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葛定国同志决心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
葛定国同志把段桂花也就是老段同志接到3栋16号那天,西西一下子就傻眼
了:这不就是苗岭秀吗?西西当下里就在心中大骂自己:笨!真是笨!去了那么多
回八一剧场,看了那么多回《长征组歌》,见了那么多回苗岭秀,怎么就没想到这
一层呢!
苗岭秀进到3栋16号,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储藏室,
哪里是卫生间,卫生间里哪个是热水管,哪个是冷水管,怎么放水洗澡,洗完澡衣
服晾在哪个阳台上——葛定国同志家有南北两个阳台,苗岭秀门儿清,一脚也没走
错。
也没听老头给她指路呀,她怎么门儿清呢?
西西突然明白了,在西西他们一家三口上班上学不在的时候,苗岭秀早就来过
了,而且不止一次地来过了,说不定连属于西西一家的两间卧室,苗岭秀也都一一
考察过了呢。想到自己曾把工资袋和近日来的账本摊放在梳妆台上,西西有些气愤,
好像被人窥去了某些不该示人的隐私。照理说一个工资袋被人瞧见也没什么大不了
的,可西西还是感到了气愤。不为别的,只因为不平等,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将被展
示,而别人知道。
苗岭秀卸了妆,那张圆圆的银盆大脸就愈发银盆了,黑黑的眼睛却仿佛一下小
了好几圈。看上去苗岭秀大约有五十岁了吧,可和葛定国同志那张折满了皱纹的脸
搁在一起,还是嫩得显出了不谐调,就好像把一个充满了水的大水瓜和一个脱了水
的蔫茄子放在一道,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季节的菜。
西西心里不痛快,耍赖一样躺在自己床上,什么也不干。按说现在家里没有请
保姆,西西多多少少总该出去干点什么的,可她就不。不乐意。这是西西一种抗议
的方式。
楼上又传来“当当当当”的钢琴声。十几年了,楼上就是这么弹钢琴的,也不
知道是一个什么高人,能用这种法子弹钢琴,这哪是弹琴呢?这是打铁呢!西西一
听楼上弹钢琴心里就烦。今天尤其烦,干脆拉开棉被把头蒙住。不听,咱不听总可
以吧!
葛定国同志毫不掩饰他个人对苗岭秀的珍爱和欣赏,苗岭秀麻利地准备晚饭的
当儿,葛定国同志搬了把凳子坐在厨房与餐厅之间的过道上,眼睛随着苗岭秀的左
右穿梭而飞快移动,嘴里不住地赞叹和吩咐:“哎呀,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菜味了!”
“差不多就行啦,他们吃不了多少,别把咱们累着!”
西西隔着大棉被听得清清楚楚。什么“他们”!“咱们”!看吧,再过不了两
天,这个家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啦!西西气愤地掀开棉被下地,脑子里面乱七八糟。
爱国回来了,进门便嗅出一股不同于往常的气氛,见西西刚问了一句:“来客
人啦?”就被西西拉进屋里。
爱国见西西一脸肃然,便冲厨房那边神秘地一努嘴:“谁呀?”
西西没好气地:“你妈。”
爱国显然没明白:“……我……妈?在家呢。”
西西对着爱国的耳朵:“老头给小蓓找了个新姥姥,给咱们找了个新妈。”
爱国吓坏了:“天哪!这么快!那……咱们怎么叫她?”
西西:“谁请你叫她啦?等小蓓回来,咱们三个出去吃比萨,一边吃一边再想
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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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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