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话还真让爱国给说中了。没过一年,葛定国同志和苗岭秀果然就闹翻了。
说出来让人匪夷所思,葛定国同志和苗岭秀的矛盾是从苗岭秀的女婿、玲玲的
男朋友身上开始的。
前面说过,玲玲是个长得惹人喜欢的文静可爱的女孩,在葛定国同志的介绍和
苗岭秀的亲自奔走下,为玲玲在太平洋保险公司找了一份文秘的工作。玲玲每天穿
着公司文秘必穿的白衬衣、藏蓝西服套裙上下班,又干净,又时尚——现在的时尚
是穿白领制服,这样的女孩,看中她为她介绍男朋友的就特别多,有好几个男孩子
的条件都是很不错的,其中有一个在国家机关当处长,一个在公司里做部门经理,
还有一个在大学里当讲师,这几个人在苗岭秀看来个个都不错,做自己的女婿都很
够格,也不知为什么,玲玲偏偏看上了一个叫江汛的小号手。
小号手不知道通过了什么途径认识了玲玲,从此迷玲玲迷得昏天黑地。无论何
时何地,小号手都伴随在玲玲左右,天天风雨不误接送玲玲上下班。小号手自己有
辆车,虽说不过是辆都市贝贝,好歹也算是有车族,跟那些自行车族、公交族差着
一个档次呢!事实上,苗岭秀看不上人家小号手是没有道理的,小号手是中央级乐
团的第一小号,天天晚上都有演出,有时一晚上要赶两三场,业务忙得应付不过来,
加上各种演奏会、独奏会、家教收入,小号手一个月的收入小一万呢!在这座城市
里小号手属于雅皮阶层,论收入跟处长不好比,但肯定不在讲师之下。可惜这些属
于比较复杂的问题,包括经济问题、文化问题以及社会学问题,苗岭秀如何搞得懂。
有意思的是,人家苗岭秀不乐意,人家苗岭秀是玲玲的亲娘,人家不乐意得有
道理,可葛定国同志也跟着不乐意,而且比苗岭秀不乐意得还凶,这就让人不好理
解了。
玲玲有一天中午把小号手带到家里来,两人进了玲玲的屋。玲玲原来和她妈一
个屋,自打西西他们搬走后,小蓓的屋就成了玲玲的屋,西西的屋就成了苗岭秀的
书房。苗岭秀虽然没有书,但她认为在这种问题上应该随和一点,既然大家都管这
类屋子叫书房,那么她也就叫书房好了。苗岭秀每天在书房里打毛衣,用缝纫机做
各种自制的衣服,比之没有书房以前确实是惬意和舒坦多了。玲玲和小号手进屋后
不久,屋子里就传出激昂优美的小号旋律。先是一支较慢的曲子,听上去很像是一
个老极了的农夫牵了一匹老极了的马,慢慢地走在荒凉的草原上,草原的尽头夕阳
坠下去了,远远地看去一片火红;接着是一支听上去更加忧愁的曲子,好像是大河
里有一只船,这船走着走着,就不知该往哪儿走了,这能让人不愁吗?最后一支曲
子要好一点,是一支很快乐的曲子,那曲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从高的地方到低的
地方,滴溜溜的,嘀里嘟噜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就好像一只小黄雀一边唱着歌一边
从云里翻着跟斗往下栽……哎呀呀呀,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柳絮园能得几回闻!
玲玲也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暗下决心跟小号手厮守一生了吧?谁知道呢?葛定国同
志却是从这一刻起便讨厌了小号手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葛定国同志只要一想,从
今往后每天的清晨,从柳絮园3栋16号的窗口随时可能会伸出一只喇叭就忍无可
忍!
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传来葛定国同志不胜其烦的吼叫:“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还吹喇叭!谁告诉你们这个地方可以随便吹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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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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