的武装对峙。但这些情况你们必须要了
解,因为这直接关系着我们美国的利益和今后的对外政策,同时也关系到邓小平先
生这次来我国访问的安全与成功。我必须告诉各位的是:莫斯科不仅向中国施加压
力,也向美国政府发出警告。”他朝坐在一侧的国务卿抬抬手。
万斯再次挪开含在嘴里的烟斗,欠了欠身子,说:“同样在三个小时前,我们
收到苏联外交部发来的照会:苏共总书记勃列日涅夫原订三月七日访问美国的计划
因故推迟,新的日期尚未确定,同时单方面宣布取消美苏两国首脑下月初在维尔京
群岛举行的第二轮限制核武器谈判。当然,如果美国政府取消或推迟邓小平的访美
计划,苏联将保证勃列日涅夫按期访美并恢复两国首脑的核谈判。”
布朗重重地拍了一下座椅扶手:“他们这是在进行讹诈!”
卡特也愤慨地提高声量:“我们国会中有些议员大人就是害怕这种讹诈,只要
克里姆林宫有人一跺脚,华盛顿的国会山上就会有人打哆嗦。”泰伯森知道总
统是在谴责和嘲讽以纽约州州长哈里曼为首的一伙亲苏派议员,但众人仿佛没听见
或者没听懂,都沉默不语,连万斯也用烟斗堵住了嘴巴一声不吭。大家心里都明白
:八十五岁的艾夫里尔。哈里曼不仅是国会山上资深势重的议员,也是卡特总统的
老朋友和心腹顾问,此人在华盛顿的政界、商界和金融界都有举足轻重的势力,是
美国有名的大政客、大富翁。他曾经主持创办过一系列大公司,如闻名世界的联合
太平洋铁路公司、麦钱特造船公司、伊利诺斯中央铁路公司,还有以他自己的名字
命名的艾夫里尔。哈里曼公司,同时他还是华尔街三大银行之一的布朗兄弟和哈里
曼公司的股东和总裁。早在1941年,他就曾任罗斯福总统派往苏联谈判的美国政府
代表团团长,1943年至1946年,又出任美国驻苏联大使,回国后连续两届当选纽约
州州长,60年代中期,出任总统的巡回大使,同苏联领导人斯大林、赫鲁晓夫、勃
列日涅夫私交颇深,来往密切,是美国政坛亲苏派的著名领袖人物。1976年4 月,
当佐治亚州州长吉米。卡特为争取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而日以继夜地努力奋斗时,
在民主党内颇有地位和势力的纽约州前州长哈里曼公开站出来表示支持,并慷慨解
囊为卡特的竞选活动提供了一千万美金的资助,这对正处于艰难困苦时期的卡特州
长来说,真好比久旱逢甘霖,绝境遇英雄,其欣喜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一年后,卡
特当选为美国第39任总统,入主白宫,哈里曼自然成为椭圆形办公室的座上宾,成
为在总统面前具有发言权和决策权的核心人物。在他的劝导怂恿下,卡特上任初始
便改变了原定任命对苏强硬派人物施莱辛格为国防部长的计划,并不顾两党、两院
大多数议员的反对,提名亲苏的沃恩克为军备控制与裁军署署长兼战略武器谈判美
方首席代表。不久,他又发表了一个美苏关系声明,公开表示美国将单方面裁减军
费和核武器,并声称即使苏联入侵南斯拉夫和中东地区美国也绝不派兵与苏联对抗。
这则声明一出台就遭到美国朝野上下一片反对,以民主党议员亨利。杰克逊为首的
八十多名参、众两院议员联名上书总统,表示抗议。
面对来自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抗议和告诫,面对苏联人肆无忌惮的军事威胁,
聪明的卡特断然决定改变自己对苏政策的航向。
他开始冷落哈里曼,开始冷落莫斯科,开始把热情的笑脸和双手伸向太平洋彼
岸的古长城。1978年5 月22日,他在印第安纳州圣母学院讲话时突然提到前任总统
尼克松的一句名言:“我们不能无视中国,因为它太大了。”正当听众感到莫名其
妙时,他又高声喊出一段惊人之语:“我们认为美中关系是我们全球政策的核心,
而中国则是当今世界和平的关键力量。”他的讲话即刻引起美国民众和全世界的关
注,不久,卡特便委派刚刚退休的联合汽车工人工会主席伦纳德。伍德科克为美国
政府驻北京联络处主任,接着他的小儿子奇普带着新婚妻子到中国度假旅游,把他
的一封亲笔信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给了中南海的邓小平。随后又是他的心腹、国家
安全事务顾问布热津斯基率领一支小型代表团秘密访问北京,向高高的紫禁城抛去
了“求爱”的彩球。第二天,邓小平便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布热津斯基一行,这位
七十四岁的副总理讲得更直截了当:“中国用‘一秒钟’就同日本缔结了《和平友
好条约》,如果美国断绝同台湾的一切官方联系,那中美两国恢复外交关系正常化
只需要‘两秒钟’。”他还向美国客人明确表示:为了让台湾人放心,中国政府今
后将不再使用“武力解放台湾”一词,大陆和台湾统一后,将实行“一国两制”的
原则,即允许台湾搞资本主义。
1978年11月20日,卡特终于排除种种干扰和压力,将一份《中美建交公报草案
》派专机送到北京。不料,邓小平却正在外地视察,他只好忐忑不安而又不动声色
地等待着。
12月13日,邓小平回到北京的第二天,便召见了伍德科克。当晚,伍德科克就
向卡特发来一份高度绝密电传:“邓说:”我们愿意接受美国的草案,我也接受总
统关于我访问美国的邀请‘。“这条简短的电讯使卡特欣喜若狂,当即穿着睡袍便
冲到蓝厅召开内阁会议。在内阁会议上,当卡特问国家安全委员会顾问奥克森伯克,
邓小平的答复为什么会来得如此意外而迅速时,这位中国事务专家幽默地回答:”
总统先生,中国人为这份公报已经等了二十五年了。“
这一消息自然惹恼了克里姆林宫的主人。尽管卡特一再表明美中关系正常化绝
不会影响美苏之间的友好合作,此举除了促进世界和平以外,没有任何目的,但苏
联人还是忍不住要指手划脚,大发脾气。12月19日勃列日涅夫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愤
怒亲笔给美国总统写了一封信,他在信首有意称总统“小詹姆斯。厄尔。卡特”。
仅此一笔就使卡特大为恼火。
不错,总统的父亲确实叫詹姆斯。厄尔,姓卡特,总统本人的姓名也确实应该
是小詹姆斯。厄尔。卡特。但美国人有一种习惯,凡是叫詹姆斯的人,他的爱称就
叫杰姆或吉米,这种爱称通常只用于家庭内部和朋友之间,并不使用于正式社交场
合或官方文件中。卡特为了表示自己平易近人,同老百姓有亲密关系,在佐治亚州
当州长期间就一直使用给人以亲切感的“吉米。卡特”这个名字,特别是当选第39
届总统后,在入主白宫第一天就职誓词中他也将自己的名字称为“吉米。卡特”,
而不是“小詹姆斯。厄尔。卡特”。他这样做当然是出于官场得失的考虑,但也确
实得到了美国民众和世界舆论的认同和好感,可莫斯科的最高主宰者却偏偏不认他
这番苦心,仍然称美国总统为“小詹姆斯”,以表示对他的愤懑和蔑视。
聪明的卡特自然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原因和用意,并很快采取了一个聪明的做法
:当天晚上,他便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转播大厅向全体美国人民公布了勃列日涅
夫的来信,苏共总书记显得颇有修养,字句写得温和而含蓄:“……我很关注和赞
赏卡特总统早些时候的一再保证:美国同中国发展关系不是针对苏联的……两个主
权国家建立外交关系是很自然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苏联过去一向提倡,现在
也继续提倡国家之间关系正常化,至于在什么基础上建立和发展这种关系,双方追
求的是什么目的,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这个问题也是自然的,尤其是考虑到中
国目前方针的十分明确的趋势,我们不得不注意到美中联合公报中的某些提法,如
果考虑到中国领导人通常使用的词汇的话。这些提法的针对性是毫无疑问的,世人
皆知,在这种形势下,苏联将极其密切地注视美中关系在实际上如何发展,从而为
苏联的政策得出适当的结论并同时做出相应的反应……”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苏共总书记温和而含蓄的言词中埋藏着咄咄逼人的愤怒和
威胁,他这封信也“极其自然地”引起美国民众的强烈反感,这正是卡特所希望的。
面对这一切威胁卡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置之不理。
“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国防部东亚和太平洋部长助理莫顿。阿布拉莫维
茨也开始向总统汇报,“在越南向金边进攻的军队中不仅配备了苏式米格?8 战斗
机、T ?8 式新型坦克机、M.S ?5 式多弹头短程导弹,而且还有三十到四十名苏
联军事顾问……”
卡特显然对这类情报已不大感兴趣,或者是这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听罢只点
点头,缓缓地说:“现在苏联人的手越伸越长了,不仅伸向了亚洲,伸向了东欧,
也伸向了中东,直接威胁着我们美国的安全和利益。”说到此他却停下来,将目光
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斯坦斯菲尔德。特纳。
“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各位一件不幸的消息,”中央情报局局长扫视着众人语
气沉稳地说,“昨天下午六时,我国驻伊朗武官阿瑟。海因霍在德黑兰被暗杀。”
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则消息对在座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比金边失陷、中苏对峙更具有震撼力。
稍顷,布热津斯基首先发问:“怎么死的?是枪击?还是爆炸?”
特纳神色冷漠地应道:“他是在住所被人吊死的,同时遇害的还有他的妻子,
大使馆文化参赞贝丝。多丽娅。”
布热津斯基又问:“凶手呢?抓到没有?”
特纳摇摇头:“我们正在调查,但很可能一无所获。”
国家安全顾问不满地耸耸眉,他对眼前这位情报局长历来不满,本来卡特刚任
总统时曾采纳他的建议任命西奥多。蔡金。索伦森为中央情报局局长,没想到这个
提案竟在国会遭到两院、两党议员的强烈反对。卡特无奈,只好改变初衷提名斯坦
斯菲尔德。特纳为新任局长,布热津斯基虽未表示反对却总觉得特纳在这件事中搞
了小动作,因而一直有些耿耿于怀,“难道你们就没找到一点线索吗?”他口气严
厉地责问道,“比如这次谋杀的原因、背景、目的是什么?”
特纳坦然地望着他:“不能说一点线索没有,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可以断定,这
是一起由‘KGB ’和伊斯兰救国阵线策划的政治谋杀。”
万斯晃了晃大烟斗补充道:“这个伊斯兰救国阵线是‘KGB ’一手扶植起来的
激进组织,目前在伊朗有很大的势力,但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一名美国外交官呢?”
“最大的可能是阿瑟。海因霍发现了什么秘密。”特纳语气平静地接着说,
“他在被害前曾遭到严刑拷打,十根手指全被砸烂,贝丝。多丽娅也至少遭到三人
强奸,凶手杀死海因霍和多丽娅后并没有急于逃走,而是对他们的住所进行了非常
仔细的搜查。”
卡特朝中情局长倾了倾上身,关切地问:“你认为阿瑟会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特纳迎着总统的目光略一迟疑,没有即刻回答,作为一名在军界谍海游弋了几
十年的老谍报人员,他深知“守口如瓶”的重要性,即使在总统面前也要“话到嘴
边留三分”,何况还有这么一群内阁成员,对这些白宫贵族他从来看不起,也从来
不相信。“诚实的人当不了政客”,多年来他始终恪守这样一个信条,今晚当他得
知阿瑟。海因霍被暗杀的情报后,曾提出单独向总统汇报,布热津斯基不知出于什
么原因却坚持要召开安全委员会议,而总统对安全顾问历来是言听计从的。“这个
该死的波兰人,为什么总不让我单独见总统呢?”特纳既困惑又愤懑地在心里狠狠
骂着。
卡特以为中情局长没听清,抬高声量又问一句:“你说阿瑟发现了什么秘密?”
特纳冷冷地回答:“很可能同邓小平访问美国有关。”
卡特紧逼道:“你有证据吗?”
特纳郑重地点点头,却没再吭声。
卡特也没再追问,他仿佛疲倦了,懒懒仰靠在椅背上,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
轻轻捏着前额,熟悉总统的人都知道,他在焦虑、烦闷和思考问题时总喜欢这样,
而当他正“这样”时最好不要去打扰。
大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卡特总统探起身,又将目光投向坐在门旁的泰伯森,微笑着说:
“我希望哈里先生能告诉我一些令人喜悦的消息。”
泰伯森没想到总统在这个时候会点到自己,一时有些茫然:“是的,我这里一
切正常。”
卡特仍有些不放心:“警戒人员全部到位了吗?”
泰伯森有条不紊地应道:“遵照您的命令,由联邦安全局、联邦调查局、国家
警察总署和国防部特种部队组成的两千名警卫人员、一百条警犬、十架直升机、二
十辆配有雷达扫描仪的巡逻车已全部到达指定区域,对客人所经过的路线、住处和
有关活动场所都进行了全面搜查,作了重点防范,现在这些地区已完全在安全小组
的监控之中。”
布热津斯基提醒道:“这几天要特别注意入境人员,台湾的《联合日报》已公
开向我们发出警告:在邓小平访美期间要给中共一点颜色瞧瞧。另外,据海关总署
报告,美台断交后,来美访问和旅游的台湾人却徒然增加,这很可能是一个危险的
信号。”
“也是一种强大的‘威胁’,”卡特语调诙谐而又不失庄重地说,“对台湾方
面的‘警告’绝不能忽视。”
泰伯森胸有成竹地说:“我已通知所有机场、海港和国际车站的海关加强警戒,
对入境人员一律严格检查,注册跟踪,同时挑选五十名特警派往重要地点,负责监
督。”
万斯提议道:“是不是通知外交部,近期内停止一切来美人员的入境签证?”
卡特断然摇头:“不,这样做势必会引起世界舆论的猜测和嘲讽,美利坚还不
至于如此脆弱。”
泰伯森抓住时机也向总统讲到一个情况:“据华盛顿警察局报告:有一个叫‘
联合支援中华民国行动委员会’和一个叫‘自由同盟’的组织,在1 月29日上午8
点至10点、30日下午2 点至4 点分别在拉菲尔公园和中国大使馆门前举行集会,而
这两天正是邓小平在华盛顿停留期间,内政部国家公园服务处已向这两个组织签发
了许可证。据调查这是台湾谍报机构有意策划的反邓示威,预计将有两至三万人参
加,为避免发生不测,请总统下令取消这两个组织的集会行动。”
卡特不容置疑地挥了一下手:“集会自由是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我无权
干涉。”
特纳扭头盯着国务卿不客气地质问道:“内政部批准前为什么不向安全委员会
报告?”
万斯慢吞吞地反驳道:“这是他们的职权,难道中情局向国外派一名工作人员
也要向总统报告吗?”
特纳没再吭声,其实他也知道内政部这样做完全是照章行事,并无差错,他之
所以提出质问无非借题在总统面前将国务卿一军,出出心中的怨气。
万斯朝泰伯森扬了扬烟斗,大声催促道:“你接着说。”言外之意很明显:不
要理睬那些讨厌家伙的干扰。
泰伯森想了想,又提出最好能减少一些邓小平在美期间的活动内容,“现在太
多了,已写到日程表上的每天就有七八项”。他望着总统恳切地建议道:“特别是
那些参观场所和社会团体活动,要降到最低限度,不然会给安全警戒带来许多意想
不到的麻烦。”
卡特沉吟稍许,他说:“你讲得很对,可我无能为力。邓小平是个性格坚强的
人,任何人都不能要求他做什么、怎么做,我身为总统只能要求你对这位中国客人
的安全保证万无一失。”
泰伯森习惯地挺了挺腰身:“是,我将做最大的努力。”
卡特满意地笑了,显得越发慈祥而亲切。
“我还想知道,”泰伯森平静地望着总统,不卑不亢地问,“中国最高领导层
对邓小平访问美国是什么态度?”
卡特没有回答,却含蓄地一笑。
在几天前的记者招待会上,当喜欢追根刨底的记者质问美国总统为什么要邀请
中国副总理邓小平访美,而不是像日本首相那样邀请中国总理华国锋时,卡特毫不
犹豫地回答:“因为我认为中国已经进入邓小平时代。”
白宫办公厅主任汉密尔顿。乔丹轻轻推门走进来,俯在总统耳边轻声说:“苏
联大使多勃雷宁刚才打来电话,转达柯西金总理的要求:如果美方降低欢迎邓小平
的规格即按国家副总理迎接他,勃列日涅夫将会如期访美。”
乔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大厅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的目光都落
在总统身上。
卡特缓缓站起身,踱到落地窗前,凝望着五彩缤纷的夜色,沉思稍许,又慢慢
转过身,语调温和地对等候答复的办公厅主任说:“你告诉多勃雷宁大使,并请他
转告勃列日涅夫先生,邓小平是我们美国的客人,我们将按照美国的方式安排接待,
而不是苏联式的。”
汉密尔顿。乔丹应诺一声,大步退出去。
卡特稳稳地跨前两步,用命令的口吻大声说:“泰伯森先生,请你从现在开始
对‘空军一号’专机施行特警护卫,我将用它迎接中国客人。”
泰伯森站起身极为响亮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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