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个北京市是怎么搞的?又用不着打游击了,把个大街挖了埋,埋了挖,他
们就这么不把纳税人的钱当回事儿吗?”
“哎老李海,你不是爱吃血豆腐吗?以后可别吃了!报上说有人往血豆腐里掺
甲醛,那是强致癌物质,吃了要死人的呀!政府有关部门也不知道管了没管,光靠
几个胆子大的记者曝光,能解决问题吗?”
“听说了吗?克林顿不老实,搞了个婚外恋……”
“你用不着那么小声,报上早登了!”
老同志们的议论渐渐地就涉及到了那个敏感的话题。哪个老战友和老婆离婚了,
然后和自己的小保姆结婚了,哪个干休所的某某某老伴儿死了,又找了一个比原来
老伴儿小三十岁的,啧啧啧啧真是无奇不有!西西在隔壁听着,怎么听怎么不像是
指责。
“7栋2层那个李副政委,就是说一口陕北话,腿还有点瘸的那个——哎对对,
就是那个,和老伴儿离婚以后最近又结了,你看他们两口子每天晚上出来散步,围
着院子走好几圈呢,我看很好嘛!很般配!”
西西听了一惊。是葛定国同志的声音。
“什么?那是老李新结婚的小老伴儿?我还以为是他们家的小保姆呢!”
“你们这些思想,真是要不得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改革开放快二十年了,
怎么还这样子看问题?就算是小保姆又有什么不可以?听李副政委说,小老伴儿对
他照顾得很周到,很体贴,夏有单冬有棉,顿顿有酒有鱼,每天想着法子给他改善
营养……”
又是葛定国同志的声音。西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小蓓去睡了以后,西西把自己的预感告诉了爱国。
爱国立刻兴奋起来,发表了一通自己的见解:“可能!完全有这个可能!别看
你父亲已经七十六岁了,从人体科学的角度,男人的性功能可以一直持续到死。你
父亲和你母亲关系一直不好,他完全可以和你母亲离婚之后再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注意,包括性的生活,这对一个男人是很有诱惑力的!”
西西说:“可是,我父亲……他过去从来不会说像今天这样的话的。”
爱国历来有辩论欲和演说欲,你别给他什么话题,只要给他一个话题,他就开
始兴奋。爱国说:“西西同志,你要时刻明白,人是在不断变化中的。你五岁的时
候,一定不会考虑将来要和一个叫什么秦爱国的小子结婚。像你父亲这样的老同志,
他们在退休之前一是生活非常的充实紧张,他们有巨大的责任感和工作压力;二是
他们始终置身于一个庞大有效的组织机构的管理之中,所有这些,使他们无暇旁顾,
也不敢旁顾。当他们退下来之后,工作的压力突然消失,组织的监督和约束完全变
成了另一种方式,他们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适应,无所适从,甚至,仿佛置身
于一种真空状态,他们突然发现,他们过去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许多常人看来很
平常的东西,对他们都是新鲜和意外,他们对世间万物由无知、不解到了解,到接
近到接受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变得分外的前卫和胆大,不该接受的他们也会接受,
不该舍弃的他们也会舍弃,一旦矫枉过正,他们做出的事情常常会令正常人吃惊。”
西西叹了口气说,“但愿我爸没有真的动什么念头。”
葛定国同志突然变得喜欢参加社会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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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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